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萬毒冬雨山林家

“別氣啦！反正我們現在一榮俱榮，算是連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也不會真要你幹什麽的。”他看龍熙不理自己，也有些着急。因為剛剛那一遭，在他心底，已經把龍熙當做了可以交付的朋友。把重新加熱過的食物，一點點挪到龍熙面前，握了握他的爪子，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龍熙白了他一眼，自己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抗不了劇情君。

“哼，事已至此，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好過。你就給我老實的活着，不要出岔子就好。”說到“死”字，林沐業已經敏銳的感受到，那股子針對自己的殺氣，整個人呼吸一滞，像是掉進了冰窟裏。在簽訂契約時，他已經明白，自己遇到的這只小獸，不會是什麽凡物。

可等親身感受到那龐大的魂力和蓬勃的真元，也是微微有些吃驚。這團小東西身上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這身份一定不如他所說的那般簡單。事實上，因為無法化形，龍熙很大一部分能力是沒辦法顯露的。為了不給這具身體造成過大壓力，族中的幾位長老聯手在他體內設下禁制，硬生生的把他的實力壓到了金丹初期。

“對了，既然這裏是萬毒冬雨山林家，為什麽你出生時，會先天命魂缺失？”當初看小說的時候，就有些糾結這一點。雖說都是些玩毒的祖宗，可是對于醫術，那也是一等一的精通，自古醫毒不分家，在這樣的家庭下孕育的孩子，自然也是各種精心照顧。更何況，這林沐業的父母，也是元嬰期的高手，是林、蘇兩家的嫡系子弟。那他們的孩子，更應該顧好才是。

“因為阿媽在懷我的時候，身中劇毒，一時之間無法破解。本來族中是要求她打掉我，可是由于毒太厲害，真那樣做的話，她也會性命不保，所以只能一直壓制着毒素，直到我出生。”事實上，他并不怪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生下自己。只是他們眼中，偶爾閃過的愧疚，讓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

龍熙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在這樣的家族中，因為毒而導致的悲劇，說來也是有些好笑。只是他，為什麽對這一切知道的這麽清楚？龍熙不相信，那般寵溺林沐業的父母，會把事情的真相，這樣□□的告訴他。

“昨天骁然大人回來，聽說還找到了雲水蓮。那可是四級仙草，我也只是在書上聽說過而已。你說他會把它練成什麽品級的丹藥，又有誰能有那個福氣，去得到一顆？”一身精致長袍的青年，臉上帶着崇拜和向往，小聲的和旁邊人讨論着，這件讓全族都有些震驚的事。

“你知道什麽，骁然大人是出了名的愛妻，這仙草自然是為她找的。說實話，這些年骁然大人很少出門，一出門就是半年多不回來，這帶回來的草藥一次比一次高。要不是他的身份和能力擺在那裏，族裏早就對他這種行為不滿了。”另一個長相有些陰柔的青年，略帶些嘲諷的回着話。“那女人身中劇毒，就算有一部分被那孩子吸收，但是，她的身體也是被破壞殆盡，這不，這麽些年都沒好過。”

若說是以前，他可能還對這位蘇家長女有些敬意，畢竟她也是位金丹後期的高手，可是，這些年，她這副病怏怏的樣子，讓族中好幾位長老，都在勸說林骁然再納一房。這樣驚豔絕倫的人物，不管在什麽地方，都是值得拉攏的，就算他們是親友，可親上加親，豈不美哉！可這位陰柔青年的姐姐，也是候選人之一，所以他巴不得蘇家女早點死去。

旁邊人看他憤憤的樣子，也是有些皺眉，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說起來，那孩子也是倒黴，要不是為了保住那位五夫人的命，也不會留下來。這一出生就被判定為命魂缺失、先天不足，恐怕連十八都活不過。”“哦，我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七日毒郎君，也會有這樣同情心泛濫的時候。”

兩人彼此打笑着。絲毫沒發現，旁邊的假山裏面，有一個臉上帶着傷痕的小孩，眼淚大顆大顆的，從那充斥着茫然的眼睛裏滾落出來，若不是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就要哭出聲來。原來，阿媽看自己的眼神，是帶着愧疚的。原來，阿爸讓他什麽都不用學，只是一味地寵愛，是因為知道，就算他努力了，也不會有什麽用。原來，自己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

想到從小，那些差不多的孩子，看他弱小，就各種嘲諷與戲弄。當時，他還天真的想着，等以後強大起來，就報複回去，可是，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連和他們争奪的資格都沒有。難道，真的就這樣自甘堕落了嗎？渾渾噩噩了幾天，他終于是下定決心，反正都是死，何不拼一把。

“林沐業，你要去哪兒？”飛快地吃完早膳，他就開始往外面跑。林父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發出巨大的響聲。好幾天都是這樣的情況，要不是昨天，纏綿病榻的妻子，想看看兒子。他都沒注意到，那個經常守在這兒的孩子不見了。該不是，和什麽不好的人結交，玩瘋了。

“阿爸，我是去暖玉閣，想找幾本書來看。”林父打量了他幾眼，确定這話不是作假，“你要看什麽書，我書房裏面沒有嗎？”平時這孩子有些唯唯諾諾，自己雖然對此有些不滿，但是，也不好過多指責，畢竟那件事的發生，是為人父母的過錯。

“我早已經看完了，所以才想去暖玉閣。只是那裏好像三、四層被封了，不能上去。”說着，林沐業眼神一暗，有些失落的松下肩膀。看書這事，他以前也沒放下，不過當時只是憑着一種興趣，随便的挑挑揀揀，邊看邊玩而已。

聽到他說看完了，林父非但沒有表揚，反而因為他這種說大話的行為，皺緊了眉頭。“看書不能只圖快，要理解它其中的意思，化為己用。”見他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這根本就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既然你說看完了，我倒要問問你，這赤雲草的藥性、金線鬼藤的用法還有軟羽蛇的辨別。”林沐業雖不知一直和善的阿爸，突然板起臉的原因，不過見他這樣問，還是條理清晰的回答着，“赤雲草性喜熱……金線鬼藤要用烈酒……軟羽蛇頸下三寸……”

林父越聽越是心驚，這三樣都不是常見。自己為了考他，特意抽的那些晦澀難懂的雜記上面，才會偶有記錄的東西。而且，剛才林沐業那一番話，不只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就連這些東西，要制成什麽藥，配成什麽毒，都羅列的一清二楚。看來，自己平時還是小看了這個兒子，這份聰穎，比他當年更甚三分，只是可惜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身體……

“既然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麽，那就随你去吧！這個拿去，那暖玉閣的書任你觀看。”一枚刻着紫色花藤的身牌，放在了林沐業的面前。林沐業看到對面的人，帶着期許與鼓勵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暢快，在身體裏游走。這幾日的壓抑，都在那一抹淡笑中，一掃而光。

“你看，我們沐業少爺又去看書了。”“沒法子，人家身體嬌弱。哪像我們這些武夫，一天就知道舞槍弄棒的，昨天劈石頭劈的手好痛痛！”“哈哈哈……”一群小孩，七嘴八舌的說些犀利話。還學着各種陰陽怪氣的言語，調笑成一團。孩子本來是單純懵懂的，可是父母有意無意的言行舉止，都會被他們覺摸着去。打着無知的旗號，說着最殘忍的話。

林沐業沒有搭理他們，自顧自的踏進了閣門，對于這種只敢在嘴皮子上磨花槍的人，他已經不看在眼裏，如果再招惹到自己面前，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

雖說，他們家玩的是毒，可是真正心思邪惡倒是少見。不過再好的湯裏，也會有幾顆老鼠屎。這漫長的歲月中，不乏有變态到極致的高手。林沐業像是看到什麽樂事一樣，翻看着手中的一本随筆，有些新奇的點了點頭，這些人壞的可真有趣。

比如一位化神期的毒老祖，曾将這方圓千裏的人獸都給毒啞，原因是嫌人家在他午睡的時候太吵。還有一位，配出了雨毒，在敵人攻山的時候，直接在外面下了三天三夜，讓那些人，連林家人的面都沒見到，就鬼哭狼嚎的抱着殘破的身體，回去四處尋找醫師。也因為這個原因，萬毒冬雨山林家，徹底傳出了名聲。

本是為了尋找這修補命魂的方法，但是，翻遍所有，也沒有半點收獲。只是，那些人的随筆經歷，讓他對許多事有了新的見解。這單純的心性，也逐漸開始混雜起來，只是，林沐業總是将那樣的一面，掩藏在深處，不讓人發覺。

龍熙不是第一個吃了他暗虧的人，他不知道，林沐業這小孩，除了必要的修煉外，其他時候都是看書成魔。那上古的的陣法，本來就不多見。也是活該他倒黴，被林沐業看見過同款，他自己最後又沒能守住，只能變成現在這種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