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17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比他想象得晚。
剛接起來,俞遠河就已經大發雷霆。
俞清手插着口袋,目光落在遠處趴在售票處的人身上:“所以,您想怎麽辦?”
“什麽态度?您想要我什麽态度?我的父親。”
“父親”二字,俞清咬得很重。
“我不懂事,是啊,我要是懂事就該為您的事業奉獻自己,畢竟在您眼裏,我的身體、尊嚴又算什麽,都是貨架上的物品,明碼标價。”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麽,那您打電話來想幹嘛呢?”
俞清聽着俞遠河裝不知道的話語,只覺得惡心,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的和善都是裝的,滿心歡喜以為俞遠河心裏還是有他的。
畢竟他是他的父親,就算不能給他媽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但起碼他們還有一層血緣關系。
……
“我憑什麽要給唐洋道歉?”俞清嗤笑,“我沒有報警已經很給您面子了。”
“證據?那您說錯了,我還真有,您想聽聽看麽?”
俞清看見陳文正朝他揮手,遠遠的,瘦高的人站在路燈下,這個距離,像是一張文藝片電影海報。
他也朝陳文正揮手,然後輕悠悠地說:“俞氏集團總裁逼迫親生兒子做權色交易,您覺得這個話題怎麽樣?”
仿佛置身事外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我怎麽?我和您學的,您會算計,而我就合該乖乖被您算計到死嗎?”
“我翅膀是硬了,不會再乖乖地聽命于你,我也希望您見好就收,畢竟我暫時還不想看您焦頭爛額地讓公關去壓新聞。”
俞清挂掉電話,他深吸了一口氣,在他被下藥之後,他的親生父親竟然要求他去給強.奸犯道歉,他仿佛看到萬丈高樓下無數看不見的利益關系。
他厭倦了,而陳文正已經跑到他身邊。
“不舒服?”陳文正看他半天沒動。
俞清搖頭。
“要背嗎?”陳文正以為他剛剛跑了兩步沒力氣了。
俞清喉嚨很堵,不知道是因為平時沒有接受過這麽純粹的好意還是太感性,他心髒鈍鈍的疼,有點鼻酸。
“我可以走。”俞清開口,喉嚨太澀,聽起來染了一層哭腔。
陳文正看他眼神黯淡,心情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好,才離開幾分鐘,這人就又不高興了。
“還有五分鐘開船。”陳文正說。
“這麽急嗎?”
陳文正屈腿蹲在他面前,寬厚結實的背在夜色中像是一座山:“上來。”
俞清看着他的背,遠處還有零星的人影,耳根有點紅:“不,不太好。”
陳文正回頭:“別墨跡,上不了船我就只能拉你去上床。”
葷話說得自然,俞清瞬間紅了臉。
“你要不要臉。”
陳文正看他逼逼賴賴,索性直起腿,走到俞清面前,下蹲,抱着他屁股把他抗在了肩膀上。
俞清失重,整個人依托在陳文正一側肩膀,腰腹壓在他肩膀上,腦袋垂着,他扭了一下,低低說道:“你快放我下來。”
陳文正一巴掌拍在他臀上,夜色中聲音有點響,俞清吓得完全不敢動,咬着唇,一句話發不出來,他甚至不敢想象剛剛的拍打聲會不會引起路上人的注意,頭埋得更深。
“你有反應了。”陳文正說。
俞清:“……你閉嘴。”
陳文正笑起來,步伐很大,手握着俞清纖細沒什麽肉的腿:“知道了,但是硌着我鎖骨了。”
俞清:“……你,你放我下來。”
陳文正手又往上,輕輕拍了兩下:“不放。”
俞清咬着唇,他真的快被自己突然的反應煩死了,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在那一巴掌拍下來的時候,他只是頭腦發昏,誰知道會有反應,而還被陳文正發現了。
他這輩子最丢臉的時候全都被陳文正看了去,他想,死了算了。
他自暴自棄快要放棄自己的時候,陳文正托着他的臀把他放到地上,而他們前面就是船票檢票口。
俞清往前走,陳文正伸手抓着他汗涔涔的手:“出汗了。”
俞清想縮手,陳文正不讓,死死抓着他的手,把汗擦在了自己T恤上。
“陳文正,你是不是有點變态。。”
陳文正把擦幹的手握在手裏:“嗯?哪裏變态。”
俞清想說,但他的禮義廉恥無法讓他描述具體事項,他沒說話。
陳文正給檢票大叔遞過去兩張票:“師傅,這船開多久?”
檢票大叔說:“60分鐘,你們應該白天來的,白天人多點,最後一班船,都沒人了,也看不到什麽景點。”
陳文正:“沒事,沒人挺好。”
他們上了木質船,果然船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倆,還有一個開船的船長,大概時間太晚,叫講解員都沒有。
俞清選了個靠船頭的位置,陳文正擠了過去,将他抵在船艙邊緣。
“擠。”俞清實在擠得沒地,感覺人都壓在船側了。
側面的玻璃窗開了半扇窗,微風吹進來,吹得藍色的紗簾起伏。
“60分鐘,你說做點什麽好?”陳文正聲音很低,低得和風混在一起。
俞清聞見他身上被風吹淡的煙味,還有一點汗味,很男人,也很令他着迷,而他似乎知道陳文正在想什麽,他根本不敢想象這太過分了。
俞清:“不好,船上。”
陳文正挑眉,聽他聲音不太平穩,壓着聲:“怎麽就不好了?”
俞清抿唇:“陳文正你能不能別這麽色。”
“我怎麽了?”
“你自己有數。”
陳文正一臉無辜:“沒數。”
俞清不想理他,他轉頭去看窗外如墨的湖水,風駛過,水面漾起層層漣漪。
陳文正伸手碰了碰他的:“我怎麽色了?嗯?你說。”
俞清被他碰得有點癢,他轉頭,和陳文正的臉隔得很近:“你好煩人喏。”
不耐煩的時候,不自覺加了個“喏”,陳文正愣了兩秒,被這個語氣詞撓得心癢。
俞清轉過頭繼續看湖水,風吹過他的發,帶着潮濕的涼意,船艙裏安靜得只剩下螺旋槳在水中運行發出的“嗡嗡聲”。
他想,陳文正難道生氣了?
可是他真的很煩人,老是咄咄逼人。
回頭,看見陳文正在看他。
俞清:“……”
陳文正也不說話,就看他。
俞清看了兩分鐘湖,轉頭,陳文正還在看他。
俞清:“……”
俞清又看了兩分鐘湖。
一切的起源都是陳文正說的“60分鐘,你說做點什麽好?”
他有點受不了陳文正,于是很嚴肅地說:“我不可能和你在這種公共的交通工具上面做那種事的,你死心吧。”
陳文正:“……”
俞清又繼續,“做人要有素質,什麽時候能做什麽事要分清楚。”
陳文正聽他說話,感覺像是學生時代老師給學生上課的話。
俞清:“我說完了,你要因為這個事做不成而不開心,那我也沒辦法。”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主動地說這麽多話。
陳文正舔了下嘴唇:“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啊?”
俞清皺眉。
“原來在俞老師眼裏,做點什麽就是做——ai呀。”陳文正語氣戲谑,甚至拉長了那兩個字,“沒想到俞老師腦子裏戲很多嘛。”
俞清……腦子嗡嗡,“老師”二字鍍上一層奇怪的羞.恥感,他覺得自己上了陳文正的套,手心又開始冒汗,耳根也開始熱。
“我沒這麽想。”俞清反駁,但顯得無力。
陳文正伸手壓着玻璃窗:“那你害羞什麽?”
俞清咬唇,底氣不足:“沒有。”
“手又出汗了,是不是?”
“沒。”
“那你把手給我。”
俞清下意識縮手,可是陳文正已經抓住了他的手,微微潮濕的汗意已經傳到他掌心。
俞清感覺自己真的不如死了算了:“我……我熱。”
他真的快被陳文正逼瘋了。
陳文正強勢地掰開他的手指,穿進他微微汗意的指尖,他看着俞清紅透的臉,60分鐘,3600秒,他想他會記住這3600秒,它只是平平無奇的3600秒,可是陳文正想把它刻在腦子裏。
船看到了湖中央,漣漪蕩起船艙,座位輕飄飄地晃動。
船長打開了船艙,端着炸蝦、炸魚和飲料過來給他們。
俞清擡頭:“我們沒點。”
“我點的。”陳文正說。
船長回到了駕駛室。
俞清看着桌上炸完沒多久還泛着油光的炸蝦。
陳文正拆開筷子:“我聽說情侶約會都喜歡燭光晚餐,這裏很簡陋,但是實在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俞清接過一次性筷子,他的心口又開始泛酸,莫民奇妙,他好像最近幾天好容易鼻酸,明明是他很少吃的油炸食品,可是此刻,他卻覺得比在高檔餐廳吃的那些牛排更美味。
他夾了一塊炸蝦,放進嘴裏,肉質很嫩。
“好吃嗎?”陳文正問他。
俞清點頭,喉嚨卻堵得慌,船艙裏暖黃色的光映得陳文正格外柔和。
他沒想過一日關系也會被陳文正這麽認真的對待,而且他是什麽時候定的小食,可能是剛剛買票的時候。
60分鐘。
俞清想,他應該會記得很久,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吃燭光晚餐,很窮酸,只有兩盤菜,但是他卻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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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這麽窮酸的燭光晚餐第一次吃
陳文正:以後請你吃牛排
俞清:牛排也就那樣
陳文正:你好欠
俞清:……
陳文正:欠後面還有一個字
俞清:滾
陳文正:我說欠罵,你想什麽?
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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