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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封有三位太太,大太太梁玉芳是高中同學,倆人兒家境相當,都是玉城頭裡做生意的大家子,二姨太和三姨太可就大不相同了。二姨太原是梁玉芳房裡丫頭,後來得賀封瞧上,做了二姨太,外人都說她好福氣哩,可何容珍心裡門兒清,不過是梁玉芳為了攏男人的心,交出來的一個丫頭罷了。
三姨太自然就是何容珍了,舞女出身,一開始就是賀封捧著,捧到了床上,捧的有了賀景楓,捧成了賀家三姨太!外頭人愛議這位三姨太,為啥?老太太還在時,賀封可為這位三姨太鬧了好一通大的,滿城皆知,賀老太太不許三姨太進門!後頭老太太過了,三姨太才進了賀家宅子。
賀景楓上頭有五個姐姐,大太太仨兒,二姨太倆兒,何容珍進門這麽多年,前年二姨太病死,就剩大太太和她了。
賀封昨兒夜裡沒回,何容珍曉得他今兒白天要回的,特意推了牌局,就要瞧瞧家裡添了個人兒,他是個啥反應。
果不,午睡剛醒,東廂那邊兒就鬧出了聲音,她坐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剝核桃吃,懶洋洋的吩咐:“陳媽,過去聽聽。”
“嗳。”陳媽旁兒給她剝核桃,應了聲,把一捧剝好的放桌上,小腳慢慢,掀了簾子出去。
一捧核桃吃完,陳媽回了,面上樣子可騙不了人,拍著胸脯,湊到何容珍耳邊,“嗳喲吓死人,老爺發了大脾氣,我聽啊……讓大奶奶以後甭供菩薩了哩!”
何容珍一笑,冷冷的,“人哪兒肯哩。”陳媽接茬,“是不肯,我聽大太太擱屋裡頭哭。”
“四五十了,哭起來又不是那二十來小姑娘樣兒,除了添煩還能有別的不成?”倆人正說著話,忽然,外頭有人喚,一聽,是劉媽。
雪下得比昨兒還大,何容珍不願意出去,打發陳媽去應和,卷了塊毛絨披肩,躲簾子後頭聽。
“老爺讓我來給三姨太傳話哩。”
“太太午睡這會兒還沒醒吶,有啥話你跟我說了就行。”陳媽打發她,何容珍在簾子後頭聽著,捂住嘴笑。
“也行…哩”劉媽有點為難,壓低了聲兒,風卷著,模模糊糊的聽不太清,“偏房裡那人兒,老爺說晚會兒送三姨太這兒,他…他可不要哩。”東廂這會兒還亂吶,她被賀封打發來傳話,還得趕緊回去。
陳媽一笑,“得,待會兒太太醒了,我告訴她。”打發劉媽走,猜到太太在簾子後頭偷聽,門簾一掀,風雪白天光,映了何容珍一張笑臉,陳媽笑裡沾點寵,“太太。”
屋裡頭地上鋪了絨毯,何容珍光著腳走,“得,人送我這兒了。”陳媽關門把風雪掩住,“人還沒到呢,太太怕什麽。”
“少爺這回回來,可就不走了,您不是都曉得嚜。”何容珍聽了不置可否,窩床上繼續剝核桃吃,陳媽奪她手裡的過來,“甭劈了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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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晚飯後送來的,據說跟梁玉芳吃了個晚飯,上回夜裡沒瞧清的,何容珍全瞧清了。白淨臉子,給外頭的雪凍紅了,鼻尖、嘴巴和耳朵都紅哩,站在門邊,直勾勾瞧了何容珍好一會兒,嘴裡蹦出句:“姨。”
何容珍一愣,教陳媽把人牽到跟前,摸了把遠和恩凍紅的臉,“你剛喚我啥?”
初來乍到,倆人兒都在想對方壞不壞,半晌,遠和恩嘴巴才動了,“姨。”何容珍一笑,“嗳喲,嘴巴甜的。”扭頭給陳媽說話,“教丫頭們擡熱水來。”她對著遠和恩的怯眼,曉得打聽來的消息有幾分真,“咱把那兒來的髒氣兒洗了,也暖暖身成不?”指著東廂吶。
霸道的,她拉著遠和恩,不管他聽不聽得明白,“喚了我‘姨’,往後可不許再喚那人‘姨’了,曉得不?”遠和恩沒接茬,打量這新屋子,亮堂的,又暖和。
水擡進了西邊偏房,這兒比不得正屋暖,炭盆剛燒起來,水汽騰騰的,水面露著遠和恩的白肩子,人何容珍已經看了,坐在桶邊跟陳媽閒話,“人真是傻乎的?”
“是哩!”陳媽也是養大孩子的人,氣吶,“不曉得大太太哪兒找來的,說是在她那兒還養了好一陣!”何容珍瞧一眼遠和恩,“多大?”
“二十罷,我跟劉媽打聽的。”何容珍眼一睜,“二十?倒比咱景楓還大一歲。”她歎氣,“看看能不能尋著人爸媽,給人送回去。”
陳媽咬牙,“太太喲,您糊塗啦,我瞧他爸媽,沒準兒是個賣兒賣女的,不然大太太能得了?找著了,人一轉手,兩筆大洋哩!”
何容珍不做聲,瞧擱桶裡玩水的遠和恩,“你說姨把你當小子養,還是丫頭養哩?”
陳媽一笑,“自然是當小子養,咱太太只養過兒子,可沒養過丫頭!”何容珍笑瞪她一眼,想起還不曉得他叫啥名兒,“他叫啥?問了嚜?”
“姓遠,叫和恩。”陳媽覺得這孩子招人心疼,心裡可酸溜溜的。
倆人兒正說話,低頭玩水的遠和恩不曉得啥時候擡了頭,盯著陳媽後頭,喚了聲:“哥。”何容珍一瞧,是自個兒兒子,“見朋友回啦?”賀景楓在南方待了四年,回來頭一件事,自然是得見見老朋友。
“诶,回了。”他喝了兩口酒,瞥了眼遠和恩,目光撇開,“人怎麽來這兒了?”
“你爸讓的,往後就先養在這兒了,找著他家裡人,再另做打算。”何容珍瞧著遠和恩,“你比他還大哩,叫他哥?他叫你哥差不多哩!”
“那成,媽,我先回屋了。”賀景楓住東偏房,也不遠。何容珍瞧他是喝了酒,沒留人,點了頭。
炭盆燒得旺,水汽沒全幹,帳子只放了一邊,遠和恩新奇新屋子,這兒也摸一下,那兒也摸一下,扣著被子的牡丹紋,歡喜吶,真好看。
賀景楓把門栓了,一進來,就瞧見這副光景,他酒量好,酒喝下去只讓他暖了身,一點也沒讓他暈,他咳了一嗓子,等這人扭頭看他。
遠和恩有點怕他哩,上回是把人給吓著了,見是他就要把另一邊帳子也放下,賀景楓由他放下,嘴邊的糖,他要是能讓人跑了,他就是個殘廢。
帳子一下,床裡頭暗下來,跟一團暖似的,賀景楓鑽了進去,把人欺牆根裡貼著,怕他撞著,手臂護著,“撞疼你可甭賴我。”許是他笑著,遠和恩沒那麽怕他,頭髮貼著賀景楓掌心,暖融融的。
三兩下,他把人衣裳脫了,拖了床被子把兩人蓋住,記著上回把人冷著了,暖了手才去摸人,全身上下是摸了個遍,半是吓半是求的,“你可不許怕我。”欺到遠和恩頸兒縫裡親,“聽著沒?”
遠和恩給他摸得怪哩,身上都燙起來,摟著他,不聽他話,“沒聽著。”賀景楓一愣,緊跟著一笑,停手把人摟近了,“我告訴你我啥名兒,你想聽不?”
遠和恩看他,點了頭,賀景楓掐了人一把屁股,“叫賀景楓,記著了不?”
遠和恩往他身上躲,抓著他手不讓掐哩,急喲,一張臉紅撲撲,“記著了。”
賀景楓消停了,把人摟到身上,開始親,“楓葉紅,明年秋天帶你摘去。”遠和恩是頭一回給人親,先是臉頰,然後是嘴兒,懵懵的,像睡到一片雲裡,把賀景楓的名兒都給忘了。
賀景楓可清醒著,摸到人腿根縫兒裡,手指頭擠進一根去,弄了幾下,濕漉漉的抽出來,心想,這人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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