3 (3)
放心,祖母一定幫你出這口惡氣。”
蘇筠感動地把頭埋進蘇老夫人的懷裏:“謝祖母。”
蘇老夫人緊緊抱着她:“我可憐的孩子,早早的沒了娘,你爹又是個不中用的,這些年讓你在侯府裏受委屈了。”
那邊蘇筠還在說着自己懷疑方氏和蘇筱母女二人陷害自己的事,這邊小凳子上趴着的穆煥卻早已是驚呆不已。
怪不得這個小姑娘如此的與衆不同,原來她的身體裏是魏王妃的靈魂。
若擱在以前,這樣離奇的事穆煥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堂堂定北侯世子都能成為一只貓,還能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不過,同樣是借屍還魂,這蘇筠明顯比他要得上天的厚待。最起碼,她現在是借着自己妹妹的身子活着,至于他……居然活在一只貓的身體裏。
人比人氣死人,穆煥這心裏頓時有些不大平衡了。
蘇老夫人和蘇筠說了會兒話,便說讓她先回去:“這幾日你且在這慈雲庵裏好生住下,先不要想着回去報仇。仇恨越深就越容易沖動,越沖動就越容易露出馬腳來。你若無事便過來找祖母聽聽佛經,把那些仇恨統統忘掉。你繼母是魯國公府的女兒,蘇筱又是魏王側妃,她們背後的勢力可不是你能輕易招惹的。你須得沉得住氣,慢慢來,明白嗎?”
蘇筠點頭:“孫兒知道了,孫兒就是知道魯國公府和魏王的勢力不可能輕易撼動,所以才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先來慈雲庵把這一切都告訴祖母的。”
蘇老夫人贊賞地點點頭,這個孫女兒自幼聰慧,倒也着實讓她欣慰。她明白審時度勢,而不是直接去跟方氏硬碰,可見是個有主意的。
蘇筠抱着自己的小貓離開後,魏嬷嬷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魏嬷嬷扶老太太在旁邊的炕上坐下,聽老太太道:“方才的話你想必在外面都聽到了,你覺得這裏面有幾分真,幾分假?”剛剛蘇筠的那番話,蘇老夫人雖然信了,但心裏仍保留一絲懷疑。這事太離奇,任誰也不會十分的相信。
魏嬷嬷伺候蘇老夫人多年,這幾年兩人在慈雲庵相依為命,名為主仆,卻像家人一樣親切。蘇老夫人如今跟她談及這些事也不避諱。
魏嬷嬷道:“平日裏總有些夫人姑娘們來上香時說些長安城裏的八卦,奴婢聽聞這六姑娘被侯爺和夫人寵的刁蠻任性,跟方才的那位姑娘言談舉止并不相符。老夫人還別說,方才六姑娘乍一進來,還真跟大姑娘小時候很是相像呢。”
蘇老夫人點點頭:“這麽說來,你也相信了?”
魏嬷嬷笑:“老夫人心裏早就有了主意,又何苦來問老奴?大姑娘自幼得您寵愛,也算是您帶大的,是與不是您豈會瞧不出來?何況,方才六姑娘的話若是假的,她讓您幫着對付她的親生母親和親姐姐,對她而言有什麽好處?”
老夫人也跟着笑了,接過魏嬷嬷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你倒是看得明白。”
說起這個,老夫人嘆息一聲:“原想着我那可憐的筠筠就那麽去了,如今倒還活着,着實讓我這心裏舒坦了不少。也虧得這丫頭還記得我這個祖母,知道發生這樣大的事先來找我,若她自己狂妄自大的去報仇,無異于以卵擊石,對她而言也沒什麽益處。”
魏嬷嬷垂首應着:“誰說不是呢,大姑娘打小就聰慧,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
☆、狼狽不堪
蘇筠抱着小貓回到自己的院子時天已經暗淡了下來。
慈雲庵建在洛雲山上,此時冷風吹得涼飕飕的,白袖幫蘇筠整理好床鋪後,又侍奉她洗漱想讓她早些休息。
洗漱過後,蘇筠便讓白袖也早早去睡下——白袖的住室在蘇筠的隔壁。 。
白袖關上房門離開,蘇筠則是抱着貓去了床榻。她縮了縮身子躺進被窩裏,伸手将小貓攬入懷中:“這天兒真冷,也不知道讓你睡哪兒好,不如你便跟我睡吧,咱們倆還能互相暖被窩。”說着已經将小貓塞進了被子裏。
對此,穆煥絕對是拒絕的!
雖然他現在是一只貓,但他也是堂堂的定北侯世子,如今卻讓他跟個姑娘家睡在一個被窩裏……穆煥覺得自己的貓臉有些發燙。
蘇筠倒是沒想那麽多,只輕柔地把它放在自己的腋下,一只手随意地撫着它身上那暖絨絨的毛發,安靜思索着接下來要做的事。
後來許是太困了,她撫着小貓的動作漸漸變得緩慢,最後索性搭在它的身上不動了。
耳邊傳來她平穩的呼吸聲,穆煥卻有些睡不着覺。
想到之前聽蘇筠向蘇老夫人說的那番話,他不由一陣感嘆。
也不知道魏王若是知道他的王妃其實沒死,而是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獲得重生,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說到死,他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如果蘇筠是死了以後成了蘇簡,那他現在變成貓豈不是意味着原來的那個自己也已經……
這般一想,穆煥頓時無法淡定了。見蘇筠此刻睡的正香,它悄悄從被窩裏鑽出來,跳到門口,用爪子扒拉着打開房門溜出去,又悄無聲息的關上。
外面黑乎乎的,只地上的雪在濃郁的夜色裏反射出些許光亮。好在貓的眼睛在夜晚比較好使,對穆煥來說也并沒什麽障礙,順着下山的路便望着定北侯府奔去。
* * * * * * * * * * * * * * *
翌日醒來,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白袖一邊将手放在嘴邊哈着氣,一邊用另一只手在院子裏打掃着。見蘇筠出來,她笑着迎上去:“姑娘醒了,奴婢去看看熱水好了沒。”
蘇筠攔住她:“先不急,你看到那只小貓了嗎?”
白袖搖頭:“沒有啊,它昨晚上不是跟姑娘在一起嗎?”
“是跟我在一起的,但我今兒一早上沒看到它。”
白袖見蘇筠有些急了,趕緊安慰道:“姑娘先別急,估計是出去溜達去了,貓認路,應該會回來的。奴婢先去打水幫姑娘洗漱。”
蘇筠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但心裏卻仍是有些放不下。
等洗漱完畢,都該用早膳了,仍是不見小貓回來,蘇筠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和白袖兩個人開始四處尋找。
“你說它會不會昨晚上就跑了,大晚上黑乎乎的,它會往哪兒呢,萬一真跑到深山裏去,如果裏面有狼或者大蟲可怎麽好?”蘇筠越說越着急了。
白袖安慰道:“姑娘快別瞎想了,貓晚上看得見路的。何況貓的身手那麽靈活,怎麽可能被欺負呢,它還會爬樹,就算真遇上狼或者猛虎的,那也奈何不了它。”
經白袖這麽一說,蘇筠漸漸安心下來。是啊,貓幾乎是沒有天敵的,誰能奈何得住它呢?是她剛剛太過着急了,所以才會頭腦發熱的瞎擔心。不過,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只貓,雖然才剛跟它相處沒多久,卻覺得它靈性十足,很合她的眼緣。
原本想着好好養着它,今後的漫漫歲月裏還能有個伴兒,沒想到才一個晚上它便跑的無影無蹤。
“罷了,不去找了,興許它是有主的,這會兒去找自己的主人了吧。”蘇筠狀似無所謂地說着,心裏卻仍有些不大開心。
她有些洩氣的地坐在杌子上,暗自思索着那小家夥不知如今怎麽樣了,會不會餓着,凍着。突然聽到白袖興奮的聲音:“姑娘,快看,貓回來了!”
蘇筠循聲望了過去,果真看見那只小白貓此時在門口站着,身上髒兮兮濕漉漉的,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很是狼狽。
她心上一喜,上前将它抱在懷裏:“小家夥,你跑哪兒去了,可是要急死我。”
“姑娘,這貓身上髒兮兮的,你趕快把它放下來吧,當心弄髒您的衣裳。”經過昨日,白袖如今長記性了,再不敢稱呼這只貓為畜生。
蘇筠見懷裏的貓在瑟瑟發抖,對着白袖道:“快,在院裏生個火,再燒些熱水來。”
白袖不敢多言,忙應聲去了。
昨日才給它洗過澡,這次蘇筠怕它生病不敢再洗,只拿帕子沾了熱水幫它仔細擦着身上的毛發,待擦洗幹淨了,這才抱着它在火邊烤着。
白袖仔細打量着一直乖巧待在自家姑娘膝上的小貓,猛然間似是瞧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指着那只貓道:“姑娘,你快看,小貓的眼睛裏有淚花,它這是哭了嗎?”
蘇筠聞此低頭一看,果真見小貓的眼睛裏淚光閃閃。
穆煥一時間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被蘇筠和白袖這麽一看,頓時覺得無地自容,下意識将臉埋進了蘇筠的懷裏。鼻間是她身上獨有的馨香,讓他原本酸澀難忍的心一點點變得平靜下來。
昨晚上他費盡千辛萬苦才瞞過下人的視線溜進了定北侯府,結果發現自己還有氣息,他高興壞了,使盡辦法的想讓自己的靈魂從貓身體裏出來,然後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然而,卻無濟于事。
他默默在自己房裏待了一個晚上,天快亮的時候聽到有人進來,就趕緊趁機溜了出去。
剛一出房間,卻被幾個小厮看見了,以為他是偷嘴吃的,叫了好幾個人圍堵他。還好他身子小巧跑得快,才算是躲過了那些人。
然而,禍不單行,當他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突然有人開門潑了一盆冷水,好巧不巧潑在了它的身上。
大冬天的,一盆涼水澆身,穆煥瞬時冷得直打哆嗦,連走路都有些不太穩當了。
他搖搖晃晃地在街上走着,在胡同口遇上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戲弄他,嘲笑他,穆煥惱羞成怒,抓傷了其中一個孩子的手背。那幾個孩子似乎被吓着了,這才紛紛四下逃竄。
當時,穆煥只覺得心上從未有過的狼狽和悲涼。
他堂堂定北侯世子,因為相貌和才學被身邊的人追捧着,逢迎着,從小到大都是高高在上的,還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而最憋屈的是,他空有一身武藝,自從成了貓根本派不上絲毫的用場。連幾歲的孩童都敢欺負到他的頭上來。
那一刻,他幾乎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才好。
蘇筠還好,她成了蘇簡,孤苦無依時還有個祖母可以傾訴。可他呢,他這只貓連個話都不會說,沒有人真正把他看在眼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又回到慈雲庵的,他當時沒地方可以去,走着走着便到了這兒。
如今見蘇筠溫柔體貼的照顧自己,穆煥感動之餘又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在這個時候,他很感謝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如果沒有她,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去哪裏。
蘇筠溫暖的懷抱讓他依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穆煥的母親在父親還是白身的時候便嫁給了他,後來父親在戰場上立下大功,被陛下封為定北侯,襲爵三代。
可惜母親命薄,侯夫人做了不足三個月便因病去了。那時候,穆煥六歲。
母親走後,陛下要将自己的妹妹少安公主嫁給父親做繼室,父親以妻子喪期未滿為由拒了婚。
他九歲那年,陛下舊事重提,不再詢問父親的意願,而是當着衆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賜婚。父親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只得接旨。
少安公主跟他關系一直淡淡的,表面維持着母子間的和諧。
這些年,他都快忘了母親的懷抱是什麽樣的。如今,這樣溫暖的懷抱卻勾起了他內心深處對母親的渴望,下意識閉了眼睛,依戀着這份難得的溫柔。
蘇筠仔細看着懷裏的小貓,臉色一點點變得深沉:“這貓怎麽感覺不太對勁,有氣無力的?”
白袖也湊過來瞧着:“它方才回來時那樣狼狽,明顯是被人欺負了,且身上濕漉漉的似是被人潑了水,莫不是生病了?”
白袖這麽一說,蘇筠頓時有些緊張了。伸手試了試小貓的體溫,但她對小動物不甚了解,也查不出什麽來,便道:“慈雲庵東面是洛雲寺,那裏是長安城的第一大寺廟,聽說裏面有個‘靜圓’師父懂些醫術,你速速去将他請來給小貓看看。”
看這貓有氣無力的樣子,白袖自然不敢耽擱,忙應了聲跑着出門去了。
蘇筠看着懷裏不停顫抖着的小貓,心疼的将它抱得緊了些。
☆、軟軟綿綿
因為大早上被人潑了冷水,又獨自晃蕩了許久,穆煥這本就嬌弱的貓身子毫無意外地病倒了。
靜圓師父開了藥方,又差小徒弟去山下買了藥,蘇筠讓白袖頓頓煎給小貓喝。
小貓很乖巧,每回蘇筠親自給它喂藥它都張口喝下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苦。就連白袖看見了都覺得驚訝:“姑娘,這只貓未免也太有靈性了些。”
蘇筠笑着撫了撫小貓的頭:“恐怕是知道這能治病,确實比很多貓都聰明些。”又拿了幹蜜餞兒放在手心遞過去,“來,吃顆蜜餞兒就不苦了。”
小貓慢慢将腦袋探過去,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将蜜餞兒裹入口中,舌尖掃過蘇筠的掌心,帶來溫熱的觸感,她笑着拍了拍小貓的腦袋,誇贊道:“真乖。”
蘇筠把自己當寵物來養着,讓穆煥心裏一陣複雜。在抗拒的同時,又有一種被關愛和呵護的感動。他仰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暗思着:你在我落魄時這般待我,只希望将來有一日我能有機會報答一二。
“姑娘,既然決定養着它了,咱們給它取個名字吧?”白袖笑着道。
經白袖說起蘇筠才想起來:“是啊,這麽久了還沒想過給你取名字呢。”她晶亮的眼珠轉了轉,暗自打量着跟前綿軟的一團,默了一會兒道,“叫綿綿吧,這名字很配它。”
白袖誇贊道:“這名字好聽,還很可愛呢。”
蘇筠将小貓抱在自己膝上,伸出食指點了點它的小鼻尖:“從今天開始你就叫綿綿了,要記得自己的名字知不知道?”
看她像個孩子一樣地哄着自己,穆煥眯了眯眼睛,用腦袋在她身上蹭了蹭。它可愛的模樣看在蘇筠的眼裏,只覺得心都化成了水,眼角眉梢情不自禁流露出一份輕松和惬意。
真好,在她最痛苦難熬的日子裏,還有這樣一只可愛的小貓陪伴。
白袖看着自家主子跟小貓玩得開心,她上前拿了藥碗準備出去洗,剛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歡喜的對着自家蘇筠道:“姑娘,淮郡侯府的九姑娘來看您來了!”
蘇筠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淮郡侯府的九姑娘杭青檸今年不過十歲出頭,蘇筠跟她不熟,但蘇簡卻和她關系親厚。
正想着,一個穿着赭紅色木槿花襖裙的小姑娘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看到蘇簡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阿簡,可算是見到你了,我昨兒個去你家找你,結果聽夫人說你身子不适在慈雲庵靜養,恰好今兒個我娘來上香,我就跟着過來看看你。你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這杭青檸是蘇簡的手帕交,但小了蘇筠整整十歲,因而蘇筠并不曾跟她打過交道,如今也不知說什麽好,只客氣地笑着回道:“多謝青檸姐姐關照,我在這兒靜養多日,現如今已經大好了。”
蘇筠拉她坐下,白袖過來上了茶水:“外面天兒冷,姑娘快捧着暖暖手。”
杭青檸接過茶盞捧着,對着身後尾随她的丫鬟道:“你們都出去吧,我和阿簡還有話說呢。”
她的丫鬟應聲退下,蘇筠見杭青檸欲言又止,她對着白袖使了使顏色,白袖也知趣地離開了房間。
杭青檸這才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小聲問:“我聽說你是因為撞見不幹淨的東西了,所以才被你爹娘送到慈雲庵來的,是也不是?”
蘇筠漫不經心地小呷一口清茶,茶水的熱氣撲在她的眼上,斂去她眼底的一抹寒意。她笑了笑:“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杭青檸撇撇嘴:“虧我們倆關系這般好,你居然都不告訴我。哎呀,你放心好了,我知道這種事關系到你們侯府的聲譽,我沒有跟別人亂講的。我就是比較好奇,所以才想問問你罷了。”
蘇筠默默喝着茶水,沒答話。
見問不出什麽,杭青檸也不洩氣,又尋了個話題:“魏王妃害得側妃流産當日,你家大嫂腹中的孩子也沒了,是不是你幹的?”
蘇筠捏着茶盞的手微微用力幾分,好一會兒扭頭看到她:“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秦瑩流産的事關系到蘇簡的聲譽,方氏絕不可能讓人放出風聲去,這杭青檸怎麽會知道?還有她撞鬼夢魇的事,家醜不可外揚,方氏讓人送她來慈雲庵打的也是身體不适,來此靜養的旗號。
杭青檸消息如此靈通,實在讓蘇筠懷疑。莫不是蘇簡身邊有杭青檸安排的眼線?
蘇簡驕縱任性,嚣張跋扈,但頭腦實在是簡單,若杭青檸只是表面上跟她關系好,暗地裏算計她,還真不是不可能的。
杭青檸和蘇簡打小就認識,最是了解她的脾氣秉性不過,如今被她這樣暗含警告的眼神一望,她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匆忙撇開眼去:“我猜的啊,咱們倆這麽熟,你的性情我還能不了解?魏王側妃是你的親姐姐,魏王妃害她流産你能不生氣?蘇玠和魏王妃是親姐弟,你若想撒氣會找誰不用想我都知道。”
蘇筠仔細望着她,沒有說話。直覺告訴她,這個小丫頭并不簡單。她和蘇簡之間的關系,也絕沒有蘇簡記憶裏的那樣好。
杭青檸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躲閃着看向別處,這才看到方桌上趴着的貓,她驚喜道:“你在哪兒弄來這樣好看的一只貓,雪白雪白的,可真好看。”
她說着伸手想要去摸摸它,穆煥頓時有些生氣,龇牙咧嘴地吼了一聲,尖銳的爪子已經露了出來。
杭青檸吓了一跳,匆忙縮回手,面色跟着白了幾分。
蘇筠勾了勾唇,默不作聲地過去将綿綿抱起來:“青檸你沒吓着吧,我這貓認主,不是随便一個人都讓碰的。”
說完,她瞧了眼杭青檸的表情,随意地撫着懷裏的貓:“這貓就是比人單純,你說是不是?至少,它對我是一心一意的,不像我皖雲閣裏的那些下人,表面上看視我為主,背地裏別人給她們點兒甜頭,什麽背叛我的事都是做得出來的。”
見她臉色越發白了,蘇筠眼底浮起一絲嘲諷,嘴上卻很關心地道:“青檸,你身邊沒這樣的小人吧?可得對她們管教嚴厲一些,否則,哪天那些個畜生把你賣了你還不知道呢。”
杭青檸袖中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面上卻努力笑着:“阿簡你說的是,下人們是得管得嚴些,這樣才能讓她們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誰。”
蘇筠點點頭,将茶盞舉了舉:“喝茶吧。”
杭青檸小坐了一會兒,便尋了借口要走。蘇筠虛意挽留了一下,看她堅持,便由着她去了。
站在門口望着她領着自己的丫鬟浩浩蕩蕩地離開,蘇筠唇角微扯幾下,轉身回了屋子。
杭青檸從蘇筠那裏出來,臉色立馬便黑了下來。對着身後的丫頭吩咐:“你們幾個,從今天起不準再去皖雲閣打探消息。”
丫鬟們低頭應諾。
杭青檸使勁攪着手裏的帕子:“我說這蘇簡今日怎麽見到我不比往日親切了,原來是對我起了疑心。那個蠢貨,如今在這慈雲庵裏住了幾日,倒是變聰明了,也不知是誰暗中教了她。不過有人教她也不要緊,蠢到骨子裏的人就是一塊朽木,怎麽雕琢都是沒用的。謀害親嫂,致使嫂子小産的流言要是飛出去,管叫她這個武陵侯裏最尊貴無比的六姑娘淹沒在士族的唾沫星子裏!”
這個蘇簡,仗着父親是武陵侯,外祖父是魯國公,姐姐是魏王妃,每日裏在她跟前作威作福,把她當個下人一樣使喚,她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若擔了個惡女的罪名,倒是要看看這長安城裏還有沒有人會去追捧她。
就這樣的德行,居然還一心想嫁到定北侯府,做定北侯世子穆煥的正室夫人?簡直是白日做夢!
想到定北侯世子,她眼底的恨意消散了不少,随之露出些許愁容來。
前些日子聽聞世子落馬受了重傷,到如今還在榻上不曾醒來呢。她今日來此雖說是為了看蘇簡,但最大的原因卻是為世子祈福的。
想到這兒,她的步子不由加快了幾分。
* * * * * * * * * * * * * *
晚間,蘇筠用罷了晚膳,坐在榻幾前研究着棋譜,綿綿乖巧地趴在她的懷裏,白袖則是坐在旁邊的杌子上做繡活兒。
屋子安安靜靜的,白袖想到白日裏聽到的事,便道:“姑娘知道嗎,今兒個奴婢去前殿給師太送經書時,聽說了一件事兒。”
蘇筠默不作聲地将手裏的一顆黑子落下。
經過這幾日的侍奉,白袖也知道了這位主子的秉性,她這樣便是聽進去了。于是接着道:“定北侯府的世子前段日子摔傷了,據說很嚴重,大夫都說回天乏術了。”
原本眯着眼的穆煥倏然張開了雙目。
☆、又見蘇筱
蘇筠對此倒是沒多大反應,只是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定北侯世子……莫不是少安公主的兒子?”
白袖搖頭:“不是,少安公主是定北侯的繼室,那位世子是定北侯和他原配夫人的兒子。”
經白袖這麽一說,蘇筠想起來了。她最近只顧着忙自己的事,別的事情一入大腦便是一片混亂。她無奈地笑笑:“我想起來了,那位世子叫穆煥,十歲便跟着定北侯打仗了是吧?”
穆煥哼了哼鼻子,似乎有些不滿意蘇筠對自己沒什麽印象。
白袖點頭道:“是啊,奴婢聽說這位世子很厲害呢,十歲跟着定北侯上戰場,而且還獻計獻策,幫助定北侯以七萬大軍擊退了蠻夷的二十萬大軍。這位世子現在才不過十四歲,在長安城裏已經是很搶手了呢,不知多少名門閨秀想要嫁給她。世子相貌出衆,又年輕有為,大家都說将來恐怕是第二個魏王呢。”
提起魏王,蘇筠的神色黯淡幾分。她眼底泛起一絲涼意:“成為魏王有什麽好?男人一樣的負心薄悻。我看那世子将來若真成了第二個魏王,不知又要害死多少癡心人。”
白袖聽了蘇筠這話,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下去才好了,只覺得自家姑娘實在讓她匪夷所思。
穆煥很不滿意聽到蘇筠這般評價自己,見她伸手撫自己的頭,他賭氣地伸出貓爪子在她手上拍了一下,縱身一跳,撅着屁股去了別處,傲氣的那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蘇筠被這小貓突然的小脾氣搞得一時摸不着頭腦,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将手收了回來,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
蘇筠又道:“那穆煥聽說才十四歲,倒是大好的年紀,真的活不成了?”人命誠可貴,也是她死過一次才猛然有的感悟。
“是啊,定北侯如今在外面剿匪,只怕還不知道此事。若是知曉了,不知該多痛心。定北侯跟原來的侯夫人那樣恩愛,世子又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定北侯肯定很愛自己的長子。”
穆煥趴在角落裏,想到自己的父親,眼睛裏染上了一片濕熱。
棋盤上,白子被黑子包圍,蘇筠将那白子一顆顆撿起來,漫不經心道:“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白袖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些都是奴婢私下裏聽人家說的,很多人都說定北侯那樣癡情,将來他的世子肯定也是個好男人。不過,可惜了……”
蘇筠對此不做評價,旁人癡不癡情跟她可沒什麽關系。
白袖仔細觀察着她,不由有些奇怪:“定北侯世子重傷不治,奴婢還以為姑娘會為此憂心呢。”
蘇筠微怔,随即便明白了白袖的意思。
她現如今是有蘇簡的記憶的,這個蘇簡一直想長大了嫁給穆煥做世子夫人,只怕平日裏沒少把這樣的話挂在嘴邊。
她臉色登時冷了下來:“這樣的話也是你該說的?”
蘇筠突然的呵斥吓得白袖跪在了地上,哆嗦着垂下頭去:“奴婢胡言亂語,請姑娘恕罪。”
蘇筠看着她:“若想一直留在我身邊做個一等丫鬟,你就該謹言慎行,知道什麽是你的本分。你方才的那些話,可是要将你家姑娘置于何地?”
白袖驚吓之餘卻有些愣了,一等丫鬟?她在皖雲閣伺候四年了,一直都只是個負責灑掃的四等小丫頭,連姑娘的卧房都進不去。原本姑娘帶她出來她還當是拿她出氣解悶兒的,不想這麽久了自己非但不曾受到懲罰,反而得姑娘不少恩惠。
這幾日她一直都在納悶兒姑娘怎麽突然想起了她這個大姑娘院裏的舊人,原來……是想讓她做大丫鬟嗎?
白袖想到這些心理便難免激動,對着蘇筠磕頭道:“多謝姑娘厚愛,奴婢記住了,以後再不敢亂說話了。”
蘇筠默默瞥了她一眼,提她做貼身侍婢的事打從武陵侯府出來她便已經決定好了。這丫頭不曾近身伺候過蘇簡,蘇簡以前的脾氣秉性大都是道聽途說來的,縱然如今見她跟以前聽說的不一樣,她也只會覺得是傳言有誤。
而以前伺候蘇簡的那些丫頭就不一樣了,對自家主子必然是了如指掌,她須得将她們打發遠遠兒的,才不至于使自己露出馬腳來。
“好了,将棋盤收起來吧,我有些困,想休息了。”她淡淡對地上跪着的白袖道。
白袖忙應聲照辦。
穆煥看蘇筠将這小丫鬟拿捏得死死的,不由暗贊她心思通透。卻不知,這樣一個聰慧善良的女子,魏王怎會不懂得珍惜呢?
不過,這樣也好。
尹明德可配不上這樣的姑娘。
它正胡思亂想着,被一只柔軟的小手撈起來,很快塞進了被窩裏,耳邊是嬌軟甜美的聲音:“綿綿,咱們睡覺了。”
為了好好跟它說話,蘇筠平躺在榻上,将小貓放在了自己的頸間,迫使它坐在自己的胸口,伸出食指調皮地點着它的小鼻子。
這個位置對穆煥來說實在有些尴尬,雖然是個八歲的小姑娘,但他到底也十四歲了,男女大防他還是懂得。
他四只小爪子不安分地站起來準備往別處去,卻被蘇筠抓了個正着:“小綿綿,你想去哪兒?”
穆煥低着頭不敢看她,甜淡清幽的體香萦繞在他鼻間,他的心不自覺泛起層層漣漪,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
見綿綿有氣無力的樣子,蘇筠原本閑适下來的心情一點點變得緊張,不由得坐了起來:“綿綿,你怎麽了,是不是病還沒好哪裏不舒服?”
穆煥原本是害羞的,如今看她擔心的模樣,一時間有些過意不去了。
猶豫了一下,它從她懷裏跳出來,在榻上四腳朝天地躺着,小爪子滑稽地撓着自己的肚皮,小尾巴在後面一甩一甩的,嘴裏發出軟到發蘇的一聲叫喚:“喵……”
穆煥發誓,他長這麽大以往只有旁人哄他的份兒,這還是他第一次哄別人開心。
不過還好,蘇筠居然很給面子的笑出聲來。
“綿綿,你實在是太可愛了,你這樣好我都離不開你了可怎麽辦?”她将它抱起來,側臉蹭着它柔軟的身子,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聽着這話,穆煥有一種被人重視和需要的自豪感,竟還挺受用。他眯了眯眼睛,任由蘇筠的臉往自己身上蹭。
* * * * * * * * * * * * * * *
在慈雲庵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平靜,蘇筠閑來無事便去找祖母聽聽佛經,或者跟祖母一起閑話家常,倒也真讓自己的心情一點點變得靜下來。
蘇老夫人也在慈雲庵的事白袖自然是瞞不住的,蘇筠索性也不瞞她,每回她往祖母那裏去都會讓她在自己的院子裏看着,若是武陵侯府有人來找她也好及時跑來禀報。
這日,蘇筠坐在案前幫祖母抄寫佛經,雙手凍得通紅,每抄寫幾個字,便要不住地搓着手放在嘴邊哈氣。
蘇老太太瞧見了笑她:“先放那兒吧,過來烤烤火,嬌嬌嫩嫩的手凍壞了可就不好看了。”
蘇筠應了聲是,起身走上前和祖母一起圍在炭火旁取暖。魏嬷嬷倒了茶水遞給她:“姑娘捧着暖暖手吧。”
蘇筠道了聲謝乖乖接過來,頓時感覺好受多了。老太太憐愛地幫孫女兒理了理垂落在兩邊的青絲,時不時說些她小時候的趣事兒,直說的祖孫倆一陣樂呵,就連旁邊的魏嬷嬷聽了,都忍不住要插嘴說上兩句。
一時間,屋子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穆煥跟在蘇筠身邊有一段日子了,像今日這般沒有負擔開開心心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只覺得比那冬日裏的暖陽還讓人覺得溫馨。
這邊正熱鬧着,外面傳來白袖的聲音:“姑娘!”
蘇筠側目看向外面:“進來吧。”
白袖掀開簾子走進來,對着蘇老太太和蘇筠行了禮,這才道:“姑娘,魏王側妃來看您來了。”
蘇筠臉上的笑意止住,眼底浮上一層寒意:“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随後就回。”
見白袖應聲出去了,蘇老夫人拉着蘇筠提醒道:“待會兒見了她,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蘇筠點頭:“祖母放心吧,筠筠知道該怎麽做。”
抱着綿綿回到自己的院子,蘇筠站在棉布簾子的外面并未急着進去。她側目看向白袖,淡淡吩咐:“去院外候着,待會兒這裏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許闖進來。聽明白了嗎?”
白袖俯首應諾,退着出了院子。
蘇筠長舒一口氣,望着懷裏的綿綿,附在它耳畔輕聲道:“好綿綿,你這般有靈性,一定能聽懂我說的話。你待會兒進去,幫我收拾裏面的壞人好不好?”
穆煥微怔,随即仰頭望着蘇筠,還未瞧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人已經掀開簾子走進去了。
☆、一時蹄滑
蘇筠一進卧房,但見一位美豔的少婦坐在火炭前,水綠色繡着薔薇花圖案的襖裙,外面罩了一件紅色的狐皮大氅,頭上簪着一對兒赤金蝴蝶簪子,這樣華麗的打扮讓原本有些楚楚可憐的她多了幾分華貴之氣。
蘇筠不由扯了扯唇角,腹中胎兒剛沒了兩月,她倒是穿得喜慶,絲毫沒有喪失愛子的黯然神傷。
不過也是,她若日日萎靡不振,還怎麽牢牢抓住尹明德的心呢。
只是不知道,孩子沒了,她這心裏究竟是痛還是不痛。
這般想着,她站在那兒沒動,也不曾主動開口去喚她。
蘇筱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她側目望過來瞧見兩個多月沒見的妹妹時,眼底噙了一絲笑意。攏了攏身上的大氅起身走過來:“這大冷天兒的,阿簡跑哪兒去了,讓姐姐我好等。”
蘇筠斂去眼中那抹不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個人悶在慈雲庵裏實在太無聊,所以出去走走,姐姐怎麽有空到這裏來了?這裏風大,對您的身子可不好。”
蘇筱寵溺地點點妹妹那小巧的鼻子:“你在這慈雲庵也住了不少時日了,二姐姐心裏念着你呢,前段日子身子弱王爺不讓我出門,如今好些了當然得先來看看你。畢竟,阿簡可是我唯一的妹妹呢。”
蘇筠的唇角下扯幾分:“王爺對二姐姐原來這般寵溺,二姐姐可真是好福氣。”
蘇筱臉上浮現一絲得意:“那倒是,你姐夫對姐姐是好的沒話兒,前兩日我不過随口說了一句想吃西瓜,這大冬天的,他居然真有本事弄來西瓜給我吃。以前的蘇筠只怕都沒這樣的待遇呢。”談到蘇筠,她眼底微微泛冷,滿臉不屑。
蘇筠抱着綿綿的手不自覺加深了幾份力道,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王爺對姐姐才是一心一意。”說罷,把自己懷裏的貓舉了舉,“二姐姐,你看我撿來的小白貓,我給它取名叫綿綿,它很好玩兒的,你抱抱它。”
蘇筱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但見蘇筠懷裏果真抱了一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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