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參加宴會的人太多了, 燕知雨忽然倒下的事完全瞞不住,但真正的緣由, 卻是第二天才慢慢傳了出去。

據說是中毒, 但中了什麽毒太醫卻查不出來,只懷疑中的是跟先帝一樣的毒,現在人陷入昏迷, 宮中大小事務, 暫時交由攝政王代管。

好不容易重回平靜的朝堂,再次動蕩。

鳳儀宮前的氣氛亦是沉重, 大臣想探實消息, 都聚到了鳳儀宮前,但燕知霜領着金羽衛将宮殿圍得滴水不漏,他們也只好在外頭等着。

殿內伺候的人幾乎都被叫走了, 只留下伺候的徐進寶跟兩個說什麽也不肯走的小家夥。

宴會上燕知雨忽然倒下,把小小雲爍給吓壞了, 無論淩冽怎麽說都不肯離開, 一直颠颠地跟在後面。雖然太醫診斷過後已經盡量壓着聲音了, 但中毒這事還是被他聽見了,頓時哭得嗷嗷的, 一宿了, 好像不會累似的。

他還是不太明白死是什麽意思, 但他知道中毒的意思, 以前子熙跟他說過, 中毒了就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見不到了。

淩冽看他哭成這樣, 也心疼,輕聲哄道:“爹爹沒事, 你先去睡一會,不然等他醒了,看見你哭,也難受。”

小雲爍哭得整張臉都是紅的,抽抽噎噎地看着他:“父皇騙人,爹爹已經睡了好久了。”

“爹爹懷孕了,要多休息。”淩冽揉揉他的頭發,目光轉向小子熙,希望他能幫忙勸勸。

但小子熙卻避開了他的眼神,低下了頭。

他比小雲爍年長一些,懂得也比小雲爍要多一點點,他知道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所以不想勸,他不想等将來阿雪生氣。

淩冽看他這樣,有點頭疼:“跟陳理群一個脾氣。”

小子熙抿着嘴,就是什麽都不說。

淩冽無奈,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燕知雨,心裏也有些擔憂。

他倒是想哄好兒子,但是燕知雨一天不醒,不管他說什麽都沒用,只能吩咐人準備些吃食跟水,免得兒子哭出問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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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知雨這一覺睡得很深,連夢都沒有做,只是醒的時候頭還有點昏,被兒子的哭聲一吵,頭都疼了,只得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見還是晚上,放下心來。

“阿雪?”燕知雨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得發啞,忍不住皺了皺眉。

倒是一直注意着他的淩冽已經反應過來了,臉上一喜:“小雨!”

燕知雨應了一聲,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背。

小家夥一頓,哭聲立時止住了,抽抽噎噎轉回頭,看見燕知雨睜開眼了,眼睛一亮:“爹爹!”

他哭得聲音都啞了,啞得燕知雨心碎,連忙哄他:“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

小雲爍聽他聲音也有些啞,立刻跑去接了水來喂他喝。

燕知雨心裏一暖,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喝完了水,喉嚨舒服了這才問道:“怎麽哭成這樣?”

“因為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淩冽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帶着涼意的指尖随之貼到臉上,“有沒有哪裏難受?”

燕知雨聽見這話,立刻坐了起來,伸手把小家夥抱進懷裏。

今天這一出,是他跟淩冽商量好的,為了演得像一些,淩冽在吃食裏下了點迷藥,讓他好好睡一覺,對身體倒是沒什麽影響。

本來想着很快就醒了,怕兒子露餡就沒跟他提,沒想到居然睡了這麽久。

還好兒子還小,并不完全明白發生的事,要是他知道是自己給的吃食有問題,還不知道要怎麽傷心。

燕知雨摸摸他的頭發,問道:“父皇沒有跟你說我沒事嗎?”

“說了。”小雲爍委屈道,“可是父皇老騙我。”

燕知雨失笑,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的小子熙,見他滿臉的疲憊,便知兩人八成一直守着,很輕地嘆了口氣,哄道:“現在爹爹已經沒事了,你快去睡吧。”

小雲爍立刻搖搖頭,整個人撲到燕知雨懷裏:“不要!”

燕知雨知道他是真的吓着了,越發心疼,只好道:“那跟爹爹一起睡好不好?爹爹就在旁邊守着。”

小雲爍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點頭。

燕知雨連忙讓人準備熱水,給兩個小家夥擦了臉,讓他們上床。

兩人這麽長時間沒歇過,早就累了,都不用燕知雨哄,腦袋剛沾枕頭就睡着了。

忙完兩人的事,他這才去看淩冽:“讓你擔心了。”

“還好。”淩冽苦笑道,“當初你過得比我難受。”

燕知雨茫然地看向他。

“那三天,很難熬吧?”淩冽道,“起碼我知道你會醒,只是有點沒底,你呢……你當時肯定很怕。”

燕知雨一點也不想回憶那三天的事,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餓。”

淩冽立刻去端了粥來喂他。

燕知雨吃了幾口,這才問道:“外面怎麽樣了?”

“善白在查下毒的人,查到寧王身上是早晚的事。”淩冽聲音有些冷,“他還是低估靖王了,毒藥是靖王準備的,計劃是靖王想的,偏偏靖王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善白繼續查下去只會查到他頭上去。”

燕知雨皺着眉:“這次是碰巧,阿雪拿了東西給我吃,他原本準備怎麽讓我吃下東西。”

提起這事,淩冽某種閃過恨意,幾乎是咬着牙道:“母後。”

燕知雨立刻明白了。

先前太皇太後跟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後面再拿吃食給他就順理成章,他也不好拒絕太皇太後遞來的東西。

燕知雨眉心皺得更緊:“可是這樣不是相當于栽到自己身上了?”

淩冽冷笑道:“宴會結束後,善白去找靖王,發現他昏倒在宮道上,身上也中了毒,他桌上的吃食也驗出毒了。”

燕知雨啞然:“他對自己可真狠。”

那藥服下後多痛苦,他是見過的,沒想到靖王會做到這一步。

淩冽搖頭:“這才像他,成功了,他可以一下除掉你跟寧王,那他的對手就只剩下我這個靠你庇護的攝政王,失敗了,那他也是受害的人,根本懷疑不到他頭上,他只要熬着,等到你……他再随便找個大夫說是配出了解藥就是,至于是什麽時候服下的,又有誰知道。”

“他就不怕寧王出賣他?”燕知雨道,“就算我們不會相信寧王的話,但這是收拾他的機會,難保我們不會利用。”

“那也要找得到證據。”淩冽解釋道,“這些他早就想過了,事實上寧王知道得也不多。”

燕知雨聞言有些喪氣:“那這次就只能抓住寧王了。”

“那倒不一定。”淩冽頓了頓,遲疑道,“後天我會公布你的死訊。”

燕知雨一愣。

淩冽繼續道:“如果我不是我,那今天你吃進去的,就真的是毒了。自從我出事後,你的飲食看得很緊,他沒辦法插手,只能來拉攏我,我将計就計才從他那探出點端倪。但他卻沒把這件事交給我,只是從我這探出萬壽節的菜單,拿到手後轉頭就跟寧王合作了。安排人刺殺也不過是個幌子,最重要的是讓寧王有動手腳的機會,同時讓你以為刺殺結束了,放下戒備,這樣母後哄你吃東西你容易多了。”

燕知雨臉色越發難看

“所以這次我說什麽也不能再放虎歸山。”淩冽道,“善白這兩天就會把寧王抓住,到時候再趁機放跑他。”

燕知雨也明白過來了:“你想讓靖王去對付寧王?”

淩冽點頭:“他想坐穩皇位,就得坐得名正言順,只要打着報仇的名義抓住寧王,再把我跟寧王扯到一起,這樣阿雪身邊就真的一個能依靠的都沒有了。而他作為親王,又有功勞在身,輔佐幼帝名正言順,等過幾年再找個由頭讓阿雪禪位給他就是。”

燕知雨點點頭,想到這過程心裏就難受。

如果不是淩冽死而複生,那靖王的确有可能成功。

就算他走了燕家也會繼續護着小皇帝,但這庇護卻不是萬無一失,畢竟小雲爍也只是個孩子,根本玩不過靖王。

“就是這幾天你得辛苦些。”淩冽柔聲道,“你這幾天不能出門,要是有人來,還得在床上裝着。”

燕知雨笑了笑:“這有什麽,倒是阿雪跟子熙,這幾天也留在這吧,他們還小,容易露餡。”

淩冽點頭,一想到兒子剛才哭得水汪汪的樣子,又有些頭疼,道:“等他醒了跟他說清楚。”

“我來說。”燕知雨轉頭看向身側的小家夥,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小家夥皺了皺眉,臉頰往他手上蹭了蹭,像只迷糊的小動物,很是可愛。

燕知雨彎了彎眼睛,給他掖好被子,起身跟淩冽去了書案旁。

外頭的事有淩冽跟燕家在管,燕知雨這幾天就呆在鳳儀宮哄孩子,期間有不少大臣來,但大都被淩冽幾句話打發回去了,只有少數幾個被放進來,但看到的也只是燕知雨躺在床上的樣子。

怕兩個小家夥露餡,這時候淩冽都會把他們藏起來,所以燕知雨昏迷不醒的消息,便愈演愈烈。

在他“中毒”的第三天,梁善白帶人抓捕寧王,卻在帶回的途中接到太後崩逝的消息,過于悲痛,一時不察,讓寧王跑掉了。

很快這個消息便傳開了,朝臣頓時亂成一鍋粥,有喜也有悲,但更多的是憂,沒人知道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以後這朝堂是由誰做主。

翌日,朝中幾個重臣連夜進了宮,想看看情況,但連燕知雨的面都沒見着,反倒正好撞上了攝政王跟靖王在對峙。

靖王想讓攝政王交出小陛下,卻被攝政王拒絕,揚言自己是太後選的攝政王,雖然太後走得急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但他作為攝政王的職責不會變,也絕不會交出小陛下。而燕知霜作為金羽衛的統領,此時就站在殿門前,完全沒有要偏幫哪一方的意思。

鳳儀宮前的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為首的大臣已經開始後悔跑那麽快了,只能盡力往後縮,跟其他人一起盡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祈禱兩位王爺沒看見自己。

但好巧不巧,靖王偏偏這時轉過頭來,眯起眼看向衆人,緩聲道:“寧王謀逆,竟喪心病狂毒殺太後,留下陛下年幼無依,本王甚是心痛,欲照拂一二,但攝政王不讓陛下露面,本王只能跟攝政王立下約定,正好各位大人來了,不妨幫我們做個見證。”

為首的大臣額上都開始冒汗,小心翼翼地看了攝政王一眼,見他神色無異,暗暗松了口氣,但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個大臣朝中頗受推崇,一來是他歷經四朝,桃李滿天下,二來他也的确有真才實學,是幾個親王拉攏的重點對象。

可惜他是堅定的保皇黨,還是一頭滑不溜秋的老狐貍,先帝走後态度一直很暧昧,此番靖王話裏話外都是攝政王軟禁了陛下的意思,這是要逼他表态了。

淩冽笑了笑,主動開了口:“那就看誰能抓住寧王了,為太後報了仇,想來陛下也會開心,屆時就算我不願意,想必陛下也會向着靖王。”

靖王臉上浮起笑意,轉身走了。

衆臣見狀也跟着告辭,準備回去躲躲風頭,靜觀其變。

淩冽這才回到鳳儀宮中,燕知雨正在書案前陪兩個孩子寫字,見他來了,問道:“怎麽樣了?”

“沒事。”淩冽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梁善白敢把人放跑,自然有把握再抓回來,當晚,寧王就被悄無聲息押進了鳳儀宮中。

看着懷抱孩子側躺在軟塌上的人,寧王臉上少有地浮出了震驚之色,再看淩冽跟他親熱的模樣,他差不多已經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實在沒想到他會被這兩人擺一道,還利用他拖靖王下水!

他恨恨地看向淩冽:“你就甘心被他踩在腳下?”

燕知雨笑了一聲:“難道他跟着你,就能爬到你頭上了?”

寧王盯着他的笑臉,陰恻恻笑了一聲:“他也是父皇的兒子,我們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挑撥離間沒用。”淩冽瞥了他一眼,伸手在燕知雨肚子上摸了摸,“你們想要的,他都能給我。”

寧王立刻明白過來,震驚地看向燕知雨:“你不怕他為了自己的孩子,對陛下下手?”

“他不會。”燕知雨笑着看了他一眼,卻沒多解釋為什麽,一副昏了頭的樣子,看得寧王臉色越發難看。

早知道這件事這麽容易,他肯定……

“皇兄還是少想些有的沒的。”淩冽冷冷打斷了他的思考,“今晚召你來,只是想給你一個機會。”

寧王冷着臉,沒說話。

燕知雨繼續道:“皇兄對孩子倒是不錯。”

寧王神色沉了沉。

要說寧王跟靖王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對孩子的态度了。

對靖王而言,母後也好,弟弟也罷,就是親生的孩子,都只是他争權奪利用的棋子,比起孩子的資質,他更在乎孩子能帶來的利益。

但寧王不同,他子嗣稀薄,對僅有的兩個孩子疼得不行,争皇位,除了自己,也有幾分為了孩子的心思在。

“按理說,皇兄謀逆,那兩個孩子是留不得的。”淩冽繼續說道,“但若皇兄肯幫我一個小小的忙,那我也不是不能留他們一命,若是皇兄做好了,以後我還能……善待他們。”

寧王臉色有些難看:“你想讓我去對付靖王。”

淩冽笑了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寧王跟靖王手中肯定都握着兵權,但那數量還沒到淩冽心動的地步,與其費盡心思去挖,倒不如讓他們互相消耗。

“我……”

“皇兄可以慢慢想。”淩冽打斷他,笑道,“反正靖王一時半會也抓不到你,對不對?”

寧王默了,淩冽喚人來将他帶下去,對他的回答也不是很着急。

但是他不急,寧王卻急,天還沒亮就讓人傳話來,答應了淩冽的要求,還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要他保護兩個孩子進京,不能讓兩個孩子落入靖王手中。

淩冽立刻派人去辦了。

燕知雨對此卻有些猶豫:“真的要把他們養在京中?你殺了寧王,就是他們的仇人,這不是養虎為患?”

“無所謂。”淩冽倒不是太擔心,“父皇臨走前曾跟我提過,儲君之位,他從未考慮過寧王,因為他太過寵溺孩子,完全将世子寵壞了,若是将皇位交到他手上,不出百年,大周将頹。”

燕知雨還是不太理解。

淩冽解釋道:“知道那些成日流連煙花地的纨绔是什麽樣嗎?”

燕知雨會意:“另一個呢?”

“他女兒倒是比哥哥聰慧。”淩冽笑道,“她看得明白,也知道該怎麽做,當然了,他們要是不安分,我也沒必要遵守這諾言,左右寧王也拿我沒辦法。”

燕知雨知道淩冽有數,便不再過問。

兩天後,靖王找到了寧王,兩方交戰,寧王敗在了靖王手中,卻也給了靖王重重的一擊。

靖王抓住人後立刻對寧王進行審問,沒多久便對外說寧王招供,毒殺一事也有攝政王的手筆,還拿出了幾封作為證據的書信,他擔憂陛下的安危,打着清君側的旗號進了宮,甚至還捎上了定下約定時在場的幾個大臣一同來做個見證。

大臣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但軍隊都到家門口了,他們不想當這個見證人也沒得選。

一行人人浩浩蕩蕩進了宮,金羽衛自然不可能視而不見,直接将人攔在了宮門處。

靖王立刻搬出了準備好的說辭。

燕家人對燕知雨的寵愛滿朝皆知,他就不信燕知霜能容忍一個害死他弟弟的人。

但燕知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靖王慎言,太後現在還好好地呆在鳳儀宮中。”

衆人都是一愣。

就停燕知霜繼續說道:“倒是靖王,帶兵進京,這是要謀反?”

靖王聞言,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臉色驟變。

但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了,所幸他今天帶了不少人來,也不一定會輸……

燕知雨呆在鳳儀宮中,遠遠也能聽見宮門處傳來的厮殺聲,有些擔憂。

“三姐的能力,你還不放心嗎?”淩冽一邊給他沖泡茶水,一邊安撫他,“靖王從我這拿走的布防圖也不是真的,這回是以多敵少。”

燕知雨還是不放心:“你給的東西,他真的會信嗎?”

“自然是不信。”淩冽說着頓了頓,忽然笑了出來,“其實我給他的,是真的,但他不信,非要自己從我這偷,不過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送上門的東西信不過,只相信自己親手得到的。”

燕知雨聞言也笑了,心裏松快了些。

戰鬥持續到夜半才結束,燕知霜拎着重傷的靖王回到鳳儀宮時,看見了來求情的太皇太後。

她似乎來了有一段時間了,這會正跪在殿門前,臉色很是難看。

她年輕的時候位份不高,不是沒被其她妃嫔打壓過,最久的一回被皇後罰跪了一個下午,後來生了大兒子就沒再發生過這種事,這麽些年唯一一次像這樣跪在殿前求情的事,她也只做過一次,那便是當初争儲時大兒子鬥輸了,先先帝要罰他的時候。

他以為那次之後她再也不會有這種屈膝的時候了,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求的偏偏是她這個兒媳。

當初淩冽要娶燕知雨,她是開心的,燕家勢大,若是淩冽娶了燕知雨,那他皇兄争儲的把握就多了兩分,但大兒子卻不是很贊同,擔心弟弟有了勢力會生出異心,那時她還怪大兒子猜疑心太重,現在看來是她短視了。

燕知霜瞧着她的臉色,冷漠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太皇太後還是回去吧,你再怎麽跪,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了。”

太皇太後請着臉看她:“這裏哪輪得到你說話?”

燕知霜笑了笑,目光轉向身後。

太皇太後跟着看過去,這才看見全身是血的兒子,臉色頓時白了幾分,抿着嘴沒有說話。

看她這樣,燕知霜心情更好了,帶血的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來:“如果今天靖王跟先帝對調,你還會跪在這裏嗎?”

太皇太後道:“阿彤不會這麽對他弟弟。”

“哦?那先帝是怎麽走的?”燕知霜眼神和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如果今天先帝還在,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興許會饒了靖王,但現在裏面的是小雨,也只有小雨,他跟你的關系,全是因為先帝,不過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太皇太後終于有些慌了:“我是當今陛下的皇祖母。”

“皇祖母?”燕知霜扯了扯唇角,“你一共抱過他幾次?難道比起疼愛他的父皇父後,他會向着你們這兩個面都沒見過幾次的祖母跟伯伯?在他心裏,你們跟寧王還有後宮中那幾位太妃太嫔有什麽區別?”

她說完也不再跟太皇太後糾纏,擡腳進了鳳儀宮。

燕知雨這會正靠在榻上打盹,聽見開門的動靜,立時醒了,迎了上來:“三姐,你沒事吧?”

燕知霜退了兩步,朝他擺擺手:“我一身血氣,你還懷着孕,別沖撞了,我把人交給阿冽就回去了。”

燕知雨沒聽她的,快步走近拉着她檢查了一下。

燕知霜身上的确有傷,但都是是輕傷,只是身上濺了不少別人的血,看着吓人而已。

燕知雨這才松了口氣,抿着唇微微低下頭:“這段時間,辛苦三姐了。”

燕知霜聞言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于公,你跟阿雪是君,我是臣,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所在,于私,你是我弟弟,阿雪叫我一聲姨母,我合該護着你們。”

燕知雨眼眶有些熱,大概是事情都解決了,心裏舒服,這會有很多話想說,但嘴唇動了又動,最終只是小聲說了句“謝謝”。

淩冽走後,如果不是家裏幫忙,他根本撐不了那麽久。

“去睡吧。”燕知霜又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将人翻了個身,輕輕一推,等他走了才轉身朝淩冽走去,“都解決了,靖王在外面,要怎麽處置?”

“殺了吧。”淩冽放下筆,擡眼朝燕知霜笑了笑,“這幾天要辛苦你跟姐夫了,等事情都處理完,就休息幾天吧。”

燕知霜愣了愣。

片刻後才笑着點了點頭:“那太皇太後……”

“不用管。”淩冽道,“等處理完了,我會送她回封地。”

“不留在宮裏?”

“省得給小雨添堵。”淩冽道,“放心,我不傻。”

燕知霜放心了,又說了些事,便離開了鳳儀宮。

這之後要處理的事還很多,燕知雨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卻發現淩冽還在書案前,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麽還不睡。”燕知雨走過去,給他捏肩膀,“不累?”

“不累。”淩冽轉過身,攬過燕知雨,讓他在自己腿上坐下,“有點餓了,想吃你做的餃子了。”

燕知雨聞言有些無奈:“想吃什麽餃子?天這麽冷,做點羊肉餃子?大早上吃會不會太膩了……”

“不膩。”淩冽道,“不過兩個孩子可能吃不慣,做點素的。”

“好,等着。”燕知雨低頭跟淩冽碰了碰鼻子,随即起身去準備早飯。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估摸着淩冽這幾天都沒辦法好好休息,但是小家夥可以放出去了,他在屋裏悶了幾天肯定煩了,但是宮裏現在也亂,不如帶他帶他出去走走,正好前些日子答應了外公去看看外婆,她應該也想念小外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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