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爸,媽,我要跟您倆說一件事,請您倆保持冷靜,并且一定要相信我。”
“嗯……”薛峰與賀冬蘭聽了,神情愈發凝重。
“其實我……是從未來回來的。”
第十五道題 我不知道冷 就算再寒冷
薛峰與賀冬蘭面面相觑,然後一同轉過頭來看着薛木,臉上的擔憂神色更深了。
“我知道這個很難以置信,”薛木舔了舔嘴唇,“但是我說的話真的真的是真的。”
“木木啊……”賀冬蘭的眼神已經從擔心變成了焦愁,“你要是有什麽事,你就跟我們說實話……不用……這樣……”
薛木進退兩難,只得繼續說道:“我是從十年後穿越回來的──或者說是重生回來的,我應該是在二零一八年一月一號死了,然後再今年一月一號重生的。”
薛峰默默地點起了一支煙,慢悠悠地嘬了一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擡眼看看薛木,等着他的下文。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重生,但是我覺得這是老天給我的重來一次的機會,上輩子我過得很憋屈,所以這回我想過得痛快一點。”
薛峰撣了撣煙灰,淡淡地說:“所以你就開始去網吧了?”
“也不是……”薛木撓了撓頭,“我去網吧是有別的原因,也不就是為了玩兒……”
“你怎麽會十年後就死了呢?”賀冬蘭忍不住插了嘴,雖然并不相信什麽重生的話,但她更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二十五六歲就會英年早逝,“生病嗎?還是意外?”
薛峰悄悄瞥了賀冬蘭一眼,也跟着擡眼看向薛木。
“應該是生病吧,”薛木道,“猝死,上班太累了,作息不規律,也不怎麽注意健身和飲食,然後就……就猝死了。”
賀冬蘭皺了皺眉,又說:“什麽工作啊還至于累死了?二十多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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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冬蘭話未說完,薛峰揚了揚手打斷了她,又吸了一口煙,說:“行,就說你死了重生吧,你說這些是想達到什麽目的?”
“就是想讓您倆相信我,房價真的會漲,現在一定要買房。”
薛峰沒再說話,默默吸完了一整支煙,而後将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擡頭看着薛木的眼睛,定定地說:“我們不會拿存款出來投資房地産的,這個風險太大了,我們不能因為你這兩句話就做這樣的決定。”
薛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您倆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怎麽相信啊?”賀冬蘭道,“又不是拍電影,你這話……要不明天咱們去醫院看看吧?”
薛木一愣:“看什麽?精神科?”
賀冬蘭沒有答話,臉上的神情卻是默認。
“唉……”薛木以手抱頭,無奈道,“我要怎麽做您倆才會相信呢?”
說完這句話,忽然靈光一閃,他擡頭道:“我知道未來的事啊!我可以預言!我說中了,您倆能不能相信?”
薛峰深深皺着眉,又與賀冬蘭交換了個眼神,說:“那你說。”
“呃……”薛木飛速地轉動着眼珠,“二零零八……啊!奧運會!”
“……”薛峰推了推眼鏡,“你想告訴我們今年有奧運會?”
“不是不是,奧運會……”薛木又想了想,“啊!奧運會主題曲!你和我!哎?還是我和你?劉歡和莎拉布萊曼唱的!我和你~心連心~共住地球村~~~”
薛木說着說着就激動地唱了起來,唱得薛峰和賀冬蘭面色愈發凝重。
“主題曲是當天晚上才會揭曉的吧!這個您倆肯定不知道吧!”薛木眼中微微發光。
“這個太遠了,八月份的事,”薛峰冷靜道,“你說個近期的,這個月、下個月之類的。”
“嗯……”薛木想了又想,也想不起來零八年一月二月發生過什麽事,“沒什麽特別的事啊,零八年不就是奧運……還有汶川地震!”
“汶川?”賀冬蘭脫口而出,“在哪兒?”
“四川!汶川!”薛木激動地跳了起來,“二零一八年五月十二號十四點二十八分!汶川八級地震!這個我記得太清楚了,高三的時候不知道作文寫過多少遍!”
薛峰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沉默片刻,說:“行。”
“行什麽?”賀冬蘭詫異地轉頭看向他。
“五月十二號嘛,也就還有四個月,”薛峰道,“你不就是想要錢買房嗎?五月十二號如果真的跟你說的一樣,地震了,我可以拿五萬出來,給你安排。”
“五萬?”薛木大失所望,“只有五萬?”
“只有五萬,”薛峰說,“我不可能把存款都拿出來的,你奶奶姥姥他們随時有個病啊災啊的,不得留着錢用?”
“其實不用,”薛木道,“他們身體都好着呢,十年都沒生過大病,就是我姥姥最近一兩年有點阿茲海默了。”
“什麽?”賀冬蘭一聽不免緊張了起來,“什麽默?”
“就是老年癡呆,”薛木解釋道,“不過到我死的時候都還沒有很嚴重,就是有的時候記不住事兒。”
賀冬蘭眼神黯了黯,薛木的太姥姥當初也是得過老年癡呆的,這聽說确實是會遺傳的。
薛峰看了看賀冬蘭的神色,又轉頭說:“行了,這事就這麽着了,先等你說的五月份地震吧,到時候再說,你先寫作業去吧。”
薛木幽幽嘆了口氣,雖然五萬實在有點難以操作,但是好歹聊勝于無,只得默默起身回了房間。
“你別往心裏去,”薛峰安撫賀冬蘭道,“不用信他說的話。”
賀冬蘭神色複雜地看向薛峰:“你不信他還跟他這麽說?”
薛峰有些難掩焦慮:“先糊弄着他,回頭你問問他班主任,看看他在學校表現有沒有不對,不行……寒假的時候我找找人給他看看。”
“不會真的精神有問題吧?”賀冬蘭愈發揪心。
“我一開始覺得是他有什麽事想糊弄咱倆,但是你看這話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覺得不對。”
“為什麽呀……好好的怎麽會……”
“這孩子從小就悶,光知道埋頭學習,高中跟之前不一樣,壓力大,他又不愛跟咱倆說,一直壓抑着心理确實可能出問題也不好說……先看看吧,先看看。”
──明天去網吧嗎
──聽陽哥的
──我還中午吃完飯接你吧
──那不行,我得跟大錢一塊兒去學校
──你給他活着呢?
──不是,連着兩天去網吧了,周日我不能再讓我爸媽知道吧,先去學校,咱們從學校再走,正好放下東西
──行
第二天下午,薛木如約和鄭大錢在37路公交車站碰了面。
“喲,沒叫你男朋友騎車帶你去學校啊?”鄭大錢搖頭晃腦陰陽怪氣道。
“誰?”薛木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朝陽哥哥呗。”鄭大錢翻了個白眼。
“噗──”薛木忍不住笑噴了,“你還吃他醋吶?”
“我可吃不起,”鄭大錢還拿着勁兒,“我算什麽呀,又不會打游戲。”
“哎喲行啦!”薛木一把勾住了鄭大錢的脖子,一邊咯吱着他一邊說,“咱倆什麽交情?朝陽能跟你比嗎?咱倆都多少年了?往後還多少年呢?你瞧你那小心眼兒那樣兒!”
鄭大錢最怕癢,一邊繃不住笑一邊連連躲閃,口中說着:“從前陪人家看星星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換舊人了,就叫人家牛夫人!”
薛木與鄭大錢是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發小,二十多年不是沒有過矛盾,鄭大錢與前男友作天作地差點把命作進去的時候薛木也恨不得想把他掐死,但這種超越友情類似親情的感情,讓兩人無論如何也記不了彼此的仇,何況只是這樣的小插曲,說不了兩句話就和好如初了。
“哎,這個給你,”兩人坐上車,薛木拿出了上午剛去超市買的洗面奶和保濕啫喱,遞給了鄭大錢,“你別用可伶可俐了,不好。”
鄭大錢接過看了看,撇了撇嘴說:“妮維雅呀,是比可伶可俐貴,但是不如可伶可俐适合我。”
“你信我吧,”薛木握了握鄭大錢的手,“十年之後你會非常感謝我的。”
“神神叨叨的……”鄭大錢嘴上嫌棄着,卻還是塞進了包裏,拿出iPod,分了一只耳機給薛木,說,“你作業寫完了嗎?”
“沒有,等着抄你的呢。”薛木戴上耳機,理所當然地說。
“我發現你跟朝陽走得近了之後被他傳染得好嚴重,連作業都不寫了。”鄭大錢道。
“有什麽好寫的,”薛木聳了聳肩,“考上大學也沒屁用,說到底還是得買房──十年之後你就懂了。”
回到學校,一進宿舍,薛木赫然發現萬朝陽正躺在他床上聽歌,訝異問道:“你這麽早就來了?”
萬朝陽坐起身,摘下一只耳機,說:“走不?”
“走,走,”薛木答道,“等我換個床單被罩。”
“你們不會又要去網吧吧?”鄭大錢問道。
萬朝陽斜着眼冷冷地看着他,滿臉都寫着:跟你有毛關系?
“怎麽着?你也想去?”薛木一邊套着被罩一邊問道。
萬朝陽頓時有些警覺,生怕鄭大錢真的順杆爬也說要去。
“我可不去,後天就考試了,上回月考我就沒進前五十,這回要再不進,我這寒假沒好日子過了──你複習好了?”
薛木笑了笑,沒有答話,将四個被角塞進被罩,然後捏着兩個遞給鄭大錢:“幫我抖落抖落。”
鄭大錢正要伸手,萬朝陽卻搶先一步将兩個被角攥住,薛木愣了愣,然後笑笑,與萬朝陽一起抖了抖,又扔回了床上,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小袋子,說:“我也沒複習,然而我并不在乎,我無所畏懼。”說罷一搭萬朝陽的肩膀,“走啦。”
萬朝陽與薛木一同走出宿舍,還不忘轉頭留給鄭大錢一個嘚瑟的笑容,只剩鄭大錢自己黯然喟嘆:“唉……這可怎麽辦吶……”
“你真沒複習?”走向車棚的路上,萬朝陽忍不住問道。
“蒙你幹嘛?”薛木道,“我天天跟你去網吧,複沒複習你心裏沒數嗎?”
“那你不怕考砸了?”萬朝陽又問。
“砸就砸呗,能怎麽的?也不能因為我考砸了就把我勸退吧?”薛木一臉無所謂。
萬朝陽看看薛木的得得嗖嗖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沒再接話。
走到車棚處,薛木忽然發現後車架上安了個坐墊,驚喜道:“媽呀,這麽貼心嗎?專門給我裝的?”
“嘁,”萬朝陽勾了勾嘴角,“自作多情。”說完就彎下腰開了車鎖,正要把車推出來,卻聽到一聲:“等會兒。”
萬朝陽回頭一看,薛木從那個小袋子裏掏出兩個耳包和兩副手套,遞到萬朝陽面前說:“我也有準備!來戴上,省得冷了。”
萬朝陽怔了怔,卻沒有伸手接過。
“客氣啥!”薛木不管不顧地将一個耳包給萬朝陽戴上,又晃了晃手套,說:“來,手套。”
萬朝陽抿了抿嘴,不情不願地接過手套戴上,又看看全副武裝的薛木,臭着臉踹了一腳車梯,跨坐在車座上,一言不發。
薛木有些莫名其妙,也跟着坐在後車座上,感嘆了一句:“真舒服嘿!”
萬朝陽冷哼一聲,飛速地踩着腳蹬子出發了。
薛木被晃得差點直接折過去,連忙擡手摟住了萬朝陽的腰,心說這又是作啥妖?
而萬朝陽,腰部的肌肉驟然緊繃,臉也不知為何有些發熱了。
一定是耳包和手套的原因。太熱了。嗯。
──他這樣想道。
第十六道題 如果我忘了我 請幫忙記得我
周二的上午,薛木拿到了重生以來的第一張考卷。
不知是不是由于中學時代壓力太大的緣故,即使畢業多年後,薛木也常常會困在考試的夢魇裏,不是拿到卷子一個字都看不懂,就是做着做着題突然發現自己光着身子坐在考場,要麽就是明明自己答對了題,老師就是不肯給高分。
此刻他終于再次重臨這樣的夢境,才發現其實考試沒有那麽可怕。
是啊,考試有什麽可怕的呢?薛木一邊托着腮幫子望着一篇心靈雞湯式的散文閱讀,一邊神游天際開始胡思亂想。
考試當然不可怕,不過是考察應試能力,能力強的分數高,能力弱的分數低。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對就得分,錯就丢分,這樣明了的規則恐怕比成人的世界不知簡單多少。
可怕的當然是考試之後的結果,薛木當了一輩子的學霸,每次考試都很緊張,就怕自己考得不好,可是仔細想想,考得不好,究竟又什麽損失?
薛峰和賀冬蘭是從來不會因為成績苛責他的,老師們個個都把他當做掌中寶自然也不會罵他,同學們更不必說,在意自己的分數還來不及,哪有心思去管他?
其實到了高三下學期,薛木已經無法維持年級第一的地位了,他比同學們早些開始努力,領了跑,可等到大家都開始努力學習時,那一點差距就慢慢被縮小、被追平、被反超了。
因此高考前最後的幾個月,是薛木人生中最辛苦痛苦的時刻,他拼命地學拼命地練,可是考試時還是無法像從前一樣遙遙領先,盡管偶爾也能躍居第一,但更多時候也只能在前五甚至前十徘徊,雖然成績已不算差,可“無能為力”四個字還是沉重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
最終,薛木沒有報考什麽北清人師,而是量力填了政法大學的志願,高考水平發揮正常,年級第二,考了第一的楊钊達成了他們那一屆唯一一個北大的指标。
然而薛木由始至終一直拼命學習的印象太過深刻,導致大家對楊钊高三一年的努力複習都選擇性地無視,他莫名成了“沒怎麽學習就考上北大”的典範,薛木仍是大家認定的最強學霸──努力了三年也考不過人家的學霸。
學霸……學霸……
窗外的日頭還在升起,雖已有光芒照進,但教室裏的燈仍尚未關掉,接觸不良的白熾燈管發出“嗞嗞”的聲響,與沙沙的寫字聲相映成趣。
一片白噪音中,像是一道靈光閃過,薛木忽然明白了自己恐懼的根源。
他怕自己考得不好,怕自己學不明白,怕自己無法繼續成為那所謂的學霸,正是因為他多年來從來未曾認真考慮過自己和未來,只知道學習、考試、分數、排名,卻不知這一條既定的道路通往何方。
他沒有自我,“學霸”是不知不覺中獲得的一個标簽和頭銜,讓他稍稍有了一絲認同和肯定,所以他拼命地想要抓住這個模糊的概念,假裝自己有了一個清楚的人格,因此他才害怕,害怕因為一次考試的失敗,讓他再次迷失自我。
遲來的頓悟讓他有些驚慌,他放下了筆,伏在桌上,将自己的頭埋在雙臂中,任由巨大的空虛感将他包圍。
他的一生太短暫、太倉促、太忙碌,他盲目地走在人們認為的優秀的道路上,上學、考試、留學、工作,他不曾去思考人生的意義,不曾去反思努力的目的,只知道高考的分數、留學的績點、論文的成績,而當“上學”這樣的短期目标與他作別,面對長達數十年的工作生涯,他忽然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他也曾想過要繼續攻讀博士,甚至永遠留在學校、研究所那樣的象牙塔,但十多年的拼搏耗盡了他對學習的熱情,而他也并不熱愛自己的專業,與繼續做學術研究相比,至少工作能給他帶來不錯的收入,因此他才選擇了這樣一條并不太适合他的道路。
而今他得到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又該如何重走人生路呢?
之前的他迷失了自己,可真正的自己,又是什麽?
“木頭”這個外號是鄭大錢給他起的,他們兩個其實都不記得起這個外號的緣故了,或許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見了“木”這個字就硬是取了個“木頭”的名,卻沒想到一語成谶,薛木長大果真讷讷悶悶,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一樣。
──但若說沒有靈魂似乎也不全對,他其實也會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會與鄭大錢一同捧着手機躺在床上興高采烈地打游戲,也會同鄭大錢一起會見那些形形色色的基友,也會為鄭大錢一次次在愛情裏栽跟頭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想到這裏,薛木又再度醒悟過來,他所以為的自己的人格品性,其實都是鄭大錢給他帶來的。
他聽鄭大錢推薦的歌,他用鄭大錢推薦的護膚品,他穿鄭大錢推薦的衣服,他剪鄭大錢推薦的發型,他看鄭大錢推薦的電影,他玩鄭大錢推薦的游戲……
鄭大錢填滿了他枯燥的工作以外的全部生活,而這樣的他,究竟是真的他,還是一個鄭大錢的分身呢?
鄭大錢說感覺薛木像換了一個人,換來的這個,究竟是十年後的薛木,還是十年後的他?
如果那樣的他不是他,現在,他還能重新找回自己嗎?
還是說,“自己”本就是個僞命題?
鈴聲響起,後排的同學已經傳來了卷子,薛木渾渾噩噩地将自己的卷子疊在一起傳到前頭,而後只覺得一陣乏力,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再次被叫醒時,已經開始了物理的考試。
周四下午,收完了最後一門課的卷子,期末考試結束了,明天将會是高二上學期的最後一天。
萬朝陽雙手插兜,斜斜地倚坐在薛木的課桌上,故作随意地問道:“晚上去不去?”
“不想去了……”薛木悶悶的,考試的三天,他神游了三天,還是無法參破這太過深奧的問題。
“怎麽着?”萬朝陽輕輕挑了挑眉,“不是說不怕考砸嗎?我前兩天都沒來問你,今天都考完了,你還不去?”
薛木沒有擡頭,盯着筆袋無力地搖了搖頭,也懶得開口。
萬朝陽皺了皺眉,遲疑片刻,彎下了腰,看了看薛木的臉色,問道:“你怎麽了?”
薛木擡眼看了看萬朝陽,張了張口,卻又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啧,”萬朝陽扁了扁嘴,“有話趕緊說,磨磨唧唧的。”
“說了你也不懂。”薛木黯然道。
“嘁,”萬朝陽輕笑一聲,“你個三歲小孩兒,有什麽我不懂的?”
薛木苦笑兩下,擡眼張望一番,尋找着鄭大錢的身影。
就他對鄭大錢二十多年的了解,鄭大錢其實是挺會思考人生的,他憋了三天,這會兒考完試了,倒是可以找他聊聊了。
“尋摸什麽呢?”萬朝陽問道。
“大錢兒呢?”薛木脫口而出。
萬朝陽臉蛋一垮,揚了揚下巴,說:“人家泡妞呢!”
薛木順着萬朝陽的目光轉頭一看,卻見到鄭大錢和幾個女生拿着他的歌詞本一邊聊天一邊唱歌得不亦樂乎。
“泡妞……”薛木笑了笑,“姐妹罷了。”說罷轉回頭,站起了身。
“嘛去?”萬朝陽問道。
“回宿舍躺會兒,你要去網吧自己去吧。”薛木懶懶道。
“你到底怎麽了?”萬朝陽拉住薛木的手臂,“有什麽話還不能跟我說嗎?”
薛木看着萬朝陽誠懇中帶着些擔憂的眼神,不由得怔了怔,而後勉力笑笑,說:“我在思考一個非常哲學的問題,你懂嗎?”
“什麽問題?你說說,我聽聽。”
“什麽是自我。”
萬朝陽有些意外,一時愣住沒有接話。
薛木笑了笑,撥開萬朝陽的手,轉身一邊朝教室門口走去一邊擺擺手說:“我說你不懂吧?玩兒你的游戲去吧。”
“自我是人格的心理組成部分,調節本我與超我之間的矛盾,遵循現實原則,以合理的方式來滿足本我的要求。”
薛木詫異地轉過身看着萬朝陽:“你說什麽?”
萬朝陽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回答你的問題啊,沒聽懂?”
“你……你還懂心理學?”薛木有些不可思議。
“翻過幾本閑書。”萬朝陽溜溜達達走到薛木面前,拽裏拽氣道,“現在覺得我配跟您聊聊了嗎?”
夕陽一點點消失在樓宇間,兩個穿着校服的少年倚在走廊盡頭窗邊的暖氣片邊上,一邊聊着心事,一邊望着遠處的操場,頗有些愛上層樓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你除了努力學習之外,性格都是被鄭大錢影響的,你想擺脫現在的自己,又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是什麽樣兒?”
“差不多是這意思吧。”薛木點點頭。
萬朝陽皺了皺眉:“你哪兒像他了?他那麽咋咋呼呼的。”
薛木有些意外:“我不咋呼嗎?”
“不咋呼啊,”萬朝陽道,“你很冷靜沉着啊,要不怎麽能在國旗下講話那麽溜?”
“……這是另外一回事……我現在糾結的是自我這件事。”
萬朝陽看着薛木有些惶惑的神色,居然難得地露出了溫柔的笑容,說:“沒有一個人是與世隔絕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對不對?性格的塑造本來就多方多面的影響共同造成的,我跟你現在老一塊兒玩兒,我發現自己也變得開朗了,你沒覺得嗎?”
薛木一怔,經萬朝陽一說,好像真的發覺他有了不小的變化。
“我覺得你想找所謂的原始的自我是沒有意義的,出生時候的自我最自我,那叫本我,你的本我想的事情就只有吃喝拉撒睡。從你接受外界的信息開始,你的父母、親人、同學、朋友、老師就都在不斷地影響你,這一點一滴好的壞的加起來才塑造成了現在的自我。我覺得現在的你就很好,成熟、勇敢、活潑、智慧、充滿魅力、惹人喜歡。“
薛木一時瞠目結舌,看着萬朝陽誠摯的雙眼,簡直不知該如何答話。
“怎麽樣?聽得明白嗎?”萬朝陽歪頭問道。
薛木讷讷地點了點頭,說:“挺有道理的……就是……誇我的有點兒……too much……”
萬朝陽臉上忽然浮起一陣紅,錯開眼睛道:“沒有,我說的是事實。”
“拉倒吧,”薛木笑着推了萬朝陽一把,然後故作得瑟地說,“魅力什麽的我确實很有,但是我哪兒成熟勇敢了?瞎捅詞兒!”
“你敢跟老師叫板,而且不是賭氣頂嘴,是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地講道理,這就是很勇敢成熟啊,就像……像一個大人。”萬朝陽又誠懇道。
薛木聽他如此說,忍不住樂開了花,搖頭晃腦道:“好了好了好了,知道你愛我了,我也愛你昂!”
萬朝陽臉上又是一紅,“嘁”了一聲,說:“惡心。”
薛木一瞧他這樣就憋不住想笑,擡手在他腰間戳了一把說:“你再給我裝!”
“去去去!”萬朝陽朝邊上躲了躲,又看看薛木的笑臉,挑眉問道,“心情好了?”
“好啦!”
“那去不去?”
“去去去!陽哥想去我能不陪着嗎!你那麽愛我,我也不能辜負你一片情誼啊!”
“嘁,自作多情。”
第十七道題 不厲害讀書也不一定就會輸
“我發現你最近怎麽騎車越來越快了?”從網吧回到學校,薛木等着萬朝陽鎖車,随口說道。
萬朝陽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而後“咯啦”一聲将車鎖好,故作随意說道:“是嗎?”
“是啊,”薛木與萬朝陽并肩走出了車棚,“而且還特不穩當,我感覺你之前是又慢又穩的,現在是又快又晃。”
“風大。”萬朝陽面不改色地答道。
“風大?”如果萬朝陽含含糊糊地應一聲也就罷了,找了這麽個理由反而讓薛木覺得奇怪。
“嗯。你那個夢幻西游,好玩嗎?”萬朝陽理所當然地強行轉移了話題。
“啊好玩啊!”薛木顧不得萬朝陽閃避的問題,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我玩的龍宮龍太子!各種水系法術AOE,特別牛逼,還抓了個花妖寶寶!你要不要也來玩呀!有仙族人族魔族三個種族、十二個門派!天宮、龍宮、普陀山、五莊觀……”
薛木興高采烈地給萬朝陽講解着游戲地世界觀,不知不覺走進了宿舍大門,忽然聽到“咚咚咚”的敲玻璃聲響,扭臉一看,卻見到宿管的辦公室裏,李曉梅正沉着臉,朝他招了招手。
薛木心中一跳,雖然早料到天天這麽溜出去玩會被發現,也還是難免有些心虛。
“李老師……”兩人一同走進了宿管的辦公室,薛木率先擺出了一副恐懼的表情語氣,怯懦地垂下了頭,盼着大事化了,趕緊放假。
萬朝陽微微蹙眉,瞥了瞥薛木,他欣賞的是薛木不卑不亢據理力争的模樣,而不是這樣膽小怕事的表現。
“嘛去了你們倆?”李曉梅冷着聲問道。
薛木剛要開口撒個謊,萬朝陽坦然答道:“去網吧了。”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說哥哥你可真實誠,你爹是老師我爹可不是啊!
李曉梅聽言果然臉色一變,厲聲道:“行啊,這是以為考完試了徹底撒了歡兒了呗?明天才放假呢!就差這麽一天都忍不住了?薛木?!”
薛木正悶頭聽着,原想着這話兩人一起分擔也沒什麽殺傷力,卻沒料到最後全落在了他一人頭上。
他尴尬地擡起頭看看李曉梅,迎上她愛之深責之切的眼神,心中立刻明白,李曉梅是已經放棄教育萬朝陽了,而他在她心中卻是還有挽回的餘地的。
“對……對不起……”薛木誠心實意地道了歉,打心底裏确實有點感覺對不起李曉梅對他的厚愛。
李曉梅擡手推了推眼鏡,說:“朝陽你先上去。”
薛木心裏一沉:這是要專門教育挽回我啊……心累……
“為什麽?”萬朝陽卻發出了質疑,“我倆一塊兒去的,憑什麽光說他?”
李曉梅和薛木都愣了愣,薛木趕緊拉了拉萬朝陽的衣角,心說大哥你添什麽亂啊?
“你?”李曉梅臉色愈發難看,“我管得了你嗎?”
萬朝陽把脖子一揚,也不回嘴,也不肯挪窩。
“李老師,”薛木趕緊開口打圓場,“我們都知道錯了,這不是馬上就放假了嘛,也沒事兒了,我就想說跟朝陽出去玩兒會兒,以後不會了。”
李曉梅聽言,剛要開口,萬朝陽卻搶話道:“誰說以後不會了?以後也還會的。”
薛木差點一口老血嘔出來,萬朝陽又接着說道:“我們就是不服學校這樣的規定,憑什麽每天都要上晚自習?上完了課就是我們自己的時間,我們在校外愛幹嘛幹嘛,憑什麽管我們?就憑學校的規定?規定怎麽制定的?薛木提出了這個質疑學校到現在也沒回答過啊!”
“萬朝陽!”李曉梅終于忍無可忍,“你要是不想學習我不管你!但是你別禍害別人行不行!”說罷,李曉梅轉身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啪”地拍到了桌上,“薛木!你看看你的成績!”
薛木瞄了瞄桌上的成績排名,卻并沒有伸手去拿,他心裏當然有數,這回考試,八門課,八百分,他能拿到兩百分就不錯了。
“你不是頭一次去網吧了吧?”李曉梅質問道,“我是不是平時對你太放心了?是不是太信任你了?我是不是應該天天晚自習坐在教室裏盯着你才行?薛木,你這個成績太說不過去了吧?學校還指望着你能考清華北大的,你就考成這樣?你是不是對學校有意見還是對我有意見?!”
萬朝陽伸手拿起桌上的名次表,目光由上至下尋找着薛木的名字,卻意外發現竟然還排在他的後面,總成績241,班級排名49,年紀排名557。
他有些吃驚地轉頭看看薛木,他知道薛木這兩三個禮拜都沒好好學習和複習,可是就算怎麽樣,他的基礎在哪裏,也不至于一下跌成這樣,他甚至也有些懷疑薛木是故意的了。
“你們倆啊……你們真是好哥們兒!”李曉梅咬牙切齒,“當初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現在全是班裏的倒數第一第二!薛木!你說說!你到底怎麽想的!”
薛木聽完李曉梅的質問,緩緩地挺直了腰板,擡起了頭。
他原以為李曉梅是抓住了他逃晚自習的事,所以打算認個慫服個軟糊弄過去就完了,卻沒想到根本目的是在與考試成績的事──想必是晚上錄入完成績拿到排名之後就急火攻心去了教室還撲了個空,心裏的氣自然就更大了。
其實如果單論成績,他也并沒有很想跟李曉梅辯論,反正他現在的想法,說出來李曉梅也無法理解,但是李曉梅用了“禍害別人”這個詞說萬朝陽,不知為什麽一下點着了他心裏的火。
“李老師,您現在是認真地問我怎麽想的嗎?”薛木定定地說。
“是,你說吧。”李曉梅雙臂抱胸,滿頭都是怒火。
薛木點點頭,微微露出笑容,說:“我的想法就是,我不認為學習很重要,也不認為考試很重要,更不認為上大學很重要。我認為──朋友很重要,健康很重要,快樂很重要。”
李曉梅聽完,怒極反笑,說:“朋友健康快樂重要,學校考試不重要?那你上學幹嘛?你回家吧。”
薛木笑笑說:“可是我的朋友在學校呀,所以我要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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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