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湖騙子

程衛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義哥的場景。

那日奚老太爺去逝,葬禮辦得極為隆重,程衛被尊請為扶棺人。

扶棺人除了逝者生前至交好友,還須有極高的身份地位和品德。

程家自老太爺那輩起,以販鹽為營生,程衛從小跟着老太爺學着生意,思路靈活,建議老太爺經營鐵鋪。

現在大漢朝最賺錢的生意就是鹽鐵行當。

程衛十九歲那年娶了大司農之女為妻,鐵鋪生意廣開門路,更是數十倍擴張而不止。

程夫人第二年産子時血崩而亡,至今十餘來年,并未再娶。

程衛二十二歲那年,程老太爺過逝,家業都交到他手裏,朝中有大司農泰山大人做靠山,生意開始一日千裏,要知道大司農這個職務,就相當于現今財政部長一職,實權及大的。

雖然沒有富豪排行榜這個說法,但要說程家是長安城首富,也一點不誇張。

程衛的手臂系上麻繩,剛站到棺角落,就到起棺時間。

其實他也不需出力氣,只依方位站好了,伸手假意用扶的姿勢摸着棺角既可。

鬧哄哄的哭聲中,他覺得耳朵極好,居然能聽出不一樣的哭聲!

定睛細瞧,前面五步遠處,有個披麻戴孝的少年,這人走在棺木前面,除了哭就是哭。

程衛看了一陣,覺得這個少年與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他就覺得這個掩面痛哭的男孩與衆不同,心裏沒由來的觀察那人的一舉一動。

能走在棺木前引路的少年,都是逝者後人,莫非這個男孩是奚老太爺的其中一個兒子?

Advertisement

直到下葬完畢,程衛的眼睛都沒離開過那個男孩,男孩哭得極其傷心,全程都很投入。

程衛看他哭得這麽傷感,便過去輕拍他的肩,安慰道:“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男孩一怔,原本手指掩面還在哭的樣子,突然哭聲停下了,估計沒有料到扶棺人跟他搭話。

雖然倆人互不認識,但男孩曉得,扶棺人都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

男孩微微張唇,因為哭太久,嘴唇眼角和鼻頭都是紅通的。

程衛看到他這麽水嫩的樣子,心口猛地被人揍上一拳似的,一口氣呼吸不順,好像心跳都被卡住了似的。

奚家大夫人借一步上前,對程衛作揖,又以手掩面斜眼看了男孩一眼,那男孩立馬會意,繼續大哭起來,又回到十分悲痛的樣子了。

程衛很想探明其身份,又不便在葬禮上明說,想必這孩子是庶出,不受待見,大夫人不希望他和這庶子搭上太多話。

他又站回扶棺人的位置。

男孩邊哭邊調頭打量程衛,見程衛正在看他,原本雙手捂臉正在哭的樣子,改為一手擋住臉,另一只手居然放在頰邊輕輕朝程衛揮了揮,打了個招呼。

如時此景,程衛終身難忘,送葬路上,棺木旁,滿眼的紙錢元寶,在這樣的場景下,倆人初遇,他開口第一句話是:“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而男孩則穿着孝子麻衣裝哭泣偷偷跟他打招呼。

葬禮結束,程衛立即找來管家,吩咐讓他去打聽這個男孩是奚家哪房人?

管家老五悄悄看了男孩一眼,領了命就出去了。

程衛回到府上,急着淨身更衣,他真受不了這股紙錢香燭的味道。

日落時分,程府已經開始傳晚宴,管家還未回來。

程衛沒什麽味口,覺得這頓飯如嚼蠟般難以下咽,匆匆吃了些東西,總算聽人通傳,說管家老五回來了。

打聽回來的消息,那孩子不是庶子,而是奚府管家請來扮演孝子的,幾位夫人為免靈前男丁稀少不好看,請了長安城裏有名的哭喪隊來充數,不但這個男孩,還有另幾個男孩都是請來的。

程衛聽完彙報,一直靜默無語。

管家老五又道:“老爺,我打聽清楚了,那孩子住在狗尾巷。”

程衛一聽“狗尾巷”三字,眉毛都皺起來了,狗尾巷可不是什麽好地方,那是長安城裏有名的胡漢混紮聚居地,據說當年歸順高祖皇帝的異族人後裔都住在那個地方。

管家老五就不說話了,靜聽吩咐。

程衛道:“再去打聽,那孩子姓什名誰?家裏情況如何?再找個中間人去做說客……”

管家老五點點頭,問:“老爺,說客去說些什麽呢?”

程衛:“就說我看上那孩子了,想收他做門客。”

管家老五應了,退下去辦事,心道,這個娃娃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這是什麽運氣,就讓老爺相中了?要傳出去,老爺收了狗尾巷的門客,只怕要炸鍋,不過這事他得保密,得等事情辦好了才能對外說。

程衛當晚做了個夢,夢到那個男孩紅通的眼晴,紅潤的嘴唇,哭得梨花帶淚的樣子還在笑着跟他打招呼。

用早膳的時候,程衛看着一碗銀耳蓮子粥突然就笑起來,竟覺得這碗蓮子粥特別像那個夢中人。

伺候的人吓壞了,這是中了什麽降頭術麽?怎麽老爺突然變了,有人在程衛身邊伺候了二十多年,從未見老爺這般開心,一股發自內心歡喜的樣子。

當晚,程衛收到管家老五彙報的情報,那孩子無姓氏,單名一個義字,人稱義哥。

戶籍上登記戶主漢婦雞氏,雞氏之夫,漢夫,匈奴夫名諱不詳,其四子名忠、孝、節、義,細戶。

家産兩千以下者劃為細戶,也就是最窮的階層。

程衛研究了這頁手抄戶籍,字面上理解,義是家裏最小的兒子,典型母系氏族家庭結構。

在大漢朝,還保留着一部份母系氏族遺風。

自高祖皇帝起,多獎勵女子生育,以人口發展壯大為國之根本,壯年寡婦若被阻攔再嫁,父兄會被重罰。

因此漢女地位極高,擁有休夫再嫁的話言權,男子初婚娶寡婦或娶和離婦人很平常。

義的母親雞氏既嫁過漢人,也嫁過匈奴人,四個孩子裏有可能會有匈奴混血,孩子跟随母親的氏族,所以孩子都登記為漢族人。

雞氏在狗尾巷開了家賣針線制品的鋪子,平日收些小手工織品,放鋪子裏賣出去,每件貨品能賺一兩個小錢。

管家老五安排的說客跟雞氏談過了,雞氏不同意将小兒子送去大戶人家做門客。

程衛聽了臉色下沉,不悅。

管家老五又道:“也許是另三個兒子都不在身邊,只有小兒子相伴,自是舍不得将兒子送去做門客的。”

程衛問管家老五:“可有打聽,那孩子的三個兄長分別在什麽地方?”

管家老五道:“老爺,那狗尾巷魚龍混紮,各路消息都有,但作不得數,有人說雞氏的兒子做男優,有人說是做男倌,有人說是從軍,有人說是戰死沙場,有人說是跟女人私奔,全是道聽途說。”

程衛就不再問了,既然此事遇到些阻礙,就先放一放吧,他要想個萬全之策。

沒想到第三日他又遇到那個叫做義的男孩。

……

那日,程衛的馬車正常行駛中,突然聽馬蹄嘶叫,好像路況發生了什麽緊情。

竟是一小富人家駕着馬車想搶道,那家人趕時間,打馬失了準頭,馬蹄亂踩,驚吓了路邊的孩子,大呼小叫和孩子哭啼聲亂成一團。

倆家的車夫一言不合就頂撞起來,都說是對方搶道。

程衛在車裏聽了幾句,覺得這樣等下去浪費時間,就翻開簾子準備換馬單騎,車就留在此處,讓車夫慢慢解決問題。

那邊馬車主人是個有眼神的主兒,雖然不知道程衛來頭如何,識人先認衣裳,先給程衛陪了不是。

程衛還未出聲,就聽到那邊馬車底下哭泣聲,只覺得這哭聲怎麽這麽熟悉?

待定神一看,這不是幾日前葬禮上扮孝子的男孩嗎?

這幾天他吃不香睡不好,就盼着弄這男孩進府,今天這機會太巧了。

管家老五順着程衛的眼神看過去,也看到男孩了,再回頭瞄了一下老爺的眼神,就跟那邊馬夫說這事你們不用管了,走吧。

那邊就打馬走了。

程衛跳下車,去扶男孩。

男孩眼睜睜看着馬車離開,心裏各種毛燥,他碰瓷有個規矩,只找小富人家,哭鬧一場,賠倆錢就夠了,程衛這身穿着,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他有點把握不住能否得手了。

男孩心裏的盤算程衛根本不曉得!

程衛見他低頭不語的樣子,就提出送去醫館瞧瞧。

怎麽可能去醫館?

男孩哭嘤嘤地:“那人撞了我,這就走啦?還未賠錢呢!”

程衛安慰他:“我帶你去瞧醫生,我賠你錢。”

男孩聽到這個富豪要賠錢,也不再多說話,慢吞吞的樣子站起來,說腳板疼,被那馬蹄子踩到了,走不了路,總之就是表情很痛苦的樣子。

程衛看得心疼,一把将人抱起,回身放到馬車上,自己也跳上車,吩咐直接去醫館。

管家老五眼晴都看直了,雖然老爺說了,收這孩子做門客的事緩一緩,但從這個将人抱上車的舉動,管家老五懂了,緩一緩不代表放棄,這孩子始終會被老爺拿下的。

男孩從上車坐好就沒消停過,雖然沒有一直哼哼喊疼,卻是左扭右扭的,雙手始終捂着腳板,表情很扭曲,真的很疼的樣子。

程衛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嘴角帶笑的看着他。

男孩不敢與身邊坐着貴氣逼人的老爺對視,怕被瞧出端倪。

“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一怔,随口答道:“我!?我叫二狗!”又道:“富貴老爺,您還是別浪費時間送我去醫館了吧!我賤命一條,被磕着碰着随便給點錢,我自己去尋點草藥就行了。”

程衛溫和地笑了笑:“第一,別叫我富貴老爺,我姓程,單名衛字,表字椿,你可喚我程哥,也可喚我椿哥。”

男孩聽得睜目結舌,這富貴老爺莫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吧?讓喚他哥,男孩打死也不敢。

程衛又道:“皇上立下‘編戶齊民’戶籍制度,所謂‘齊民’者,乃我大漢子民,無論細家,中家,大家,不分貧富,在律法面前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你以後別在我面前自稱下賤,什麽賤民,賤命之類詞彙就別再用了。”

男孩沒聽懂,但他也不敢表示沒懂,就順從地點頭。

過了一會兒,程衛又問:“你多大了?”

男孩順口答:“十七。”

程衛微微皺眉。

男孩極會察言觀色,見富貴老爺皺眉,立既閉嘴,裝做很痛的樣子又去摸腳板。

程衛聞到一股香臘紙燭的氣味,他的車裏怎麽會有這種味道?他看了一眼低頭的男孩,這個角度正好看到男孩的鼻梁。

“從我這角度看,你有一點駝峰鼻!?”

男孩茫然擡頭:“啊!?”

程衛雙手撐住男孩的臉,仔細打量男孩的眼睛。

果然,是深灰色瞳孔!

“你是匈奴混血!?”程衛說這話時是用肯定的語氣。

男孩眼窩較深,長睫毛,鼻峰挺撥略帶鴕峰狀,深灰色瞳孔。

“我,嗯!我父親是漢人,母親是匈奴人。可我從未去過匈奴。”男孩回答得小心翼翼,因為他深知這個話題太過敏感。

程衛道:“聽你的口音倒是漢話,不過你的生活習性還保留塞外風俗。四日前在我葬禮上見你,你還與我打過招呼記得嗎!?今日你身上還殘留有香燭紙錢的味道,可見這幾天來,你都未曾洗過澡?”

男孩知道這些貴氣逼人的老爺都是天生狗鼻子,從來都聞不了他們這些人身上的氣味,可也不是他賴着非要坐這車的。

“富貴老爺,我的确很臭,我知道臭着您了,您真的,真別帶我去醫館了,給我點錢,我現在就下車!”

程衛知他一時半會改不了口,也懶得糾正‘富貴老爺’的稱呼。

“自己也知道臭?看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要懶惰,每天保持沖涼的習慣既能強身健體,又能潔淨身體,多好。”程衛這翻語氣裏竟是說教的意味。

男孩聽了半天也沒見這老爺要掏錢的意思。

馬車夫‘呦呵’一聲,傳話說到醫館了。

程衛卷起車簾,将男孩一把抱下馬車,直接抱進醫館。

男孩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樣子。

留着山羊胡須的老大夫剛摸到腳板,男孩就呼喊:“哎喲,痛!!!”

程衛看到男孩腳上那雙破爛的草鞋,直皺眉,調頭悄聲吩咐管家老五去隔壁鋪子買雙新緞面鞋過來。

老大夫檢查完後慢悠悠說:“不紅不腫,也未傷筋動骨,小公子叫喚得這麽兇,想必是還有別的病痛!”

男孩臉不紅氣不喘地争辯:“真的被馬踩到了,我最怕痛的,不紅不腫也很痛。”

老大夫見多識廣,富貴人家帶個大聲詐呼的窮小子來瞧被馬踩到腳,這窮小子是圖謀的什麽?一目了然。不過老大夫看破不說破,摸摸山羊胡須低頭寫方子了。

隔壁鞋鋪的夥計在管家老五的帶領下,帶了不同尺碼的新鞋過來給男孩試穿,試到一雙合适的,程衛就吩咐這雙留下,價錢都沒問,就讓管家老五付錢,還讓把換下的舊鞋丢掉。

男孩得了雙新鞋,眼珠子還離不開舊鞋,又不好開囗說讓把舊鞋留下,否則新鞋就得不到了,只得眼睜睜看着舊鞋被丟掉。

老大夫開了些活血化淤的藥,算是交了差。

坐在醫館外堂等候抓藥的時候,程衛道:“剛才在車裏,我問了你三個問題,而你,全都撒了謊。”

男孩沒聽懂:“啊!?”

“第一,我問你的名字,你說叫二狗,實則你叫義。”

男孩睜大了眼,吓住了,不是吧!?怎麽這個富貴老爺會知道他!?

程衛又指出:“第二,我問你多大了,你說十七,實則你今年虛歲十五。”

男孩覺得活見鬼了,這個富貴老爺居然看穿了他的年齡。

程衛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波瀾:“第三,我問你是否匈奴人,你說你父親是漢人,母親是匈奴人。實則你母親才是漢人,還在狗尾巷開了間手工織品的小鋪,對嗎!?”

男孩聽到此處已确定眼前這個富貴老爺是有備而來,并且是專門打聽過他的。

他的腦袋裏飛速過濾了一遍所有的仇家,難道那些對頭的勢力已經大到手眼通天,能讓這個富貴老爺來對負他了嗎?

男孩摸不清程衛的路數,小身板有點穩不住,略有發抖。

程衛見他這般模樣,溫和道:“別害怕,我姓程,單名衛字,今年三十歲,我妻子已經過逝十年,有個十歲的兒子,我看上你了,想召你入我程府做門客。”

男孩咽了咽囗水,輕聲問:“我聽說有些富貴人家喜歡廣招門客,但都有一個要求,要找特別有本事的人,要麽會讀書識字,要麽精通騎射或武藝高強……”

程衛挑眉:“你不識字!?”

男孩點頭:“對呀!我不識字的。”

“精通騎射或武藝高強嗎?”

男孩搖頭:“我不會騎射,武藝也十分低微。”

程衛覺得男孩此刻的表情很可愛,忍不住想逗一下,他假意端下巴裝做為難的樣子:“那就有點麻煩了,我以為你至少識幾個字或者念過幾本書的。”

男孩的表情尴尬了一瞬,他小時候曾經很羨慕那些同齡孩子去書院念書,有次他也想跟進去看看,卻被教書先生擰着耳朵大罵一通,說他是個混血小雜種,沒資格來讀書之類的。

他小時候頭發是自然卷的,混血外貌特征非常明顯。不像現在長大了,頭發也不卷了,現在被認出是混血的概率低得多了。

曾經被教書先生驅趕的經歷一閃而過,男孩抓抓腦袋低下頭去。

程衛笑道:“不過沒關系,不會可以學,你入我府做門客,我教你讀書識字,我程府自辦有書院的。”

男孩表情錯綜複雜。

藥店夥計提來抓好的藥,吩咐了用量,正好打斷了程衛的話。

程衛見狀起身告辭,說讓男孩考慮一下就走了。

在他看來,就像談完一筆生意,談完了,留給對方考慮的時間,定是不能久留的。

男孩心想,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做門客肯定不會吃白食,還要教讀書識字,自然要付出更多代價才能換取,至于要付出什麽代價,男孩壓根不想知道,因為他對做富貴人家的門客不感興趣。

程衛出了醫館,吩咐馬夫獨自駕車回去,帶着管家老五轉身進了旁邊的酒樓,尋了處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這裏的視線能看清街面上,尤其能看清醫館的出入情況。

過了一會兒,男孩探頭探腦的走出醫館大門,待确定了程衛的馬車已走了,才松一口氣似的将新鞋脫下來提在手裏,然後沿着街面的醫館大門低頭尋找什麽。

程衛立刻猜到,男孩是在找那雙被丟掉的舊鞋,他心想,還好舊鞋丟遠了,你別想再穿那舊鞋了,必須得穿新鞋!

街對面的牆角下蹲着兩個男孩,一個戴着油烏灰帖帽,一個頂着一頭小卷毛頭發,倆人急忙跑過來打招呼:“義哥,我們在這兒。”

義哥見到這倆人,低呼:“你倆兔崽子跑哪去了?怎麽現在才來?!”

灰帖帽說:“那馬車跑太快,我們也跟不上,早就跟丟了,尋了好久,看到馬車從這家醫館門口離開,我們也不确定你在裏面,這才蹲在對面守着的。”

仨人叽叽喳喳的說着事發經過,義哥比劃着講了上了馬車後的事,末了提着新鞋和三副中藥很不滿意的樣子。

“看嘛!一文錢也沒撈到,今天白忙活了,就這點東西。”

小卷毛笑道:“至少還有雙新鞋,總比沒有強。”

義哥揚了揚手裏的三包中藥:“回去讓雞姐做三個藥枕拿去賣掉,聽說枕頭裏裝藥睡得香。還有這鞋,一并放到雞姐的鋪子裏賣掉。”

灰帖帽:“義哥,你穿我的鞋吧!”說畢就彎腰準備脫鞋。

義哥搖頭:“別,別,你倆的鞋都太小了,我還是光腳舒服一些。”

程衛心道不好,這孩子情願赤腳走回去也不穿新鞋,他心中暗悔,那雙舊鞋真不該丟了。

小卷毛摸摸肚皮:“義哥,我肚子餓了!!”

義哥哈哈一笑,夕陽紅光印着少年的臉:“我們比賽誰跑得快,跑起來就不餓了。”

灰帖帽也笑:“就是,餓算什麽!?”

仨人對視均異口同聲道:“真不算什麽!以後餓肚子的時候還多着呢!哈哈哈!!”

奔跑起來的少年驚動了路邊的野狗,野狗叫了幾聲,引得路人側目。

三個少年邊跑邊笑。

程衛看着他們赤足奔跑的背影。

夕陽下,男孩一手提着新鞋,一手提着三連包藥材,用奔跑來對抗饑餓。

仨人的身影跑過轉角,已經看不到了,程衛才收回目光。

程衛問管家老五:“你怎麽看他!?”

“老爺,那個男孩是個騙子。”管家老五早年跟着程老太爺身邊處理家務和生意,現在又跟了程衛,一雙老眼看透人世,自是分辯得出這個男孩是何路數,不過作為管家,身份再高也只是下人,話只能說三分。

“可他很快樂……”

管家老五:“老爺您這麽有錢,也很快樂……”

程衛笑了笑:“遇到他之後,我也很快樂。能遇到他,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

管家老五:“……”

程衛處理完生意上的事,回府已經天黑了,洗漱用過晚餐後又吩咐老五,明日開始,多派些人盯着那個男孩,有任何動向随時回報。

管家老五應了,心道這孩子肯定是祖上積了德燒了高香的,照老爺這副作派,這孩子将來入了府,定會萬分得寵,他對這孩子可不能掉以輕心。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