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原來你對我已經很友善了啊

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漆墨收拾好東西起身時掃了一眼旁邊正慢悠悠整理書本的隋悠，然後就提腳踢了一下他的凳子。

隋悠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漆墨移開視線，扯了扯背包帶，轉身就往教室外走。

隋悠往包裏裝了一本書，随即反應了過來。

他眉一挑，背起包，立馬起身跟在了漆墨背後。

漆墨瞄了一眼走上來和他并肩而立的隋悠：“拉鏈，沒拉上。”

“拉鏈？”

隋悠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褲子的某處。

漆墨吐了一口氣，冷着臉伸手繞到隋悠背後，替他把還半開的背包拉鏈拉上了。

漆墨剛剛收回手，就被人彈了彈額頭。

隋悠聲音帶笑：“講話不講清楚。”

漆墨右手拇指中指一搭，也迅速往隋悠額頭上一彈。

“你覺得不痛是不是。”

隋悠左眼一眨，略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了笑意。

“嗯，不痛。”

漆墨：“......皮厚。”

“沒感覺，”隋悠捏了捏自己臉，“還挺好捏的。”

說着臉就往漆墨跟前湊：“來，捏捏。”

漆墨嫌棄得一掌拍隋悠臉上：“......起開。”

他們順着人群往學校門口走去。

放學的校園總是熱鬧的，周遭到處吵吵嚷嚷，兩人一時也沒說話，安靜地混跡在學生隊伍中，出了校門。

隋悠心情應該很不錯，在回去的路上不禁哼了兩句調。

漆墨側耳聽了聽，偏頭問：“你們要表演這首歌？”

隋悠笑：“嗯，怎麽樣？”

漆墨點頭：“可以。”

說完他也輕聲哼了起來。

“I see a woman in the night, ”

“With a baby in her hand .”

隋悠有些訝異地看向漆墨。

漆墨唱歌的聲音較之他平時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同，更沉，沙啞得好像是一副有歲月沉澱的煙嗓，帶着大顆的金屬質感。

唱這首歌，非常的适合，非常的好聽，也非常的帶感。

不過他唱到某兩句歌詞時忽的眉一挑，嘴角輕微上翹着。

“There’s one more kid that will never go to school,”

“Never get to fall in love never get to be cool. ”

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被隋悠盡收眼底，隋悠收回視線，跟着他哼了起來

“Keep on rockin’in the free .......”

不過他一句歌詞還沒唱完，就被漆墨猛力拽着手腕往旁邊一扯。

接着，一輛自行車擦過隋悠身側駛過。

“走路能帶眼睛嗎？”

漆墨放開了他的手腕，依舊冷漠的語調裏，但還夾雜了點嫌棄。

隋悠甩了甩手腕：“眼睛只有兩只不夠用。”

漆墨皺眉：“嗯？”

“能輕點嗎，”隋悠把手腕遞漆墨跟前，“手腕都抓紅了。”

漆墨掃了一眼：“活該。”

隋悠啧了啧：“不友善。”

漆墨冷笑：“我要是不友善就直接讓車撞你。”

隋悠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對我已經很友善了啊。”

漆墨噎了噎，盯着隋悠。

隋悠忍住笑意，往前走去。

漆墨正準備跟上去，手機就響了。

是方琳。

他接起電話。

“墨墨，放學了吧，看見我給你的信息了嗎？”

漆墨：“什麽信息。”

“你沒看嗎，”方琳有些意外，“你外婆今天來你這了。”

漆墨聽到這立馬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方琳：“她到了U市才給我說，現在在你住的地兒，我讓房東去給她開門了。你趕緊回去吧。我明天來接她。”

漆墨挂了方琳電話後立馬給外婆撥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半天外婆才接。

“墨墨啊，放學啦？”

外婆周邊的聲音很嘈雜，像是在室外。

漆墨：“外婆，你在哪兒。”

“在你小區旁邊的公園跳舞呢。”

漆墨跑到公園入口處，大老遠就瞧見了空地前方那随歌起舞的中老年方隊，沒一會兒，他就鎖定了其中一個身形靈活的背影。

漆墨這才吐了一口氣走過去拍了拍李芬女士的肩膀。

“外婆。”

“來啦。”

李外婆拉着漆墨的手正準備離開，旁邊一個面善的大嬸笑着說：“太婆，這就是您外孫啊。”

“是啊，”李外婆笑得開心，“是不是俊得很。”

“您老好福氣。”

“我倒是想把我的福氣多分點給他哩！”

漆墨聽到這話心裏就是一軟。

他回捏了一下李外婆的手：“您再跳會兒吧，我坐旁邊等您。”

“不跳了不跳了，又不是來跳舞的，”李外婆拽着漆墨就往公園外走，語氣裏滿是心疼，“瘦了吧，手腕都細了。”

“沒瘦。”

“還說沒瘦。”

李外婆停住腳步擡手就往漆墨臉上摸，漆墨立馬配合地彎着腰把臉湊過去。

“臉頰都沒肉了，外婆還沒老眼昏花。”

李外婆的手帶着老人特有的幹燥溫暖，摸得漆墨心裏又暖又酸。

“明天外婆給你做你最愛的紅燒排骨。”

漆墨漆黑如墨的眸子裏都是笑意。

“好。”

漆墨沒想到，走到公園入口處，隋悠還站在那等着。他進來之前給隋悠說了他來找人讓隋悠先回去。

隋悠瞧見漆墨旁邊的人立馬把手裏的煙往旁邊一扔，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站姿，态度認真而陳懇。

“奶奶好。”

李外婆點頭：“你好。你是漆墨的新同學啊。”

漆墨“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隋悠：“這是我外婆。”

“原來是外婆啊，我是隋悠，”隋悠笑得燦爛又乖巧，看得漆墨後背發麻，“看到您，終于知道方阿姨為什麽這麽美了。”

“嘴甜，”李外婆頓時就被逗樂了，“這臉漂亮得，和我們小琳年輕時一樣招人，尤其這眼睛，真好看。”

說着說着李外婆又語重心長道：“可要認真讀書啊，現在可別交女朋友。”

隋悠眉立刻點頭：“不交不交，以後也不交。”

“是讓你這兩年先別交，”李外婆笑，“大學就可以交啦。”

漆墨：“走吧，外婆，先回去。”

隋悠湊到漆墨身邊，壓着聲，皮笑肉不笑：“你怎麽不說你是來找你外婆。”

漆墨一臉疑惑：“告訴你又能怎麽？”

隋悠噎了兩秒。

“至少我剛剛不會在等你的時候抽煙啊。”

“平時也不要抽，”李外婆忽的正色道，“多傷身體啊，別嫌外婆多嘴，身體就是本錢，老了你就曉得咯。”

隋悠讪讪一笑：“外婆你聽見啦。”

“外婆眼神還好着，耳朵也還好着。”

隋悠笑：“您說的是。”

李外婆：“別光答應得快，要聽進去。”

回到家漆墨打開燈，就瞧見房間又幹淨整潔了不少。

漆墨一陣心疼：“外婆，房間我自己會打掃的。”

“你哪裏懂什麽叫打掃，”李外婆換好鞋，拉着漆墨的手坐在沙發上，“昨天我一通電話逼問才知道，轉學來這麽久，小琳那丫頭就只來看了你一次。外婆聽着心裏就疼。”

漆墨語氣輕松：“我沒事兒，我能照顧好自己。您怎麽到了也不給我打電話。”

“你上你的學，外婆不用你挂念，”李外婆笑得和藹慈祥，“外婆多大的人了。”

漆墨蹲下來就給李外婆捏腿。

“爬七樓是不是很累，您不好意思，說了我可以讓隋悠先走再背你上來的。”

講道隋悠名字的時候漆墨愣了愣，好像這是他第一次說這個名字。

“知道你的孝心，”李外婆摸了摸漆墨的頭，“外婆就是趁胳膊腿兒還利落，多來看看你。”

漆墨：“嗯。”

“墨墨，你放心，他們不管你，外婆還疼你。”

漆墨咬了咬牙，把眼眶那一陣泛酸的感覺壓了下去。

“我知道。”

“你小姨家常年在國外，一年也見不到幾次，”李外婆嘆氣，“以前還有你時不時過來陪我。結果你們家現在......他倆造的孽，吃苦的卻是我外孫。”

漆墨手裏的動作一頓，然後岔開話題：“您今天坐飛機來的嗎？”

“太複雜了，外婆一個人弄不明白，”李外婆擺手，“坐的客車，五個小時就到了。”

漆墨悶着聲：“下次想我了我馬上回來看你。”

“別捏了，”李外婆拉開漆墨的手，“外婆去給你煮你最愛的肉片面。”

李外婆最愛給家裏人做飯，家裏人吃的開心，她就開心了。

漆墨也沒攔着她，給方琳回了一個電話後，就進廚房幫忙洗菜。

“那小夥子原來就住你對面啊。”

“嗯？”漆墨反應過來，“嗯。”

“你們好好相處，”李外婆一邊切菜一邊說，“看得出他是個好心眼的孩子。遠親不如近鄰，有什麽事，鄰裏鄰居，都能互相幫襯着。”

漆墨點頭：“嗯。”

李外婆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漆墨也聽得認真，不時回答兩句。

鍋裏的面條翻滾着，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漆墨還沒有吃，就覺得渾身一股暖意，心裏、胃裏都是滿足感。

他覺得自己好似在一片迷霧裏飄飄蕩蕩了許久，終于看到森林深處，有一盞為他點燃的指路之燈。

盡管漆墨不怎麽餓，還是把一大碗面條吃的幹幹淨淨。

“先別收拾了，”李外婆坐沙發上對漆墨招了招手，“過來，墨墨，外婆給你掏耳朵。”

漆墨沉默了兩秒，還是乖乖走了過去，雙腿在地攤上蜷着，側着頭枕在李外婆的膝蓋上。

隋悠拿着楊夏給的膝蓋貼出門準備給李外婆送過去，走到對面才發現門沒有帶上。

他伸手推開門：“外婆，我媽讓........”

漆墨聽到聲音猛地從地毯上彈了起來，得虧李外婆反應奇快，才沒有傷到他。

他和隋悠對視了兩秒，立馬移開視線，往卧室走去。

隋悠眼尖的發現，漆墨的耳尖分明有些泛紅。

李外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縮着脖子忍不住笑。

“小隋啊，什麽事兒？”

“家裏，”隋悠按下笑意，“家裏有膝蓋貼，給您拿了一盒，您晚上睡覺的時候貼在膝蓋上，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