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2)

夫,醫術高超,治好了他的傷。

“既然你傷勢已愈,為何遲遲不回天墉城?”

“……村中有結界,裏面的人似乎也極難出去,我身上帶傷,也無法強行破界,之後一直未曾找到破界之法……”百裏屠蘇暗道慚愧,不敢告訴陵越,因為和歐陽少恭在一起的生活過得太惬意他幾乎都快忘了回去這件事。

陵越以靈力查探了一番百裏屠蘇的傷勢,發現百裏屠蘇的傷勢确是無甚大礙,奇怪的是,那煞氣竟似消失了大半,原本混亂的內息,已然平順和緩;再仔細打理現在的百裏屠蘇,比起離開天墉時更圓了幾分,身上的腰封明顯都勒得緊了,顯然是小日子過得相當不錯……

陵越越看越疑惑。

——這鄉村赤腳大夫居然有如此高明的醫術?

——難不成是隐世的高人?

“屠蘇,能否帶我去拜會一下救治你的那位大夫?”

不可以!

百裏屠蘇內心表示了強烈地拒絕!

——畢竟他無法想象當師兄聽到一個男人喊他作“娘子”時會出現什麽樣的表情。

五十二

“呔,何人來我甘泉村搗亂?”

正在百裏屠蘇焦急地找理由回絕陵越之際,橫空出現的一個人瞬間拯救了他。

來人與白天裏擺攤的樣子判若兩人,一身勁裝,滿臉嚴肅,這是——洛半仙,洛雲平?

洛雲平同樣也對上了百裏屠蘇的目光,他們看着彼此,臉上都寫滿了“想不到”三個字。

“歐陽夫人?你怎會深夜在此?你身邊的人又是誰?”洛雲平指着陵越問百裏屠蘇。

歐陽夫人?

陵越看看洛雲平,又看看百裏屠蘇,深深地覺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哪裏出了毛病。

——夫、夫人?!

——歐陽夫人?!

——屠蘇???

看到自家師兄一臉錯愕的表情百裏屠蘇恨不得把洛雲平的嘴巴給縫上。

但沒想到洛雲平的語速比他平常算命時還快上了數倍,只見他辟裏叭拉一通質問:“歐陽夫人你不好好地待在家中與歐陽大夫一塊兒休息大半夜的跑來這山頂上幹什麽?歐陽大夫呢怎麽沒有跟你在一起?還有為什麽要跟這個人靠得這麽近?”

陵越聽得一頭霧水,同樣也以質疑的目光詢問着百裏屠蘇;作為一名啞巴,百裏屠蘇此時表示他真的很無力,完全沒辦法在此時劍拔弩張的情形之下,把事情的龍來去脈解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三個,不對,實際上是陵越和洛雲平兩個,開始對質了起來。百裏屠蘇這才知道,原來洛雲平可不光光是一個算命擺攤的半仙那麽簡單,竟然還是一個半妖,而他的身份也不可小觑,竟是這個甘泉村的守陣人。

洛雲平一聽陵越自稱是天墉城弟子,還叫百裏屠蘇為“師弟”,頓時領會了什麽,他怒指百裏屠蘇:“沒想到你居然和外來人一起破壞結界!”

看到洛雲平氣呼呼的樣子,百裏屠蘇一時感到百口莫辯。

話說這甘泉村的結界與藤仙洞裏的仙藤原本法力相連,方才百裏屠蘇去盜仙藤葉時讓仙藤法力受挫,所以連帶着也令結界起了波動,于是給了陵越時機,借此闖入甘泉村。

說起來,這也不過只是巧合,但在洛雲平看來,這卻是百裏屠蘇和陵越裏應外合之舉了。甘泉人與歷來外界完全隔絕,近五十年來,機緣巧合進入這個村子的,只唯有歐陽少恭與百裏屠蘇二人而已。陵越以破界之法強行進入,已是犯了他們的大忌,身為守陣人的洛雲平,自然無法容忍。

于是他廢話不多說,暴起發難,縱躍向前,朝着陵越揮招過去。

五十三

身為天墉城首徒的陵越,光風霁月,智慧超群,素來為弟子表率,堪稱天墉城年輕一輩中顏值與武藝的真正擔當。

重點在後面一句。

所以洛雲平敗得毫無懸念。

陵越并不想傷人,且他原本還有打算留在此地調查一番,更希望去拜會一下那位醫術高超的隐世大夫,看看是否可有辦法徹底治愈百裏屠蘇身上的煞氣,所以打敗洛雲平之後,他好聲好氣地想與洛雲平解除誤會,不曾想洛雲平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就開始布陣。

洛雲平布下的是修複結界之陣法,陵越将結界打開了一個缺口,界時可由這個缺口離開。但是,當洛雲平的陣法開始生效,那缺口的縫隙竟漸漸地合攏起來。

陵越一見之下,大感不妙。若結界缺口被修複,以屠蘇的說法,裏面的人也是出不去的,那他們豈非要被困在這甘泉村中?

陵越正想阻止洛雲平之際,在旁邊靜默了許久的百裏屠蘇拉了拉他的衣袖。

“師兄,來不及了,不如我們就此回去。”

陵越見百裏屠蘇表情嚴肅,再擡頭看天,見結界處的縫隙越來越小,心知時不待人,若留再滞留此處,說不定會再生事端。反正師弟也應該找到了,不如就此離開也好。于是點了點頭,拉着百裏屠蘇一道,朝着那結界缺口處騰翔而去。

百裏屠蘇躍身之際,偷偷使了一道術法,将一小團東西,扔到了洛雲平的身旁。

他提氣躍至半空,心知此時已無法回頭,務必要離開。從前一心想要破開結界離開此地,可如今卻有無數個不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夜幕之中的甘泉村一片黑沉,望着自己與歐陽少恭家的方向,心裏忽然想起自己離去時少恭對他說的那一句話:

娘子早些回來,為夫和小翔都在家中等你。

夤夜已深,卻不知,少恭是否還在家中等候?

五十四

三個月後。

這段時間以來,江湖上出現了一起性質極為惡劣的售假事件,有一神秘門派自稱百年煉丹世家,新研發出一種能迅速提升內力的神奇丹藥“漱冥丹”,此藥售價極為高昂。個別富有探索精神的江湖人士服用之後,短期內确是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提升了數倍的功力,足足抵得上十餘年的修習之功,于是名聲打響,一時間江湖人士對此藥趨之若鹜,不惜傾家蕩産、耗費千金去購買。

豈料,此藥卻是不折不扣的假藥,那神奇的效果僅能維持月餘,之後身體便會被此藥反噬,內力漸漸被蠶食不說,嚴重者甚至有性命之虞。假藥風波卷席了整個江湖,各大門派、許多有名有姓的高手皆在中招之列,瞬間鬧得整個江湖雞飛狗跳、血雨腥風。

幸虧在此時,有一位自稱太子長琴的人及時出來派發了解藥,消彌了這一場江湖浩劫。那太子長琴聲稱自己乃青玉壇丹芷長老,此次假藥事件乃青玉壇壇主雷嚴一手策劃。他看不慣那壇主所為,故而偷偷帶走解藥,叛出了青玉壇。

青玉壇素來行事詭秘,江湖中人對他們所知甚少。各大門派在那太子長琴的帶領之下,一舉剿滅了青玉壇,經查,事情的來龍去脈确與太子長琴所言分毫不差。那青玉壇壇主雷嚴多行不義必自斃,在衆門派的圍剿中,試圖服下漱冥丹以求一線生機,卻被前來援手的天墉城弟子斬于劍下。

事後,那名前來援助的天墉城弟子想找那太子長琴詢問舊事,不料,太子長琴卻早已離去,從前杳無音訊。

此事既了,江湖中又恢複了從前的平靜。

接下來,又有一件事拉開了帷幕。

天墉城三年一度的招新儀式,開始了。

第 9 章

五十五

作為天下第一修仙門派的天墉城,其三年一度的招新倍受矚目。

此次的報名人數又創了新高,導致報名條件比往年更為嚴格。身有殘疾之類的不招暫且不說,此外還有不識字的不招,年齡超過二十歲的不招,太高的不招,太矮的也不招,賊眉鼠目者不招,兇神惡煞者不招,面黃饑瘦者不招,肥頭大耳者不招……條件之苛刻,簡直令人嗔目結舌,若非天墉城名氣太過響亮,江湖地位太過超然,早被考生們投訴得關門整頓了。

但掌教真人在此次招新大會上也同時強調,對于那些潛質超群的考生,可适當放寬條件,不必太過拘泥。至于把握的界線麽,皆由此次的兩名主事弟子——陵越及百裏屠蘇決斷即可。

于是——

“兩位師兄,這一位報名者原是個大夫,此人眉清目秀,氣質卓絕,頗有仙氣,最重要的是對修仙之道極有見解,但就是年齡大了些,已經二十六歲了……”

陵越從師弟手中接過這個大夫的報名表,見此人的字體俊逸非凡、氣韻生動,已可想象來人風骨,再看一眼那人的名字,陵越輕輕一笑,“歐陽少恭?名字倒是特別……”

一旁的百裏屠蘇瞬間瞪大了眼睛。

五十六

在陵越的允許下,歐陽少恭被帶入了特別面試官(陵越和百裏屠蘇)的房間。

一樣的風骨清華,一樣的閑雅之姿,這長袍廣袖、施施然走進來又不動聲色別了百裏屠蘇一眼的“大齡考生”,除了歐陽大夫還會有誰?

百裏屠蘇目光發亮,眼神之中透着重逢的喜悅,又透着說不出擔憂。此時,他無法開口,又不知歐陽少恭此舉用意,手心緊緊攥了一把汗。

陵越似對歐陽少恭印象不錯,一連問了他好幾個道法上的問題,歐陽少恭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陵越滿意地點點頭,接着又問他,既然大夫當得好好的,為何(一把年紀了)還要上山來學藝?

聽到這句話,歐陽少恭似是十分感慨,嘆息道:“紅塵之中太多紛擾,醫得好病卻醫不好人心……不如上山修道,主動了此塵緣。”

陵越聽得奇怪,忍不住問道:“聽少恭口氣,似遭遇過許多不平之事?”

歐陽少恭哀怨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朝着百裏屠蘇方向輕輕一掃,看得百裏少俠又是一陣雞皮疙瘩,接着對陵越道:“實不相瞞,在下區區一介鄉野游醫,家境貧寒,生活朝不保夕,這些年來,不說飽嘗人間辛酸,确也遭遇頗多坎坷;便是在下一生至愛、本想與之白頭攜老的妻子,也二話不說便棄我而去……”

完全沒有談過戀愛更不用說娶妻的陵越對于這種男女話題也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讓歐陽少恭莫要放在心上,所謂得失相間,或許這正是說明他在別處另有機緣。

歐陽少恭又一聲悠悠長嘆:“寡親緣情緣,命主孤煞,看來在下恐怕唯有修道一途……”

陵越被他臉上的凄然之色打動,心一軟,綠燈開啓。

輪到百裏屠蘇,百裏屠蘇目光複雜,欲言又止。

好歹也做了将近一年的“夫妻”,他對歐陽少恭話裏的真假自然一清二楚。

——說什麽修道,明擺着是來收拾他的。

但是——

歐陽少恭眉光輕輕一挑,眼神之中的寒光朝着百裏屠蘇微微一閃……

百裏少俠全身一顫、下巴一抖,在陵越的目光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于是超齡學員歐陽少恭就這麽順利報上了名。

五十七

雖說報名條件如此嚴苛,經過了重重篩選之後,仍有三百九十六名報名者入圍……

于是,天墉城設置了三重試煉,以期從中挑選中真正符合條件的新弟子。

第一關,由百裏屠蘇負責,過程很簡單,就是把這群人帶到一個小樹林子裏面,等到大晚上,特地放出以術法形成的精靈幻像,若膽子大、在幽靈面前沒有屁滾尿流的,這一關就算過了。

試煉會在晚上開始,所以一般會安排在傍晚時分集合,但百裏屠蘇為了早點見到歐陽少恭,将集合的時間特意提前了幾個時辰,大中午的已經将人拉到了樹林子裏面。

趁衆人兩兩三三蹲守在大樹底下的無聊間隙,百裏屠蘇找機會偷偷靠近了歐陽少恭。

對于百裏屠蘇的主動靠近,歐陽少恭開啓了冷漠.JPG 模式。

百裏屠蘇有些焦急,雙手比劃:“你為何來此?不知道危險麽?”

歐陽少恭挑了挑眉,繼續保持高冷姿态。

百裏屠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讨好般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又開始比劃:“你看到我讓洛雲平留給你的字條沒有?不辭而別是我的錯,但當時情勢緊急,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趁師兄不注意,偷偷留言在字條上,本想讓你先在家中等我,待此間事了,再回去尋你……”

百裏屠蘇比劃得太過賣力,總算讓歐陽少恭有了一點反應,他冷哼一聲道:“讓我等你?三個月了音訊全無,少俠莫不成想讓在下等成一塊望妻石?”

百裏屠蘇擺手表示絕無此意,讓他莫要生氣。

歐陽少恭道:“不生氣也可以,除非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百裏屠蘇為難地垂下了頭,表示他現在還辦不到。歐陽少恭露出一付“果然如此”的神情,冷冷道:“可是這天墉城中有你挂念着哪位師妹,才不肯随我回去?”

見百裏屠蘇搖頭,歐陽少恭皺眉:“難不成是哪位師兄?”

百裏少俠:“……”

——他是來修仙的不是來搞基的。

歐陽少恭嘲弄道:“也是,在下區區鄉野大夫怎麽比得過天下第一門派天墉城的弟子身份顯赫、前途無量?你走得這般着急,想來早已不耐煩在偏僻地方與我虛耗光陰,真是為難少俠了!如今看在下前來學藝,竟表現得這般焦慮,是否害怕在下說出你我成親一事耽誤了少俠前程?恐怕少俠心中早已後悔嫁與我為妻了是不是……唔……”

百裏屠蘇見歐陽少恭越說越是生氣,聲音拔高,生恐引來旁人注意,徒惹事端,着急之下,幹脆用嘴巴堵上了歐陽少恭不停碎碎念的嘴。

此舉果然瞬間奏效,歐陽少恭掙紮了一下,一下子就軟化了下來。

五十八

他們站在一根巨樹背後,離衆人尚有一段距離,沒人看得清他們的動作,只有透過層層樹葉傾灑下的陽光見證了他們此時的親密。

久違的親吻讓兩個人都有些恍惚。

二人一時難免忘情,直到——

“少恭,百裏師兄,你們在做什麽?”

堪堪來得及松開懷抱的二人看到了一張女子震驚的臉。

百裏少俠一下子滿臉通紅,下意識地別開了臉。

歐陽少恭從容自若,信口胡謅道:“哦,也沒什麽,方才樹上掉下了一只蟲子,不慎落到了在下頭發上,百裏師兄好心替在下捉蟲而已。”

“蟲子?”這位叫風晴雪的姑娘一下子眼睛亮了,“在哪裏?還有麽?烤蟲子可好吃了……”

百裏屠蘇和歐陽少恭面面相觑,啞口無言。

五十九

被拒絕了烤蟲子邀請的風晴雪有點失落,只好摘了果子和他們一起吃。

風晴雪和歐陽少恭是在在上天墉的途中結識,均來自于偏遠鄉村的二人一見如故,異常投緣,此時坐在一起便說個不休。

風晴雪雖然對百裏屠蘇也充滿了好奇,但百裏屠蘇既是面癱又是啞吧,交流困難程度十級,只好放棄。

看着風晴雪與歐陽少恭有說有笑的模樣,百裏屠蘇心裏酸溜溜地頗不是滋味,尤其是歐陽少恭明顯一付對他愛搭不理的态度,更令他難受。

到了晚上,歐陽少恭躲在百裏屠蘇的身後,對那些飄在半空中奇狀可怖的精靈視而不見,同樣看穿了機關的風晴雪也是絲毫不懼,甚至喚出平常養的靈蝶與那些精靈們玩耍,在一片鬼哭狼嚎聲中,自得其樂。

見風晴雪走遠,好不容易有了獨處機會的百裏屠蘇又拉着歐陽少恭的手,勸他先行離開。

“這裏不比甘泉村,若出了事,我無法護你……”

“我能出什麽事?”歐陽少恭不以為然。

“你難道不怕身份被……”百裏屠蘇剛比劃了一半,歐陽少恭一個噴嚏就打了出來。

六十

“哈啾、哈啾!”接二連三的噴嚏告訴百裏屠蘇,歐陽少恭這回絕不是故意的。

天墉城位處昆侖山,氣候嚴寒,不比甘泉村南方地區,溫暖濕潤,對于歐陽少恭這種本身體質偏寒的人來說,真是個地獄般的地方。

百裏屠蘇握住歐陽少恭的雙手,将內力作化一道暖流注了進去,“你身體抗不住這嚴寒,何必再耗在這裏?”

歐陽少恭擡起濕潤的眼睛,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向百裏屠蘇笑道:“成親時說得明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誰叫我娶了你,無論你去了哪裏,我總歸要找到你的……”

百裏屠蘇聽了,不由得心中一陣激蕩,怔怔地望着歐陽少恭,手上的動作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

歐陽少恭見他神态,知他動情,便趁熱打鐵道:“感動了麽,那就快随為夫回去。”

百裏屠蘇頓了一下,仍是搖了搖頭。見歐陽少恭又要發怒,他忙想解釋,可此時風晴雪又轉了回過來,只得将話縮了回去。

餘後一直待到試煉結束,他們都沒有獨處的機會。

第 10 章

六十一

此次招新,不僅報名人數創了新高,就連報名者的質量也是創了新高,不少學員是帶藝上山,拳腳功夫強的、術法已有一定修為的比比皆是,故而後兩輪的試煉,競争可謂極其殘酷。

此回天墉城招新,名額總共二十,為了擠入這二十人之中,試煉的這幾天裏,這幾百號報考者明裏暗裏争鬥不休,氣氛十分緊張。

百裏屠蘇一直留神歐陽少恭,只見他的表現雖不亮眼,但也沒什麽失誤,穩穩妥妥地進入了最後一輪,雖不願讓他留在天墉,可每每比試之時,又情不自禁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最終,經過激烈的角逐,前二十名突圍者終于出現。

這二十人裏,有風晴雪,但沒有歐陽少恭。

他排在了第二十四位。

風晴雪以為歐陽少恭會難過,不住地安慰他,可歐陽少恭卻既淡定又從容,對輸贏勝負全不放在心上,得失皆是一派風淡雲輕的模樣,讓風晴雪好生佩服。

對于這個結果,百裏屠蘇第一反應是舒了一口氣,第二反應是,這個結果,似乎是哪裏不對。

果然,百裏屠蘇的預感并沒有出錯。

一天的時間不到,就出了一件大事。

那其中的五名入圍者,竟齊齊發瘋了!

六十二

卻說次日清晨,正當其它落選的報名者陸續下山之際,突然有五個人發了瘋一般的攻擊衆人,狀若癫狂。幸虧那五人雖略有武藝,但全然無法與天墉城弟子相抗,一場雞飛狗跳之後,那發瘋的五人,被聞訊趕來的百裏屠蘇與陵越迅速制服。

之後經查,那五人服用了一種特殊的藥物,此藥可暫時提升內力,但在服藥之後,卻會讓人狂态大發,失去理智。幸好,此藥藥性不強,他們服下天墉城的解毒丹藥之後,不久便也恢複了正常。

掌教真人得知此事後大為震怒,沒想到居然有人在天墉城招新時公然使用禁藥,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挑釁。這麽多年,從未有如此荒唐之事發生,為了天墉城的名聲,掌教真人傳令,定要将此事徹查清楚。

于是,暫時還未下山的那些報名者,也就被勒令繼續留在山上,配合調查。

經審問那五名服藥者得知,這藥并非他們自山下帶來,而是在山上時,被一名神秘人所贈。不過那神秘人與他們交易時着穿黑衣,臉上戴了一個鬼面具,所以他們也不知此人真面目。

但,最令掌教真人震驚的是,這五人皆異口同聲的咬定,這神秘人,正是天墉城的弟子所扮!

此言一出,當即炸開了鍋。

掌教真人自然不信,自已門下弟子會做出如此大膽妄為之事,可那五人卻言之鑿鑿,聲稱那名神秘人為了取信他們,特地在他們面前使了數招天墉城的劍法,甚至布了一道天墉城的獨門法術。他們原本也心存顧慮,但如此一來,他們立即深信不疑,心甘情願地拿出重金與之交換。結果,在服下對方給的“仙丹”之後,果然體力大增,順利通過了試煉。

此事被那五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那五個人也并非一夥,而是分別與那“神秘人”作的交易,想來确有交易一事。現下,這髒水已潑到了天墉城弟子的身上,若不查明真相,恐怕天墉城将顏面盡失。

掌教真人着令陵越與百裏屠蘇徹查此事,無論是不是天墉城弟子所為,都定要揪出此人。

六十三

當天晚上,歐陽少恭坐在桌前,悠然地飲茶賞月,忽然門外樹影閃動,接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那大敞的窗戶竄了進來。

“想不到,這天墉城的規矩如此特別,有門不入,偏要爬窗。百裏師兄,這大晚上的,來在下房中,究竟意欲何為?”歐陽少恭擡頭望着突然闖進來的百裏屠蘇,卻是半分驚訝的神色也無,繼續悠然飲茶。

百裏屠蘇沒有什麽開玩笑的心思,直接“問”道:“那藥是不是你賣給他們的?”

歐陽少恭一聽就怒了:“多日不曾碰面,你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百裏屠蘇着急地比劃:“此事非同小可……少恭,你怎麽可以在天墉城賣假藥呢?”

歐陽少恭冷哼一聲,挑了挑眉道:“你憑什麽認定是我?就算是我在做,你又要如何?将我揭發,交予你們的掌教發落?”

百裏屠蘇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會,“你先下山,待我處理完了這裏的事情,再回去尋你,可好?”

歐陽少恭一聽“下山”二字,就更加炸毛了,他指責百裏屠蘇,自己千裏迢迢前來尋他,結果他一心想要打發他回去,定是心中有鬼雲雲。百裏屠蘇本就不擅言辭,此時又無法言辭,被歐陽少恭劈頭蓋臉一通責罵,無力回嘴,無可奈何之下,幹脆拉起歐陽少恭,再度像上次那般,堵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六十四

歐陽少恭的身體永遠比嘴巴誠實,這一吻,果然讓他再度軟化了下去。

這間客房,原本是四人的通鋪,但其餘三人早在前一兩輪試煉中被淘汰下山,所以現下住的,僅有歐陽少恭一人。在這樣一個月色溶溶、清風徐徐的美好夜晚,夫夫二人獨處一室,纏綿擁吻,那體內的熱度,瞬間就升騰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摟抱着滾上了床。

百裏屠蘇的雙手,已經情難自禁地扯起了歐陽少恭的腰帶。歐陽少恭被百裏屠蘇大力摩挲,四下游走,也不由得粗氣直喘,尤其是對方那反應激烈的硬度,正直挺挺地頂着他的臀間,更令他無比深切地體會到了,何為“小別勝新婚”。

在這要命的當口,歐陽少恭卻突然問道:“此事,你憑什麽認定是我所為?”

——他可沒在甘泉村賣過假藥。

百裏屠蘇頓了一下,擡頭去看歐陽少恭,見歐陽少恭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百裏屠蘇頓了一下,接着別開了視線,顯然不願回答。

于是,他被歐陽少恭毫不留情地踹下了床。

六十五

百裏少俠被歐陽少恭在情熱如沸的關頭推出門外已屬不幸,更為不幸的是,這一幕情景,還恰好落在了三名天墉城弟子的眼中。

那帶頭的一個,正是百裏屠蘇的“宿敵”——陵端。

這陵端乃是天墉城的二弟子,弟子之中,位次僅在陵越之下。他也是自小就被收入天墉城,而且師從掌教真人,根骨上乘,本也是弟子中的佼佼者。他志向宏偉,原本立誓成為天墉城弟子中的第一號人物,可惜,無論在入門時間還是在劍術造詣乃至人緣人脈上,都比不過大弟子陵越。陵越碾壓式的優勢讓他不得不服,多年下來也就認了,于是,他的志向就變成了成為陵越之後天墉城最出色的弟子,可他沒有想到,中途竟又殺出個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不僅被執劍長老收為除陵越外僅有的關門弟子,還被陵越百般照顧,就連練劍時,都被各大師叔伯誇得跟朵花兒似的。

長此以往,陵端就記恨上了百裏屠蘇。

看着百裏屠蘇從歐陽少恭的房中走出來,陵端有無數個念頭在腦海裏轉了又轉,最終靈光一閃,有一道妙計,慢慢浮了上來……

六十六

在陵越向掌教真人彙報禁藥事件目前調查進展時,一旁陵端突然站了出來,表示自己有重大發現!

“……掌教真人,此事你交給大師兄和百裏屠蘇查辦,絕對查不出個真相來,因為做下此事的,正是大師兄的好師弟——百裏屠蘇!”

陵端用手指着百裏屠蘇,說出了這般石破天驚之語。

果不出他所料,當場所有人立即就驚呆了。

陵越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百裏屠蘇,讓陵端不要空口白牙誣蔑旁人。陵端冷笑數聲,聲稱手上已有人證物證俱全,絕無半句虛言。

“……當晚,我與肇臨、肇清兩位師弟路過客房時,發現那百裏屠蘇偷偷摸摸從歐陽少恭的房中走出,而據我們親眼所見,他們二人倒像是舊相識一般,于是弟子不免起了疑心,這兩日便留意調查。結果被弟子發現,在百裏屠蘇主持試煉期間,就與那歐陽少恭走得很近;更據弟子調查所知,那歐陽少恭原本的身份就是一名大夫,煉制這類禁藥帶上山,乃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他拿着假藥趁機斂財,待那五人服藥之事曝光,被除名之後,他又可以順理成章的替補上去,全不耽誤他混入天墉城……至于百裏師弟,他就是當晚用藥交易的‘神秘人’……”

“你有什麽證據?”陵越厲聲喝問。

“證據?哼,”陵端轉向百裏屠蘇,“屠蘇師弟,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與那歐陽少恭素不相識、全無瓜葛?”

衆人的目光悉數落到了百裏屠蘇身上。

第 11 章

六十七

面對陵端咄咄逼人的質問,百裏屠蘇面色發青,一言不發。

陵越正想上前維護,忽有一道清正的聲音傳來:

“如此劍拔弩張,究竟發生了何事?”

來人面容冷肅,高大挺拔,一身的仙風道骨,正是天墉城的執劍長老——紫胤真人。衆人見到他突然出現,俱有幾分意外。衆人皆知,執劍長老長年閉關,而這次出關的時間應該是在一個月之後,沒有想到,他竟提前出關了。

陵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地同紫胤述說了一遍,紫胤聽後,不動聲色地掃了自己的弟子百裏屠蘇一眼,見百裏屠蘇面色有異,淡淡道:“此事既與那歐陽少恭有關,不如現在就把他尋來,令他一同對質。”

掌教真人也正有此意,當即吩咐弟子,将歐陽少恭帶到此地。

面對天墉城這麽多人質疑的目光,歐陽少恭倒是一派輕松,不以為意。對于陵端指正的罪名,他一聽就笑了,“在下區區一介鄉野村醫,若真有這麽大的本事制出功效如此強勁的藥物來,何不自己服用,偏要贈予旁人?再說,這位師兄口口聲聲說我與屠蘇師兄串謀,請問,證據在何處?”

陵端既然敢當衆指證百裏屠蘇,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他冷笑一聲,手一揮,身後的肇臨立即走上前,拿出兩個黑布包裹,當衆解開了其中較大的一個,只見裏面竟是一套黑衣,以及一付形制可怖的鬼面具。

陵端指着那幾樣東西,正聲道:“掌教真人,執劍長老,這套衣服和面具,正是我們從百裏屠蘇的房中搜出,肇清、肇清,還有陵簡皆可作證。除此之外,我們還找到了這個……”一邊的肇臨又打了另一個包裹,那裏面頭裝的是一堆的宣紙,每張紙上皆作了畫,筆墨已陳,顯然不是新近僞作;雖每幅都是寥寥幾筆,且畫風奇異,但有一點可以确定,那畫的,全是同一個人,

——微笑的臉,生氣的臉,彈琴的樣子,抓藥的樣子,喂雞(小翔)的樣子……

這裝束打扮,仔細打量,還是能夠看出,與歐陽少恭有幾成相似。

“這畫的分明就是歐陽少恭!想不到屠蘇師弟,竟還有如此癖好……”

六十八

此言一出,全場立即鴉雀無聲,震驚的、猜度的、懷疑的、嘲笑的……各有各的精彩。百裏屠蘇看到那套黑衣時,面色鐵青,知道自己是被陵端嫁禍;可看到自己仔細藏好的這些畫像,居然被他們翻出來,還放在大庭廣衆之下展覽,頓時又面色漲紅。他下意識地先看向師尊——師尊已經背過了身去,再看向大師兄——大師兄死死地盯着那些畫,表情是不可置信的!

從前的從前,百裏屠蘇在天墉城裏的年少歲月,因着身上的煞氣,情緒特別不穩定,一受刺激就就暴走,兩眼冒着紅光,可以把離他方圓三裏的活物統統揍趴下。這樣的暴力行為,導致他兒時在天墉城裏還挺不招人待見,陵端能輕松挑唆旁人對付百裏屠蘇,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打人總要被懲罰,所以百裏屠蘇事後總會被關進藏經閣抄寫經文,所謂“修心養性”。

但抄寫經書畢竟太過枯燥,少年心性,又怎麽忍得住?于是他開始了在紙上塗鴉,一會畫一張師尊一會畫一張師兄,還獻寶似的拿給陵越看。陵越一見之下便終生難忘,思考了許久,實在找不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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