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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半, 燕欽洗完澡回來，懶懶的靠在電腦椅上, 久違的登上了小號。

自從出了直播事故，他這段時間就是在裝死, 不直播, 不上Q, 不登微博, 活的仿佛是斷網閉關的高三生。

滴滴……

一上號，燕欽就手快的把所有消息忽略，設置消息免打擾模式，但還是有人眼尖的看到他上線了。

你花爺：“你這狗逼終于上線了！！！這麽多天, 那麽多人找你，你他媽真敢一聲不回！你幹嘛呢！？老子為了你跟ARL那邊吵得昏天黑地, 你倒好, 捅了個天大的簍子就裝死跑了，老子卻差點瘋了。”

你花爺：“你這狗逼，這麽多年了，虧老子對你掏心挖肺, 你他媽連個手機號都不告訴我。一堆人問我, 讓我聯系你，我他媽說我沒你手機號都沒人信我, 就覺得是我故意藏着你。我□□大爺，老子是真沒有！”

你花爺：“上線了就說話，別裝死！”

即使是退役職業選手那手速也是驚人的可怕, 燕欽就上線這麽一會兒，花爺那邊就發來十幾條新消息過來。前面的抱怨罵罵咧咧燕欽沒細看，就看了最後這幾條。

11帥：“出了這事，就算我給了你手機號，那也是關機狀态。”

花爺回複飛快：“卧槽，你丫終于活了。五天啊，你失蹤了整整五天！！！你知道弟弟他們說什麽嗎，說你這五天肯定和你的小可愛醉生夢死去了。只可憐我這個孤寡老人又要替你擋消息，又要替你挨罵。”

你花爺：“那什麽……看在老夫辛苦辛苦五天的份上，來LGB嗎？”

燕欽看着消息，笑了下，要不是不想暴露馬甲，都想截圖發給封或了，問問他自己怎麽和他醉生夢死了。

你花爺：“人呢？你他媽都上線了，別又裝死。”

燕欽将吃雞的客戶端更新了，這才開始打字，“沒裝死，真不打職業，你別忽悠我了。”

燕欽的這條消息發過去沒幾秒，花爺就又刷刷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不是賣慘也不是罵罵咧咧，就是很正經的回複。

你花爺：“小11你給我交個底吧，你到底為什麽不能打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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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花爺：“我知道你不願意在網上說太多私事，但我們也認識快兩年了，哥哥是什麽人你心裏也清楚，我保證不會把這事透露出去。”

你花爺：“都是大老爺們，咱們不來那些虛的，開誠布公談談吧。”

燕欽看着消息，垂眸，半響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燕欽從電腦翻出自己的診斷書，抹掉關鍵信息，将它發給花爺。

11帥：“[診斷書.jpg]，你第一次邀請我的時候，我在德國，當時病情不穩定，我無法答應你。”

11帥：“現在我的情況雖然穩定了，但要完全恢複，運氣好要一兩年，運氣差要兩三年，真沒辦法。”

網瘾少年誰沒有個電競夢呢，燕欽也曾經心動過，但他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病症，他失去了很多，原本光芒萬丈的天才少年，最後卻只能龜縮在小小病房裏，終日靠着藥物續命。失去了免疫系統的防禦力，他如同裸露在凜冬地表上的種子，殘留着一點生機，在風雪中苦苦煎熬，等待着那不知何時會來的春季。

等待太過漫長痛苦，燕欽也想過放棄，但他最終熬了過來。

種子終于發芽，但想要回到巅峰，他需要時間。

花爺那邊久久沒有回複，許久回複道：“唉，這算什麽，天妒英才，英年早夭？”

燕欽冷漠的打字：“謝謝，我還活着。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沒事就去讀讀書考個成人高考，公衆對電競選手不學無術的誤解就是你這種人瞎幾把亂用成語造成的。”

你花爺：“草，你這狗逼，把老子剛才的眼淚還回來！！！”

11帥：“呵呵。”

你花爺：“唉，說真的，你這身體真沒問題？Asdf還好是心病，調解下總能好，你這個稍微不注意，不就GG了啊？”

你花爺：“你放心，你真要去了，我會買束白菊去看你的。”

11帥：“放心，不會，你死了我都還能再活十幾年。”

發送完這條消息，燕欽蹙了下眉，又打字道：“Asdf是……”

你花爺：“他跟你差不多，也是有病，不适合打職業。你說現在的小年輕怎麽回事，年紀輕輕就得了那什麽自閉症，我本來以為他那天就是順口一說，沒想到是真的有病。唉，我以前對他誤解老大了，還以為他是高冷來着。”

自閉？

燕欽眉頭緊蹙，打字道：“你才有病。你确定他是自閉症？”

你花爺：“你他媽你才有病！”

你花爺：“我哪兒能确定，是堂堂說的。Asdf不像你直接不上號，但是他完全不社交，根本沒幾個人能加上他好友。那天直播事故以後，很多人都想聯系他，聯系不上只好找上堂堂。堂堂就說Asdf有社交障礙，有點類似自閉症，文字交流還行，語言交流非常困難，他直播打游戲就是為了練習說話。”

你花爺：“職業比賽戰況瞬息萬變，文字交流根本來不及，所以各大俱樂部都放棄了。不過，ARL那邊還有點不死心，覺得你和Asdf配合蠻好的，想把你們倆都挖過去，培養一對黃金組合。”

你花爺：“他們在做夢，你是我LGB的人！”

燕欽嗤笑一聲，打字回道：“你們都在做夢。”

前兩次要不是迫于形勢，他才不會那個王八蛋組隊。不過……

燕欽看着消息裏所描述的病症，露出了深思之色。一次兩次還能是巧合，但連不愛說話的病症都差不多……燕欽越想越悚然，覺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啊嚏——”

禁不住打了個噴嚏，燕欽這才想起他還沒擦頭發。

跟花爺打了招呼，燕欽便心安理得的下號了，根本沒來得及看花爺最後發來的那條消息。

你花爺：“……對了，你上次換的頭像是哪個番劇游戲裏的？堂堂在找，說要做3D建模送給Asdf。”

——

燕欽擦完頭發回來，時間剛好9點，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黎淵虹：“看完了，沒問題。跟我上次預估的一樣，等再過兩年就能動手術完全治愈。”

燕欽眼睛發亮，“兩年後成功率能達多少？”

黎淵虹秒答：“兩年後最少95%，剩下的5%要考慮并發症、主刀醫生這些情況。其實現在做手術，成功率就有80%，不過最近有個新藥研發已經到了臨床IV期，不出意外一年後就能正式投入使用，再觀察一年，兩年後動手術差不多。”

燕欽想了片刻，又問：“兩年後，你能主刀嗎？”

對方明顯愣了好一會兒，“燕，你知道讓我主刀有多貴嗎？”

“知道。錢不是問題，他家不夠，我可以出。”

燕欽閉了閉眼，盤算了下自己可以來錢的正規途徑，兩年的時間他能攢下多少錢，認真道：“只要他的聽力能完全恢複，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好吧，我讓秘書去安排。”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細節，黎淵虹便催促着燕欽上號了。

想着難得吃雞，燕欽登游戲的時候，順便開了直播，他一開播，人氣就上了十萬，彈幕更是刷刷一大片。

【嗚嗚嗚……老公你終于開播了。】

【天啦，剛聽花爺發微博說你上線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直播。】

【11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多少歲，嘤嘤嘤……姐弟戀，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老公看我，看看我，你真的不打職業嗎？花爺發微博說，尊重你的選擇，也希望各大俱樂部不要再來勾搭你，我的一花也BE了嗎？】

【一花BE了，雙A也BE了，哭死我算了。】

【前面滾蛋，我雙A永不BE！！！A神和11前後腳都開播，他們這分明就是約好了，怎麽可能BE！】

【崽兒，別聽她們的，你要好好學習，直播少一點沒事，阿媽支持你。】

燕欽噗哧一聲笑出來，五天不上線，他居然也有親媽粉了。

黎淵虹剛進隊伍就聽到他這聲笑，問道：“怎麽了？突然笑成這樣。”

燕欽用德語回道，“直播呢。介意嗎？介意的話，我就關了。”

黎淵虹愣了下，“你直播的話，我們是不是得說中文？”

燕欽回道：“随你。”

黎淵虹中文還不錯，用中文道：“那就中文吧。”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哪個的語言？？？我老公外語這麽棒的嗎？】

【德語吧，我記得11最開始直播的時候就說過德語。說起德語，跟11組隊的是不是‘指揮官’啊，好久不見啊！！！】

【嗷唔！是德語，雖然我德語是個渣渣，沒聽懂他們在說啥，但能分辨出這是德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公說德語好蘇，啊啊啊啊啊心跳加速了……為什麽我不是我老公的小可愛。】

【事到如今我就不隐瞞了，我就是11官宣裏的小可愛。】

燕欽最開始直播就是在德國那邊，黎淵虹有時候也會出鏡，粉絲都叫他‘指揮官’，原因嘛，emmmm……

“指揮官，對，是他。他這幾天回國了，我和他雙排一會兒。”燕欽仔細看了看最新的彈幕，一笑，“那不成，我家小可愛只有一個。”

彈幕嘤嘤嘤哭成一片，黎淵虹好奇道，“小可愛？誰啊。”

“你剛看過資料那個。”

燕欽點了開局，笑問道：“看了照片，是不是覺得他超好看。”

黎淵虹：“……”

游戲開了，燕欽不去看彈幕，專心打游戲。

不過，他再專心也依舊攔不住身邊拿了槍就熱血上頭的人，2分鐘後，黎淵虹的游戲角色倒地，剛喊了聲快救我，就被人補死了。

直播彈幕上一片“哈哈哈……”，已經有老粉開始科普黎淵虹這個“指揮官”的由來。

“右邊那棟樓，二樓窗附近有人，剛才就是他偷我！”OB了燕欽的視角，黎淵虹瞬間找回智商，試圖指揮燕欽作戰。

燕欽不解，“你為什麽每次死了才會這麽理智？早幹嘛去了。”

黎淵虹理直氣壯道：“我有槍，為什麽要怕！”

燕欽：“……”

彈幕裏再次一片“哈哈哈……”，都在說11的朋友怎麽這麽逗。

為了照顧黎淵虹的游戲體驗，燕欽上的是小號，魚塘局，一打二簡直就跟喝水一樣輕松，黎淵虹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還暗自得意覺得燕欽每次能打贏別人都是他指揮得當。

游戲體驗極其舒适的黎淵虹，在燕欽茍在某個房子裏等縮圈的時候，突然用德語道：“我們聊聊你的小可愛？”

燕欽一怔，也用德語回道：“好。”

黎淵虹：“你不覺得你對他太好了？”

又是找他幫忙看病歷，又是要替他出高額手術費，剛才直播裏提起的語氣，讓黎淵虹這個見慣風雨的人不得不多想。他身為燕欽的主治醫生，對他實在太了解了。

燕欽垂眸，“知道，但我覺得我對他還不夠好。”

如果初中那段時間他沒有忙于各種競賽，待在學校的時間多一點，或許他就能早一點遇到封或，封或也就能少受點霸淩，也不會一度陷入完全不說話的狀态。

黎淵虹看過封或的詳細資料，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喜歡他？”

燕欽勾唇笑了笑，“嗯。”

“……”黎淵虹沉默半響，“我說的是那個喜歡。”

“我知道。”燕欽答的很快，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他。”

“那……他知道嗎？”

“我不知道。”

直播彈幕果然炸了，都在追問有沒有懂德語的人，想知道他們倆在聊什麽。有個別有點德語基礎的人，聽到兩人這幾句對話，已經徹底炸了。

德語的他和她，讀音完全不同啊！

燕欽擡手關了直播，确定不會再出直播事故，這才繼續道：“我的和他情況有點特殊，還記得你以前帶來的心理醫生說過的少年叛逆期嗎？如果誰能在這個時期給予他正确的引導和幫助，那麽這個人對他心靈上的影響是一輩子的。這個感情很複雜，似師似友。他……”

“他對我很依賴，很親近，我不知道他對我到底是愛慕還是孺慕。”燕欽嘆了口氣，操作着角色又換了個藏身點。

黎淵虹也跟着嘆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麽辦？”

燕欽想了想回道，“等我們都成年吧……”

“高考以後，我會跟他挑明。如果他不能接受，那麽從此天各一方。多年以後，他回憶起我，我或許會是他少年時光裏的一道光，一個幫助過他的愛慕者。如果他能接受，那我願意做他生命裏的太陽，永遠陪着他。”

黎淵虹嘆氣，有時候他真想打開燕欽的腦子看看，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怎麽能溫柔成熟成這樣。

游戲裏燕欽難得被套了一次天命圈，暫時不用換藏身點，黎淵虹也忘記了指揮的事，他忍不住感嘆：“他要是真不能接受，你就真的放棄了？這不像你啊。”

燕欽不知想到什麽，低低笑了聲，“其實我真不是好人，他跟我這麽朝夕相處兩三年，被我這麽寵着，撩撥着，想不愛上我都難吧。”

黎淵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