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血祭01
向死而生的意義是:當你無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體會生的意義。 ——海德格爾
九龍村附近
一輛白色路虎在公路上快速行駛。
林齊打開音樂,讓舒緩的音樂在車內緩緩流淌,以此來緩解吃過飯後的疲憊與困乏。
弟弟林木癱坐在副駕駛上已是睡眼朦胧,他用含糊的聲音說道:“哥,你說你們當醫生的還真是辛苦,連參加家宴都不能喝酒,飯才吃到一半就得往醫院趕。”
林齊只能苦笑,誰讓自己是一個醫生呢?
畢業的時候曾信誓旦旦地背過誓言,他早已将救死扶傷作為自己的生命中必須遵守的責任與義務。
忽然,車載中控屏上顯示來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的林磊嚷嚷道:“大哥二哥,你們在往回趕了嗎?”
“啧,”林木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小聲嘀咕,“林磊的聲音真是咋呼,好好的瞌睡都被他吵沒了。”
林齊莞爾,“正在回來的路上,你就不用擔心了,早點休息吧。”
電話那頭的林磊連應了幾聲後,才安心挂掉電話。
夜色朦胧,不知道為何今晚的月色格外暗淡,周圍兩旁樹木的側影落在車窗上仿佛爬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明明此刻正是車來車往的時候,可現在這條路上竟然安靜的有些詭異,只有自己的這一輛小車在緩緩前進。
林齊越開越覺得奇怪,這條來往多次的道路今天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說不清楚怪異在哪裏。
一旁還有些微醺的林木也迷茫的睜開雙眼,“哥,這是哪條路啊,我咋不認得呢?”
半響,車子在經過了一個三岔路口後,林齊露出了詫異的神情,這是什麽情況?原來平平整整的柏油路,此時怎麽突然變成了狹小的磚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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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齊是有些路癡,所以他開車從來都是在跟着導航走,可今天明明是按照導航在走,怎麽感覺越走越偏了呢?
“林木,你快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廟山路?”林齊的語氣有些急促。
林木的酒勁随着窗外的陰風一吹霎時清醒了許多,他用手指放大導航,導航裏女人清脆溫柔的聲音響起:“您現在位置是廟山路,語音導航将持續為您服務。”
林齊一直懸着的心稍稍放下,這應當沒什麽錯。
随着導航的指引,林齊将車子轉進小路,剛放下的那顆心頓時又懸了起來,“這是導航更新了麽,還是有什麽捷徑?”
林木将頭探出車窗外,“奇怪了,這條路我怎麽沒走過?”
随着車子越走越深,這條小路也變得越來越擁擠,像極了鄉村狹長的林間小路。
林氏二兄弟愈發感到詫異,為什麽導航會将他們引到這種隐秘的道路上?
兩旁高高的葦草越來越茂密,林齊已經清晰的感受到——有亂木在車子前進的時候刮擦着兩邊的車身。
第二天清晨,束辛依舊準時起了早床,他拿上實習申請準備先去系主任辦公室審批。
隔壁的季涼準時來敲門,“星星?”
季涼的聲音讓束辛頓時眉開眼笑,他懷着歡快的心情打開了房門,一份早餐遞了進來,“給你買的,還有林磊的一份。”
束辛這才想起,自從昨晚回家後就沒和林磊打過招呼,他走到林磊的卧室前,敲了敲他的房門,但卻無人應答。
束辛以為林磊又睡過了頭,他猛地推開門,但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林磊這段時間一直在準備考研,很少會離開家裏,這麽一大清早他能跑去哪裏?況且林磊早就沒課了,肯定不會在學校裏。
束辛的心中莫名有一絲慌亂,他回頭沖季涼搖了搖頭。
而季涼并不以為然,林磊這麽大的人了能出什麽事?
他聳了聳肩招呼着束辛坐下來吃飯;連續幾天的奔波,束辛已經變得越發單薄,他必須要讓這個小朋友長胖一點!
兩人吃完早餐後,季涼依舊打算送束辛去上課,他無意中瞄一眼門口的鞋子,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你趕緊給林磊打個電話!”
束辛還有些茫然,他按照季涼的吩咐撥通了林磊的電話,但對方那頭卻一直無人接聽。
連續撥了好幾通之後終于有了回應,但電話那頭的林磊聲音卻格外低沉,只言片語中皆透露着濃濃的悲傷:
“星星....我大哥二哥的車在昨晚墜崖了!”
“!!!”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束辛心中一震,他焦急地張嘴想說些什麽,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季涼皺着眉将電話拿了過來,沉聲道:“你先不要着急,你人現在在哪裏?”
林磊的聲音明顯是在在強撐着,他哽咽道:“季哥,我現在在車站,本想打算回家看看,可是最近的一班車也得兩小時以後....”
季涼用安撫的語氣回應道:“你別慌,我今天正好不上班,可以開車送你回家!”
季涼對林磊的整體印象感覺還不錯,束辛這些年一直受林磊的照顧,這樣的朋友少有。
自然,在季涼的心中也将林磊也當作了自己的好友。
一旁的束辛用手急切地指了指自己,季涼對着束辛點了點頭,當即就意會到了束辛的意思。
“束辛不放心你,也要跟着去。”
林磊也知道自己一個人可能撐不住,非常需要束辛在自己身邊,于是用萬分感激地語氣對季涼說道:“季哥,太謝謝你了!”
林磊:“也只能麻煩你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束辛當即就給教授發了請假短信,随手撈了一件衣服就和季涼匆匆往外趕。
臨走之前,季涼特地回到家中拿了幾瓶飲用水和袋裝面包以及一個家庭醫用急救箱。
束辛看着這些醫用品和食物有些疑惑,季涼直接解釋道:“路上吃喝要用,藥品是已備不時之需。”
季涼沒有把話挑明,但束辛已心下了然,這種時候當事人可能會扛不住,林磊的叔叔嬸嬸一下子失去兩個孩子,一時間肯定難以承受。
很快,季涼就将車開到了客運站繼爾接走了林磊,束辛見林磊的腳上還穿着拖鞋,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季涼在看見家裏的鞋櫃後就能斷定林磊肯定出了事。
束辛從前座挪到了後座,雖然無法開口,但他卻用胳膊輕輕摟住了林磊,以表安慰。
林磊終究還是少年心性,一時難以掩蓋心中的情緒。他順勢俯在了束辛的肩頭,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季涼看着兩人之間略微親昵的動作,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但這種感覺瞬間被理智掩蓋。
脆弱的時候向好友求安慰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吧。
他還記得之前在游戲中與是束辛聊天的時候,束辛曾向他提過自己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受他照顧,想必束辛說的就是林磊。
束辛曾一嘴帶過林磊的家境,他家裏雖然富裕但他卻是被叔叔嬸嬸帶大的。
林磊的兩個哥哥雖然是堂哥,但他們之間的親情或許是連親哥都比不過的,特別是和他的大哥林齊。
這或許就是長兄如父吧。
如果要幫助林磊找他們的大哥,就需要了解事情的全貌,于是季涼邊開車邊問道:“林磊,你和我說說當時是怎麽回事。”
林磊這才想起季涼是刑警,于是一股腦趕緊将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我大哥是醫生,在市醫院工作。前幾天家裏的表親結婚,于是大哥二哥就一起回老家吃喜酒,我叔怕耽誤我學習就沒讓我去。”
林磊說:“昨晚他們在吃團圓飯的時候,大哥接到醫院的電話,要求他趕緊回去做手術。大哥是路癡,叔叔怕他一個人開車不安全,于是就讓二哥陪着一起回去了。”
“路上發生了什麽事誰也不知道,只是大哥二哥整晚都沒有回到渭江市,于是叔叔便報了警。”
“後來當地警察調出了路上的監控,他們發現大哥的車并沒有上高速,而是上了山路。警察随着印跡一路找上山後才發現他們的車子墜崖了....”
束辛下意識地将懷裏微微顫抖的林磊摟緊了幾分,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示意他不要着急。
“後來呢?他們人有沒有在車裏?”季涼追問道。
“沒有...山崖下只有車子,大哥二哥都不見了。”
“警方有沒有追蹤到他們的腳印?現場有沒有受傷的痕跡?”說着,季涼撇過去,看着後座的兩人動作實在太過親昵,眉宇間露出一絲不悅。
實在是有點過分了,如果是換做他和順子,他一定會把順子趕到角落裏去。
兩個大小夥子膩歪個什麽勁兒!
神經大條的林磊并未發現季涼臉上微妙的變化,他抹了抹鼻子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夜裏下了大雨,現場的痕跡毀壞嚴重。警察說并未發現明顯的搏鬥痕跡,也未發現有人受重傷的印跡。”
“束辛,你覺得呢?”季涼的語氣有些冰冷,比起是在詢問束辛的意見倒像是要故意讓束辛騰出手來。
束辛并不能完全領會到季涼的小心思,他松開摟住林磊的手,比劃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說明大哥二哥現在還活着。”
林磊看見束辛的手語後,心裏略微放寬了些。
束辛繼續比劃道:“大哥聰明睿智,二哥身形矯健,應該不會出什麽太大的意外,且大哥是醫生,能在緊急情況下照顧好自己和二哥。”
林磊迅速點了點頭,繼而握住了束辛的手,“星星,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季涼擡頭從後視鏡中看見兩個少年的手又緊緊握在了一起,有些不滿的“啧”了一聲。
當車子開到林家之後,林磊的叔叔嬸嬸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特別是嬸嬸看見了回家的林磊,頓時将身體的全部力量都依靠在了林磊的身上。
林磊的眼圈通紅,他的精神狀态并不比嬸嬸好到哪裏去,但他只能強忍着心中悲痛去安撫叔叔和嬸嬸。
叔叔已經年邁,目前的情況下家中唯一還能抗住的人只有他。
季涼和束辛看着眼前的場景,也不好多做打擾,于是便準備先告辭離去。
正當二人離開之時,林磊連忙跟了上來,他并沒有和束辛多說什麽,而是請求季涼道:
“季哥,我這兩天得留在老家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照顧一下星星?”
季涼微微挑眉,心裏剛才對林磊的那般小九九頓時又煙消雲散,看似一本正經道:“你放心,星星就交給我,你好好照顧家裏的事情吧!”
束辛抿了抿嘴,向林磊鄭重地點了點頭,繼爾給了林磊一個大大的擁抱。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現在距離林氏兄弟失蹤的時間還未到24小時,希望他們只是因為在車禍後在山上迷了路,能自己找回家來。
“這件事你怎麽看?說說你心中真實的想法。”季涼握着方向盤,側目對束辛問道,“你剛才的話是為了安慰林磊吧?”
束辛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見季涼故意放慢了車速後,才小心翼翼地用手語道:“的确,眼下的情況不是很好。如果只是單純的迷了路,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再怎麽樣也該找回來了,我很擔心他們在山裏遇到了什麽不測。”
“其實有一點我很疑惑,”季涼開口道:“兩個成年人為何按照導航走也會迷路?”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導航中做了手腳?”束辛有些詫異。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也只是猜測。”季涼:“車子墜落的時候一定受損嚴重,很難再去驗證這一點。”
“我們能不能向當地警察問問具體情況?”束辛問道。
“可以,”季涼點了點頭,“回去後我聯系一下李國強,他工作比較久了,應該會認識九龍山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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