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13

五彩絢爛的霓虹燈在酒氣充斥的包廂裏肆意的沖撞,放肆的哄笑為施暴的動作添顯暴虐的因子,還有夾雜在其中的無憤怒而絕望的吼叫,混就着淡淡的血腥紅,最尋常的一個酒吧包廂裏,上演着最可憎的暴行。

一個纖瘦的男生被強制壓在冰涼的灑滿酒漬的玻璃桌面,手腕青筋浮起,可以想象體內沸騰的血液如泉湧灌,他雙目通紅,眼裏淚水與血絲齊上,他嘶吼着卻沒有喊任何字眼,那個他以為會出現的人,沒有出現。

怎麽可以這麽對他,林訴怎麽可以這麽對他,就因為他不給他最後的面子嗎,可他呢,他從來就沒有得到什麽,憑什麽要他承受這些屈辱?

那一刻,于析從未有過産生的絕望,好似一個進入了荒蕪世紀卻無水無糧的人,必定要做這荒蕪地的祭品。

随着一聲興奮的“把他扒了,”于析在感覺自己手腳被人束縛住的時候有幾只手挑開他的外套,他如脫魚的水垂死掙紮,可那些混蛋卻更加亢奮,手滑進了他的衣服裏,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的小腹,他胃裏一陣惡心,幾乎就要吐出來,眼淚刷刷刷的滾進脖子,很是燙人。

于析死命的喊着,卻有人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一個滿臉通紅的男人在他上方笑着,欣賞他驚恐的表情,他感覺到上身一涼的同時,有只手急不可耐的在解他的褲子,他瞬間嗚咽的從指縫喊着,頭猛烈的搖,整個人狼狽得像只無力反擊的小動物,任由那些人施暴。

如果林訴想将他的自尊打碎,将他的驕傲磨平,那麽他做到了,于析眼前浮現那張俊逸未脫稚氣的臉,當初怎麽會覺得他是個孩子,林訴他分明就是個披着羊皮的獸,是他信錯了,是他錯了。

褲子一點點被褪下,于析偏着頭,滿臉淚水,目光蒼涼,一只手不知怎麽掙脫開來,就在他面前有一個玻璃酒瓶,那麽近卻也那麽遠,他單憑那點僅存的清醒意識費力的挪動自己的手指,慢慢的,一點點靠近,直至握住那纖細的瓶口,冰涼的玻璃制品好似千斤。

“我-操,你們他媽脫個褲子都那麽久,”一句咒罵夾着一口吐地的痰,“讓老子來。”

這些禽獸,于析咬碎了一口牙,握住酒瓶的手驟然一緊,動作已經先意識出手,揮起落下,很響亮的一聲,酒瓶砰的一下裂開,幾點玻璃渣子跳到于析臉上劃出小口,他聽不見聲音,好似解脫了一般,睜着眼看見一個男的滿臉鮮血,他惡狠狠的迸出一個想法來——去死吧,畜生。

夜間刺骨的風,伴随着飄飄大雪,于析如同行屍走肉的行走,路被眼前濃稠的猩紅染得可怖,他忘記他們打了他多久,拳□□加,痛得他五髒六腑都碎裂一般,若不是怕鬧出人命,今夜的元宵節世界上又會消亡一條卑微的生命,只是,一個酒瓶敗了他們的興致,換來了一頓下狠手的死打,免去原先應該受到的侮辱,于析覺得那一下子——值了。

身子疲憊疼痛交加似乎馬上就會倒下,他知道現在自己很狼狽,衣衫不整,滿臉血污,但他答應了他媽媽,必須趕回去吃飯,今晚,是元宵節,本來就該是阖家團圓的日子啊。

他以為他走出了很遠,回頭一看,那間酒吧卻近在咫尺,天色全暗,酒吧的霓虹燈閃爍着,喧嚣而熱鬧,有人經過他身旁,尖叫了一聲,他卻無力再睜開眼。

死亡,離他太近了。

————

刺耳的鈴聲讓于析猛然驚醒,他丢開枕頭,大口大口的急促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再差一點點,他幾乎将自己悶死在枕頭之下,他摸了摸臉,滿頭大汗,床單也都被他背後流的汗浸濕,整個人像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

于析緩過勁來,摸索着扔在床上的手機,發現雙手都在抖,他狠狠甩了兩下,找到手機,一看來電,是媽媽。

按下接聽鍵,他強迫自己聲音聽起來平常些,“媽。”

“怎麽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太累了?”于媽這麽多年還是不變的大嗓門,“不要為了賺錢太拼命。”

聽到于媽的聲音,于析心裏安靜了許多,安慰道,“嗯,媽,我沒事,今天酒店還放假一天,我在家休息,你別擔心。”

“那就好,”于媽放心一點,問,“我前幾天說的事情你考慮好了沒有?”

于析想了想才想起來是于媽要他回去相親的事情,他笑道,“媽,我還年輕。”

“你都二十八了,過兩年就三十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兒啊。”于媽頗是恨鐵不成鋼,“我說那家姑娘不錯,你就抽空過來看看。”

于析無奈之下只能說,“那好,我月尾請假回去。”

手機那頭才傳來心滿意足的笑聲,于析心裏已經平靜下來,挪開話題,“對了,爸有按時吃藥嗎?”

于媽哼了一聲,“我天天監督着他呢,他敢不吃。”

于析放下心,又和自家媽媽聊了一會家常,才掐斷電話,全身汗津津的,難受得緊,他嘆口氣,起身去洗澡。

兩天假期很快就過去了,于析又恢複上班的生活,正好已經到月中,接下來半月他都是輪的早班,工作量不大,私心也認為大白天的林訴不可能來酒店,連着三天沒有再見到林訴,他的心才漸漸安下來。

今天照鏡子的時候,于析發現嘴角的淤青已經消除得差不多了,輕松了幾天,除了面色還是有點蒼白,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頭好了很多。

強迫自己抱着忘卻過往的心态去面對他的工作,于析覺得再遇林訴其實也并沒有什麽了不起的,當年林訴記恨他,也已經狠狠在他身上報複過,他輸了全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再賠給林訴的了。

況且,于析對着鏡子苦澀一笑,以他的能力和他們那些太子爺作對,無疑以卵擊石,他注定會是慘敗的那一方,這倒不是他畏懼強權,實則當年那個被他用玻璃瓶打破腦袋的小混混仗着自家有點勢力将他反咬一口的時候,于析就深刻的認識到,這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

就在于析望着鏡子發呆的時候,一個穿着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悄然接近,冷不丁在他耳邊輕笑一下,清亮而帶着點磁性的聲音落入于析耳裏,“于析,早上好啊。”

于析吓了一大跳,下意識的轉過身卻差點和來人撞上,他馬上将脖子往後仰了仰避免更近的接觸,看清來人,面色微變,淡灰的眉也皺起來——林訴怎麽會在這裏?

林訴好整以暇的看着于析受驚得身子都縮了起來,深知靠近與遠離的尺度,笑着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攤着手有些無辜,“對不起,吓到你了。”

少年的林訴和眼前的林訴在于析眼裏怎麽都重疊不起來,十年的改變令林訴面容越發精致俊逸,特別是那雙眼褪去了年少的輕狂不羁,深不見底掩蓋了他所有的情緒,去了以往的一層痞氣,取而代之的是舉手投足之間帶有的上層社會特有的涵養雅意,這樣的林訴,讓于析訝異的同時,也不由得感慨,當年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一個足以令所有人都無法移開目光的精英男人。

于析蜷了蜷手,低頭輕聲說,“沒事。”

說完他一刻也不想待,垂着頭就想繞過林訴出去,林訴喊住他,“你今晚沒有班,我請你吃飯。”

于析背着他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林訴卻三兩步上前把他攔住,笑吟吟的,“給我個面子,就當是老同學聚個會,我也為以前我做的混賬事跟你正式道個歉。”

于析搖搖頭,小聲說,“我明天還有早班,想早點回去。”

林訴嗯了一個長音,笑道,“就個晚餐,在這裏吃,我保證不耽誤你時間。”

于析擡頭一看林訴的表情很有誠意,好像他拒絕就顯得他不近人情,他正想着說辭,林訴卻嘆了聲,“我知道你記恨我呢,也怪我,那時候太年輕了,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你不肯原諒我也是我活該。”

那話說得,于析若真是再拒絕就是斤斤計較了,是啊,那麽多年前的事情,雖然現在想起來他真是記恨着林訴,但翻陳年舊賬也實在沒意思,于析無可奈何的,“七點行嗎?”

林訴拍了下手,很高興的樣子,“行,你有空就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到時候來找你。”

于析點了點頭,沒說話,轉了個彎走出廁所。

林訴眉開眼笑的,也不攔着于析出去了,腹诽,于析容貌性格是變了很多,就一點沒變,耳根子軟,他說兩句好話于析就乖乖松口,林訴拿捏到于析的弱處,心裏不禁有些得意,只是,一想到他剛剛呆滞的站在鏡子前像個了無生氣的傀儡,回味過來确實有點好奇,按道理說,他也不會淪落到做一個酒店服務生,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惜林訴那時候只對于析這個人感興趣,其他一律可以抛到一邊,于析話不多,低眉順眼的看着就舒坦,他越看越喜歡,就起了點異樣的心思。

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是什麽,但再遇于析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燃起了征服的欲-望,強烈的想要把他規劃到自己的領地裏,想讓他成為自己的人——或者正是多年前求而不得的不甘心裏在作祟,于析這個人,林訴是勢在必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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