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槐煙古鎮6

孟闫的一只眼珠是深褐色,一只眼珠是淺灰色。

他早已習慣別人對他異瞳的驚奇,友好地問道:“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那當然是能夠招魂的安神香,以及......

許深深道:“孟老板,你知道你的客棧有鬧鬼的傳聞嗎?”

“是嗎?”孟闫白皙的臉龐浮現笑意:“好像以前聽員工說過在樓道裏看見了去世的親人,是他太想念了。思念親人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人死不能複生,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鬼。”

這時前臺姑娘插了一句話:“老板,這位客人說想買我們的安神香。”

孟闫有些詫異:“就是普通的盤香,制作工藝比鎮裏專門的作坊還差一些。”

說着,他看向一臉探究的許深深笑了笑:“你們想了解,我就帶你們看一看,價錢也實惠。”

四樓後勤部辦公室裏存放着制香的材料。

孟闫打開門,讓許深深和郎胭進去,介紹道:“立冬以後古鎮的客人就很少了,我們半個月才會補一次香。那邊櫃子裏都是香料,炮制研磨後壓粉,很簡單。”

孟闫還熱情地邀請她們制作盤香,郎胭辨別了一下香料組合後和安神香的味道,是一致的。

“就是這麽簡單,誰都可以做好。兩位客人做好的就香就送給你們了,如果想買,那邊抽屜裏有很多現成的,我可以兩塊錢一包賣給你們。”

演戲演到底,許深深象征性地買了十包安神香。她看着手裏的便宜盤香很是無奈,本以為這安神香是突破謎團的線索,結果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孟闫送她們下樓,溫和地問:“兩位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嗎?我在外面還有生意,得走了。”

“哦。”許深深跟他提起開發的事:“鎮委會委托我對古鎮進行開發改造,屆時會對街道、房屋統一規劃,你這個客棧我們也會整改。”

“工商已經跟我說過了。沒問題,我會全力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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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孟老板這句話許深深就放心了,她看了一眼大門口的老槐樹,等孟闫走了就把樹砍了。

線索斷了就制造點動靜出來吧,而且郎胭說過這棵樹得砍,許深深覺得今天這個日子挺合适的。

晚飯過後,郎胭拔了刀砍樹。

前臺的姑娘和小夥子交班,小夥子聽見外面砍樹的聲音探出頭看。

“客人,損壞公共財産要罰款。”前臺小夥子提醒郎胭。

郎胭已經把樹砍倒了,踢一腳,槐樹的上半截身子轟然倒下。她昂頭對前臺笑道:“沒關系,你們老板知道。”

“噢。”那沒事了。

許深深坐在前廳看客棧準備的雜志,都是當地出的旅游宣傳資料。她問前臺:“你在這上夜班不害怕嗎?”

“為什麽要害怕?”小夥子的神情也呆呆的,不過比白天的姑娘好得多,至少腦子能夠靈活的思考。

許深深豎起雜志掩住臉,輕聲說:“這裏晚上鬧鬼。”

小夥子擺手:“那都是騙人的,我在這三年了,晚上根本沒客人。我都趴在桌上睡覺,老板從來不管我。”

郎胭走進來,聽到他的話皺起眉:“晚上沒客人?前兩天晚上都沒客人嗎?”

她們昨晚還看見有對夫妻到前臺問過,只是沒有入住,這也算客人啊。

小夥子篤定道:“沒有,客人都是白天入住的。”

“你昨天上班一個人都沒接待過?”

“對啊!”

說着,小夥子伸懶腰打一個哈欠,趴着眯眼睛。

郎胭瞄了一眼吧臺上煙霧袅袅的香爐,把爐子打開,裏邊的香渣都倒了,告訴前臺:“客棧所有的香檢查出來都有問題,從現在開始不準給客人發盤香。”

“這不符合我的工作守則!”

許深深放下雜志,冷聲回複他:“你們孟老板說了配合我整改,這裏現在我說了算。”

惡鬼作祟的事她不會不管,如果孟闫對她有意見,她會通過官方的途徑和他解決。

“沒想到周舒陽年紀輕輕有個那麽可愛的女兒。”

許深深坐在床邊,整理郎胭換下來的衣物。

“小朋友嘴還挺甜,知道管我叫帥姐姐。”郎胭美滋滋,雙手擡在肩背後邊紮頭發。

“喏,睡衣在這。我身上的蠱斑除了,鬼殺了,樹也砍了,今天你睡一覺吧。”

郎胭目光掃過長袖睡衣,披着浴衣坐進被窩:“不要,不穿。”

許深深跟着她一道鑽進去,在她滑溜的腿上來了一記大滿貫。

“嘶,很癢诶。”

許深深翻身伏在她身上,上下圓潤的貼着。

“我很想知道一個問題。”

郎胭撸起落下的碎發,垂眼看她:“什麽?”

“你真的一點都不冷?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熱?”

“哈?”

“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不愛穿衣服。”

郎胭嚴肅臉:“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許深深很認真,把臉貼近她:“嗯。”

“和你在一起我更不愛穿衣服。”郎胭咬住許深深耳郭,掐住她的細腰坐起身,抱着她胳膊和她接吻。

紅唇嘆出一團團白色的熱氣,房間裏持續着黏稠的水聲。

郎胭在許深深胸前低語:“是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熱,你自己感受。”

許深深悶笑出聲,攬着她埋進心間,一下一下撫摸郎胭的後背。

“你是不是今天被叫帥姐姐了覺得特別有勁兒?”

“得勁,所以想帥一下。”

許深深親吻她:“嗯......”

許深深摸了摸她,體溫是很高,抱着睡覺特別暖和,還有毛絨絨的尾巴,手感絕佳。

郎胭和許深深抱在一起,睡在一個枕頭上,兩個人聽着彼此的呼吸聲,很快都睡着了。

許深深又做夢了。

夢裏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睡覺,而且正窩在郎胭懷中,所以當她發現她站在客棧門口時,她明白這裏是夢境。

一片灰暗。

電線杆的影子投進前廳。

許深深走進去。

一個人側着身子,坐在吧臺後面擦拭着什麽東西,牆上的影子放得很大。

哈哈哈~一道人影從她身側擦過,許深深猛然轉頭,眼裏映出蔣歡的側顏。

許深深的眼瞳縮了縮,看向前方,樓梯裏走下來一個年輕的少婦,微笑着牽着一個小男孩的手,無視她走出大門。許深深認出了,這是那晚上,那個老頭牽着的兩個游魂。

忽然,又有一個人走進來,渾身濕淋淋,水跡從臺階拖進門檻。

“開......房。”那個人有氣無力,嘶啞地對前臺說。

許深深看過去,驚訝地張開嘴,是之前和蔣歡游魂在一起的男生——彭智。

他不是失蹤了嗎?許深深到客棧第一天看見的彭智是人是鬼呢?

前臺笑着看向許深深:“女士,三樓還有空房。”

許深深不敢轉身,也不敢回應他。三樓空房?這就是三樓的房間沒有挂在人類用的app上的原因嗎?

許深深滲出冷汗,掐手臂想讓自己趕快醒過來。

前臺坐的人站起身,慢慢向她走來,輕飄飄的沒有落地的聲音。

“女士,我帶你去三樓吧。”

一只慘白的手向她伸來。

許深深呼吸一窒,另一邊的手被捉住,用力拉拽,接着她被一股力道帶着瘋狂奔跑。

一道清越的女聲自她心中響起:快跑!

周圍的景象飛速變幻,像科幻恐怖片裏的時空隧道,她從黑暗的縫隙裏看到很多詭異的場面,一張張照片似的縫合在幽暗中。

直覺告訴許深深這不是簡單的夢境?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又是誰在幫她?

心裏那道聲音又響起:出去以後檢查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許深深終于認出了這個聲音,她頓時放下心來,望向前方,果然看到一襲雪白的倩影。

許深深激動地張開口:“汐——”微涼的手迅速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出她的名字:這是攝魂術,他在窺探你的靈魂,不能讓夢魇讀取你的神識!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我!

汐雅拉着她用力往前一帶,猛地向前推:快走!

許深深陷進一團白光裏,回首的瞬間,她隐約中看到隧道的盡頭有兩顆轉動的圓珠,像是太極的陰陽魚,一個深褐一個淺灰,重疊在一起緩緩旋轉,汐雅單薄的身影擋在她身前,周身散發出微弱的藍色光芒。

......

沉寂的房間裏,許深深陡然一掙,驚慌地張開眼睛。

她渾身是汗,只記得噩夢的前半段,後半段完全記不起來,只要去想就會腦子疼。

觸到身側的柔軟,郎胭?

許深深側身抱住她,把臉貼在她胸口聽她的心跳,等一身冷汗慢慢退去。

“咚咚咚!”

又是深夜的敲門聲。

許深深一股無名火,又來這套,逗她玩呢?

她不開門,外面的敲門聲锲而不舍:“咚咚咚!咚咚咚!”

敲了十分鐘依舊沒有停息,敲門聲就夠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這敲門聲這麽嚣張郎胭居然還沒醒。

——“檢查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許深深心底忽然閃過這麽一句話。有誰對她說過嗎?

“唔。”突然腦子疼,不能去想。她捂住額頭緩了一會,打開床頭的小夜燈,摸上郎胭的臉頰拍一拍。

“郎胭,醒醒。”

狼的呼嚕:“呼——呼——”

許深深:“......”你是睡神嗎?!!

“咚咚咚!”“呼!呼!”“咚咚咚!”“呼!呼!”

許深深額角抽抽,怎麽這麽吵?煩死了,別敲門了,別打呼嚕!

窗外刮來一陣妖風,把窗簾吹鼓起來,許深深警惕地看過去,睡前郎胭都是把窗戶關嚴實的,風怎麽能吹進來?

正當她疑惑時,窗簾吹開了。在小夜燈微弱的光照下,許深深看到窗戶莫名打開了一半。

窗外懸浮着一顆人頭。

人頭的臉皮膨脹,脖子下邊的切口被一根繩子系着,下邊拖着一條長長的神經管。

是個人頭氣球。

對她抛了個媚眼,伸出長長的舌頭對着她刺溜一舔,眼白向上,“fuw~~~~~~”發出淫猥的詭笑飄了上去。

許深深頭皮炸裂,受到了強烈的精神攻擊,陷入極端混亂的狀态,不分敵我狂亂攻擊。

“槽尼瑪惡心透了!老娘掄爆你!”

拳打腳踢地把郎胭揍醒了。

“?”郎胭艱難地睜開眼皮,許深深一腳蹬在她臉上,郎胭手忙腳亂地抱住她小腿,自己的屁股掉下床,下半截身子已經摔在了地上。

屁股墩又是一陣疼痛:“嘶嗷......”

許深深高擡腿,抱着枕頭要扔,郎胭握着她的腳踝,把她撂翻。

郎胭壓着她,雙手合十:“許深深,許總,我不敢跟你睡了。”

“我不是要打你,剛才那——”許深深指向窗戶,窗簾整齊的落着。郎胭醒了,她不再害怕,壯着膽子走過去,唰的拉開窗簾。許深深眼珠子突突,窗戶關的好好的!

但是許深深肯定,她剛才是醒着的,發生的都是真的。

敲門聲也沒有了。

郎胭嘆口氣,跟着她走到床邊,溫熱的身體擁住她:“怎麽了,怕成這樣?”

許深深放空力氣,跌進她懷裏,扶住額角,無力地舒出一口長氣。

“人頭氣球,剛才在外面。”

郎胭動了動眉頭。

許深深接着把話說完:“還伸舌頭想舔我,真tm惡心。”

郎胭橫手把窗戶拉開,周遭的氣壓都變低了,拉着一張臭臉問:“在哪?”

“飄上去了。剛才外邊還有東西一直敲門,你醒了才停的。”

郎胭探頭出去上下望了望,天上什麽都沒有,窗臺上有一小灘血污,證明許深深剛才經歷的都是真實。

郎胭狠狠皺眉,低聲罵道:“這破爛玩意敢在我跟前搗亂,等我逮着了削死它。”

許深深總想着那句不知是誰對她的警告,打開燈,拉着郎胭把房間裏仔細找了一遍。

客棧的陳設很簡單,不一會她們把每個地方都翻過了。

郎胭從枕頭芯裏摳出兩個香包,每個香包上面都繡着“圓窗美人”的圖案,和每層樓的香篆一模一樣。

郎胭和許深深都拿過香包聞,沒有任何味道。

“這香包沒有味道為什麽要放在這裏面?”許深深不能理解。

郎胭思考了一會,說:“我在想這個東西會不會是一種厭勝,這個香篆圖案可能代表着什麽。可以肯定這裏不只長脖子一只鬼。”

許深深點點頭,用打火機把香包燒化。

“可能是這個東西讓我中了蠱毒,也讓你沉睡不醒。我推測前臺的服務員也受了這種香包的影響,你發現了嗎,不論是那個姑娘還是小夥子,神情都是呆滞,總是睡不醒的模樣,和你嗜睡的狀态很像。”

郎胭應道:“有可能,鬼魂呆的地方都會侵蝕活人。”

“是不是抓住所有鬼就能查出幕後主使了?”

“都抓住了也無所謂幕後主使了,全部袚除。”

許深深沉默片刻,打一個響指:“我有個計劃。”

她抿唇笑着,勾勾手指,郎胭馴服地低頭伏過去。

許深深當作沒事人一樣,白天該尋訪尋訪,該調查調查,順便拿着客棧的香包問鎮裏的香鋪,這種沒香味的香包是做什麽用的。

香鋪的回答基本都是:香包不香怎麽會叫香包呢?肯定是放的時間久了,香氣都散完了。

忙完一天回客棧,許深深和郎胭坐在陽臺花園喝茶,頭條推送了一則當地熱門新聞。

【槐煙公安:蔣歡案嫌疑人彭智已找到——男大學生慘遭毒害,無頭屍身于泰祥河中被發現,經DNA比對是科大大四男學生彭智本人】

許深深的滑完新聞,重複默念那一句“無頭屍身”,琢磨琢磨着,昨晚人頭氣球的五官和彭智有點挂相。

心裏咯噔一下,莫非鬼把彭智的腦袋砍下來做了氣球?!

天黑了,回房間。

許深深抻着身子把T恤脫下來,郎胭幫她拽了拽衣領。

郎胭把剛剛脫下的衛衣給她套上,把她框在臂彎裏。

“你穿我衣服大不大?”

許深深悶在衣服裏邊嗡嗡:“你看看呢?”

郎胭把衣服邊拉下來,寬松的爪痕衛衣松垮垮的挂在許深深身子上,衣擺遮住屁股,都能當裙子穿了。

“有點大,湊合吧,你就這樣別穿褲子。”郎胭瞄了兩眼許深深雪白的美腿,拍她屁股:“上床。”

郎胭穿上許深深的T恤,繃得很緊,胸口都快撐爆了,腰腹和手臂上的線條都勒得很清楚,一截蠻腰露出來,亮着肚臍。

許深深在那截露出來的腰上摸,跟郎胭講悄悄話:“寶貝,你穿我衣服真辣。”

“謝謝親愛的誇獎,我會争取把你的每一件小衣服都穿爆。”

許深深想象出暴力又香豔的畫面,嘴裏嘶哈了一下,摟着她爬到她身上:“都給你穿。悄悄告訴你,我衣櫃裏還有很多sexy的裙子哦,我想看你穿裙子想瘋了寶貝。”

郎胭婉拒:“穿裙子不好打架,寶寶。”

“那你和我打呢。”

哦,上頭。

狼不敢接話。

摘除枕頭裏的香包後,郎胭完全沒有睡衣,之前腦子裏一直有種霧蒙蒙的感覺也沒有了。

許深深扮作睡着的樣子,郎胭閉着眼睛假寐。

空氣的溫度降低了。

“咚咚咚!”

郎胭霍然睜眼,一個箭步把門拉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9-0323:46:26~2022-09-0421:17: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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