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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景楓回來的不是時候。大雪天,丫頭們貪睡起得晚,棉花似的雪積了一院子,一腳踩裡頭,能掩了半個鞋面兒!劉媽哪兒能瞧院裡這光景,把丫頭一個個的,從暖被窩裡扯出來,罵罵咧咧,聲兒響在這漫天雪裡,“好啊,待會兒太太起來瞧見這院裡頭雪,挨訓了,得罰喽,甭跟我哭啊!”
坐了一夜火車,賀景楓眉毛沾了雪,打垂花門一過,聽著劉媽罵人,一笑,“劉媽。”
“嗳。”劉媽轉身應著,以為誰呢,一瞧,“喲,六少爺,回啦?”忙過賀景楓這邊來,給他撣身上白雪。
“回了,坐了一夜火車,剛到。”賀景楓伸直手臂,瞧院裡頭掃雪的丫頭們,大都是新面孔。
劉媽瞅了一眼西廂房,壓低聲兒,“太太這會兒還沒醒呢,三姨太太約麽是醒了的,你去問聲好,省的一會兒太太醒了,不高興哩。”
“行嘞。”賀景楓黑帽一戴,朝劉媽一咧嘴,“昨兒打牌輸錢了?”他說三姨太何容珍。
劉媽癟嘴,“我哪兒曉得。”她推他,“甭問喽,去瞧瞧不就知了。”
西廂屋裡頭暖,賀景楓輕輕把簾掀,房裡丫頭春荷正給何容珍梳耳鬓髮,細軟梳,沾了膏,一呼吸,一凝神,黑髮有了形兒。春荷眼尖瞧見他,要做聲,給賀景楓攔了,走到何容珍後頭,鏡子映了他模樣,微濕眉,挺鼻樑根兒,眼睛裡藏著笑哩,“媽。”
何容珍瞧見他鏡裡頭笑模樣,一張惱臉添了點笑,淡淡的,“回來了。”賀景楓跟春荷使眼色,尋了張凳坐下,“我剛回來,媽就給我甩臉子,又不是我惹著您氣哩。”
她是昨兒擱大太太那兒受了氣,人家是正頭太太,酸言冷鞭子一通甩,管你疼不疼,“不先給大太太問好,倒先來我這‘姨娘’跟前巴巴兒的,想挨駡啊?”
賀景楓可不怕她排揎,笑著,“我心裡頭最想著誰,便打誰這兒來了呗。”何容珍哼一聲,“那也就甭去問好了,我養大的兒子,給她請個什麽安。”
“吃了沒?”
“沒呢。”何容珍聽他沒吃,扭頭朝耳房嚷,“陳媽,去瞧瞧廚房粥好了沒!”
“嗳!”耳房堆著些不用的東西,何容珍興起叫她收拾,忙出一頭汗,“我就去瞧瞧,太太。”
前幾日,何容珍就曉得他要回,這不,連著幾天早上都吩咐煮他愛吃的雪菜肉粥,總算趕上了,刀子嘴豆腐心,她可疼兒子哩。
“爸的生日是後天罷?”這不賀封過六十大壽,賀景楓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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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罷?”何容珍夾了筷雞絲,眼皮兒也不擡,冷笑一聲,“人有人惦記著,哪兒輪得著咱吶。”賀景楓聽著她話裡頭有話,沒接茬,由她說,“你說說,信菩薩的人兒,也不怕遭報應。”何容珍放了筷,“你猜猜,梁玉芳給你爸準備了啥生日禮物?”
賀景楓搖搖頭,“我可猜不出。”
“哼。”何容珍抿嘴一笑,“人多新奇,送人哩。這不,也不曉得打哪兒弄來一人兒,昨兒夜裡進的宅子,聽說,是個雙兒哩,多有本事。”
“爸也曉得了?”賀景楓瞥了眼她,“呵,曉得個屁!她敢給你爸曉得,她不要臉,你爸還要臉皮,六十歲了,還要人二十歲年輕人兒,要不要臉哩?!”
“人您瞧過了?”
“昨兒夜裡,雪把光映亮,瞧了一眼,還成罷,瞧著怪面善,不曉得是還沒到年齡還是咋的,沾點嬰兒肥,看著小。”何容珍說著,掃了眼桌上紅棗糕,“你待會兒端碟棗糕去,他就擱北屋偏房裡住著。”
“行行行,您就甭氣了,不值當。”
北屋偏房就在北正房不遠,隔著一個小間,賀景楓掀了簾子進去。雪大,哪兒都緊著窗呢,他眯了眼兒,進了北偏房。
屋裡頭怪暖,香香的甜味兒,不曉得是棗糕還是別的哩,他把棗糕碟子擱桌上一放,開了半扇窗,聽著床帳子裡頭有動靜。
貓兒逮老鼠似的,腳步多輕,他掀了床帳子一角,裡頭,睡著人呢。許是冷風灌進來,人翻身縮著,倒悠悠醒了,眨巴一雙黑眼珠子,細啄墨玉似的有靈氣,瞧你一眼,就照進你心裡頭暗地方,剛睡醒,添了點懵懂,瞧人都霧濛濛的。
何容珍說的倒是不錯,看著怪小,臉生。
他把棗糕從桌上拿過來,遞到這人兒跟前,“給你的,嘗嘗。”這人兒坐起來了,不曉得怕,盯著賀景楓看,他給瞧得不自在,多嘴又問了一句,“叫啥名兒啊?”
“遠和恩。”谑!名兒倒是答得清楚,字正腔圓的,怕賀景楓沒聽清,又道:“可以叫我遠子,或者和恩哩。”
賀景楓眼裡起了揶揄色,遠子?和恩?只怕是要做他的四姨娘喽!他晃了晃手裡頭棗糕,意思叫他接著,誰想這人沒接,倒離他更近了點兒,“哥,你喂我吃。”
賀景楓眯了眼兒,心想果真同何容珍說的,大奶奶個不要臉的,連這些話兒,都教人說。沒做聲,他拿了快棗糕,遞到遠和恩嘴邊,軟嘴巴,暖烘烘的帶些潮,碰著了賀景楓手指頭,他心裡頭一動,像是為了印證心裡頭猜想,指頭把棗糕推進了點兒,扣著了遠和恩牙齒,盯著他瞧。
人瞪大了眼睛,瞅著賀景楓手背,含糊著:“你咋弄我牙兒啊?硬邦邦的,口水會沾上頭哩。”賀景楓心下全明瞭,這人兒竟是個傻乎兒的,行啊。
他退了手,厲了模樣,“不讓啊?”遠和恩搖搖頭,瞧賀景楓手上晶亮口水,做錯了事兒,有些無措,賀景楓玩心上來,笑笑:“舔乾淨。”
沒想這人這樣乖,賀景楓把棗糕往旁兒一擱,順勢捏著人下巴壓上去,想起來何容珍說的話,冷手掌順著胸口往下滑,一勾,就把人褲子脫了。
白皮子,瑩的像外頭上層的雪,雞兒軟著吶,肉花腿根裡頭藏著,賀景楓一摸,手倒給人夾住了,憋出句顫聲的:“冷……”賀景楓心就跟外頭樹枝尾挂上的冰碴子,一句話,跟一陣風一樣兒,樹枝尾抖了抖,冰碴子就落了。
掌心碰著軟肉,賀景楓沉聲叫他鬆開,就著遠和恩嘴巴裡頭的口水,擠進那暖乎肉縫兒裡,他作惡,指節弓著,一抽一插的。
遠和恩給他吓著了,眼兒都不會眨了,怔怔的給他弄,紅眼睛包著一泡兒淚,巴巴兒無措的,還喚他哥哩。
造孽嘛,不分先後,他先作惡,他老子後作惡,一個樣兒,都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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