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魄力

“我比較好奇的是，為什麽要讓每一個店鋪的屋頂上, 都充滿永不融化的積雪呢？”

人來人往的走廊到底不是個适合聊天的地方, 三人很快就轉移了陣地，回到了陽光充足的草地上。在漢吉斯滔滔不絕的談起他有關純巫師村莊的構想時, 孔雲饒有興趣的問到了這個問題。

漢吉斯撓了撓頭，笑容腼腆：“……因為我們來到霍格沃茲的那一天, 房屋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啊。”說到這裏, 他似乎覺得這個構想有那麽點幼稚，趕忙又補充道：“而且, 你不覺得, 永遠被積雪覆蓋的世界, 聽起來不是正好很像童話世界一樣嗎？”

所以, 這就是為什麽後來的學生們去霍格莫德的時候, 茅草頂的小屋和店鋪, 永遠都覆蓋着一層新雪的原因？

孔雲想起自己僅有的那次造訪霍格莫德的雪景，随口道：“那麽，要不要考慮把村莊的地點設立在那天分院的地方？正好那塊土地也是一片無人打理的荒地。”

他順水推舟的這麽一說, 漢吉斯卻眼前一亮：“對啊，如果是那個地方的話……”想着想着，他的臉上立刻又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和霍格沃茲之間的距離不算遠, 也偏離麻瓜們生活的地方，而且大部分面積都是空地, 用來建設村莊的話再好不過了！”漢吉斯滔滔不絕的說道：“也許我們還可以建立一個特殊的密道, 讓它直接通向霍格沃茲！”

明明生性腼腆又內向, 這會兒他滔滔不絕的講述起自己的設想時，卻是滿滿的憧憬和自信，舉手足間盡是意氣風發。

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年，究竟是哪來的自信呢？

分院帽是不會騙人的，漢吉斯會被分到赫奇帕奇，這也就就意味着，他的确沒有格蘭芬多的勇敢，拉文克勞的智慧過人和斯萊特林的野心。

換句話說，即使孔雲和德拉科了解千年以後的未來，那也僅僅只是未來而已。

在一千年以前的現在，格蘭芬多四人敢創立霍格沃茲，開創英國魔法界全新的教育方式，還可以說是自身實力出衆，有資格去想，乃至實現自己的理念，可各方面表現都堪稱平庸的漢吉斯，究竟哪來的自信，去做這種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樣的念頭只在德拉科的心中停留了那麽一瞬，就很快被他抛在了腦後。

三人愉快的就霍格莫德的建設構想讨論了很久，大多其實只是暫時無法實現的空想，在場卻沒有一個人點出這一點――因為每個人都确信，這個空想一定會變成現實。

早早晚晚。

當漢吉斯興奮的表示，他決定現在就去圖書館看看，确定自己以後需要重點關注的方向，與兩人分手告別後，黃昏下的霍格沃茲草坪，就只剩下孔雲和德拉科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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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靜悄悄的，再也沒有了其他任何人的影子，孔雲則突然站起身，面對着他坐了下來。

“好了，現在我們應該談談小埃文斯先生的問題了。”

德拉科：“……？”

“教授們之間的事情，我們無法插手，但至少在學生之中，我們還是能夠改變一些東西的吧？”他認真的分析道：“因為斯萊特林教授的原因，知道這件事情的學生不多，不過，據我所知，已經有部分混血巫師對純血巫師産生排斥的心理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未來就會和我們知道的霍格沃茲歷史沒什麽兩樣了。”

“可是……”德拉科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仿佛知道對方心裏在擔心什麽，孔雲沉默了一會兒，下定決心一般的說道：“雖然不知道我們的行為會不會對我們所在的未來造成影響，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看。”

“想改變巫師間的這種偏見的确不太容易，但路是走出來的，希望是需要争取才能看得到的――我是這麽想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眸平靜如水，波瀾不驚，就好像這會兒他們談起的只是今晚吃什麽這樣簡單的問題一樣。明明沒有絲毫的相似，卻令德拉科想到方才離去不久的漢吉斯。

創建一座純巫師村莊并非易事，可想要改變英國魔法界長達一千年的偏見和歧視，更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而實際上，哪怕是在伏地魔失敗後，這種偏見也始終沒有消失的跡象，甚至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一個人考慮到需要去解決這個問題。

反過來說，作為一個來自異國的未成年巫師，他哪來的自信，大言不慚的說要改變英國魔法界根深蒂固的觀念？

“你想怎麽做？”他最終這麽問道。

“據我所知，不少麻瓜種出身的巫師之所以憎恨麻瓜，正是因為年少時受過麻瓜的虐待，在少年期原本就有心理陰影的情況下，霍格沃茲的學院偏見和歧視則進一步加深了這種怨恨――”

孔雲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考慮到成年巫師的觀念難以撼動，如果想解決這一點的話，也許我們可以試着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是讓目前霍格沃茲還沒完全形成的學院偏見徹底從這個學院消失，二是從根源上解決由于巫師和麻瓜之間的矛盾而引起的悲劇――也許我們可以考慮建立一個以保護未成年麻瓜種巫師為目的的福利機構？”

德拉科微微一愣。

一半是驚訝對方清晰而直擊重點的思路，另一半則是驚愕于對方作為一個真正意識上的“十三歲小巫師”，竟然能産生這樣一個在很多年以後的未來，都沒有人考慮和嘗試的計劃！

并不知道自己無意間說出了多麽令人震驚的想法，低年級赫奇帕奇認真的總結道：“……目前來說，我的想法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第一點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考慮想辦法慢慢施行，至于第二點，恐怕必須等到我們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後，另外，為了确保這種機構能夠被成功建立，并存在下去，還有更多細節上的問題需要考慮……”

理智告訴德拉科，這個計劃的難度也許比幹掉伏地魔還要大，直覺上他卻莫名相信，如果真的能夠做到這兩點，那些即将發生在未來的悲劇，或許真的就不會發生了。

眼前的少年依舊微微低着頭，認真的考慮着自己剛剛提出的設想，就像他相信漢吉斯能夠建立一座純巫師村莊一樣，他同樣相信，自己能夠實現這個計劃。

思及此，德拉科不由得怔怔出神。

那天在火刑架前，薩拉查眼中的欣賞，和地窖裏的遺憾交疊在一起，低年級斯萊特林心中微微一動，某種一直以來困擾在心裏的疑惑，仿佛埋在土地裏的種子，忽然有了破土而出的趨勢――

為什麽薩拉查會欣賞孔雲？

又或者說，薩拉查欣賞和肯定的，究竟是對方的哪一部分，而這個部分，又恰恰是自己所沒有的？

薩拉查……究竟在遺憾什麽？

混亂的思緒和記憶一骨碌的從腦海深處湧現出來，響起又消失，凝聚又消散，最後自然的停留在了某個地方――

“我要建立一座純巫師村莊！”

“想改變巫師間的這種偏見的确不太容易，但路是走出來的，希望是需要争取才能看得到的――我是這麽想的。”

站在一無所知的旁觀人的角度，無論是以上哪一種想法，都只會令人感到啼笑皆非，可擁有這種理念的主人，似乎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失敗的可能。

“很多時候，并不是因為看見了希望，才去做某件事情，而是――只有這麽做了，才看得見希望。”

薩拉查當然不會在意一個麻瓜少年的死活，他欣賞孔雲的所作所為，但這種欣賞無關正氣凜然，而是隐藏在清正宏大的觀念之下的……近乎傲慢的魄力和氣度！

德拉科忽然發現，他似乎……走入了一個心理誤區。

從重生的那一天起，有關伏地魔的未來就像是卡在他心裏的一根刺，是懸挂在他心頭久久不散的壓力和陰影，拼命磨練自己，也是為了讓家族免遭曾經的悲劇。

在英國魔法界，“伏地魔”是無數人提都不敢提起的名字，在很多人心中，伏地魔似乎就是一個無可匹敵的存在，令無數人畏懼，退縮，乃至只能仰望。

而他原本打算做的，也僅僅只是在必要時候暗地裏幫鳳凰社一把――他不打算，也從未考慮過真正的，以挑戰者的身份站在那個男人的對面。

對他來說，伏地魔始終是一種心理陰影，是令他茶飯不思，心神不寧的巨大壓力。

他和大多數尋常巫師一樣，将自己放在了太過于低下的位置，從未真正擺脫過對那個人的畏懼和仰望。他想要的，僅僅只是保全家族和自己，僅僅只是明哲保身而已。

什麽是斯萊特林？

血統？個人能力？精明？野心？在亂世中以家人和自身為重，明哲保身？

這的确是斯萊特林。

但是這還不夠！

想要實現野心，想要達到個人的權利和力量的巅峰，他就不能繼續對那個人畏懼，仰望下去，更不能躲在鄧布利多的背後，将殺死伏地魔的重任統統丢給格蘭芬多――

他必須将自己放在同等的位置，以挑戰者的身份，冷靜的，平視，乃至蔑視的……站在那個人的對立面！

一如雷古勒斯-布萊克所做的那樣。

風險和回報一向是同時存在的。

你想要在混亂的時代裏，站在個人力量和權利的巅峰，就必須擁有将所有籌碼推上賭桌，與世界博弈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