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漆墨，你有點兒傻

漆墨不喜歡冬天，但卻很喜歡下雪天。

走上天臺的時候，迎面而來的風夾着雪撲在他臉上，他不禁眯起了眼。

天臺上有斑駁的雪零星堆着。

昨晚下了雨，地上有些地方有積水，紛紛揚揚的雪落在上面，碰水轉瞬即逝。

隋悠伸手接住一片晶瑩剔透的六角雪花，但不一會兒就消融在他的手心。

兩人站在天臺靜默了一會兒。

隋悠：“U市其實不常下雪。”

漆墨：“A市倒是年年都會下雪。”

隋悠：“有機會帶我去看看。”

“好。”

漆墨看向身側的人，伸手替抹去了他睫毛上方那片雪。

隋悠對上漆墨深黑的眼，笑了笑。

“手怎麽這麽冷？”

隋悠拿下漆墨的手指，握在了自己手心。

漆墨看着他，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傳到了自己的指尖。

今天是元旦，隋悠早上八點就回到了U市。

漆墨透了一口氣：“隋悠，今天過節。”

“對啊”，隋悠回答得理所當然，“所以我回來了。”

“當然了，還有點兒想你。”

隋悠頭發偏長，發梢上有幾片雪花還沒消散開，他微眯着眼，眼角黑長的睫毛交錯着，嘴角還帶着微末的笑意。

漆墨手指一蜷，在隋悠掌心摳了摳。

接着，他頭一側，親在了隋悠的眼角。

他的唇很冰，鼻息卻熱，隋悠感覺面部的冷意都如破冰的春水一般，消失無蹤。

漆墨移開了唇，就聽到隋悠輕聲一笑，聲音一如平時的慵懶，卻不沉。

“沒經允許就親啊？”

漆墨盯着他，眉頭動了動。

“那我得親回來。”

隋悠話音一落，手就壓着漆墨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冰冷的唇瓣相碰，很快在濕熱的唇舌糾纏中變得滾燙灼人。

近乎本能的接吻，生澀卻動情。

漆墨一手捧住了隋悠的臉，吻得愈加深入。

他似乎能聽到自己平靜冷淡的血液現在正飛速地在體內流竄着，亂了節奏，也亂了心跳。

一吻結束，隋悠微微喘着氣，紅潤的嘴唇輕輕勾着，整張臉漂亮得近乎邪氣。

漆墨的手指在他唇上壓了壓。

隋悠眉一挑：“嗯？”

漆墨眉目間有他自己也未察覺的動情。

“你早上，也沒經允許。”

隋悠盯着近在尺尺的這張臉：“所以？”

漆墨移開了自己的手指，閉眼又親了上去。

新年第一天，下的第一場雪，兩人卻都聽見了冰雪消融的聲音。

下樓的時候，隋悠往漆墨臉上掃了一眼。

“墨墨”，他饒富意味地戳了戳漆墨的臉，“你臉有點兒，嗯，紅。”

漆墨面無表情地捉住他的手，聲音平靜。

“凍的。”

“這樣啊。”

隋悠笑了笑，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握在漆墨手心的那根手指，對方似乎沒有松開的意思。

漆墨握着隋悠的手指，下了樓，掏鑰匙開門的時候，才松開。

門開了，隋悠卻站在門外看着他。

“我得睡會兒”，隋悠似笑非笑，“起來太早了，現在有點困。”

漆墨踢了踢旁邊的一雙拖鞋，又看了隋悠一眼。

隋悠這才笑着走了進來。

漆墨推開了卧室的門，隋悠也跟着走了進去。他脫了外套，蹬掉拖鞋，直接就倒在了漆墨床上。

漆墨拿過遙控板，打開了空調。

隋悠往被子裏一縮，舒服得眯起了眼。

漆墨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盯着他。

隋悠眉一挑，面帶戲谑：“怎麽？要陪我一起睡？”

“你”，漆墨頓了頓，“怎麽給夏姐說的？”

“嗯？”

隋悠随即反應了過來，漆墨是在問他，真正過節這一天，怎麽從Z縣跑了回來。

“我說我作業沒帶回來”，隋悠笑了笑，“是不是很合理。”

“嗯”，漆墨點了點頭，“你睡會吧，下午再做作業。”

“漆墨”，隋悠的腦袋在枕頭上挪了挪，調整了一個舒适的睡姿，“你有點兒傻。”

漆墨輕哼了一聲，面色有些冷地看着隋悠。

隋悠依舊笑着：“我的作業，只剩回來陪你了。”

漆墨盯着隋悠笑得漫不經心的臉看了兩秒，接着坐在了床邊，一掌捂在了他臉上。

隋悠笑着掙開了，接着，往漆墨身邊一挪，雙手就環住了漆墨的腰。

漆墨身體不自覺僵了僵。

隋悠渾然不在意，額頭還在漆墨腰窩那裏蹭了蹭。

“我睡了啊。

床上的人閉上眼，沒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平緩綿長。他的手卻依舊搭在漆墨腰上，沒有放開。

漆墨坐在那一動沒動，直到腿已經有些僵了，他才輕輕拿開了隋悠的手，替他放進了被子裏。

隋悠側躺着，半張臉陷入了柔軟的枕頭裏，另外半張臉被垂下的發尖擋住了前額和眼睛，只露出了挺直的鼻梁和偏紅的唇。

漆墨靜靜看了一會兒，才起身出了卧室。

站陽臺上抽了一根煙，吹了一會兒冷風，漆墨平息下了心裏那股燥熱，才去了書房。

不過坐在書桌前，漆墨卻依舊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翻了幾頁書，回過神，卻不知道自己前面看了些什麽。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兒，接着輕輕嘆了口氣。

隋悠這幾天都呆在了他二叔家。

汽車站離二叔家挺遠，他買的六點回U市區的班車，所以早上五點就起了床。

被子裏還殘留着漆墨身上的體溫和令人心安的味道，他抱着漆墨的腰，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很沉，醒過來的時候他有些懵，幾乎了忘記時間和地點了，下意識伸手摸枕邊的手機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着他的手機就遞在了他眼前。

隋悠看過去。

漆墨不知道什麽時候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另一只手還拿着一本書，也沒穿鞋，光腳踩在地毯上 。

隋悠接過手機卻扔在了一邊，他一手枕着腦袋，對着漆墨的方向。

“幾點了。”

“一點了。”

屋裏開了空調，隋悠身上的被子也厚，他臉上飛上了些許緋色。

漆墨看了他兩眼，視線又落在了書上。

隋悠：“餓了沒？”

“還好”，漆墨語氣淡淡，“等你起來了再吃。”

隋悠手探出被子，抓住了漆墨靠在床邊的小腿。

漆墨一怔。

隋悠擡起他的腿放在床上，扯過被子蓋住了他的腳。

漆墨盯着他，手卻指了指屋子上方的空調。

“30度。”

隋悠眉一挑，手就握在了漆墨的腳踝上。

“就跟你臉一樣冰。”

漆墨動了動腳，想從隋悠手裏抽出來，隋悠卻握住不放。

兩人眼瞪眼僵持了一會兒，漆墨擡起另一只腳就往隋悠身上踢了去。

隋悠吃痛往一邊滾的同時，拉着漆墨腳踝的那只手也忘了松開。

“哐當”。

漆墨被拽着腿，人也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隋悠趕緊趴到床邊，伸出一只手遞給屁股着地的漆墨。

“你說你這脾氣，來，抓着手起來。”

漆墨冷着眼看着隋悠，擡手往隋悠懸在空中那只手掌上重重一拍。

“我什麽脾氣。”

隋悠收回手，撐着腦袋看着漆墨笑，沒回答。

漆墨擡腳就準備往隋悠臉上踢，不過被隋悠眼明手快再次抓住了他的腳踝。

“好好好，是只對我發脾氣的脾氣。”

話說完，隋悠就使壞地往漆墨腳心輕輕一摳。

漆墨雙眼微睜，猛地掙開了隋悠，翻過身，臉朝地，趴在了地毯上。

隋悠被他的反應一愣：“嗯？”

漆墨趴了兩秒，從地上爬了起來，語氣冷淡。

“癢。”

隋悠倒床上忍不住樂了一會兒，漆墨冷着臉出去熱飯了。

冰箱裏還有楊夏做的菜，不過漆墨和隋悠飯量都挺大，所以漆墨還叫了點外賣。

隋悠走出來：“你什麽時候給我煮湯圓啊。”

“晚上吧”，漆墨又問，“今晚有自習嗎？”

“沒有。明天收假”，隋悠走過去手搭漆墨後腦勺上摸了一把，“想什麽呢？”

漆墨皺着眉看着隋悠。

隋悠：“幹嘛。”

“你這手”，漆墨語氣頓挫，“剛剛，摸了我的腳。”

隋悠卻覺得無所謂：“你腳又不臭。”

漆墨：“......”

吃過飯，洗了碗，兩人就蜷沙發上打游戲。

“大雪天好不容易趕回來”，隋悠啧了啧，“結果獎勵要等晚上才能吃上，你還殺我。”

漆墨放下手機：“現在也可以給你獎勵。”

隋悠：“現在吃不下湯圓。”

漆墨：“其他的。”

隋悠一個意外。

“什麽！？”

漆墨走進書房，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隋悠往他手上看過去，一是本筆記本。

隋悠扔他懷裏。

“正好下午給你打發時間。”

隋悠翻開一看，一本子數學題，還給分了類......

隋悠立馬倒沙發上裝死，漆墨偏頭看向一邊壓了壓嘴角。

玩了一會兒漆墨就回書房看書了。

他本來就自律。

臨近期末了，他也有自己的複習計劃。

隋悠也跟着進了書房。

兩人并排坐在書桌前，就跟在學校一樣，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偶爾休息的時候，目光交錯，但又很快集中在手裏的知識點上。

隋悠下午一直在做漆墨手寫的那本題選。

他認真翻了翻，發現上面的題大多是他以前做錯過的，然後列出來又放了幾道同一知識點的題在一起。

他看向漆墨認真的側臉，心裏也像吹了暖氣一般，熱烘烘的。

不過隋悠對數學實在愛得有心無力，做了兩個小時，他就趴桌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漆墨正盯着他。

隋悠伸了個懶腰：“我睡了多久。”

漆墨：“一個小時左右。”

“是嗎？”

隋悠揉揉自己的頭發，發現漆墨漆還看着他。

“怎麽？”隋悠問。

漆墨：“你剛才是做夢了？”

隋悠：“嗯？”

“我看到書上說，人做夢的時候，眼珠會在眼皮下來回滾動”，漆墨說，“你剛剛就是。

隋悠笑：“終于有人給你觀察了是吧。”

漆墨一臉認真：“所以？”

“嗯，是”，隋悠笑了起來，“我還夢見自己在吃肉臊面。”

漆墨點了點頭，轉身出了書房。

隋悠也跟了出去，發現漆墨進了廚房。

“現在做飯？”隋悠看着漆墨從冰箱裏拿出食材，“會不會還有點早，而且不說吃湯圓嗎？”

漆墨沒回頭：“你不說你夢見吃肉臊面嗎？”

隋悠挑眉：“所以？”

漆墨：“我給你做。”

隋悠沒明白：“我只是夢見了而已。”

漆墨回頭看了一眼站門口的隋悠。

“人在夢裏面也想要的東西，現實中，不是更想要嗎？”

隋悠覺得很有趣。

“你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漆墨轉過身，打開了水龍頭，他的回答伴着嘩嘩水聲，傳到了隋悠耳中。

“因為......”

“我總是夢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