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4
五點半左右,于析還在酒店餐廳忙活的時候,林訴就滿面春風的坐在一個靠窗餐位等他,于析想要刻意忽略他,卻總能感受那道落在他背上那道過意炙熱的目光,讓于析做什麽都有些不自在。
林訴換了一套純黑的休閑西裝,将他原本就高挑的身姿拉得越發筆挺的同時,也讓他去了些淩厲感,就好像原本一顆璀璨星辰悄然隐入淡淡的雲層,褪了一點鋒芒,卻不失原本的魅力,依舊吸引人的眼光,令人愈生向往的心思。
在酒店來往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林訴坐在這裏不過二十多分鐘,就有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上去打招呼,許是林訴被煩得不耐了,于析過一會再去看他坐的那個位置,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六點準時,于析和人交了班,揉着酸痛的脖子繞過大堂去休息室換衣服,一天的工作量下來,整個身體都很疲憊,于析現在只想回家洗個澡,惬意的度過一個夜晚,一想到和林訴還有約,他就不禁懊惱早上被林訴三言兩語說動答應和他共進晚餐。
等于析收拾好一切後,離和林訴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他打算在休息室的長椅上閉目休憩一會兒,來休息室的都是酒店熟識的員工,也有很多人得空就會在這裏補覺,因此,于析倒不擔心自己在這裏睡着有什麽問題。
他剛調好鬧鐘,休息室的門就讓人打開了,他下意識微微擡眼一看,握着手機的手就一緊,來的正是林訴。
林訴忽略于析瞬間警覺的臉,沖他一笑,“他們說你在這裏,收拾好了?”
于析抓着手機的手松開一點,盯着泛光的手機屏幕,嘟囔了一句,“還沒到七點。”
林訴輕輕笑出聲,走過來和他一起坐在長椅上,靠着背,望向他,“那我們在這裏坐一會?”
“不了。”于析局促不安的站起來,悶聲說,“現在就可以走。”
林訴目光暗了暗,突然伸手拉着于析的手腕,于析像被觸電一樣立馬想要收回來,林訴卻緊緊抓着不由他撼動分毫,他嘆了口氣,很鄭重的說,“于析,我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你不用這麽提防我。”
于析低頭就看見林訴很是誠懇的臉,帶着善意的笑容,那雙眼也很是柔和,他緊繃着的身體慢慢松懈下來,是,這幾天雖和林訴接觸不多,但于析明顯也感受到他的變化,他變得翩翩有禮,溫潤如玉,确實和以前判若兩人,若自己還是一副将他拒之千裏的樣子,倒是自己理虧了。
于析想着,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來,說,“嗯,我知道了,走吧。”
林訴這才笑吟吟的松開他的手,坐了個請的手勢,渾然一個紳士,于析再看他一眼,踱步出去,林訴不緊不慢的跟上,直到與他并肩而行。
這時候,于析才發現,當年和他一般個頭的林訴,現在已經比他高出許多,于析從高三就一直保持一米八的身高沒長過,照目測來看,林訴至少有一米八八,于析收回目光,暗嘲自己還是會不經意去回想過往。
林訴一直往酒店大門走,于析發現不得不出聲詢問,“不是說在這兒嗎?”
林訴看着他,語氣循循善誘的,“你在這裏工作,沒什麽新鮮感,我帶你去吃海鮮,那裏的龍蝦特有味,保準你喜歡。”
于析一聽,連忙搖頭,“不用這麽麻煩,我覺得這裏挺好的。”
林訴狀似責怪的看了他一眼,于析卻分明在裏頭捕捉到了點莫名的類似情人間的寵溺,他但願是自己看花眼。
轉眼間,林訴已經繞到他身後,他不解的抿了抿嘴,林訴就将兩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像趕鴨子一樣輕輕推着他走,嘴裏還勸着,“我位子都訂好了,我們不去多虧啊,走吧走吧。”
搭在于析肩膀上兩只溫厚的手似有灼熱的烙鐵,令他不禁縮了縮肩膀,他還在掙紮,“真的不用,我。”
林訴打斷他的話,“我把你當朋友才這麽對你這麽好,難道你不把我當朋友了?”
朋友?于析心裏一窒,他們還能做朋友嗎,于析心裏沒個底,沉默着。
林訴趁着于析發愣的時候,用力推着他走,于析不回答他也不尴尬,笑說,“真的,那家特好吃,你吃一次就想去第二次,大男人嘛,吃個飯而已,怎麽扭扭捏捏的。”
于析無法,只得妥協,“遠嗎?”
“就半個小時的路。”林訴很快就答了。
于析注意到很多人好奇的目光都往他們兩個身上瞄,他渾身不自在,對林訴說,“我自己走吧。”
林訴也很快放開他,和他并肩走着,眼裏都是笑意。
門口停着一輛深藍色的蘭博基尼,于析不禁又心想起第一次見到林訴的時候,他也是坐着紮眼的車,一陣恍惚。
不得不說,林訴現在是一個很善談的男人,路上的半個小時,他一直嘗試着不同話題和于析搭話,侃侃而談,說得大多數些輕松的事情,于析話少,他就自圓其說,很是和諧,等到了目的地,于析對他的戒備也去了大半。
于析以為像林訴這樣的人,是不會和一堆人在大堂用餐,但到了一家外壁看着很是高檔的海鮮餐廳,林訴報了名號,服務生很是周到的帶他們去了大堂的一個兩人餐位,于析注意到,那餐位正好位于大堂中央,一坐定,他就渾身不太自在,但他也是微微皺着眉,安靜的坐着。
想來林訴是事先和餐廳打過招呼,他們來了不過二十分鐘,就開始上海鮮了——醬汁兩頭鮑,清蒸石斑魚,粉絲象拔蚌,秘制野生大黃魚,海參補湯,以及最後一道被擺在餐桌中間的重頭戲爆炒澳洲大龍蝦。
于析是在酒店工作的,暗自粗略算了下這些菜的價錢,他辛辛苦苦工作半年恐怕都吃不起這一頓飯,單是野生大黃魚的市面價格就是每斤1800人民幣,就更別提那只大得不可思議的龍蝦了。
于析後來才知道錢的重要性,就不由得有些心疼,悶聲說了句,“我們吃不完這麽多的。”
他說得小聲,林訴正在和服務生交代拿米飯也就沒注意聽,等林訴再問,于析就只是搖頭了。
林訴也不在意,安排服務生為他們開龍蝦,和于析介紹着,“他們這龍蝦加了秘制的料酒,味道和別家的完全不同,你等下嘗嘗就知道我沒有騙你,”說着,他夾了塊黃魚肉到于析碗裏,“這個魚也不錯,你臉色不好,吃魚最回血色了。”
于析怔怔的看着碗裏的一點白,隔了一會兒才擡頭和林訴說了聲謝,拿起筷子将魚肉放進嘴裏,确實是肉質鮮美,入嘴而化。
林訴注意到于析心思也不在吃上,等服務走開了,又給他夾了塊龍蝦肉,以一種很是平常的口吻問,“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正在咀嚼蝦肉的于析動作一頓,目光暗淡下來,擡頭看着林訴,甚至帶着一種想要從他眼裏看出點什麽的心态,輕聲說,“還行。”
再苦也過來了,現在的生活狀态他已經不敢去抱怨,可讓他隐隐失望的是,林訴神色自若,他說不出什麽感覺來,空落落的,卻也不是那麽在意。
林訴挑了挑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一個勁往于析碗裏夾東西,于析的小碗很快就堆了一個小山,吃都吃不完,不得已于析只得勸說,“我自己夾就好,你吃吧。”
林訴笑着,“這些我都吃膩了,我現在就想看着你吃。”
這話品味過來帶了點暧昧的因子,于析咽下口中的食物,也不說話了,臉上卻有些燥熱,他不想深究林訴話裏的深意,動聽是動聽了,但比這話還好聽的于析不是沒有聽過,可後來無非也證明那不過井中月水中花。
于析沒怎麽說話,林訴還就真的如他所言一直将甚至稱得上深情款款的目光騾子于析身上,還很是殷勤的一個勁給于析夾菜,于析拗不過他,只想着快點結束這令他坐立不安的晚餐。
進食将近三十分鐘,于析實在待不下去,林訴的目光帶着赤-裸-裸的深意,很難不讓他聯想到些什麽,于是擡起頭,吞吐的說,“我吃飽了。”
林訴也不覺得奇怪,按照于析的性格能再吃下去才是不正常,但他卻還沒有打算放于析走,擡起手往身後打了個響指,于析納悶的看着他,一個服務生模樣的年輕人捧着一大束紅玫瑰從轉角處走出來,于析在看到那紅晃晃越來越接近他時吓得五官都繃緊了,果然,那年輕人在他面前站定,帶着一種羨慕的的口氣說,“先生,這是林總特地吩咐我們交到先生手上的,請先生收納。”
他們坐在大堂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們這裏看來,有人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于析又急又羞,看向林訴,結巴道,“你,你這是幹什麽?”
林訴好整以暇,帶着最得體的笑容,“向你賠罪,”頓了頓,笑意越深,“順便和你告白。”
于析嚯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動作甚至是驚慌失措的,他手腳無處安放,周圍一片叫好聲,他臊得整個臉都染上了層粉,對林訴擺着手,“我接受你的道歉,這玫瑰,我,我不要。”
于析幾乎是震驚得不能思考,林訴竟然在和他表白,他不信,以前信過一次,結果讓他經歷了最黑暗的一段日子,現在他不敢信了,林訴卻又要來招惹他,他怔怔的搖着頭,想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林訴也起身,客人都開始起哄了,林訴優雅的從服務生手裏結果玫瑰,站定在于析面前,微笑着看着他的手足無措,聲音清亮篤定,在大堂擲地有聲,“于析,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對,那時候我做事考慮不周全,我以為自己不喜歡你所以傷害了你,可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所有人我都忘記了,唯獨清清楚楚的記得你。我放不下你,這一次再見,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求得你的原諒,為我以前做混賬事賠罪,最重要的是,于析,我心裏有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大堂裏發出暴風式的掌聲和起哄聲,如同浪潮将于析拍打得思緒混沌,腦海裏反複回蕩着林訴最後一句話——于析,我心裏有你,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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