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蒹葭下去吩咐時, 吉娅在蘇簡旁邊道:“公主寬厚, 不過飲酒容易誤了行程,只怕不妥。”

蘇簡道:“不過讓大家停下來喝口酒暖暖身子罷了,怎能誤事?何況你們塞北之地個個兒都是英雄, 想必酒量并不差吧?”

她說着沒再理吉娅, 自己也随之下了馬車。

蒹葭看到她走上前:“姑娘,酒準備好了。”

蘇簡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長木案上并排擺了二十多碗酒。

蘇簡望向荊啓太子:“端和即将遠嫁塞北,從此無依無靠, 還需仰仗太子和諸位扶持,略備薄酒不成敬意,不過是給大家祛祛寒。太子以為如何?”

荊啓太子看她一眼, 右手放在心口對她躬身施禮:“公主有心了。”說罷對着衆人揮了揮手,衆人紛紛過去飲酒。

蘇簡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仔細端詳着每一個人。

荊啓太子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公主在看什麽?”

蘇簡微微一怔,旋即面露憂色, 輕輕搖頭:“也沒什麽, 只是想到今後再也不會回來了,略有些傷感而已。”

荊啓站在她側後方凝視着她, 叫她皓白如玉的脖頸處有發絲随意飛舞,堪稱國色的面頰此刻爬滿哀痛,眉頭都跟着擰緊了。讓人瞧着竟莫名覺得有些揪心。

他撇過臉去不再看她:“公主既然是和親,代表的便是兩國和平,我父汗必定會善待公主的。”

蘇簡突然看向遠處的一棵梧桐樹, 伸手指了指那個方向:“那樹上挂了不少福帶,想來過往行人沒少在此地祈福,端和即将遠離故土,還望太子能容端和前去拜上一拜,以求父母平安,家國太平。”

“這……”荊啓似乎有些猶豫,默了會兒道,“那本太子随公主前往。”

蘇簡道:“太子乃草原人士,本不信這個,去了只怕不妥。”

說完見他似乎很不放心,便随意指了個婢女:“讓那個尋娅随我去吧,她聽不懂漢話,倒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荊啓看了眼尋娅,默默點頭。

尋娅随着蘇簡走至前方的梧桐樹下,垂首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蘇簡瞥了她一眼,和蒹葭一起上前幾步跪下去,雙手合十默默念着什麽。

“蔣武在哪兒?”蘇簡壓低了聲音問。

蒹葭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搜尋着蔣武的身影,旋即道:“應該就在咱們附近。”

蘇簡點了點頭,突然站起身來看向尋娅:“我不會你們的語言,你教我兩句如何?省的到了你們塞北成了聾啞人。”

尋娅擡頭看向她,目光裏透着困惑。

蘇簡嗤笑:“颉巽可汗與我大舜征戰多年,當初能只身入我大舜軍營,能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只是沒想到,颉巽可汗堂堂男兒居然扮個女人,若傳出去豈不贻笑大方?”

說罷,她細細打量着他,眉眼間透着譏諷:“不過大汗身形如女兒般嬌小,如此妝容倒也極适合你。”

尋娅擡眸看向她,一語不發。突然一步步向她逼近,因為面紗遮面,蘇簡瞧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但那雙仿若瞧見了自己喜歡的獵物一般的目光讓她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她拉着蒹葭一步步後退,面色佯裝鎮定:“可汗想做什麽?”

尋娅緩緩開了口,聲音果如蘇簡所料,是男人的聲音:“端和公主如此機敏,難怪入了穆煥的眼。聽說你的姐夫是尹明德,他和穆煥可都是我塞北的大敵,說起來你們蘇家也算與我們塞北有緣。!”

眼見他一點點逼近,蒹葭沖上前将蘇簡護在後面:“不準傷害我家姑娘!”

尋娅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還欲再上前,突然臉色一變,整個人立在當場。

蘇簡和蒹葭聞聲望去,卻見蔣武不知何時出現,此刻正握着一柄長劍直指他的後背。

蘇簡松了口氣,對着蔣武吩咐:“他便是颉巽,拿下!”

尋娅哈哈大笑兩聲,随手扯掉面紗露出真容來,頸間的喉結格外眨眼,一看便知是男子。

“我不過是一尋常兵士,女扮男裝純屬好玩,沒想到竟然有人因此覺得我是颉巽可汗,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蘇簡莞爾一笑,沖他挑眉:“難道你不是嗎?”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饒有興味地望着她:“你怎麽發現我是男子的?”

蘇簡道:“三個婢女服侍我,卻只有吉娅一人跟我漢話。其實赫娅應該也是會講漢語的吧,她不說話只是為了掩護你。因為你知道,不管你裝扮得多像女人,一說話必然露餡兒。可若只有你自己不說話你又擔心我會起疑,便拉了赫娅來混淆視聽。”

那人雙手抱環,似乎在認真傾聽。

蘇簡繼續道:“其實你掩飾得很好,我觀察了那麽多侍衛,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堂堂塞北的可汗居然扮成婢女混在我身邊。可怪只怪你太過憐香惜玉,方才遞了一杯茶水給我。”

那人眉梢一挑,明顯已經了然了:“你看了我的手心生懷疑,所以才請衆人飲酒,其目的是為了看看我的這雙手和外面那些男人有何不同?”

蘇簡并不否認:“通過我的觀察,塞北的侍衛因常年經歷風沙,背部裂痕斑駁,而手上因為常年握刀也滿是厚繭,看上去顯得粗犷。至于女子,她們骨架纖細,雖然肌膚不如我們大舜之人白皙,卻也是細嫩滑膩的,比如吉娅的手。”

“你還沒看過赫娅的手,怎麽不先懷疑她?”

蘇簡搖頭:“她是女子,昨日她和吉娅細聲交談時我聽到了。她們說的是你們的語言,我雖然聽不懂,但聲音是男是女我辨別的出來。”

那人突然笑着拍了拍手:“你的觀察倒是細致入微,我不過遞了一杯茶居然讓你找出破綻來。可這又如何,你也沒什麽好得意的,我可不是什麽颉巽可汗,不過是颉巽可汗派來負責你的安全而已。”

“你覺得我若沒有把握敢在此地揭穿你嗎?”蘇簡毫不畏懼地直視他,“方才我說來此祈福時荊啓太子一臉猶豫,最後為何又答應了呢?那個時候他一直望着我的背後,而你就站在那兒。能讓太子聽你的話,你不是颉巽又是誰?”

那人搖頭輕笑:“那只是你的猜想罷了,有誰看到我給太子什麽提示了嗎?小姑娘,你見過颉巽本人嗎就敢如此篤定?”

“你當真不是?”蘇簡雖是在問,但那篤定的眼神似乎在表示,無論他如何回答她都會堅信自己的猜測。但事實上,她的手心早已因為緊張而生了細汗。她的确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眼看離長安越來越遠了,她不賭不行。何況,此人男扮女裝混進來,方才還自作主張為她遞茶,不是颉巺也絕不是普通士卒。

那人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就算我是,那又如何,你們三個人還想搞出什麽花樣兒來嗎?”

蔣武那劍逼近他幾分:“你人都在我的手上,居然還敢如此嚣張?”

颉巽大笑兩聲,緩緩轉過身看向後面的蔣武,伸出右手的中指和大拇指在他劍上彈了一記:“怎麽不敢嚣張,難道你真敢殺我不成?穆煥正在與魏陳交戰,你們大舜的太後可是主張和親的,你就算押我回去又如何,還不是會讓你們的太後娘娘再派人送我回去?”

“你!”蔣武氣得抓緊了手裏的劍柄,恨不能直接了結了他。

“颉巽可汗倒是打得好算盤,不過,只怕這回不能如你所願了!”

一抹洪亮的聲音驟然響起,那聲音不怒自威,氣勢逼人。

衆人紛紛聞聲而望,卻見穆煥不知何時帶了人馬追來,荊啓太子等人早已被拿下,此刻他一身銀奎鐵甲正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着颉巽:“旁人不認得你,本王可是熟悉得狠,大汗別來無恙否?”

此時看到穆煥颉巽明顯感到很意外,他派去的細作明明來報說那邊戰事未定,他怎麽突然回來了?莫非這女人在他心中如斯重要,竟值得他棄下三軍策馬而歸?

他笑看向穆煥:“攝政王,你我一別多年,如今再見我簡直要認不得了。”

“本王也險些要認不出大汗了。”他這般說着,意味深長打量着他身上的女子服飾。

颉巺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他素來臉皮厚,才不會因為穆煥一句譏諷而動怒。

穆煥目光淩然地看着他:“你敢只身犯我大舜,視我們的皇權如無物,可汗既然來了就不必再急着回去,讓本王好生招待才是。”

他話音剛落,已經有士兵過去将他團團為主。

颉巽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穆煥,我既然敢來,又豈會不留後路?我這人雖說貪玩,喜歡刺激,卻也是很惜命的。我倒是不介意在你們大舜多住上幾日,不過只怕你的嬌妻時日無多啊。”

穆煥眸中神色微凜,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蘇簡,再望向颉巽時他眸中殺機暗浮,怒聲呵斥:“還不快将其拿下,帶回長安!”

侍衛們帶走了颉巽,穆煥這才翻身下馬,一步步走向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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