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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行,都不能磨砂。”

“我的媽耶哥哥您內臉皮有多厚啊天天磨?”

“我沒聽錯吧?你們倆在聊擦臉油洗面奶?”楊钊一邊鋪着被子一邊撇了撇嘴,“娘不娘們兒啊!”

鄭大錢一聽,頓時有些窘迫,一直以來他的身形長相還有舉止都難以擺脫有些女性化的形象,因此對這個詞尤為敏感。

薛木則迅速地掃了一眼鄭大錢的臉色,立刻回嘴道:“護膚跟娘不娘們兒有什麽關系?現在你裝man不保養,過幾年遍地小鮮肉就你老臉蹉跎跟大爺似的後悔你都來不及!姑娘都不願意跟你打啵兒!”

楊钊見薛木這麽激動,意識到是自己随口的話傷了鄭大錢的面子,略帶尴尬地笑笑,沒再接話,躺到了床上。

鄭大錢卻疑惑地問道:“小鮮肉是什麽?”

“……這不重要。”薛木翻身躺倒,熄燈鈴也适時響起。

其實變帥這事确實是薛木有意在經營的,在不遠的二零一七年,任何問題面對的第一層考驗都是“看臉”,因而原本并不那麽注重外表的薛木也漸漸學會了捯饬自己。

特別是在鄭大錢的影響和指導下,潔面、護膚、胡子、頭發、服裝、配飾,樣樣都是他親自把關,久而久之,他也慢慢擺脫了曾被鄭大錢嗤之以鼻的“直男審美”,即便身材并不很好,卻也能每每把自己拾掇地人模狗樣的出門。

只是回到了二零零八,資金投入上達不到十年後的标準了,只能在細枝末節盡量改善,先是通通換掉了一衆不适合自己的護膚品,然後以度數不夠為由重新配了副眼鏡,再小心翼翼改良了幾個月還原了十年後的發型,盡管只是面對固定的那幾十個同學,可每天早晨都堅持刮胡子洗頭,出門前還要用發泥抓一把,改善臉型的同時也讓身形都看起來拔高了兩厘米,再加上原本就充滿活力的十六歲的年輕身體,自然而然就散發出了蓬勃的魅力。

薛木這樣努力維持自己的形象倒也不是為了惹人注意,只是十年後都已經習慣了,再說誰不想變好看呢?即便每天抓頭發的時候會被別的舍友默默翻白眼,可是──死都死過一回了,還不能帥帥的?

“你是變帥了。”萬朝陽悶悶的聲音忽然從上鋪傳了下來,打斷了薛木的思路。

“什麽?”

“我說……你是變帥了。”萬朝陽紅着臉又重複了一遍,好在沒人看得到。

薛木聽明白後不由得笑了笑,說:“叔回頭給你做個私人定制美容顧問,也不貴,一頓小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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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隔壁床的鄭大錢急切地說道。

“我特麽給你多少建議了你聽嗎!”薛木翻了個白眼。

“我──”

“咚咚咚!”嚴厲的敲門聲打斷了鄭大錢的話,宿管的手電照進了301,所有人趕緊閉上了嘴裝睡,沒過一會兒,就真的都睡着了。

萬朝陽早就改掉了睡懶覺的習慣,每天都和薛木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飯,只是這第二天早晨洗漱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薛木刮胡子的動作。

薛木刮胡子并沒有多麽優雅,又加上早晨起床本就帶着點氣,焦躁地洗了一把臉後,晃了晃剃須泡,擠在手掌心,然後就胡亂地糊在嘴唇四周和下巴及兩腮,接着拿起刮胡刀對着鏡子由上至下用刀片迅速将泡沫刮掉,而後再塗一遍,又由下至上刮了一遍,之後就沖了沖刀片扔到一旁開始洗臉。

萬朝陽轉過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嘴唇上沿那一層柔軟的絨毛,暗暗決定周末也要去買一套刀片和泡沫。

薛木沒有注意到萬朝陽對他的觀察,洗漱完只覺得精神了許多,回宿舍擦完大寶對着鏡子抓頭發時才發現萬朝陽正悄悄看着他。

他疑惑地轉頭看向萬朝陽,萬朝陽連忙驚慌地錯開眼神,薛木笑了笑說:“看什麽呢你?”

萬朝陽知道躲不過,只得猶猶豫豫地說:“看你抓頭發……挺厲害的。”

薛木一聽自己的手藝獲得贊美,立馬笑逐顏開,又挖了一塊兒在掌心搓了搓說:“來,我給你也抓一個。”

萬朝陽聽了還來不及拒絕,薛木已經走到了他跟前,手指徑直插進了他的發根。

萬朝陽身體驟然僵直,鼻尖到鼻尖的距離不過十來公分,大寶淡淡的香味順着薛木的呼吸飄落在他的臉上,惹得他心裏一陣陣發癢。

薛木認真仔細地搓弄着萬朝陽的頭發,全然沒有注意他的小心思,拾掇完畢後退兩步端詳了一下,笑道:“媽呀,這是誰呀!怎麽這麽帥呢!”

萬朝陽心花怒放,還來不及臉紅,一旁的鄭大錢卻叫道:“哎木頭木頭!我也要我也要!”

萬朝陽還沒反應過來,就眼見着薛木的雙手也撫到了鄭大錢的頭發上。

“完事兒!”萬朝陽給鄭大錢抓完,心滿意足地轉頭問向萬朝陽:“帥不?”

鄭大錢聽了也轉頭看向萬朝陽,滿心期待地等着他的評價。

“寒碜他媽哭寒碜,”萬朝陽翻了個白眼,“寒碜死了。”

“呸!”

在那之後,萬朝陽也開始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周末回家時買了和薛木同款的護膚品、刮胡刀還有發泥,對着鏡子将那一層絨毛刮掉的瞬間,萬朝陽忽然有了一種變成大人的錯覺。

“是個男人了。”這個想法沒來由地冒了出來,讓他不知為何有些激動,“像個男人一樣,大大方方的,喜歡就喜歡吧。”

他擦了擦臉,挖了一塊發泥塗在手上,學着薛木的樣子在頭上抓了抓,卻怎麽也抓不出一樣的效果,重新洗掉吹幹再抓,卻還是失敗,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去和薛木坐同一趟車了,他只得懊惱地把發泥塞進包裏,倉促地出了門。

“你們家怎麽每個禮拜都在這吃飯啊?”萬朝陽再一次出現在薛木和鄭大錢面前時,鄭大錢懷疑地問道。

“管得着嗎?我樂意。”萬朝陽照舊沒給他好臉。

鄭大錢審度地打量着萬朝陽,薛木卻驚訝道:“哎!你是不是刮胡子了?帥了哎!”

萬朝陽壓了壓唇角,故作滿不在乎地“嗯”了一聲。

薛木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娃兒都長大了呀……你看大錢兒也刮了。”

萬朝陽卻沒去看鄭大錢,轉頭瞧了瞧公交駛來的方向,嘀咕道:“愛刮不刮。”

公車駛來,鄭大錢第一個上車,又坐在了老位置,萬朝陽卻眼珠一轉,直接挨着他坐在了旁邊。

“哎?我要挨着木頭!”鄭大錢連忙抗議。

“你就挨着我吧。”萬朝陽冷着臉駁回了抗議,而後得意地看着薛木坐在了自己身邊,順勢将自己的耳機分給了薛木一只。

薛木借過耳機一邊戴上一邊笑着說:“還主動要挨着大錢兒了呢?完了,這是要移情別戀呀!”

萬朝陽忍不住白了薛木一眼,至于身旁的鼓着腮幫子瞪着他的鄭大錢,他連看都懶得看。

“我是壁虎等待蚊子~你是蝴蝶翩翩飛舞~”薛木低低地跟着耳機裏的旋律哼唱着,全然沒有發覺身邊兩人水火不容的局面。

晚自習的時候沒有去網吧,萬朝陽在薛木左邊沉沉地睡着,鄭大錢在課前與薛木右邊的同學也換了位置,此刻正在作業紙上寫着什麽,薛木則左手托着腮幫子百無聊賴地做着習題。

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薛木這回難得地有點信心,雖然基礎比不得其他同學牢靠,但是期中考試考的就是這兩個月學的內容,薛木自認為掌握得還可以,盡管三不五時還是會跑出去和萬朝陽泡網吧,可是好歹也是認真學了的,他保守估計,考到班裏中等水平應該沒問題。

正算到一個難解的步驟,鄭大錢忽然遞過來了一張紙,薛木疑惑地接過一看,上頭寫着:你跟朝陽搞什麽?

薛木轉頭看了看睡得正甜的萬朝陽,納悶地扭頭又看了看鄭大錢。

鄭大錢扁了扁嘴,拿回了紙寫了幾筆又遞回來:你傻吧?他喜歡你!

第二十七道題 我沒說的你卻都懂

“噗——咳咳咳咳咳!”

薛木的古怪動靜迅速引起了四周一小圈同學們的側目,萬朝陽也也被猛然驚醒,有些茫然地擡起了頭看着他。

鄭大錢心中一驚,一把從薛木桌上把自己的那張紙抽了回來,迅速地揉成了一團。

萬朝陽警覺地瞪了瞪他,他默默地擡起一只手擋住萬朝陽的視線,低頭又做起了自己的王後雄。

“笑什麽?”萬朝陽用氣聲向薛木問道。

薛木猶自吃吃笑着,擺了擺手,沒有回答。

萬朝陽扁了扁嘴,活動了幾下壓麻了的手臂,順手敲了敲左手邊同學的桌子,借來他的《青年文摘》翻閱了起來。

薛木一邊繼續做着題,一邊嘴角仍不斷地翹起。

這大錢兒也真是太逗了,自己是基佬就看誰都不像直男?朝陽喜歡我?哈哈哈哈哈哈!

鄭大錢悄悄瞄了薛木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木頭真是個木頭,朝陽這麽明顯的愛意都看不出來?萬萬沒想到啊,生命中遇到的第一個同類喜歡的卻不是我。

萬朝陽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書頁,眼睛也在往薛木的笑臉上溜。

樂什麽呢到底?

下了晚自習,薛木難得抛棄了萬朝陽,主動勾上了鄭大錢的肩,貼到他耳朵上悄悄說道:“晚上熄了燈我找你。”

鄭大錢撓了撓耳朵:“找我幹嘛?”

“聊聊心事呗!”薛木壞笑道。

一雙大手迅速伸到兩人中間,扒着他倆的脖子生生将他們分開,不用問也知道是萬朝陽老爺子。

“別擋人走道兒。”萬朝陽冷着臉說。

“你非得從我們倆當間兒走?”鄭大錢挑着眉問道。

萬朝陽不及回嘴,又被薛木一把勾住了脖子:“媽呀,還吃醋了呢?來來來,叔叔寵愛你,MUA!”

萬朝陽有了這,哪還顧得上鄭大錢,使勁繃着笑美不滋地跟着薛木走了,只留下鄭大錢在原地幽怨地嘆了口氣。

回到宿舍,洗漱熄燈,宿管巡視過一圈後,整棟樓都安靜了下來,很快已經有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薛木則蹑手蹑腳地掀開被子跳下床,鑽進了鄭大錢的被窩裏。

“幹嘛呀?”鄭大錢用氣聲問道。

“說好了做深度訪談啊。”薛木也用氣聲回道。

當初鄭大錢是在大一的暑假和薛木約着吃飯時向他出櫃的,薛木當時的感覺既有些難以置信,又似乎覺得合情合理,因為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鄭大錢會是同性戀的可能,但是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又覺得他明顯gay爆了。

出櫃時鄭大錢的說法是被初戀“扳彎”,還向彼時純潔如水的薛木大肆科普了一番直彎、攻受、腐女等等各種稀奇古怪的概念。

薛木雖然對于同性戀群體沒有任何直接的了解和接觸,但是大學校園裏卻是腐文化盛行,各類演出活動都少不了變裝反串惡搞賣腐的節目,況且學習法律專業一年,大多數法學老師再提及性別、性向、同性婚姻等等概念時都一致表達着尊重平等的态度,因而他沒有任何障礙地就接受了鄭大錢的出櫃。

只不過後來又過了幾年,鄭大錢在一次醉酒時才向薛木說了實話,其實他早在初中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與衆不同,只是自己不敢承認和接受自己,直到上了大學遇到初戀歐陽烨,才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借機完成了自我認同,還把鍋甩給對方,說是被他“扳彎”的,讓人家負責到底。偏偏歐陽烨本就是個定不下來的人,兩人分分合合你死我活糾纏了七八年,直到薛木重回現在時他們也都沒逃出彼此的困囿。

重回高中,薛木其實也是做好了打算,要讓鄭大錢在重逢歐陽烨之前就拆掉他的櫃門,避免他再次因這樣的理由栽倒歐陽烨的手中的,他原想着合适的時機該是高三暑假,可既然鄭大錢現在自己提起了這個壺,薛木就順勢幫忙給他燒開了。

“訪談毛啊?”鄭大錢用胳膊肘拱了拱薛木的胸口,“困着呢!”

“你不是說朝陽喜歡我嗎?說說呀,怎麽喜歡我了?你咋看出來了?”薛木低聲笑道。

“瞎子都看出來了好嗎?”鄭大錢翻了個白眼。

“我咋沒看出來呢?”

“你傻呗!”

“我看是你腐眼看人基吧!”

“看人雞吧?”

“基!腐眼看人基!”

鄭大錢愣了愣,雖然他沒聽過這個詞,但是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話中的意味,可是他一直都以僞直男的身份示人,薛木怎麽會看穿他的內心的?

“什麽腐什麽基?什麽意思啊?”他裝傻充愣道。

“行了別跟我裝孫子了,我知道你是gay!”

“你胡說啥呢!”鄭大錢一股丹田之氣頂了上來,一時沒控制住音量,驚醒了還未睡熟的萬朝陽。

“跟我你還有必要裝嗎?”薛木輕輕拍了他一下,“連我你都不信?”

鄭大錢一時回不過神,原本他是看出了萬朝陽的心思,想提醒一下薛木不要整天毫無顧忌地跟他開着過火的玩笑,怎麽也沒想到引火燒身,反倒被薛木質疑的取向。

“你不用瞞我,我都知道。”薛木低聲道,“我知道你喜歡男生,而且一直壓抑自己,假裝喜歡女生。其實你不用這樣,你的心裏話都可以跟我說,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無論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你都是我最好的哥們兒呀。”

鄭大錢瞠目結舌地看着薛木,窗簾透出微弱的月光灑在他的擦臉上,眼中熠熠地發着光,溫柔得──盡管這麽說有些惡心,但是鄭大錢真的覺得他像個天使一樣。

“我……我……”鄭大錢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展開,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I know I know,”薛木擡手拍了拍鄭大錢的肩臂,“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會先幫你保密的,不過你也稍微收斂點兒,朝陽跟我就只是哥們兒啊,跟咱倆一樣。你想想,一個普通的直男怎麽會動不動懷疑別人是不是gay的?只有基佬的才會注意這些呀!你這樣只是暴露自己而已!”

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吵得萬朝陽無法入睡,他翻了個身,側耳聽了聽,又聽不明白鄭大錢在和誰說話,奇怪的是音量這麽小,誰能聽得清?

“咳咳。”楊钊也被吵到,清了清嗓以示抗議。

薛木聽得明白,丢下了一句“行了先睡吧”,就又跳下了床跑回了自己床上,而這一幕剛好被好奇睜開眼的萬朝陽盡收眼底。

萬朝陽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眼探頭往下看了看,分明看到薛木鑽進自己的被子裏重新躺下,另一邊的鄭大錢也整了整被窩,顯然是有人剛剛離開。

萬朝陽如墜冰窟,頹然地倒回枕頭上,一晚上沒怎麽睡着。

被強拆櫃門的鄭大錢也是一樣心情複雜,無法入眠。

唯獨罪魁禍首的薛木,早早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萬朝陽有些對薛木愛答不理的,出門前也沒讓薛木幫他抓頭發。

鄭大錢也覺得心裏有一種莫名的尴尬,也刻意避開了薛木,跟着楊钊一起吃飯上課。

薛木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卻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因為面對期中考試,他陷入了一種久違的亢奮中,迫切地想要驗證驗證自己邊學邊玩的這兩個月效果如何。

周五晚上,成績公布,薛木班級21,年級57。

薛木樂瘋了,雖然在所有人看來他這都是跟萬朝陽一樣沉迷網吧之後退步了的成績,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考出這個分數有多牛逼。

“明天去網吧吧!”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薛木搭在萬朝陽的肩膀上,得瑟地甩着成績單,“叔叔請客,再送你一瓶可樂!”

萬朝陽冷冷地撥開薛木的手,一邊将自己的卷子收好塞進桌洞,一邊站起身臭着臉道:“不去。”

“啊?”薛木有些意外,放下卷子忙追了兩步,問道,“我沒聽錯吧?這是你頭一回拒絕我去網吧的要約?”

“嗯。”萬朝陽悶悶地應了一聲,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為啥呀?”薛木锲而不舍地跟着,“你這兩天怎麽這麽奇奇怪怪的?”說罷一怔,一把拉住了萬朝陽的手臂,問道:“是你家有事嗎?”

萬朝陽看了看薛木關切的眼神,心中有些複雜,掙了掙手說:“沒事。”

“真沒事?”

“嗯。”

“那是為啥?”薛木不依不饒,“我哪兒惹着您了?”

“……”萬朝陽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自己想!”

薛木哭笑不得,一路跟着萬朝陽回了宿舍,不斷地試問着——

“因為我考得比你好了?”“不是。”

“因為我沒幫你抓頭發?”“不是。”

“因為我跟大錢兒洗澡沒等你?”“不是。”

“因為墩地的時候把你褲子弄髒了?”“不是。”

“那到底是因為啥呀我真猜不出來了哥哥……”

聽到“哥哥”這個詞,萬朝陽久違地老臉一紅,又看薛木都追問到這地步了,不跟他說明白熄了燈也不能罷休,只能拉着薛木出了宿舍門,跑到晾衣間低聲問道:“禮拜天晚上……熄燈之後,你跟大錢兒幹嘛了?”

薛木一愣,想了想,又不好洩露鄭大錢的事,于是打哈哈道:“你說我上他床上呀?就說點兒悄悄話呗,我們倆小時候淨睡一個被窩兒了,不允許啊?”

萬朝陽癟了癟嘴,說:“小時候是小時候,都多大了,還一個被窩兒,惡不惡心。”

薛木噗嗤一笑說:“你就是嫌我倆惡心所以不高興了?”

“也……也不是……”萬朝陽支支吾吾,“惡心”快成了他的口頭禪了,他怎麽會嫌薛木惡心呢?

“那到底是咋了呀哥哥?”

“……”萬朝陽咬了咬牙,“你光跟他那麽好了?我不也是你哥們兒嗎?你怎麽不跟我睡一個被窩兒?”

“哈哈哈合着還是吃醋啊?”薛木笑道,“我真納悶了你怎麽那麽愛吃大錢兒的醋?行,我雨露均沾,今天也跟你鑽一個被窩兒行不?”

萬朝陽一時愣住,不知該不該拒絕。

“跟你睡一個被窩兒,能消氣不?明天能去網吧不?”

“……能。”萬朝陽吞了吞口水,讷讷地答道。

“我的天我現在還得出賣肉體換你陪我去網吧了,完了去網吧還得我掏錢?這事兒鬧得!走吧走吧!上床了上床了!”

第二十八道題 你心裏有多少忐忑 交給我去用力抱着

熄燈鈴響起,宿舍陷入一片黑暗,萬朝陽的心迅速跳了起來,他有些緊張地攥着被角,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薛木那句“雨露均沾”的緣故,他竟然真的有點後妃初次侍寝的忐忑感。

慣例的卧談會又被宿管的手電筒慣例地打斷,腳步聲遠去後,偶爾還有重重的敲門聲和呵斥聲傳來,乍一聽還以為是獄警在恫吓犯人。

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後,薛木坐起身子,敲了敲萬朝陽的床板,用氣聲問道:“睡了嗎?”

“沒……咳咳咳……”萬朝陽一開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連咳嗽了幾聲。

鄭大錢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正看見薛木穿着個內褲往萬朝陽床上爬,驚得他連忙坐了起來,低聲叫道:“木頭!你幹嘛呢!”

萬朝陽一聽立馬警覺起來:壞我好事?

薛木爬到一半,轉頭看看掙大錢,想了想,笑着說:“客情關系維護!”

“啊?”鄭大錢沒有聽明白。

“睡你的覺吧!”薛木朝他擺了擺手,三下五除二竄上了萬朝陽的床。

光溜溜的身子反射着窗簾漏進來的光,瘦而不弱的線條散發着青春的荷爾蒙,看得萬朝陽眼睛都直了。

“往裏去去呀!”薛木拍了拍萬朝陽的膝蓋。

萬朝陽回過神來,連忙挪了挪身子,緊緊地貼着牆壁,給薛木讓出了位置。

薛木毫不客氣地鑽進被子躺下,鄭大錢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想出言制止,又想起薛木此前提醒過他的話,忍了又忍,只得心情複雜地默默躺了回去。

四月的天氣已經有了些暮春的燥熱,但夜裏的溫度卻正是怡人,只有萬朝陽看着近在咫尺的薛木,渾身熱得像在蒸桑拿一樣。

學校的被子不薄不厚,不蓋就冷,蓋一會兒又覺得有些悶,況且兩個男生躺在一處,體溫蒸騰着熱氣呼呼地往外冒,不一會兒薛木便熱得又把被子掀開一角,露出了半拉膀子。

萬朝陽實在無法挪開自己的視線,只得強迫自己閉上了眼,可是一閉上眼,眼前的薛木就連內褲都不剩了。

薛木翻了個身,與萬朝陽面對面側躺着,無意識地張開了眼,卻見到萬朝陽雙目緊閉眉頭緊鎖,好像整張臉的肌肉都在用力,他從沒見過這種睡相,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萬朝陽聽到,也跟着睜開了眼,看着幾乎貼在自己臉上的薛木的笑容,心頓時又狂跳起來,卻還要故作淡定地輕聲問道:“笑什麽?”

“笑你的睡相啊,”薛木低聲答道,“這麽苦大仇深的。”

“……”萬朝陽扁了扁嘴,低聲叱道:“睡覺!”

薛木想着萬朝陽方才并不放松的睡顏,看着他故作嚴肅的模樣,忽然覺得有點心疼,黯然嘆道:“小小年紀,要接受這樣的家庭變故,你也挺難的吧,唉……”

萬朝陽皺了皺眉:“小小年紀?”

薛木輕輕笑了笑,說:“就咱們這個年紀。”

萬朝陽被薛木說起心事,情緒漸漸沉了下來,沉聲道:“沒什麽,你不是說了麽,要包容父母。”

薛木挑了挑眉:“我說的話你還真往心裏去了?”

“嗯。”萬朝陽應了一聲,“挺有道理的──我發現你這個人,平時沒個正形兒,但是懂得道理特別多。”

薛木聽了這話,卻怔住了。

夜深人靜地時候,褪去了迎合浮躁日光的嬉笑,人們總是更容易發覺被自己隐藏起來的苦悶的苦悶。

薛木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去深思自己的處境,卻被萬朝陽這句話擊中了內心的痛點。

他從二零一七年回來,帶着十年的經歷和學識,他知道未來十年社會的變遷,智能手機和高速網絡的普及,共享經濟和O2O的迅猛發展,生育政策的峰回路轉與性別平等的意識覺醒,宏觀經濟的膨脹與緊鎖,種族主義和恐怖主義的複辟,對外開放的收緊和意識形态的把控……

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些将要發生的福祉與災難,而他卻只能窩在市郊的這個高中裏,默默地等待着這一切重新發生,心裏想着的竟然只有期中考試的成績和萬朝陽究竟什麽時候能成為游戲大神。

說實在的,如果真的要抱大腿,萬朝陽的又有多粗?現在這個時候,他去找那些還在上升的馬雲馬化騰王健林董明珠劉強東,哪個将來帶給他的好處不比萬朝陽多?

可是以他的身份,如何能入得了那些大佬的眼?他們又怎麽會像萬朝陽一樣就因為一起打打游戲,就無條件地與他成為了交心的朋友?

而更令薛木感到可悲的是,他想來想去,都想得是如何抱、抱誰的大腿,卻不知道憑借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做什麽。

能做什麽呢,司考結束他能把十四門部門法爛熟于心,美國歸來他是可以持證上法庭的執業境外律師,工作三年他可以獨立完成一家小型公司的上市法律意見書……

可這些能力,重回二零零八,他卻什麽都用不到,只能憑借自己那樸素的法律邏輯去質疑質疑學校的行為規範,最終也沒有對規定産生任何動搖。

他聽過很多,見過很多,懂得很多,卻什麽能力也沒有。

從高三開始自己被同學們漸漸趕超,到上了大學面對各省各地的優秀學子,再到工作時見識到的各行各業的頂尖精英,薛木年少時的心高氣傲一點一點被磨平,痛苦而無奈地接受了自己的普通與平凡。

因而此刻,在面對重新開始的機會,他投機取巧地選擇了這個萬朝陽最不需要付出努力的依靠。

他知道自己懶惰而可恥,但他的上輩子真的太累了,他只想這樣可恥下去。

“聽了很多道理,依然過不好這一生。”薛木眼神放空,喃喃地接話道。

萬朝陽愣了愣,沒想到薛木會說出這樣莫名唏噓的話,又見到他臉上神色有些暗淡,不免問道:“怎麽過不好了?”

薛木迅速回過了神,又換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微笑道:“随口那麽一說,還一生呢,十幾歲的小孩兒談什麽一生。睡覺吧睡覺吧,一到天黑就愛胡思亂想,少年哪知愁滋味呀。”

薛木打完了哈哈,翻了個身仰面朝上,正要閉眼睡去,卻聽萬朝陽問道:“你還覺得咱們是小孩兒?”

他側頭看了看萬朝陽,卻見他神情有些嚴肅地說:“咱們都十六七了,馬上就是成年人了,大人覺得咱們是小孩兒就算了,連你自己也這麽覺得?”

薛木有些失笑,心說我不是小孩兒,可你分明就是小孩兒啊,哪個大人會為了懲罰自己老爹故意不好好學習考試考砸的?

“就是因為大人們把我們當小孩兒,才會不重視我們的意見、随意操縱我們、自私地替我們作出決定,現在連你也要這樣否定自己嗎?!”

薛木怔怔地看着萬朝陽義憤填膺的模樣,心裏默默嘆了口氣,他還是低估了父母離婚對于萬朝陽的影響。

盡管現在的他懂得“父母”只是他們衆多身份中的一種,“子女”該對自己人生負責,而不該要求父母犧牲自己的幸福,但是對于在郊區長大、還沒有接受過較為開放的互聯網思維影響的萬朝陽來說,父母的離異,對他來說可能真就像天塌了一樣絕望。

憐愛的情緒再次漫上薛木的心頭,他溫柔地笑了笑,說:“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萬朝陽聽了這話卻是一愣,他只是一時被薛木“小孩兒”的話刺痛了神經,脫口而出宣洩了自己的不滿,可“對不起”三個字對他和薛木來說又好像太過生分而隆重,似乎将這随口聊聊的夜談上升到了不同的高度。

“我沒有把你當小孩兒,”薛木繼續說道,“雖然你對于父母的事情處理得并不算完全的成熟,但對于現在的你來說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如果換做是我,一定沒有你這麽堅強。”

萬朝陽呆呆地望着薛木,他沒有意識到自己一時的情緒失控也是由于父母的原因,而聽到薛木這樣的話,又讓他一時百感交集,半晌說不出話。

薛木輕柔地笑了笑,又說:“但是堅強不等于逞強,我知道你不喜歡表達自己,心事總是愛悶着,但是你可以放心跟我說的,要不然要我這個哥們兒幹嘛?”說完又“啧”了一聲,說,“哎呀,感覺這時候應該來個擁抱才對。”

藏在心裏的委屈被薛木三兩句話輕易地勾了起來,萬朝陽還來不及感動,聽了後半句,心又突然狂跳起來。

“可……可以……”他結結巴巴地說道。

薛木看着萬朝陽傻傻的表情,心疼地笑笑,擡起右手輕輕地抱住了他。

即便是上次春游時的交心,萬朝陽也未曾得到過薛木的擁抱,即便是冬夜的自行車上,環住他腰間的手也隔着層層疊疊的衣裳。

但是此刻,萬朝陽和薛木的第一次面對面的擁抱,竟然是在同一個被窩裏的赤裸相對。

沒有一絲隔閡,皮膚輕輕彼此滑過,薛木溫暖的掌心輕輕拍打在萬朝陽的背脊,微微隆起的肱二頭肌搭在他的手臂上,鼻間的呼吸輕輕飄落在他的唇峰。

萬朝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吞了吞口水,不敢遲疑太久,也擡起手攬住了薛木的腰。

原來這就是薛木的腰,這麽結實,這麽光滑,這麽溫熱。

他扶着他的腰,不敢擡起,不敢移動,不知所措,手上莫名地持續發力保持着不變的姿勢,不覺開始輕輕地顫抖,呼吸也愈發急促了起來。

薛木感受到他的輕顫和紊亂的呼吸,只道他怕是要落下委屈的淚了,于是愈發溫柔地輕撫着他的背說:“乖了乖了,叔叔疼你昂。”

話音未落,薛木突然感覺不太對——怎麽大腿好像被什麽硬硬的東西頂到了……?

第二十九道題 輕輕的親親 緊緊閉着眼睛

萬朝陽觸電似的迅速把屁股往後一拱,緊緊地貼在牆上,手卻仍戀戀不舍地擁着薛木的腰不肯撒開。

他的身體作出那樣的回應時自己本未意識得到,直到不小心頂到了薛木的大腿上才恍然驚覺。

他不敢直視薛木的眼睛,垂着眼皮,目光便落在了薛木的胸膛上,順着微弱的光在往下,幽幽地通向被子裏隐暗的深處,卻不小心被勾得愈發亢奮。

薛木有片刻的失神,隔着內褲薄薄的布料頂到他腿上的東西,用後腳跟想也知道是什麽,但是……是為什麽呢???

身為男生,薛木也明白有時候那玩意兒是會不受控制自己來精神的,他也曾經歷過在地鐵上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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