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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及格邊緣徘徊。

薛木心情有點複雜,他理智上覺得回到九班或許是他更好的選擇,但也不敢保證他就真的能像上輩子一樣走向人生巅峰,但唯一可确定的是回到九班至少可以讓他自己盡快斬斷這段孽緣。

可是如果留在十三班,盡管未來未必能成為主播大神,卻至少可以保證走一條相對穩妥的人生路,只不過他還是要繼續跟他“搞基”就是了。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想讓他走還是留,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的考慮到底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們兩個的将來”。

最後他決定還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盡管從萬朝陽的狀态來看,九成以上是得走。

周五晚上,本該公布期末成績的時間,卻因為答題卡讀卡機故障而推遲到周六上午才能完成計分,十三班的同學們一半放下了心,一半卻更加緊張,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一夜無眠。

“你覺得考得怎麽樣?”回宿舍的路上,薛木試探着向萬朝陽問道。

“還行吧。”萬朝陽淡淡答道。

還行?薛木對這個回答持懷疑态度,也不知萬朝陽“還行”的标準如何。

“留下應該沒問題。”萬朝陽又補充道。

薛木挑了挑眉,心說這麽有自信?一天到晚不玩兒活,還能留下?除非走後門吧──走後門?

“你不會是要……那什麽吧?”薛木忍不住問道。

“哪什麽?”萬朝陽沒聽明白。

“靠你爸的關系……?”薛木遲疑着說道。

萬朝陽愣了愣,繼而反應過來,心裏一股火登時燒紅了眼,忍了又忍,咬牙道:“不是!”

薛木一看萬朝陽動了怒,連忙解釋道:“哎你別生氣呀,我就是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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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着我靠自己考不進前三十是吧?!”萬朝陽接話道。

薛木尴尬笑了笑,雖然他心裏确實這麽想的,但是此刻也不能就這麽承認。

萬朝陽愈發來氣,甩下薛木邁着大步進了宿舍大門,留下薛木一人在路燈下喂蚊子。

萬朝陽一肚子火,黑着臉迅速地洗漱一番,不到十分鐘就爬上床蓋了被子朝裏躺下了。

薛木心中有些窘迫,他也知道萬朝陽和他父親關系不好,只是一時口快,竟然就把心裏的猜測說出來了。

懷疑萬朝陽托他爸走後門,既是對他能力的輕視,也是對他品性的侮辱,薛木看着那個散發着陰郁氣場的後背,腸子都悔青了。

熄了燈,大家對于明天即将公布的結果都還是有些忐忑,也沒什麽心思再聊天,卧談會只持續了幾分鐘就悄然結束了。

薛木卻還在剛剛得罪了萬朝陽的事有些過意不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直到宿管查完房遠去,他終于下定了決心鼓起了勇氣,悄悄爬了上去。

“嘛呀?”萬朝陽沒好氣兒地說。

薛木厚着臉皮嘿嘿笑了笑,說:“找我男朋友睡覺呗。”

“誰啊?不認得!”萬朝陽毫不客氣地又躺了回去,完全沒有要挪窩的意思。

薛木心裏一囧,心說真是幼稚,什麽小學生一樣的吵架方式啊這是。

萬朝陽還在生着悶氣,身上忽然一沉,轉頭一看,薛木竟直接隔着被子撲倒在了他身上。

“你不動換,我就只能這麽睡了。”薛木伏在萬朝陽肩頭,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故作無辜道。

一股電流瞬間擊中萬朝陽,他動了動喉結,皺着眉往裏挪了挪,口中說着:“真煩。”

薛木笑嘻嘻地鑽進萬朝陽的被窩,直接從背後擁住了他。

六月的天氣,屋裏早就已經十分悶熱,要不是因為早晨四五點鐘還是有些涼,大家夥也都是不會繼續蓋被子的,現在兩人擠在一起,難免很快就熱了起來。

只是熱歸熱,薛木卻不想撒開手,萬朝陽也不舍得讓他撒開,兩人就這麽滿頭大汗的擁在一處,沉默了半晌,薛木低聲道:“沒生氣吧?”

萬朝陽抿了抿嘴,沒有回答,要說沒生氣,那也真的違心。

“我就是随口那麽一胡說,”薛木又道,“你還那麽往心裏去?”

萬朝陽鼓着嘴,他還真是往心裏去了,可是要承認又顯得有些矯情。

“我錯了還不行?”薛木抱着萬朝陽晃了晃身子,撒嬌道,“跟我還生氣?不愛我啦?”

一說這話,薛木忽然想起了範偉那個貫口,忍不住模仿道:“難道你不愛我了嗎?難道你真的不愛我了嗎?哦親愛的~”

萬朝陽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薛木聽了,知道這一關算過了,稍稍踏下了心,松了口氣,也下意識地松開了抱着萬朝陽的手。

萬朝陽順勢轉過身,兩人面對面躺着,萬朝陽低聲道:“讓我消氣得親一下。”

薛木聽了,心跳不覺又有點加速。

冷靜!冷靜!你這個愚蠢的十六歲的少年的身體!

“行啊。”他又故作大方地答應了一聲,然後迅速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卻無法抑制自己有些紊亂的呼吸噴在了萬朝陽的臉上,然後模仿着周星馳的語氣說,“這下大家滿足了吧?”

萬朝陽抿着嘴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又把頭往前一伸,輕柔地又吻了吻薛木。

“哎?誰允許你親我的?”薛木忍着笑說。

“今天考試,我沒睡覺,可以親。”萬朝陽一本正經地答道。

“規則的前提是上課,沒上課也不能親!”薛木的笑容已經抑制不住了。

萬朝陽也跟着笑了起來:“親都親了,你想怎麽着?”

“罰你!還回來!”薛木不由分說地又封住了萬朝陽的唇。

并非如前一樣玩笑般的輕啄,薛木的的唇瓣覆在萬朝陽的唇上,輕輕地裹了裹,像是一種索取,一種給予。

萬朝陽阖上了眼,輕柔地将薛木環在懷中。

薛木也慢慢閉上雙目,情難自禁地環住了萬朝陽的腰。

手掌在彼此的背上摩挲着,唇邊的細碎胡茬互相磨蹭着,唇瓣溫柔地交疊覆蓋,膽怯的舌尖遲疑地撞上不知所措的牙齒,困惑、迷茫、興奮、沖動,青澀的唇舌笨拙地彼此吸吮舔舐着,發出微弱地聲響,在舍友們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中幾不可察。

深深的擁吻告一段落,萬朝陽望着溫和迷惘的薛木,一股難以名狀的火在心中燃燒着,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燒着,又像快要融化,莫名的沖動在他體內流竄,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出口,他有些手足無措。

薛木看着萬朝陽泛着水光的唇角和燃燒着火焰的雙目,手臂仍擁着他的腰背,呼吸輕輕顫抖,周身都燥熱得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瘋了,我真是瘋了。

“我……”薛木輕輕吞了口口水,“太熱了,我下去睡……”

萬朝陽一把箍住了打算起身的薛木,抿着嘴,只顧着深情地盯着他。

“你不熱啊……”薛木試圖掙了掙,他知道現在這種情勢,再不離開怕是要失去控制。

萬朝陽動了動喉結,仍未說話。

“朝陽……你……你想幹嘛?”

“我想……我想要你……”

第三十五道題 我想我讨厭讨厭驕傲的你

薛木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神智也恢複了七八分,連忙推了推萬朝陽的胸口,卻沒有掙開他的懷抱。

“要?要毛要!”薛木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萬朝陽動了動喉結,手指在薛木腰上輕柔地往下撫去,激起薛木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急忙反手抓住萬朝陽的手腕,厲聲道:“不行!”

“我……”萬朝陽将頭輕輕湊近,呵氣道,“我想摸摸……”

“不行!絕對不行!”薛木口氣輕顫,手卻堅決地攥着,不肯退讓。

“你試試……”萬朝陽仍不死心,“我給你弄,肯定比你自己弄爽……”

“我說了不行!”盡管身體誠實地做出了回應,薛木卻還是理智占了上風,狠狠扯開了萬朝陽的手,一把抵在了他身後的牆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你怕什麽?”萬朝陽手上雖沒再有什麽動作,卻還在堅持試圖說服薛木,“這又不是什麽不好的事,你是不是自己真的沒弄過?”

“……”薛木扁了扁嘴,心說你叔叔我單身二十五年的手速也是你質疑得了的?但此刻卻不是說這種玩笑的氣氛,只能瞪着眼嚴肅地說道:“朝陽,我不跟你鬧,你別逼我。”

萬朝陽看着薛木嚴正的神色,憋了又憋,不敢再造次,只得妥協道:“那就不鬧了……睡覺……”

“我下去睡。”薛木松開了萬朝陽的手,坐起了身準備下床。

“你就在這睡吧。”萬朝陽忙也跟着坐了起來,伸手攔住薛木的腰,“不鬧了還不行嗎?”

薛木扭頭看看萬朝陽可憐巴巴的眼神,頓時又有點兒心軟。

“保證不鬧?”

“毛主席保證!”

薛木撇了撇嘴角,別別扭扭地重新躺了回去,萬朝陽也笑了笑,重新将薛木摟在了懷裏。

“熱。”薛木閉上眼,撥開了萬朝陽的手臂,哄已經哄過來了,他也不想再起膩了。

萬朝陽縮着手,看着薛木溫潤的臉龐,忍不住又探頭親了一口。

“啧,睡覺!”薛木側過了身背對着萬朝陽,卻無法抑制上揚的嘴角,像是一種從未品嘗過的蜜糖在口中悄悄融化。

萬朝陽挪了挪身子,再次試探着擡手搭上了薛木的腰,見薛木也沒再反抗,也安然地阖上了眼。

難得一夜,美夢到天明。

第二天醒來,薛木才有工夫反思昨晚的行徑,摸摸嘴唇,那熱吻的甜蜜似乎還殘留在唇齒間,讓他臉上一陣陣地發燙。

我是主動親了?還舌吻了?我的天吶……

薛木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回憶起那黑暗中壓抑的喘息,竟然又心跳加速了起來。

肯定不是喜歡,我肯定不是喜歡他。

這個就是……這個就是……

就是這個青春期的身體不受控制!太年輕了!荷爾蒙瞎幾把分泌!

罷了罷了,馬上公布成績,這段孽緣也可以到此為止了,就當分別前的……饋贈吧!

高二的最後一天,上午是年級大會、班會、大掃除,下午開完家長會便各回各家,宣告這一學年的結束。

年級大會原本是該在公布成績後召開的,這回考試題目偏難,也是為了給學生們警醒警醒,方便年級組長教育大家不要浪費掉這個暑假,可是讀卡機器的故障直到大會開始也沒修好,導致學生們一心都在想着趕緊放假的事,心浮氣躁的很,年級組長發了好幾頓的脾氣也沒壓住,最終只得草草結束,讓各班帶回。

回到教室等着開班會,班主任和理科老師以及他們的課代表們都擠在幾個辦公室裏焦急地統計着分數,教室裏的學生們各個都已經開始要發瘋,唯獨十三班還算相對安靜,倒不是好學生都太老實,而是真的挺多人在擔心能不能留下。

“你真覺得你能留下?”薛木忍不住向萬朝陽問道。

“這麽不相信我?”萬朝陽反問道。

薛木勉強笑了笑,他作為語文課代表去統計語文分數時特意留意了一下,萬朝陽考了105分,盡管對于百分制時一向只考四五十分的萬朝陽來說已經算是有了進步,可在全班的水平來看仍是中下游的階段,連語文這麽簡單的科目都在中下,其他科還能有什麽指望?

薛木暗自有點郁悶,想到萬朝陽馬上被打回九班去,昨晚那荒唐的一吻恐怕真成訣別,心裏竟然十分不舍。

“我答應你了留下,我就肯定會留下,”萬朝陽又道,“之前我都沒好好考,這次複習了,也認真考了,肯定沒問題的。”

薛木幽怨地瞅了瞅萬朝陽,說:“你除了做了兩套英語你複習啥了?上課聽講睡覺,自習做題發呆,就你這樣沒自制力的小孩兒真的……早知道我……”

話未說完,理科課代表們呼呼啦啦地從教室門口湧了進來。

教室裏頓時熱鬧了起來,跟他們熟識親近的同學紛紛湊上去問自己的分數,薛木也想去問問,卻又不太敢面對這個現實。

鄭大錢也一一去問了,好在他人緣不錯,大家都幫他記了分數,只是光知道自己的分數,又不知道排名,心裏還是一樣沒底。

薛木本想開口安慰,卻又想到上輩子鄭大錢是順利留下了,可是這一世的事他也真的不敢打保票,轉頭看了看還是老神在在的萬朝陽,心中更是一陣無名火起,正要發作,李曉梅走進了教室,同學們迅速安靜了下來,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把成績條發了。”李曉梅神情嚴肅,将一打成績條放到了楊钊桌上。

楊钊應聲而起,分給四周三四個人,一同在班裏轉來轉去分發着。

李曉梅走到講臺上,也不等成績條還沒發完,便開口說道,“這次期末考試,大家都知道學校的計劃,只保留本次班級前三十名的同學,後面二十名,下學期就要回到自己高一時候的班級去,所以你們自己看到排名,也就都明白了。”

“我知道咱們班的同學大多數都是中考發揮失常才會來二中的,一個個也都算心比天高,但是學習就會有考試,考試就會有排名,排名就會有競争。學校的師資力量有限,只能保證更加優秀的同學獲得更好的資源。我也知道有的同學在高二這一年很努力,偏偏就是最後這一次期末考試沒有考好,可是高考也是這樣的,他不會因為你高中三年表現得很好就原諒你高考中的失誤,千軍萬馬,一錘定音,你們必須理解這其中的殘酷。但回到原來班級的同學也不要氣餒,十三班是你們永遠的家,十三班的每一個老師都會樂意給你們提供最大的幫助。”

李曉梅在臺上聲情并茂滔滔不絕地說着,薛木卻很難聽進耳朵裏去,楊钊将他的成績條放在桌上,他拿起來看了看,班級第九,年級十六,超出了自己預估水準,默默點了點頭,可更多的心思卻在萬朝陽身上,他不住地四處環顧,想快點知道他的成績,卻忽然從一李曉梅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薛木上學期期末開始的表現,大家也都知道,頂撞老師、違反校規、逃自習、上網吧,但是這學期期中考試之後,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知道了這次考試的重要性,重新開始努力,照樣不晚,這回考了咱們第九名,年級第十六,雖然成績沒有從前好,卻是相當不錯的進步了,最關鍵的是,把咱們班萬朝陽也帶動了起來,重新走回了正軌。”

薛木一個激靈,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萬朝陽,萬朝陽也望了望他,表情淡然,似乎早有預料。

“這次考試進步最大的就是朝陽,從全年級的倒數,一躍考到了班級第八,年級第十五。他們兩個從一起去網吧到一起努力學習考到這樣的成績,這說明什麽?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切都不會來不及!”

包括薛木在內,全班四十九雙目光齊刷刷地投射到了萬朝陽的身上,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啞口無言,鴉雀無聲。

剛好楊钊把最後一個成績單放到萬朝陽桌上,萬朝陽自己還沒來得及看,薛木卻一把奪了過來。

語文:105;數學:135;英語:103;理綜物理:105;理綜化學:88;理綜生物:65;總分:601;班級:8;年級:15。

薛木目瞪口呆,拿着成績單和自己的逐一對比一番,語文和英語他加起來比萬朝陽高五十多分,結果其他科每科他都比萬朝陽低,最後總分硬是比他低了七分。

後頭李曉梅再說什麽薛木完全都沒聽進去了,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巴巴地又做計劃又這那地玩兒命學了一個多月,結果竟然考不過萬朝陽?!

等到班會終于結束,薛木恨不得揪着萬朝陽的領子問道:“你他媽?!你怎麽考的?!六百零一?!”

萬朝陽聳了聳肩:“就……好好考的呀……”

“你這……你這……你這合法嗎?!”薛木情緒瀕臨崩潰,“你除了做兩套英語毛都沒做,怎麽可能考這麽高?!而且英語竟然是最低的?!”

“因為英語很難啊,做了兩套還是沒考上去。”

“What the f……”

“我別的也做了呀,數學物理什麽的。”

“做個屁啊你!你一天到晚就轉着根破筆在犯楞!”

“我沒犯楞啊,我是在心裏算呢,就是懶得往上寫,耽誤工夫。”

“我……我特麽……”

“怎麽了……?”

薛木簡直要背過氣去了,上輩子他再怎麽拼不過別的同學,畢竟大家都是一起拼,輸也輸得心服口服,可是這算什麽?!費勁巴拉要死要活地複習,還比不上萬朝陽随随便便連玩帶玩地這麽一考?!

他越想越覺得來氣,自己這還得得嗖嗖地勸他好好學習別再當學渣,跟他一起當學霸,結果人家根本就是個學神啊!怪不得之前敢那麽張狂地說他就是不屑考第一,人家是真的有不屑的資本啊!

“我考得比你好,你不高興了?”萬朝陽問道。

薛木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我有什麽可不高興的!一個破期末考試!什麽破考試破排名!都特麽是浮雲!就是高考你比我考得好又怎麽着?愛誰誰!玩兒蛋去!!!”

薛木發作一通,摔摔打打地出了教室往宿舍走去,留下萬朝陽一臉懵逼:又得道歉?還得買派去……

第三十六道題 永遠讓你覺得意猶未盡

大掃除結束,吃過了午飯,家長們陸陸續續抵達了學校,班幹部們負責引導安排家長們入座,其他同學們有的就直接離了校,有的則等在宿舍,待開完家長會後再和家長一起走。

薛木作為學習委員、鄭大錢作為文藝委員,都自然要在教室、樓道、校門口間來回穿梭引路,而萬朝陽明明不是班幹部,卻也硬是跟在薛木屁股後頭,名為幫忙,實則癟着嘴一個屁也放出來,幾次踩掉了薛木的鞋,還不夠添亂的。

“叔叔咱們班在四層,最北邊西牆那間,您上去能看見個個兒特矮的男生,您跟他說是十三班的他就帶您——唉喲!”萬朝陽又踩了薛木一腳,氣得他反手打在了他手臂上:“你別在這裹亂了行不行?”

萬朝陽揉着胳膊,有些腼腆地朝面前的家長笑了笑,待他轉身上了樓,才從兜裏掏出了一個派,遞到薛木面前。

“又幹嘛?”薛木有些莫名其妙。

“我錯了,你別生氣了。”萬朝陽一臉誠懇。

薛木有些哭笑不得,雖然剛得知萬朝陽考得比自己好時他确實出離了憤怒,但冷靜下來想想,自己二十好幾的人了,為了個高中期末考試置氣,也實在太過幼稚,何況他本就希望萬朝陽能順利留下,如今天遂人願,還有什麽可不滿的?

“錯哪兒了?”盡管如此想着,薛木卻還是忍不住故意問道。

萬朝陽一噎,沉默半晌,說:“哪兒都錯了,都是我的錯。”

薛木看着萬朝陽委屈又誠摯的模樣不免忍俊不禁,伸手接過派揣進兜裏,忍笑道:“行了行了,原諒你了,趕緊走吧,別在這幹擾我。”

萬朝陽看薛木露出笑容,心裏總算松了口氣,一擡眼卻看到賀冬蘭遠遠地走了過來,連忙揮了揮手叫道:“阿姨!”

賀冬蘭瞧見薛木和萬朝陽站在一塊兒,輕輕笑笑,走上前說:“朝陽,怎麽這學期都沒上家裏去呀,還給你做了可樂雞翅等着你呢!”

萬朝陽一見到賀冬蘭就下意識地露出乖巧羞澀的笑容,撓了撓頭說:“薛木這學期都不愛跟我玩兒了,光知道學習,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嘿!”薛木擡手又揍了萬朝陽一下,“睜眼兒說瞎話呢?我不愛跟你玩兒?良心給狗吃了!”

“啧,”賀冬蘭卻扒拉了薛木一下,“怎麽老欺負朝陽?”

“我欺負他?!”薛木一口老血嘔上來,心說您兒子都快讓人家那個了,還欺負他?

“走,朝陽,帶我去教室,以後他在跟你動手動腳的你就直接還手,少讓着他,就會欺軟怕硬!”

“What the……”薛木一臉黑人問號瞧着賀冬蘭和萬朝陽一塊兒上了樓,簡直無語凝噎。

“阿姨,這兒就是薛木的座位,我就坐他旁邊兒,您先坐着吧,我去幫薛木領人。”

“行啊行啊,”賀冬蘭溫柔笑笑,“晚上去家裏吃飯吧,放了假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萬朝陽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暑假好多東西要往家拿呢,不方便,趕明兒吧,我先去找薛木了。”

賀冬蘭輕柔地點了點頭,看着萬朝陽轉身出了教室,才伸手拿起了薛木的成績單看了看,不由得吃了一驚,沒想到薛木進步這麽神速,上回月考還是二十來名,這一下就考進前十了,心中頓時有些喜出望外。

放下成績單,賀冬蘭左右看看,悄悄翻開了萬朝陽的也看看,登時驚得瞠目結舌,當初李曉梅和年級組長苦口婆心地勸他和薛峰限制薛木和萬朝陽來往,說他如何如何地自甘堕落破罐破摔拖了全班的後腿還要帶壞薛木,結果竟然考得比薛木還好?這什麽情況???

“您好?”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賀冬蘭觸電似的收回了手,轉頭看到修長挺拔的萬樹青正帶着若有似無地微笑看着她。

“您好……”賀冬蘭頗為尴尬,撩了一把額前的頭發,說,“您是……朝陽的家長?”

“嗯。”萬樹青淡然入座,瞥了一眼隔壁桌上貼着的薛木的名字,然後拿起了萬朝陽的成績單看了看,也不免流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

“我是薛木的母親……”賀冬蘭仍沉浸在窘迫中,“因為薛木和朝陽平時關系好,所以我就……我就順手看了看,不好意思啊……”

萬樹青聽言,含笑向賀冬蘭點了點頭,他并不知道薛木是萬朝陽的好友,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和兒子關系不好的事實。

賀冬蘭悄悄打量了萬樹青一番,看得出萬朝陽的身材模樣都是從他這裏遺傳來的,而且青出于藍勝于藍,只是小孩子在氣質上還是比不過經過世事歷練的父親。

雖然放寒假的時候萬朝陽經常去家裏找薛木玩,賀冬蘭對他也喜歡,随口也打聽過他父母的事,只是看得出來萬朝陽并不願意多說,後來她也就不問了。

其實她一直很想知道萬朝陽的父母是如何看待他和薛木交往的問題的,盡管他和薛峰想得開,懂得包容和支持,卻也擔心對方的家長态度也會影響到兩個孩子青春期的心理問題。

“朝陽這次考試考得挺好的哈,比薛木還靠前一名。”賀冬蘭試探着打開話題。

“是麽……”萬樹青禮貌地笑了笑,“我平時也不太管他,我也不知道……怎麽這回一下兒進步了。”

賀冬蘭點了點頭,想了想,問道:“您在哪兒高就?”

“我就是二中的,”萬樹青答道,“教音樂。”

“哦音樂老師啊,怪不得氣質這麽好,”賀冬蘭笑道,“我也是當老師的,在三小。”

“看得出來,”萬樹青微笑道,“這麽溫柔的。”

賀冬蘭輕輕笑了笑,又問道:“您愛人是做哪一行的?”

萬樹青盡量維持着微笑,說:“離了,去年。”

“哦……”賀冬蘭有一絲尴尬,“抱歉……”

“沒事沒事,和平分手。”

賀冬蘭沒想到聊了兩句就把話聊死了,尴尬了一陣,硬着頭皮繼續問道:“朝陽現在是跟着您?”

“嗯。”萬樹青點了點頭,“他母親出國了。”

“哦哦,”賀冬蘭也跟着點點頭,想了想,說,“我看朝陽平時話就不多,這個年紀的男孩兒,跟父親更不愛交流吧?”

萬樹青稍稍意外,他沒想到萬朝陽和這個薛木熟到了這個程度,連他的母親都知道他話不多這事,苦笑兩聲,說:“是,孩子年紀小,不理解離婚這事,平時挺難溝通的。”

賀冬蘭跟着輕嘆一聲,心中暗想,一個單身父親帶着青春期的兒子,要是讓他知道萬朝陽有早戀的苗頭、而且是同性戀的苗頭,還不知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猶豫良久,斟酌着說道:“咱們也得理解孩子,畢竟這個歲數,沒有經歷過那麽多。”

“是、是。”萬樹青連連點頭。

“其實有的時候咱們自己也是糊裏糊塗就到這個年紀了,回頭想想,像他們這個歲數的時候還不如他們呢!”賀冬蘭繼續說道,“之前薛木成績也下滑挺嚴重的,但是知道要重新分班之後還是知道自己努力的,朝陽其實也是。我看他倆平時一塊兒玩兒,到關鍵時候也知道一塊兒學,這樣交往也沒什麽不好的,有時候咱們要是管得太多了他們反而容易叛逆,适當的時侯警醒警醒,別太過了界,其實孩子們都挺懂事兒的,您說是吧?”

“當然當然,”萬樹青連聲附和,笑道,“朝陽從小也是個又蔫兒主意的主兒,我壓根兒也管不了他。”

賀冬蘭聽了稍稍放了心,想着話說到這一步也差不多,正好李曉梅走進了教室,宣布家長會正式開始,話題也就自然地結束了。

薛木和萬朝陽、鄭大錢、楊钊一同回到宿舍,發現有其他同學的鋪蓋都已經卷起來了,人也早都離了校。

楊钊也爬上自己的床,将床墊掀了起來蓋上,然後跳下床,背起了包,又檢查檢查,轉頭道:“我先走了啊。”

“你不等你爸啊?”薛木問道。

“他開完會還有事,我自己先回了,開學再見!”

“哎咱倆一塊兒走。”鄭大錢也卷起了自己的鋪蓋,背上了包。

“你也不等你媽?”薛木又問道。

“不等,她開完會要去做美容,根本沒打算跟我一塊兒走。”

“那你也不說等等我?!”薛木瞪了瞪眼。

“你倆不得去網吧啊?”鄭大錢反問道。

“走不走啊。”楊钊已經着急了。

“走走走,回見啊!”鄭大錢也不等薛木反應,急急忙忙地就跟楊钊一起走了。

“嘿……這孫子……”薛木低低地罵了一句,轉身坐到了床上。

萬朝陽跟着走到床邊,擡手扶着自己的床沿,低頭向薛木問道:“放暑假了……咱倆怎麽辦?”

薛木愣了愣,擡頭問道:“什麽怎麽辦?”

“不能天天見着了啊,怎麽辦?”萬朝陽眨巴眨巴眼。

薛木噗嗤一樂,說:“怎麽着咱倆結婚了?還得天天見吶?寒假不也這麽過來了嗎?”

“那不一樣,那時候還沒……還沒談戀愛呢……”

薛木看着萬朝陽的模樣,愈發覺得可愛,笑問道:“那你想怎麽着?”

萬朝陽沉思了一會兒,說:“咱倆還去網吧吧,有工夫就去。”

“噗!”薛木笑噴了,“這就是你的主意?去網吧還不如去我們家呢!”

“寒假比暑假長,老去你們家也不合适。”

“那上你們家?”

萬朝陽一愣,說:“你想去我家?”

“怎麽了?不歡迎啊?”

“歡……歡迎……”萬朝陽臉上竟然紅了起來,動了動喉結,說:“等哪天我爸不在家……你可以去。”

薛木一看萬朝陽紅着臉的模樣,知道他又沒想好事,一揚下巴道:“怎麽着?你都跟我爸媽那麽熟了,我還不能見見你爸了?”

萬朝陽聽言憋了半天,說:“我跟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好我給你倆調節調節啊,”薛木笑道,“你倆橫不能一輩子都這麽別別扭扭的吧?”

萬朝陽聽了這話,垂下了眼睛半晌不再言語,薛木有些失笑,知道話說多了,擡手蹭了蹭鼻子,說:“我就那麽一說,沒工夫去你們家,暑假還得補課呢。”

萬朝陽一聽,忙擡頭問道:“上哪兒補?”

薛木張了張口,才意識到高二暑假的補課是上輩子的事,這一世還沒跟薛峰賀冬蘭夫婦商量過呢,“就……我爸找兩個的老師,去他們家上課,一科物理一科數學,每科每周兩個半天兒。”

“那我跟你一塊兒去。”萬朝陽想都不想就說道。

“拉倒吧你還用補物理數學?你要補也是補語文英語啊!”薛木道,“而且不便宜啊,一節課兩百,兩個月合六七千呢。”

“沒事兒,我要想補課,我爸肯定得給我錢。”

薛木看看萬朝陽,欲言又止半天,還是忍不住說道:“朝陽,你爸……你爸當個音樂老師,一個月工資能有多少啊,還得養活你們父子兩個,你……你也為他考慮考慮……”

萬朝陽愣了愣,他倒是确實沒有想到這點,一時詞窮,嘟囔道:“大不了算我借他的,回頭掙錢還他。”

薛木嘆了口氣,心說你現在借他四五千值多少錢?等你掙錢了四五千還叫錢?小孩兒就是小孩兒啊。

“別了,真別了。”薛木認真道,“你想法我明白,但是這樣真不合适。”

萬朝陽也知道薛木的話有道理,可心裏還是老大不情願,雙手揣在褲兜裏,半天不言語。

薛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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