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異樣

道不同。

等到孔雲協助斯普勞特教授治愈完打人柳, 回來禮堂這邊的時候，偌大的霍格沃茲禮堂只剩下寥寥幾人, 他大略掃了一眼，沒有看見厄尼和賈斯廷的人影, 大概是提前走了。正打算也跟着回赫奇帕奇寝室,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叫住了他。

“雲——”

孔雲聞聲望去：“迪戈裏學長？”他有些意外, 畢竟在霍格沃茲開學的第一天，剛剛升為級長的塞德裏克，注定不會太閑，這會兒按理說應該早早的帶着新生們回了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才對。

說到這個……

“說起來, 還沒恭喜學長成為級長。”低年級赫奇帕奇微笑着祝賀道：“希望我的祝賀還不算太遲。”

“你的祝賀, 什麽時候都不會算遲。”塞德裏克說, 話剛出口，兩人均是一愣，新任赫奇帕奇級長低咳一聲：“我是說，祝賀這種事情, 永遠都不會嫌遲。”

“不說這個了，事實上, 我正在為這件事情煩惱呢。”

塞德裏克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苦笑：“剛剛我在休息室清點人數的時候, 才發現有一個小家夥似乎跟丢了——不過結果你也看到了，我什麽都沒有找到。”

“跟丢了？”孔雲蹙了蹙眉, 霍格沃茲雖說總體來說比較安全, 但對于一個剛入學的新生來說, 迷路或是誤入了什麽不該進入的地方, 都是有一定風險的。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擔憂起來：“順着回去的方向一路都找過了嗎？”

“都找過了，沒什麽發現。”塞德裏克憂慮的搖了搖頭：“我現在擔心的是，他會不會不小心進去了其他學院的休息室，或者是什麽其他的地方……得趕緊找到他才行。”

“既然如此，不如我幫你一起找吧。”孔雲看了看窗外愈發深沉的夜色，略一思索，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我順着休息室到地下室那邊的方向看看，學長你去樓上看看？”

塞德裏克有些遲疑：“可你不是級長，這個時間，如果被費爾奇抓到的話……”

“我可以告訴費爾奇先生，我剛剛幫斯普勞特教授處理完打人柳回來——”孔雲說，一邊将蹲在地上追尾巴的團團抱了起來，安慰的說：“而這原本就是事實，不是嗎？”

沒有再給塞德裏克猶豫的時間，低年級赫奇帕奇将小奶貓塞進口袋裏，沖他揮了揮手，便掉頭向着地下室的方向去了。

這個時間點已經有些晚了，樓梯間靜悄悄的，看不見任何學生或教授的身影，只偶爾會有那麽幾個鬼魂飄過，孔雲趁機向胖居士詢問他是否有看到一位迷路的小赫奇帕奇，在得到了對方否定的答案後，他只好失望的繼續向下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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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位于地下室中最靠近地面的那一部分，孔雲沒走過幾個樓梯，就到了休息室入口前，木桶前空無一人，藏在暗處的大門也始終緊閉着，他皺了皺眉，繼續向下走去。

再往下是屬于斯萊特林的領域了。

孔雲揉了揉額頭，心情不免有點沉重起來：雖然對斯萊特林觀感一般，但孔雲也不得不承認，對于一位赫奇帕奇來說，其他三個學院裏，沒有比誤入斯萊特林的地盤更可怕的了。

他衷心的希望那個小家夥不要是不小心跟着小斯萊特林們進了地窖。

好在，事情的确比他預想的要稍微好上一點——

不得不說，當他在樓梯上直接迎面撞上德拉科，以及低垂着頭，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往回走的小赫奇帕奇時，的确松了口氣。

“德拉科，謝謝——你好像又幫了我一個大忙。”

孔雲松口氣，幾步在兩人身前站定，原本低着頭的小獾一下子擡起頭，看見是他，頓時眼前一亮，小家夥想了想，也認真的對德拉科點了點頭，細聲細氣的道了個謝，這才上前兩步，縮到孔雲身後去了。

并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回答。

一連收到兩個道謝的低年級斯萊特林心情卻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沒等他分清這種說不清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孔雲已經轉過頭，看向躲在自己身後的小家夥，叮囑道：“下次記得別再走錯了，不是每一次都有人願意好心領你出來的，知道嗎？”

小家夥要哭不哭的點點頭，眼裏還帶着些許尚未完全褪去的畏縮。注意到這一點，孔雲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怎麽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德拉科，也許是曾經機緣巧合之下目睹過斯萊特林黑暗面的緣故，對于這個學院本身，縱然沒有什麽惡感，但孔雲始終也沒有多大的好感，這讓他稍微有點擔心，眼前的一年級赫奇帕奇，是否在脫隊的時間裏，經歷了什麽糟糕的事情。

似乎是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一年級赫奇帕奇呆了呆，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孔雲的神色，好一會兒後，才委屈巴巴的道：“他們跟我說，和發明了無數高深咒語的斯萊特林比起來，赫奇帕奇都是一幫愚蠢又膽小的廢物，他們永遠就只會發明美食魔咒，自動清潔抹布這種毫無意義的東西……是真的嗎？”

孔雲想了想，并沒有急着否定他的話，而是問他：“那你呢？”

“你也覺得，和用來傷害人的魔咒比起來，美食魔咒，自動清潔抹布這樣的東西是毫無意義嗎？”

“不是的！”仿佛是被問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問題一般，眼前的小獾騰的漲紅了臉，情緒激動的道：“我覺得赫奇帕奇是最好的學院！我喜歡赫奇帕奇！我只是……”似乎是想到了他人的嘲諷和不屑，他抿了抿嘴唇，想說什麽，又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臉上頓時顯示出焦慮的神色來。

“這樣就夠了。”孔雲輕聲道。

“如果有人認為，勤奮是愚蠢，謹慎是膽小，忠誠是無用，用來傷害人的魔法，比造福大多人的發明更為寶貴，那就讓他們去吧。”低年級赫奇帕奇溫和的告訴他：“斯萊特林總是抱着這樣一種愚蠢的偏見，其實他們始終都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作為在場唯一的一位斯萊特林，德拉科忍不住輕咳一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然而在場的兩位赫奇帕奇，對此都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殘忍無視，在小獾好奇的目光下，低年級赫奇帕奇彎下腰，摸了摸小學弟的頭，溫聲道：“那就是——毀滅永遠比創造要來得容易。”

塞德裏克從樓上匆匆下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停留在樓梯口上的三個人，在此之前他還毫無察覺，這會兒他遠遠的一眼看過去，才忽然發現，低年級赫奇帕奇身上那根紅色的發帶，不知不覺，已經被一條銀綠色的替代。

與此同時，少年異于以往的，風輕雲淡卻又暗藏鋒芒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在樓梯間響起：“所以，憐憫他們吧。”

真奇怪。塞德裏克想。

明明是截然相反的兩個詞，但溫柔與鋒利卻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得到了幾近完美的統一，他俯身安慰小家夥的時候，眉眼彎彎間皆是柔軟的笑意，直起身子微笑的說起憐憫他們的話時，漫不經心的眼眸裏卻潛藏着難以察覺，又着實存在的傲慢。

在大多數時候，對塞德裏克來說，“傲慢”都不是一個讨人喜歡的形容詞，更不用說是傲慢的某個人了，可奇妙的是，當這個詞落到對方身上的時候，他不僅不覺得讨厭，反而有種忍不住微笑的沖動。

想着想着，赫奇帕奇級長不覺莞爾。

“迪戈裏學長！”

率先發現他到來的，是恢複神采的一年級赫奇帕奇，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精神抖索的沖他招了招手，似乎已經完全不再受閑言碎語的困擾了。

塞德裏克沖小家夥微笑着點了點頭，他向前走了一步，身形微彎，卻是認真又正式的對德拉科道謝：“馬爾福先生，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從語氣，神态，到語言本身，都是挑不出毛病的禮貌和疏遠。

德拉科微一颔首，算是回應。

在得到了對方的回應後，塞德裏克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并不再看一邊的斯萊特林一眼，他偏過頭，在面對身邊的低年級赫奇帕奇的時候，唇角的笑意又變得真實起來：“麻煩你陪我找這麽久了，雲。”

“一起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就在這個時候，德拉科忽然意識到，為什麽當孔雲說“你好像又幫了我一個大忙”的時候，心裏會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和微妙了：

對于并不是級長的孔雲來說，尋找半路走丢的小獾并不是他的責任所在，為什麽偏又是“幫了一個大忙”？

聯系此時的場景，和赫奇帕奇級長的話，這種古怪似乎也迎刃而解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似乎也沒有好什麽奇怪的。德拉科想。早在上個學期的時候，自己不就已經知道了，對方對于這位新任赫奇帕奇級長的暗戀嗎？

況且……

目光轉向身前的兩位赫奇帕奇的身上，低年級斯萊特林素來波瀾不驚的眸色又深了一分，那個幾乎已經快被他遺忘的記憶，突然從腦海裏清晰的浮起——

那個時候，在魁地奇球場上，那個名為艾琳娜的格蘭芬多，是怎麽說的來着？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的小王子那麽體貼的。”女孩用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好吧，迪戈裏也算——他們畢竟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同一個世界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