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偏軌
◎你喝酒了?◎
明時玥怔了幾秒,這才看到桌上亮着的手機屏幕,是闵南行打來的未接電話。
下午他出門時,特意囑咐廚師給她熬了花膠雞湯,說晚上可能不會回來,要她不用等他。
明時玥當時笑吟吟地挽着他的腰。她說了什麽?說她這幾天累死了,半步路都不想走。
結果……跟他在夜宴相逢。
明時玥感覺自己的臉被打地有些腫,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
只能看着闵南行一步步逼近,直至在她面前不過數米的地方站定。
闵南行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話語卻是對半蹲在地上的男模說的。“還不快滾?”
或許是闵南行周身透露出來的無形威壓太強,男模們都退了出去,包間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姚嘉禾見狀,擋在了明時玥面前,滿臉戒備:“闵總,這是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再說了,這些帥哥都是我叫來的,跟時玥一點關系都沒有。”
聞言,闵南行冷淡地掃了姚嘉禾一眼。
當初他和明時玥結婚時,姚嘉禾曾極力阻撓過,後來明時玥搬進了西山別墅,她還給明時玥買了輛車,意圖讓她早點離開他。
闵南行對明時玥這個閨蜜印象深刻。
只不過,不是什麽好印象。
闵南行:“姚小姐,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姚嘉禾縱然怵闵南行的手段,但也不是吃素的,聽到這句話,來了脾氣。“闵總還知道您是她的丈夫呢!新婚不久,就兀自跑去越疆,把人一個人仍在京市。喬夏那綠茶婊怎麽欺負她的,你知道嗎?明家那夫妻倆又是什麽嘴臉,恐怕您是半點沒聽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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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時玥沒想到姚嘉禾被闵南行這麽一激,什麽都給交代出來了。
她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軟弱。
如果有人對她的生活窺探過多,會讓明時玥生出一種由內而生的反感。
所以她很少發朋友圈,就算有,也是精細地區分了标簽。
更何況,還是在闵南行面前。
明時玥拉着姚嘉禾的手,示意她別說了。
她望向闵南行,“你談完事情了?正好,我也累了。”
明時玥伸手去拿架子上的外套,然而剛才喝了點酒,加上她一直以來氣血虛,坐久了驟然起身,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腳步虛浮,險些朝衣架倒去。
她下意識想抓住些東西來穩住身形,然而身體的平衡性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奇差,明時玥慌亂之中,被一道堅實的臂膀拖住。
淺淡的煙草味裹挾着檸檬香草席卷入鼻尖。
她擡眸看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近距離的接觸,讓彼此身上沾染的味道在一呼一吸間糾纏,像是命中注定的兩條線終于彙于某個重要節點。
她從他身上的煙草味中讀出了他今夜的不耐和焦躁。
他亦自她唇邊溢出的酒精氣息中辨出了她的彷徨和失意。
他們幾乎是同時開口。
“今晚抽了很多煙?”
“你喝酒了?”
明時玥從闵南行漆黑的瞳眸裏,望見了自己微紅的臉龐。
她後知後覺地站直了身子,闵南行伸手取下了外套,給她披上。
縱然不合時宜,明時玥還是說了一句。“謝謝。”
闵南行沉默不言。
似乎對她喝酒的事情略有不滿,又或許藏了些別的什麽情緒。
下巴微揚,唇峰被壓得幾乎成了一條線。
“夫妻本是一體,你沒有必要對我道謝。”
明時玥臉頰微紅,“不好意思,說了不該說的話。“
”是。“闵南行眸底籠了層黯色,“該說的話,一句也沒告訴我。”
明時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只是分外懊惱,讓他聽到了姚嘉禾吐露的心聲。
她是明家的養女,吃了太多家庭環境為她帶來的紅利。
這是她該承受的。
也是她的事,她沒想讓他知道。
闵南行扶着她的腰,冷硬的面龐卻因此松懈了不少。
視線落在她的唇上,酒氣氤氲,眸中潋滟。
“喝了多少?”
明時玥:“沒多少,就一小杯。”
闵南行:“一杯就成了這樣,你還敢喝,嗯?“
”反正有嘉禾在。“
闵南行句句引誘:“就不怕她把你賣了?什麽人都信任。”他聲音壓得很低,在她耳廓邊道:“卻唯獨不信任我。”
明時玥回望向他,他瞳孔裏倒映着零星光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是從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無奈。
和極輕的自嘲。
明時玥的心跳漏了半拍,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哪有?”她吸了吸鼻子,胡亂地開始畫餅,“我一直都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闵南行當然是不信的,卻還是在她面前敗下陣來,不自覺軟了語氣,“能自己走嗎?”
他俯身在她耳側,替她扣上外套的扣子,溫暖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
她的手怎麽能這麽小啊。
明時玥嘗試着走了兩步,卻晃晃悠悠的,
闵南行軟了語氣,“算了,別逞強,我抱你。”長臂一伸,将她抱了起來。
姚嘉禾聽不到他們在耳語什麽,只是擔心闵南行會因一時不悅傷害明時玥。
畢竟誰都知道闵南行只把明時玥當籠子裏金絲雀養。
闵南行見姚嘉禾一臉擔憂地攔着他,還不等姚嘉禾開口,聲色便清冽地落了下來。
“你怎麽帶她玩我不管,但她的胃不好,別讓她空腹喝酒。”
姚嘉禾一時啞然,“啥?玥寶不一直都是金剛鐵胃嗎?”
闵南行凝眉,“這一年颠倒作息,時常不愛吃早飯。”想到她那嬌氣的模樣,闵南行冷哼出口,“作的。”
姚嘉禾:“……”這倒是确實是玥寶的脾性。
男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眼神和關懷作不了假,姚嘉禾這個情場高手頓時明白,這位業界傳聞中殺伐決斷,從無半點感情的闵家大公子,或許早就動心而不自知了。
姚嘉禾頓時放下心來,看向闵南行的眼神少了三分敵意,“你帶她回去吧。”
等闵南行挺括修長的背影走遠,姚嘉禾才郁悶地說,“真是見了鬼了,這也沒喝多少,怎麽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随意拿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
“卧槽,空了??!“
—
西山別墅內。
闵南行将明時玥抱了回來,傭人們見狀,面上微微凝滞,又驚又喜。畢竟這裏空置一年,兩位可是從未如此親昵過,她們顧念着明時玥待她們的好,以為是這對新婚夫妻和好了,耐不住等他們進了二樓卧室,耳語八卦起來。
闵南行将明時玥輕柔地放到了床上。
她臉頰被熏得微紅,蝶翼般的長睫落下一層淡影,脖頸更是猶如藕段般白皙細膩,嘴唇泛着盈盈潤澤。
眉心舒展,睡顏柔和,絲毫不設防的模樣。
就連闵南行這個君子都忍不住肖想些許。
闵南行半撐着身子,克制住想要吻上去的沖動,讓傭人們打了些熱水過來,“給太太擦下身體。”
傭人們也聞到了太太身上的酒味,忍不住為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太太捏了一把冷汗。
她們不敢揣測先生的心思。
戰戰兢兢地擰幹了毛巾,撩開太太額間的發絲,一點點擦着。
傭人朱姐幹慣了粗活,不知道驕養着的太太皮膚敏感脆弱,用替女兒擦臉的力道緩慢地擦拭着,卻引得太太發出了兩聲不舒服的哼哼。
垂手站在床邊的闵南行驀然開口,聲線冷冽。
“我來,你們出去。”
傭人自知做錯了事,退下後,自覺關上了門。
闵南行的動作極其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可明時玥似是即将轉醒,不滿于惱人的熱毛巾的觸碰,任由闵南行如何輕柔細致,難受的聲音仍是自喉間溢了出來。
闵南行半撐着身子,将潤濕的發絲別至她而後,語調微啞,“嬌氣得半點都碰不得。”
“擡手。”
半夢半醒間,明時玥聽話地配合,闵南行自然輕松地褪下了她的黑色針織群,簡單地擦拭完後,身體裏那股子躁意如同山雨欲來般洶湧。
他啞着嗓子喚她:“時玥。”
明時玥聽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慢悠悠地睜開眸子。
她意識仍不算清醒,記憶也受究竟影響而錯亂,還以為自己在夜宴,把闵南行認成了剛才認識那個身世凄慘的弟弟。
她疑惑地睜開眼,想看清楚他的臉,卻只能無奈作罷。“辛苦你把我送過來了,這是酒店嗎?嘉禾呢,酒店的錢她付了沒?”
明時玥腦子裏猶如一片混沌,只記得這孩子經濟捉襟見肘又過于善良,怕他破費。
闵南行只當她是在說胡話,踱步走到門邊,吩咐傭人給她熬點醒酒湯。
“熬番茄湯。”闵南行頓了頓,“別的也行,要養胃的。”
明時玥恍惚間只看到一個背影漸遠,以為弟弟是要去外面繼續工作,明明自己也過得不甚如意,卻還要為別人撐傘。
她說:“要不你今晚別去了,我包你一晚,你回家去休息吧,記得買幾本教材看看。你人生才剛開始,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闵南行方才拘着的眉心,因為她這句話,霎時蹙成了一團,像是暴雨天的濃稠烏雲,陰沉地壓了下來。
“你把我當成誰了?”
他輕掐着明時玥的下颚,好讓她看清自己。
明時玥吃疼,倒吸了一口涼氣,愈發覺得奇怪。
怎麽這男模脾氣跟闵南行一樣大。
“說。”
明時玥嗚嗚了兩聲,“你不是……”她哪記得請他的名字,試探地答了句,“景深?千緒?……”
姚嘉禾帶來的那些個男公關的藝名都有些拗口,玩劇本殺的時候聽了自我介紹,她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見眼前的人臉色越來越黑,她只好繼續說:“任真?白玉?”
闵南行的肺都快氣炸了。
心火如同烈焰燎原般,燒得他指腹愈發用力,恨不得将幾個該死的男人大卸八塊。
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明時玥,你到底想包養幾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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