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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從映月閣出來以後,還沒過半個時辰她吃癟的事兒就已經在王府中傳了個遍。除了往日與她交好的女孩兒,都在悄聲議論着此事。
“不好好幹活兒聚在一塊說什麽閑話呢?”
管家管三冷聲嚷嚷着幾個圍在一起的奴才,他今日出門查五殿下在京城周邊莊子的賬目,天還沒亮就出了門,結果剛回來就瞧見府中的下人一個個都饒有興致的樣子。
“管大爺回來啦。”
“管大爺辛苦了。”
聚在一起的奴才們回頭瞧見人,趕緊堆上滿臉的笑意跟管三問好。
“恩,怎麽我剛出去半日,你們就都松散起來了?”
“哪兒啊,管大爺您是不知道今兒中午那會兒的事。”一個機靈點的小厮湊上來讨好道。
尋了個太師椅,管三歪了上去,饒有興致道:“說來聽聽。”
那小厮便組織好語言,把微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個清楚。
“哼。”管三聽完,面上不屑的笑了一聲:“說句不好聽的,奴才就該有個奴才的樣子,整日心高氣傲的又如何,還不是給主子端茶遞水的命,沒上得了主子的床,就什麽都不是。”
他管三也活了小半輩子了,像微雨這樣的人他見了不少,可還真沒那個像微雨這樣氣性大的,連主子親自安排進來的人都敢招惹,真真是那自己從宮裏出來的出身當回事。
一旁的小厮也忿忿不平:“可不是,主子真有那麽個意思也就罷了,但咱們主子正眼都沒瞧過她一回。”
“呸,主子看不看誰也是你能議論的?不過要我說微雨也的确活該,咱們府中後院一直沒人,這才給了她翻天的心,這次也算是長個教訓。”
……
王府中的下人間的議論并沒有傳到趙星彩哪裏,微雨走後她在映月閣院落中轉悠了會兒,進屋瞧見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完的布匹手有些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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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身名門大家閨秀,琴棋書畫這些打小便學,只是若論趙星彩最精通的,當屬繡工。
趙星彩的母親是揚州柳監察史的女兒,當年監察史攜兒女進京述職偶然間撞見了趙星彩的父親,柳監察史一眼便相中了這個年少有為的女婿,于是親自上門拜見,把唯一的女兒柳若岚交付給了趙府。
柳若岚家本在揚州,可從小喜愛工藝繁雜,手法多變的蘇繡,有了趙星彩以後,便把蘇繡盡數傳授了個她。
“翠屏,你去尋些針線來。”
趙星彩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擺放着的綢緞,從前她極愛給李振繡些小東西來表達心意,可惜一腔情誼後來都付諸流水。
“姑娘可是要做繡活兒?”
齊國很早便有繡娘這一職業,可哪怕是後宮中的妃嫔,都流行自己做些繡活兒,一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二來繡工精益的姑娘夫人都會被人人稱道,甚至京城中每年還會舉辦繡品比賽。
星彩的娘親從前便是出了名的繡工好,甚至得到過太後的賞賜。
“恩,各式顏色都要一些,最好用今年新蠶絲織成的花線,有金線的話也尋些來,不用多,兩卷足夠。”
星彩調了一塊深藍色的綢緞,她只看一看顏色,心中就已經有了大致的模樣出來。她想了想,輕車熟路的又吩咐了幾種花色。
“靛青、鵝黃、一樣一卷,再加上半卷銀線。”
她說的速度快,顏色種類又多,翠屏一開始還記得住,後面就有些吃力。
“姑娘慢一些,奴婢後面的有些記不住了。”
星彩淡淡的笑笑:“拿張紙我給你寫下來,你找人找着拿就行了。”
笑起來的趙星彩嘴角邊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翠屏覺得自己笨記不住東西,姑娘竟然也不怪罪,甚至還會給她想辦法,遷就她寫下來,姑娘還生的這般好看,說是天仙也不為過。
于是翠屏感激的點點頭,回來手中多了紙跟筆。
“管大爺,方才映月閣的翠屏過來,說爾爾姑娘要這張紙上寫的花線。”
聽到‘爾爾姑娘’這四個字,藤椅上的管三眼睛驟然睜開來:“拿來我瞧瞧。”
“花線顏色倒是尋常,只是這标注說還要今年新蠶絲織成的花線,而且又是金線又是銀線的,這爾爾姑娘倒是不客氣啊。”看着紙上的字,管三笑道。
旁邊的小厮摸着腦門不知道怎麽辦:“花線尋常,要是照着紙上說的來就要費點功夫了,那管大爺咱們到底是照不照辦……”
下人們也是人,是人就喜歡懶省事,這般麻煩的事兒,又是硬性要求,随便找個借口也不是不可以敷衍過去。
“傻小子!”管三的二郎腿放了下來,一腳踢到了小厮的屁股上。
“咱們爺對這位姑娘很明顯還在興頭上,昨兒不是還來吩咐過了,讓爾爾姑娘有需求就提,這算是爾爾姑娘第一檔子事,當然要辦的妥妥當當的。就照着這個來,趕緊去。”
小厮捂着屁股接了過來,趕忙出門去購置那些稀奇的花線。
從前王府中并沒有女主子,雖說丫鬟們也有做繡活兒的,但是對于花線并沒有過高的要求。
那小厮先是去尋了些府中常見的給趙星彩送了去,才又拿着單子出門去購置不常用的金線銀線。
天色擦黑,刑部的魏昭乾終于從滁州三十部案卷中擡起頭。
十天前,滁州知府上奏折狀告有人克扣赈災糧款,這一案件原本是交給大理寺來調查審理,有了結果後刑部負責緝拿犯人,并做最後在總結。
只是總結此案當日,宮中忽然傳來消息稱賢妃娘娘暈倒,要他速速回去。
當時魏昭乾雖不情願可還是去了,在宮外守到天黑才出了宮,結果就被告知滁州一案已經審理總結過了,無需他再過問。
可是這般巧合的事自然讓魏昭乾生了疑心,于是暗中讓莫問去調查,才得知滁州知府劉功明是太子新納了一房小妾,那妾室就是滁州知府送進京城的。
“殿下。”莫問瞧着魏昭乾終于把案卷全部看完,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已經在這兒坐一天了,不如今日到此為止,身體為重啊。”
“那一日我那親母後能給我省點心,我的身體就不至于這麽累了。”魏昭乾盯着外面暗下來的天,嘆息了一聲。
“走吧,今日先回府裏,案卷你派人記得送回去。”
刑部距離王府并不遠,騎着馬很快就到了。
這時候出門買花線的小厮正巧回來,在王府門口撞見了剛下馬的魏昭乾。
“問五殿下安。”
小厮懷裏抱着個包袱,他把包袱放在一旁,把身子深深伏低下去。他這種跑腿的,平日裏是很難見到主子的。
魏昭乾看也沒看他一眼,便轉身徑直走去。
“你懷中是何物?”莫問倒是有功夫扭頭看上一眼,于是瞧見被小厮妥善放置在一旁的包袱有些好奇。
“回大人的話,這是爾爾姑娘說要尋的東西。”
小厮的話剛說完,魏昭乾的身形便頓住了,繼而轉過身來問道:“她要的什麽?”
“奴才這裏有張單子。”
接過單子,魏昭乾意味不明的看了上頭的字後,道:“你先送過去吧。”
随後便把那單子收進袖子,冷着臉進了府中。
“姑娘,管大爺把剩下的線送來過來。”
還未進屋,翠屏歡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奴婢方才瞧了一眼,真是上好的花線,顏色染的又亮又好看,還有兩卷金線也都有了。”
屋裏星彩接過翠屏手中的花線,擱置在燭臺下仔細看了一番,露出微笑:“輕羽坊的花線,自然好看。”
“輕羽坊是什麽奴婢不知道,就是看着真是漂亮極了。”
“京城中最大的紡織繡場就是輕羽坊,從前我娘常在裏頭挑選花線,這些還都只是輕羽坊中等的材質,最上等的花線是由繡娘們一根根親手挑出來的,比這些還要漂亮,顏色也正。”
翠屏驚訝的瞪圓了眼睛:“這些還不是最上等的嗎,奴婢瞧着這些比殿下送來的綢緞顏色還有亮麗呢。”
“綢緞跟線鑒賞的方式可不一樣,不過中等的也沒關系,對于手法高超的人而言線雖重要,不過起個錦上添花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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