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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

“看見了?”薛木小心地問道。

“嗯……”萬朝陽緩緩地點了點頭。

沉默片刻,薛木揮舞着浴巾抽到了萬朝陽手臂上:“就特麽你!非得那個那個!我再他媽跟你那個我就是孫子!”

萬樹青坐在床尾,悶悶地摩挲着雙手,聽見外頭窸窸窣窣的一陣動靜,知道是萬朝陽和薛木在收拾那一片狼藉,暗自嘆了口氣。

他能想象到剛剛客廳裏發生的事,青春期的小男生,翻出了父親偷藏的三級片,好奇懵懂地一起偷看,然後情難自禁地一起打了飛機。

說到底,這也無可厚非,他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也理解他們的青春沖動,也知道這事被父親、被同學的父親撞見該有多尴尬,他此前沒有考慮過遇到這種事該怎麽處理,現在只能設身處地地想,若是年輕的自己,恐怕希望的只是父親永遠別提起這事,就當沒發生過最好了。

可是這事是不提就最好嗎?

萬樹青雖然也是一名教師,也考過教師資格證、評過中學教師的職稱,可說到底他心底認定的自己的事業也是音樂而非教育,面對青春期的兒子,他也總是束手無策,不敢也不舍打罵,言語溝通這條路又總是被萬朝陽單方面堵死,好不容易最近關系稍微緩和了些,又撞破了手淫現場,這實在是太造化弄人了。

唉!早知道把片兒藏好些!早知道晚回來半小時了!

早知道不那個了!

薛木躺在床上滿心的懊惱,頭回上萬朝陽家來,還沒跟萬樹青正經打個招呼,先讓人家看見了這樣的畫面,這給人家留下的得是個什麽壞印象?真的早知道就不那個了,哪怕先拒絕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再來也安全點啊!

萬朝陽在一旁偷偷看着薛木緊鎖的眉頭,自己也有些不安,也開始後悔不該那麽沖動——但是仔細想想,他當時都已經準備放棄了,主動摸上來的其實是薛木才對,只是他也不敢甩鍋給薛木,畢竟比起自己,還是薛木更加被動尴尬。

“你說……我爸是不是該知道了?”

“傻子都知道了行嗎?”薛木橫了萬朝陽一眼。

“我不是說那個,”萬朝陽撓了撓鼻子,“我是說咱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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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木瞥了瞥萬朝陽,輕輕咬了咬下唇,說:“應該……應該沒有吧……”說罷又想了想,肯定道,“應該沒有,要是想到那兒了,不可能這麽淡定地就在屋裏不出來,這應該就只是想回避一下尴尬的場面而已,一般直男不會輕易往那兒聯想。”

“直男?”萬朝陽顯然沒聽過這個詞。

薛木不耐煩地“啧”了一聲,解釋道:“異性戀。”

“哦哦……”萬朝陽點了點頭,稍稍放寬了些心。

而薛木想到這裏,心裏卻愈發提了起來。

他此前只顧着考慮自己的心意、考慮萬朝陽的想法,卻忽略了他們這個年紀,很多事情還要考慮父母那邊的問題,薛峰和賀冬蘭那邊糊裏糊塗地倒是提前拿到了交往批準,可是萬朝陽這邊他卻沒有想到,萬樹青一個離了婚的單身父親,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就這麽搞了基去嗎?

萬朝陽挪了挪身子,又輕輕将薛木擁進懷裏,低聲安慰道:“沒事兒,他要是沒想到那兒就沒事兒,都是男人,撸個管兒有什麽的,明天咱倆早點兒起,回學校吃早飯,你就不用跟他打照面了。”

薛木聽了,翻了個身與萬朝陽正面相擁,沉默片刻,問道:“那如果你爸知道了呢?”

萬朝陽愣了愣神,卻又用力箍了箍薛木的身子,堅定地說:“知道就知道,早晚得知道,怕什麽的。”

薛木聽言,心頭一熱,低聲笑道:“艹,你小子,行,叔叔沒白疼你。”說罷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微笑着合眼睡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果然趁着萬樹青還沒起床就偷摸溜出了家門,早早地回了學校,一進教室,鄭大錢就敏銳地察覺到了薛木的微妙變化,一把将他薅到了教室後頭,低聲逼問道:“你倆是不是那個了?”

“那個個幾把,沒有!”薛木面不改色地扯謊道。

“不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鄭大錢乜斜着眼,“衣服都換人家朝陽的了,幹嘛呀?男友風啊?”

薛木一怔,沒想到這都能被鄭大錢看出來,一時語塞。

“趕緊給我老實交代!”

“交代什麽呀?”萬朝陽忽然從鄭大錢背後冒了出來,一把将薛木摟在了懷裏,“什麽人呢你?老打聽人家床上那點兒事兒。”

“媽呀,床上!”鄭大錢捂了捂嘴,顧不得回擊萬朝陽,一臉八卦地問道,“你倆真那個了?”

“管得着嗎?”薛木和萬朝陽異口同聲地答道,而後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又同時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哎喲我去,真惡心,”鄭大錢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不問了,我這何苦來呢!”

兩天後,萬樹青給萬朝陽帶來了确定的消息,學校那邊他已經重新安排好了,手續辦完,十一之後就可以搬回宿舍去住了。

萬朝陽欣喜若狂,一時也難以自抑露出了燦爛地笑容,還十分誠懇地向萬樹青道了謝。

萬樹青抓緊機會趕緊多說了兩句:“你這上高三了其實也确實住校更方便點,每天來回路上也耽誤時間,在學校氛圍總比一個人在家學強。不過除了學習,其他方面你也得注意注意,給你買了本書,你回頭有工夫看看,有的事兒……你……你跟爸也不用不好意思,不明白的……可……可以問我……”

萬朝陽正聽得不明白他這雲裏霧裏的話是什麽意思,卻見萬樹青從包裏拿出一本書遞給他,接過一看,藍白相間的封面上畫着兩個巨醜的卡通男生,頭頂寫着一行大字:我的身體是怎樣的(男生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薛木拿着這一本書笑得簡直要背過氣去,“你可得好好讀讀這本書!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你也該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萬朝陽本想把這事當個笑話說給薛木聽,可真見他笑成這樣自己面上又有些挂不住,紅着臉一把将書奪回來,湊到他身旁低聲耳語道:“我的身體是怎樣的我自己還不了解?你的身體是怎樣的我都很清楚!”

“哎喲喂~”薛木絲毫沒有被萬朝陽調戲到,反而愈發挑釁地回道:“我覺着,比起你了解我,還是我更了解你吧朝陽小同學!”說着側身一擋,手指輕輕拂過了萬朝陽裆間。

萬朝陽身子一顫,臉上愈發通紅,趕緊拿手擋了擋,以免給別的同學看到自己下身的窘相,他看着薛木陰謀得逞的笑容,咬牙切齒道:“你等我搬回來的再說!”

國慶節前的最後兩天,二中組織了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經過兩輪篩選的高三十三班果然不負衆望,即便全班十八個男生全都被迫報名出了戰,最終還是在各項田賽徑賽中一個冠軍都沒有拿到,反倒在廣播投稿數量上以壓倒性的優勢拿到了“精神文明獎”。

薛木被抓壯丁報了個一百一十米欄,結果連預賽都沒出線,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萬朝陽也被迫跑了個一千五百米,最後拿了個倒數第三的成績;鄭大錢更慘,被裹挾着報了個三級跳遠,險些連沙坑都沒跳進去;只有楊钊掙回了點面子,咬牙跑完了一個五千米,盡管最後也沒拿到名次,但是堅持不懈的精神還是贏得了不少掌聲。

十一長假,薛木的想法還是要繼續抓緊補課,薛峰和賀冬蘭卻堅持要帶他出去旅游,他們眼看着薛木悶了一個暑假,實在不能再讓他繼續埋頭學習了,高三才剛剛開始,現在就這麽緊張,往後還怎麽放松得了,畢竟比起什麽學業成績,兩夫妻更看重的還是健康快樂,因而最後好說歹說還是拖着他上了通往青島的火車。

薛木心中萬般無奈,上輩子就跟父母去青島玩過一回了,沒想到重來一回還是逃脫不了這個宿命,倒不是嫌棄青島有什麽不好,關鍵一模一樣的旅游項目走上兩遍也是在太浪費生命了。

一趟無趣的旅程結束,帶着一身的疲憊和一個禮拜沒學習的焦慮,薛木和鄭大錢又在車站遇到了萬朝陽。

“喲,你們家又來這兒吃飯啦?還帶着鋪蓋卷來吃的?”鄭大錢揶揄道。

“不是,我來找薛木一塊兒上學的,怎麽着吧?”萬朝陽抱着鋪蓋冷然答道。

“媽呀,真不要臉,”鄭大錢勾了勾薛木的脖子,“木頭,咱可得離這種尾行犯遠點兒,我聽說他們可變态了。”

薛木忍着笑點點頭,說:“我聽說也是。”

萬朝陽輕輕一笑,“變不變态,你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媽呀!聽不見聽不見!”鄭大錢誇張地捂着耳朵跳上了剛剛駛來的公交車。

薛木毫不退讓,挑眉道:“哦?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咯?”

萬朝陽輕哼一聲:“哦,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咯。”

第四十六道題 我輕輕地嘗一口你說的愛我

“嗯……嗯……”

301宿舍裏,均勻的呼吸聲中混雜着間或傳出的喘息。

被子底下,薛木與萬朝陽汗津津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唇舌相抵,激烈纏綿,彼此給予索取着,盡管竭力克制,卻還是有輕輕的呻吟從兩人口中混着津液悄然逸出。

兩根炙熱的肉棒貼在一塊兒,頂端淌出的愛液早已濕滑得一塌糊塗,薛木的手賣力地套弄着,因握筆寫字而生出的繭子無意刮過萬朝陽敏感的龜頭,激得他渾身一顫,馬眼處又流出了幾滴晶瑩的液體。

萬朝陽的手也沒閑着,一只輕輕挑撚着薛木的乳頭,一只在他腰背間反複愛撫摩挲,不斷地滑過他性感的股溝。

“呵呵呵呵……”薛木忽然毫無預警地吃吃笑了起來,萬朝陽下意識地停下動作,喘着粗氣用氣聲問道:“樂什麽呢……”

一片黑暗的被子裏,只有燃燒的炙熱的愛欲,薛木眨巴眨巴眼,也看不到面前萬朝陽的眼睛,他探出舌尖,挑逗地舔了舔萬朝陽的唇,笑着說:“想起一句俏皮話兒。”

“什麽?”

“棍兒杵棍兒——白費勁兒!”

萬朝陽也忍不住笑了笑,腰間用力一拱,肉棒擦過薛木的龜頭,頂到了他的小腹上:“杵了就不白費勁兒!”

一陣抽搐和冷顫後,床頭多了幾個白色紙團,兩人終于從被子裏鑽了出來,紅撲撲的臉上全是汗漬。

薛木掀了掀被子,煽起一股涼風,輕輕推了萬朝陽一把,說:“你上去吧,忒熱。”

萬朝陽挑了挑眉:“爽完了就轟人走?什麽人呢!”

薛木忍不住笑了笑,說:“主要是熱。”

“我不嫌熱。”萬朝陽二話不說又把薛木擁進了懷裏,任由兩人身上黏膩的汗混成了一片。

“真夠膩歪的。”薛木嘴上嫌棄着,卻還是含着笑往萬朝陽懷裏鑽了鑽,美滋滋地合眼睡了。

不管幾天的假期,結束之後迎來的第一件事必然就是考試,這是二中雷打不動的慣例,這回十一自然也不能免俗。

經過了兩次的篩選,班裏剩下的三十個學生沒有一個敢再吊兒郎當玩玩鬧鬧的,盡管往後也不會再因為成績問題像其他二十個一樣被趕走,卻也個個都提心吊膽的,畢竟原來考班裏二十多名還算中游,現在這個人數就只能是倒數了。

當然萬朝陽還是這三十個裏頭的例外,開學頭兩周跟薛木鬧脾氣,不好好上課自習,成天想着快點給他練號,試圖以此挽回他的心意,後兩周心意成功挽回了,心思又全在談戀愛上,每天上課自習看着面前薛木的後腦勺,心裏就不斷滋滋冒甜水兒,哪顧得上什麽學習不學習的,結果考試結果一出來,一不小心又墊了底。

薛木的成績也不是很好,盡管暑假一直在補課,但是老師發現他薄弱的地方都在高一和高二上學期的基礎上,因而都把重心放在了鞏固與夯實中,上了高三新學的知識還是要靠自己來消化駕馭,偏偏又不像期末的時候有大把的時間來規劃複習,理科上的劣勢頓時就給他拖了後腿,最後比起期末時終究還是退步了,在班裏考了個二十三名,也就是倒數第七。

薛木看着自己的成績單心中也有點沮喪,前一世那種無論如何努力也拼不過別人的無力再次席卷而來。

他曾經也想過如果當初分文理時去學了文會不會輕松許多,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首先是因為北京的學科制度裏,歷史政治地理這些科目從來都被視為“副科”,中考的時候也只考語數英物化,因此薛木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學文的可能性。

再加上中考發揮的失常,最終掉進了教育資源有限的靖溪二中,高二分科時十三個班裏只有兩個文科班,唯一的實驗班也是理科的,因爾作為常年盤踞在年級前兩名的薛木自然想都沒想就選擇了理科,進了十三班。

如果重生的時候是在高一,或許他會選擇升高二時進文科班?

可是那樣,又怎麽會遇到萬朝陽呢?

都是命啊。

月考之後學校又組織了植物園的秋游活動,盡管大家平日裏學習十分緊張,但在學校的安排下統一出游,也都難得放松了一回。

薛木也暫時抛開了成績的煩惱,與萬朝陽并着肩,悄悄勾着手,漫步在金秋紅葉裏,心境倒也開闊了不少。

“哎,你還記着上學期春游那回嗎?”萬朝陽低聲問道。

“記得什麽?”薛木反問道。

“你那回跟我聊我們家的事,安慰我,還給我唱歌兒。”萬朝陽柔聲答道。

“哦,記得啊,”薛木笑道,“給你唱的Hey Jude嘛。”

萬朝陽微笑着點了點頭。

薛木又笑問道:“怎麽了?突然說這個?”

“沒怎麽,”萬朝陽輕輕笑着,“就是忽然想起來了,覺得特好。”

“什麽特好?”

“你特好。”

薛木轉頭看看萬朝陽臉上溫柔的笑容,吃吃笑了笑,說:“這家夥,小嘴兒挺甜啊,再也不是當初成天臭着臉的你了?”

萬朝陽輕輕捏了捏薛木的手指,說:“因為你甜。”

“行了行了,越說越惡心了。”

萬朝陽忍不住笑出了聲,“現在你嫌我惡心了?當初不是你一口一個愛我的?”

“我那是——”薛木搖了搖頭,“算了算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木已成舟,說啥都晚了。”

“糖葫蘆兒~山裏紅~糖山藥的~”

遠處一個賣糖葫蘆的正隔着公園側門在外頭叫賣,吸引了不少學生的目光。

“你吃糖葫蘆不?”萬朝陽問道。

“不吃。”

“不吃我吃。”萬朝陽二話不說就拉着薛木跑到門口。

“拿倆沒核兒的山裏紅的。”

“我不吃!”

“不吃你給我拿着。”萬朝陽不由分說地将一串塞進了薛木手裏,然後又轉身拉着他另一只手又往公園裏頭走去。

“嘿,怎麽還演起霸道總裁來了?”薛木不管不顧地叼了一口,一邊嚼着一邊說:“我吃了,怎麽着吧?”

萬朝陽扭頭看了看,微笑問道:“好吃嗎?”

薛木咧嘴一笑:“好吃怎麽着?又不是你串的。”

“好歹是我買的呀。”萬朝陽舉起自己的也吃了一口。

薛木看着他笑了笑,說:“你說你是不是傻,買兩串兒山裏紅的,你哪怕一個買帶豆沙的呢,還能一塊兒吃換換口味。”

“湊合吃吧你就,得了便宜還賣乖。”萬朝陽說完,看了看路口的指示标,說:“咱倆看菊花展去吧。”

“噗——”薛木一個沒忍住直接被糖葫蘆嗆到了,一邊咳嗽一邊笑着說:“你瞧你挑這花兒!”

萬朝陽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秋天可不就是看菊花兒嗎。”

“哈哈哈哈哈,行行行行行,看看看看看,回頭我也看看你的。”

“看看我的?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走吧走吧,看菊花兒去噗哈哈哈哈哈。”

秋游回來,下過兩場雨,氣溫迅速降了下來,卻遲遲沒有開始供暖,薛木不得不穿上了秋褲。

鄭大錢從家裏帶來了個暖水袋,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讓薛木幫他灌上熱水,然後扔進被子裏先焐上半個小時才敢躺進去,可是躺進去之後暖和的地方十分有限,暖水袋又太燙手,只能不遠不近地感受着它的溫度,等到醒來的時候又冰涼冰涼的,非常不實用。

而薛木運氣則好多了,每天熄燈半小時後都有個大型恒溫暖水袋自覺鑽進他的被窩給他取暖,同時還附帶飛機杯功能,只不過不是全自動的,自己也得出點兒力做點兒功,摩擦取暖,身心愉悅。

盼望着盼望着,十一月來了,暖氣的腳步近了。

教室外頭的枝桠一點一點褪去了金黃,供暖試水的那天,刮了一天的大風,終于吹落了最後幾片仍不舍離開的枯葉,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幹和藏不住的鳥窩。

期中考試在正式供暖那天開始,只是成績卻沒能像暖氣一樣溫暖薛木的心,盡管在月考之後他已經竭力投入在了學習上,最終結果也還是只考了班裏的十三名,而萬朝陽連玩兒帶玩兒,又比他高十分。

“我覺着不行,我覺着這樣不行。”晚上萬朝陽正要往薛木被子裏鑽的時候,被薛木攔了下來。

“怎麽了?”萬朝陽的小兄弟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沒想到頭一回遭遇了阻攔。

“你老跟我一塊兒睡,還老那個,我這白天都沒精神,這回又沒你考得好,不能這樣了。”薛木義正言辭道。

“嗨,那我下回考差點兒還不行?”萬朝陽說着又伸手去掀薛木的被子。

“嘿!誰跟你比了!我天天累得跟狗似的,最後考這麽點兒分兒,我自己接受不了!”薛木又使勁壓了壓被子。

萬朝陽轉了轉眼珠,說:“你不就是物理數學不行嗎?回頭我給你補課。”

“拉倒吧,你以為自己做題跟給別人講是一回事兒?就你那笨嘴拙舌的,你考七百五十分你也講不明白!”

“我怎麽講不明白了,明天我就給你分析分析試卷,保證讓你通透,快點兒快點兒,先讓我進去,別吵着別人了。”

“你特麽——哎哎,啧……唉……”

薛木最後還是沒攔住,又被萬朝陽從背後摟在了懷裏。

薛木長長地嘆了口氣,郁悶道:“我算看出來了,當初不想好好學習了纏着你,現在想學了又被你纏着,真是現世報。”

萬朝陽聽了,果然擡腿将薛木緊緊纏住,低聲道,“當初說一塊兒好好學是為了留下,現在都留下了,還這麽拼命幹嘛?你想考什麽大學啊非得這麽玩兒命?”

薛木無奈道:“盡人事聽天命啊,不管考哪個大學,總得盡量往多了考才能有得挑啊,你這麽有天分,難道就不想上個好大學?”

萬朝陽聳了聳肩,說:“無所謂,是金子在哪都發光,哪個大學都一樣,我主要想跟你上一個大學,什麽大學都成。”

薛木聽言,又深深嘆了口氣,說:“真是小孩兒心性,幼稚。”

萬朝陽一聽,卻湊到薛木耳邊呵氣道:“小孩兒有這麽大幾把嗎?”

“……滾!”

萬朝陽笑了笑,拱了拱腰,将硬邦邦的器物頂着薛木臀上,低聲說:“拿出你看家的本事來,哥哥明天開始單門兒給你輔導,保證讓你下回月考進前三。”

“吹牛逼呢。”

“我什麽時候跟你吹過牛?”萬朝陽又輕輕蹭了蹭,“我要是做不到,這輩子都不跟你那個。”

“……”薛木有些失笑,心說你這賭咒發誓,也不問問我同不同意?你不想那個我還想呢……

“說真的,上哪個大學我真的不在乎,但是你要是想上個好的,我肯定幫你,然後再跟你一起,誰讓我這麽喜歡你呢。”

薛木聽言,忍不住嘴角又悄悄揚了起來,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紀,竟然栽在這小屁孩兒的甜言蜜語裏,口是心非道:“行吧行吧,你個小王八蛋,就是特麽嘴甜,給你弄就給你弄,就當我賣身買你的課了。”說罷擡起右手,輕輕柔柔地探進了身後的內褲邊緣。

第四十七道題 有時候沉默冰冷 有時候溫柔腼腆

萬朝陽果然說到做到,第二天開始就真的給薛木輔導起了功課。

薛木原本也沒指望萬朝陽真能給他講明白什麽,相處快一年了,萬朝陽雖然在理科方面有着恐怖的天分,但講課和做題畢竟是兩回事,況且萬朝陽除了最近嘴甜點兒之外,一向話都不多,因此薛木更加懷疑他講題的能力。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盡管平時萬朝陽總是拽裏拽氣地翻翻習題都不屑往上寫,給他講起題來倒是有板有眼一絲不茍的。

“這種題其實都是套路,歸根結底考的都是那幾個公式定律,這個一看就是考法拉第定律和左手定則,完了再加點兒功能關系。你看給了這些條件,就算沒有思路,先按照公式一列得出電流和安培力,做的功立馬就出來了,然後按照定則把受力圖一畫,正負功就求出來了。”

“這個其實也是,考的就是帶電粒子在磁場裏的運動,還有能量守恒,速度設個v,公式一套就有向心力了,按圓周運動求出周期,電流就好算了,然後再設一個新核的速度v’,動能守恒一列不就有了嗎?”

“數學也是一樣,不過确實比物理更抽象些,我看你的卷子你是代數強點兒,幾何差點兒,那解幾何的題你可以試試用空間向量解,每個立體的點線面變成坐标數值表示之後就不用那麽抽象去思考了,這個上課的時候不是考點也不太好掌握,老師沒怎麽講,但是我覺得挺适合你的,我先教你設空間坐标軸。”

講起題來的萬朝陽,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神情專注認真,連說話語氣都嚴肅正經了許多。

薛木一邊仔細聽着他講題,一邊又忍不住偷偷地看着他的眉眼唇角。飛舞的筆尖,細碎的發梢,上下滾動的喉結,輕輕顫動的睫毛,每一眼無意的一瞥,都像是一幅青春靈動的少年速寫,朝氣蓬勃,溫柔美好。

“聽着呢麽你?”萬朝陽拿筆輕輕敲了敲薛木的額頭。

“聽着呢聽着呢。”薛木撓了撓腦門兒,“數學歸納法嘛,等差數列,這個我還行,還行。”

“還行什麽你還行,”萬朝陽輕輕笑了笑,将習題扔到薛木面前,“把我畫圈兒這幾個都先做了,做不完晚上回宿舍打手電做,要不不許睡覺。”

薛木“哦”了一聲,低低吐槽道:“阿陽真的很嚴格哎……”

“嗯?”

“不是……”薛木嘻嘻笑了笑,“我說你講得真好,有沒有考慮過當老師啊?”

“我才不當老師呢,男的當老師,越當越窩囊。“

薛木不覺失笑,知道他是在埋怨自己的父親,轉了轉眼珠,又笑道:“那要是我想當老師呢?我要是想考師範呢?”

萬朝陽愣了愣:“真的?”

薛木一看他當了真,忙笑道,“沒有沒有,我才不當老師呢,做三年題還做不夠,還要做一輩子呀?”說罷笑着轉過身做題去了。

日頭一天比一天短,溫度一天比一天低,學校的課程安排換上了冬季時間表,臃腫的羽絨服又披在了校服外頭,又一場月考過後,二零零八已經接近了尾聲,鄭大錢最關心的元旦聯歡會也要開始籌辦了。

“每個宿舍都得出一個語言節目,咱們宿舍我看就演個小品,我來寫劇本,咱們一塊兒演,成不?”晚上睡覺前,鄭大錢一邊洗着腳一邊跟大夥兒商量。

“六個人都要演?”已經鑽進被窩的楊钊探出了頭來,“有必要嗎?我看兩三個人或者三四個人就成吧?”

“就是啊,你讓我演我也不會演啊。”一旁的宿舍長附和道。

“哎呀大錢兒又要主持又要唱歌還要寫劇本的,你們就配合配合他吧。”薛木開口替鄭大錢說了句話,他在萬朝陽的輔導下成績穩固上升,月考進步到了班級第七,心情自然也不錯。

鄭大錢連連點頭,“不會很難的,我肯定基于你們原本的性格寫,我寫出個初稿出來,完了咱們一邊兒排練一邊兒你們覺得臺詞不順的可以随便改,怎麽順當怎麽來就成。”

“那你給我少安排點兒戲份,”萬朝陽從薛木的被子裏冒出個腦袋來,“主要表現我不愛說話的性格就行了。”

“你還不愛說話?我怎麽覺着你最近話越來越多呢?”薛木扭頭吐槽道。

鄭大錢笑了笑:“放心,不給你多寫臺詞,你都是動作戲,賣賣腐就行。”

“賣賣腐?”萬朝陽沒有聽懂。

“就是安排你當木頭的陪襯,負責跟他卿卿我我動手動腳什麽的。”

“哦,那成。”

“成個屁!”薛木連忙反對。

“哈哈哈哈我看也成!”楊钊在一旁起哄道,“你倆最好再來一段吻戲,也能突破咱們聯歡會的尺度了!”

“行啊。”萬朝陽說完就擡起身子在薛木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把楊钊和鄭大錢都看呆了。

“你特麽要死啊!”薛木捂着臉狠狠在萬朝陽肚子上怼了一拳。

萬朝陽死皮賴臉笑道:“我提前練練。”

“不……不用了……”鄭大錢尴尬地擺了擺手,“效果不太好……還是算了……”

兩天的時間,鄭大錢沒怎麽好好上課,迅速寫完了一稿劇本,一個個拉着宿舍的同學對戲改詞。

劇情倒是簡單,鄭大錢收到一封“好運信”,必須轉寄給別人,否則就要倒黴,于是一個一個試圖嫁禍給其他同學,最後反遭大夥兒群起而攻之。

雖然看似鄭大錢自己是核心主角,可是每段對手戲的笑點都在別人身上,他只不過是串起全部人物的線索,這樣故事簡單有趣,排練也不用擔心缺人,每段劇情兩個人都可以單獨排練調整,堪稱完美。

薛木拿到自己那一部分的劇本時片刻晃神,才想起上輩子也曾和鄭大錢演過這部小品,只是當時自己的角色是個單純可愛的書呆子,這一回裏竟然還多了個暧昧到爆炸的好基友萬朝陽,也唯獨他這段的劇情是要三個人一起完成的。

“我去你這個臺詞……太over了吧?賣腐也沒這麽賣的呀……”薛木滿頭黑線,“再說咱們班也沒腐女,你賣得出去嗎?誰買呀?”

“我買呀,”萬朝陽在一旁接話道,“這就叫賣腐啊,挺好的,我喜歡。”

“你特麽什麽都喜歡,完蛋玩意兒。”

“臺詞問題咱們排練的時候慢慢改,”鄭大錢笑道,“主要你們看這段劇情行不行。”

“行,”萬朝陽又接了話茬,“劇情臺詞都可以,大錢兒,你不錯,有點兒歪才。”

“成,那就這麽着了先,我先跟大钊改改他那段兒詞兒去。”

“什麽就這麽着了!你給我回來!”

嘻嘻哈哈,玩玩鬧鬧,十二月二十九號中午,亂哄哄的元旦聯歡會落下了帷幕,二零零八年的最後一個假期如約到來。

薛木有些恍惚,不知不覺一年過去,重新回到的二零零八竟然已經快要結束,現在的自己已經快要到了十七歲的生日,那算下來,真實的自己是不是其實也該二十七了呢?

“木頭!”鄭大錢一聲吼,叫回了薛木的神,“問你呢,去不去?”

“去什麽?”薛木有些茫然。

“白月光跨年!”鄭大錢又道,“說半天說什麽呢!宇豐和小鵬去不了,你怎麽着?”

“白月光?”薛木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萬朝陽。

白月光是連興城為數不多的幾個KTV之一,高三暑假的謝師宴後全班同學曾一起去過,後來大學期間的暑假便形成了慣例,每回聚餐結束後都會去白月光唱會兒歌。

不過高中時期薛木倒是一直沒去過,當初鄭大錢似乎也邀請過他,可他一向不愛湊熱鬧,也就拒絕了,現在再次面對邀請,他竟然莫名有些心動,不是為了唱歌,而是為了或許能和萬朝陽一起跨年。

“去嗎?”薛木看着萬朝陽,用口型問道。

萬朝陽想了想,反問道:“你想去?”

薛木抿着嘴轉了轉眼珠,輕輕點了點頭。

萬朝陽見了微微一笑,“那就去呗。”

“那就去吧,我跟朝陽都去。”薛木扭頭笑着對鄭大錢道。

“那我不去了。”楊钊卻插話道。

“嘛呀?剛才你不還說去呢麽?”鄭大錢道。

“我以為能有妹子呢,咱們四個大老爺們唱什麽歌兒?還不如吃點兒涮羊肉或者打打麻将呢。”

“打什麽麻将!哪兒有跨年打麻将的!”

“那甭算我了,你們去吧。”楊钊說完,不管不顧地背起包轉身朝門外走去,“明年見吧。”

“嘿!是人嗎你!”鄭大錢叉着腰罵了一句。

“那……咱們仨去?”薛木撓了撓頭,“仨人開個迷你包就行了,倒還省錢呢。”

鄭大錢一聽,反問道:“你不是沒去過嗎白月光?還知道迷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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