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
筆,多練你才能寫得順,”薛木看在眼裏,忍不住提醒道,“你讀再多遍,跟直接動筆寫也還是不一樣呀。”
萬朝陽放下書,看了看薛木,說:“寫太浪費時間了,我腦子裏想八百個字出來,十分鐘就想完了,用筆寫得寫一個小時,有這功夫我又做完五篇閱讀了。”
“這跟做題又不一樣……不是說你想明白考點是什麽怎麽解就能拿分的,你想?你真能把八百個字一字不漏得想好?”
“那當然不是,”萬朝陽答道,“就是想好三段論的框架,心裏有個譜兒。”
“你這不還是當題做呢嘛……你不練文筆光有框架有什麽用?”
“文筆練是現在來不及了,我能拿分的地方不在文筆,主要靠結構和立意,我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現在給我一個作文題我想想都能想出來怎麽寫。”
“……”薛木無奈地擺了擺手,“跟你這理科腦袋說不明白,您愛怎麽着怎麽着吧,我還是做我的數學去了。”
在小小的緊張忐忑中,二模成績也終于公布了,薛木看着成績單,只覺得雙膝一軟──萬朝陽考了年級第一,甩第二楊钊三十多分。
薛木心中一萬頭神獸呼嘯而過,當初萬朝陽翻翻書就考過他倒也罷了,畢竟人生而不同,人家就是天生擅長理科,也無話可說,可是連他唯一擅長的語文和英語竟然都能讓他這樣随随便便努把力就超越,那可真是讓他抓心撓肝又不得不服了。
李曉梅難掩心中的激動喜悅之情,大肆表揚了萬朝陽一番,并且聲情并茂地将萬朝陽解數學題般的作文方法推薦給了全班同學。
英語老師也是一樣與有榮焉,一天到晚将萬朝陽當做正面典型宣傳教育:“你們看朝陽,從來都不是擅長英語的,但是怎麽樣?只要用心!Nothing's impossible!It's never too late!!! ”
薛木悄悄轉過頭,果然迎上萬朝陽一臉欠揍的表情,還沖他挑了挑眉,薛木狠狠白了他一眼,又轉了回去,嘴角卻不覺露出了些笑容。
二模結束後,學校召開了關于填報志願的家長會,家長們占領了教室和辦公室,學生們卻難得在這一場大考之後可以稍作休整,可以自由活動半天,紛紛跑去了操場活動散心,唯獨薛木和萬朝陽兩人不走尋常路,又貓上了科技樓的小天臺,倚着欄杆吹着微風,不勝惬意。
“你真願意跟我上政法?”薛木微笑問道,“白瞎你這分數了。”
“那有什麽的,”萬朝陽溫柔答道,“跟你分開四年才白瞎呢。”
薛木心中一暖,轉頭問道:“你就不想上個清華北大?”
Advertisement
萬朝陽仰頭琢磨了一陣,說:“要說想,其實也有點想吧。”
薛木笑了笑說:“我要是你這分兒我肯定沖北大。”
萬朝陽聽了,歪頭道:“那你要是我這分兒,我是那你分兒,我要去政法,你還去北大嗎?”
薛木捏着下巴故作糾結地思考了一陣,說:“還是北大比較重要。”
“嗯?”萬朝陽配合地皺了皺眉,一把摟過薛木,沉聲問道:“哪個重要?”
薛木忍笑道:“嗯……算了,還是跟你去法大吧,雖然北大法學也不錯,但是比我們法大還是差點兒事兒吧!我這可純粹是從學術角度出發,不帶個人感情的。”
萬朝陽看着薛木故作正經的模樣,禁不住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又好奇問道:“你這麽喜歡法律嗎?還是就從小想當律師?”
薛木沒想到萬朝陽會突然問到這個,一時怔住,半天答不上話。
其實薛木最初對法學并沒有什麽熱愛,剛上高中的時候親戚朋友見面關心,總會問一句“将來準備上哪個大學”、“将來準備讀什麽專業”,那時的他并沒有一個明确的方向目标,至于大學,從小埋在心裏的清華北大他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只是或許小時候看過聽過的電視劇裏和人們的聊天中,都把“醫生”和“律師”形容為成功的職業,而他想到要當醫生開刀動手術什麽的就覺得自己無法勝任,因而便敷衍答道“有點想當律師”。
後來上了高三,學習漸漸吃力,也明确知道北大清華與自己無緣,在二模之後與父母讨論志願時,在保守的範圍內看到了“中國政法大學”幾個字,心中便冒出了“當律師也不錯”的想法,因而就稀裏糊塗地填報了政法,讀了法律,最終也真的當上了律師,只不過這“律師”與薛木從小認為的“律師”也不是一回事,可那也是後話了。
重生以來,薛木看開了很多事情,他知道這個世界與從前并不完全相同,卻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麽改變,經歷了那一些小小的波折後,他選擇順其自然地重過這一次人生,不像剛開始時一心期待着買房暴富,也不再孤注一擲指望抱萬朝陽大腿,只求與萬朝陽一起,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過上普通人的生活,能躲懶的時候躲躲懶,能取巧的機會取取巧,這樣就最好了。
而至于大學的專業和将來的就業,說實話,他心裏對萬朝陽的游戲事業還是稍稍抱有些期待的,畢竟“躺錢賺”一直以來都是他和鄭大錢多年來的讨論的夢想,而如果不考慮萬朝陽要做什麽,但就他自己來說,想來想去,他竟然還是想學法律。
盡管他心知肚明律師不是人幹的活兒,但是五六年的法學教育,早已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他的思維邏輯和思考方式,對規則與法治的信仰和追求早已不知不覺沁入到了他的骨髓中,雖然現實社會總是不斷地打擊着他這種法律從業者的信心,但面對重來一次的機會,他還是願意、特別是願意帶着萬朝陽一起,再次接受一回法學教育的洗禮。
“我這麽說可能你會覺得有點做作,”薛木答道,“我對當律師沒什麽執念現在,但是……但是我很信仰法律,其實将來的就業未必就與讀的專業挂鈎,但是即便不做法律行業,我也願意讀四年法律,而且我也想讓你跟我一起讀。”
萬朝陽有些意外地看着薛木,輕輕笑了笑,說:“我倒是沒想到你想法這麽深刻,還信仰法律了?”
薛木認真地點了點頭,說:“你還記得你原來給我講的什麽‘自我和本我’嗎?”
“記得啊,”萬朝陽也跟着點點頭,然後忽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想學法,是想追求‘超我’嗎?”
薛木微微一笑:“有點兒那個意思吧,‘超我’應該是理想狀态下極高的道德約束表現,但是法律和道德不同,是在另一個維度下以可量化的方式約束人類行為,即便人類無法以道德自我約束,那嚴格遵循法律的強制約束也算是能構成理想世界了。”
萬朝陽怔怔地望着薛木,他自認也算是記憶非凡,看過的不少雜書也都能記個大概,可薛木的這一番話卻也有些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讓他有種不明覺厲之感,也莫名覺得這樣的薛木充滿了成熟性感的魅力。
薛木看着萬朝陽的眼神,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得太多了,連忙笑笑說:“你可能現在也聽不懂,學了法你就能懂點兒了。”
“這有什麽聽不懂的,”萬朝陽嘴硬道,“不就是那什麽嘛……人人遵紀守法的理想呗,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熱愛法律了,跟你一塊兒學就得了呗。”
薛木看着萬朝陽不懂裝懂的模樣,愈發覺得可愛,輕輕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兩人相擁在一起,深情地凝視着彼此,下課鈴聲适時響起,家長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了教學樓。
兩人一同轉過頭去看着下面一個個的人頭,萬朝陽忽然道:“突然感覺要畢業了。”
“可不要畢業了麽,”薛木笑了笑,“就剩最後一個月了。”
萬朝陽轉頭看看薛木,說:“咱倆也好了一年了。”
“唔……一年了啊……”薛木若有所思,“可不是嘛,五幺三是不?真是,下個禮拜就滿一年了,時光荏苒啊……”
“我還希望時間過得再快點兒,”萬朝陽道,“快點兒到咱倆上班掙錢了,過上咱們倆的小日子。”
薛木瞧了瞧萬朝陽,笑道:“小屁孩兒,長大可沒那麽好玩兒,我倒是希望咱們永遠像現在這樣,除了考試,什麽都不用操心。”
萬朝陽用力摟了樓薛木的腰,低聲道:“就算長大了,咱倆也永遠像現在這樣,我什麽都不會讓你操心的。”
薛木溫柔地笑了笑,沒再取笑他這幼稚的海誓山盟,任由落日的餘晖撒在兩人身上,溫暖而纏綿。
第五十五道題 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 轉眼就各奔東西
雖然兩人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卻沒想到在填報志願這事是還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主要是針對萬朝陽的阻力。
萬樹青在開完家長會後喜形于色,因為李曉梅信誓旦旦地跟他說只要萬朝陽最後這一個月別抽什麽風,北大清華随便他挑,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雖然萬朝陽從小在學習上從來沒讓他操過心,但他與妻子離婚之後,萬朝陽就進入瘋狂的叛逆期,自暴自棄、不學無術。萬樹青對離婚一事自責,看在眼裏雖然心焦,卻又不忍苛責,只一味放任他胡鬧,心裏也暗暗放棄了對他将來的什麽期許,只盼着他能随便考上個大學,快些長大就業,結束了躁動的青春期,品嘗了人生的艱辛,或許就能明白他的不易,塌下心來過生活了。
可是他實在沒有料到,高二結束時的期末考試,他竟然一躍考進了前十,留在了實驗班,一模成績雖然一般,二模卻竟然又來了個大爆發,不僅學習如此,平日在家裏也偶爾開始和他心平氣和地閑聊兩句,漸漸沒了當初離婚之後不共戴天的表現,他并不知道他這些轉變因何而生,只當他是終于懂了事,開始明白要努力、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
“那個志願……”萬樹青夾了一筷子牛肉送進萬朝陽的碗裏,準備開啓這個話題。
“一志願報政法,其他的您看着填吧。”萬朝陽一口将牛肉吞下,含混地答道。
“政法?”萬樹青稍稍有些意外,“你……你想好了?”
“嗯。”萬朝陽點了點頭,又夾了一筷子土豆,“想學法律。”
“哦……”萬樹青端着飯碗琢磨了一陣,說,“不考慮北大法學院嗎?”
“不考慮。”萬朝陽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萬樹青默默放下了筷子,沉默片刻,說,“你這分兒……不上個北大清華的多可惜啊……你……你學法律是想當法官?檢察官?律師?”
“也不一定,”萬朝陽拿起可樂喝了一口,“就是喜歡法律,也不一定就幹這行。”
萬樹青有些訝異地看着萬朝陽,實在無法理解他說出的這番話。
“反正一志願就政法了,其他的您随便。”
萬家父子關于志願填報的讨論就這麽戛然而止,萬樹青從來就不是個殺伐決斷的性格,很多時候還不如十八歲的萬朝陽有主意,況且他想着從前本來就沒報什麽希望,政法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結果了,何況上什麽大學本就是萬朝陽自己的事,因而也就答應了他的要求,獨自又研究了一番平行志願和二三志願的選擇,給萬朝陽填好了表。
然而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麽順利,萬朝陽把志願表交給李曉梅之後迅速引起了一波不小的震動,李曉梅、年級組長、甚至校長都來輪番與萬朝陽談話,畢竟報考志願是個人的抉擇,可是考上北大清華的人數卻是二中乃至全靖溪的臉面問題,這一屆學生拔尖的不多,只有楊钊和萬朝陽兩個能比較穩妥地上清北,結果萬朝陽竟然要報什麽政法?這可是萬不能萬不能。
不過萬朝陽卻是油鹽不進,任憑他們如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就一句話:“不用了,我就願意去政法。”
最終來回折騰了一個多禮拜,幾位老師崩潰吐血,也不敢随便幹涉修改學生的志願,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萬朝陽在志願填報系統裏鼠标一點,提交了政法大學的志願。
薛木那邊填報志願倒沒出什麽差錯,賀冬蘭和薛峰對政法也毫無異議,只是讓他比較鬧心的是,賀冬蘭開家長會那天,也确定了工作調動的事,學期結束後就要到新學校去報到了。
在靖溪又生活了一年半,他都幾乎已經忘了當初高考結束之後就全家搬去了朝陽這件事,事實上薛峰還是如當初一樣,在零八年底的時候就調到了朝陽的公司新區工作,又在春節過後以內部折扣的價格在四環邊上買了一套兩居室,随後就一直在忙着走動關系也想把賀冬蘭調過去,直到幾個月後,這事才終于敲定。
這些事情都在薛木的眼皮子底下默默發生着,只是他一來心裏總是在想着萬朝陽,二來這原本就發生過一回的事讓他更覺得習以為常,根本未曾放在心上,薛峰在說起買房這事時還笑話過他當初想要在海澱西城投資房地産,他也只是敷衍笑笑,直到賀冬蘭也要離開靖溪,他才猛然驚覺兩周之後,不光是要結束這重來的一年半高中生活,也是要結束最後一段在靖溪生活的時光了。
“你要搬家?”萬朝陽對這個消息也有些猝不及防,在熄了燈的宿舍裏一不小心沒控制住音量,然後連忙又壓低了聲音,問道,“搬哪兒去?”
“東四環,百子灣那邊。”薛木悶聲答道。
“東四環?”萬朝陽對城區的地理情況不太熟悉,但是他也知道靖溪在北京的西郊,要到東四環去是要穿過整個北京城的,“那麽遠?”
“嗯,我家在那邊買房了,也裝修完了,我爸媽都去那邊上班了,等高考完了,我們就都搬過去了。”
“那……”萬朝陽脫口而出想問“那咱倆怎麽辦”,可仔細想想,雖說住得遠了些,可這連異地戀都算不上的距離,問出這樣的話也有點誇張了,“那……見面就不方便了……”
“是啊……”薛木皺着眉往萬朝陽懷裏鑽了鑽,悶悶道,“真煩。”
“我這還琢磨着高考完了,咱倆還能好好一塊兒過個暑假呢……”萬朝陽也有些郁悶。
薛木擡眼看了看他,問道:“你打算怎麽個‘好好一塊兒過’?”
“也沒具體想好……”萬朝陽撫了撫薛木的肩頭,“可能就一塊兒打打游戲、看看電影,今天我住你家、明天你住我家這樣吧……”
薛木忍不住笑了笑,說:“要是我爸在,你敢住我家?”
“那有什麽不敢的……”萬朝陽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反正你爸在我是不敢住你家,”薛木笑道,“想着我就尴尬。”
萬朝陽輕輕嘆了口氣,說:“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反正也不能實現了。”
薛木轉了轉眼珠,說:“你要是真不怕我爸,你可以去我家新房子住啊,反正我媽放暑假得七月份呢,到時候咱倆在家……”薛木說着,輕輕湊到萬朝陽耳邊,呵氣道,“想幹嘛就幹嘛。”
萬朝陽吞了吞口水,說:“你少說這漂亮話兒。”
“怎麽叫漂亮話兒呢?”薛木笑了笑,“說正經的呢,你去不去?”
萬朝陽抿了抿嘴,糾結半晌,說:“幹嘛非得去你們家呀,要不咱倆出去旅游得了。”
“旅游?”薛木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你想去哪兒?”
“嗯……”萬朝陽想了想,說,“猛地一提我也沒什麽想法,夏天……要不就去海邊兒呗……”
“三亞?”“北戴河?”
兩人同時說出了自己想到的第一個海邊,然後又同時質疑了對方的提議──
“北戴河?”“三亞?”
“你瞅你選這地兒……北戴河也叫海啊?”
“三亞?機票就得多少錢?你爸媽給你?”
而後兩人再度同時陷入了沉默。
“這個……咱們慢慢從長計議,考完再說也來得及。”
“嗯……睡覺吧先……”
“晚安……”
“晚安……”
最後的兩周時光,仿佛按下了時光的快轉鍵,上一秒還在互相填寫着同學錄,下一秒就已經坐進了考場,明明剛剛還一起擠在理綜辦公室請老師答疑,此刻卻已交上了答題卡,完成了高中三年最後一場的考試。
像是一場大戰後的狼藉戰場,淩亂的書本筆記如同破損的盔甲被丢棄在垃圾桶的四周,大包小包的行李從宿舍樓裏被提着抱着運送出來,掩藏在床板裏的灰塵也趁機飛揚了起來,有的學生肆意地從窗口将撕碎的參考書碎片抛了出來,如同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飛舞在空中,更多的學生卻只是擡眼看看,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然後低下頭繼續搬運着行李鋪蓋。
夏日的黃昏,喧嚣卻又沉悶的校園,來不及渲染什麽離愁別緒,偶然遇到熟悉的臉龐也只是淡淡地說上一句“走了”、“拜拜”。
薛峰拜托了一位同事開車載他們過來借薛木,簡單的行李塞進後備箱,三人都坐進了車裏,薛木打開車門,卻有些不舍地又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個不過六萬平米的校園,消耗了他不知多少年少的青春與汗水,他在這個教學樓為了一個簡單而明确的目标努力過,也在那座科技樓第一次與萬朝陽擁抱親吻,這一片升旗廣場他曾嚣張地煽動全校學生質疑學校的規定,那裏的操場他也曾在跨欄跑時丢臉跌倒,而今卻都要告別了。
他的目光最終停駐在校門口,萬樹青也找來了一輛車,正将萬朝陽的鋪蓋往裏頭塞,而萬朝陽正站在車旁,與他相隔百米,中間人頭攢動,卻還是一眼鎖定了彼此。
夕陽的光芒在萬朝陽的臉上鍍上一層金色,一陣熱風吹過,肥大的校服随之搖曳,襯得他的身形愈發瘦削挺拔,他臉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容,擡起右手,朝薛木揮了揮,而後蜷起中間三個手指,在耳邊比了比,示意薛木與他電話聯系。
薛木看着萬朝陽的模樣,仿佛還是一年半以前初見時一般張揚輕狂,眼中卻不知何時多了一份溫柔與親和,他輕輕笑了笑,惡作劇似的朝萬朝陽撅了噘嘴,隔空索了個吻。
萬朝陽臉上一熱,左右瞟了瞟來往的人,抿了抿嘴,迅速地做了個飛吻的動作,然後轉頭就鑽進了車裏。
薛木被他害羞的模樣逗樂,輕輕笑了一陣,也擡腿坐進了車裏,帶上車門,看着四周的風景不斷地向後退去,駛出了二中的校門,也離開了這個名為靖溪的少年故鄉。
中篇 象牙白塔
第五十六道題 很高興一路上 我們的默契那麽長
高考結束到放榜之前,還有三周的時間,有的學生視這小一個月為最後的大限,趁着死亡宣告之前好好享受這段什麽都不用思考的人生,剩下的學生則每天茶飯不思,期待又畏懼着最終的審判,不知人生方向究竟走向何方。
薛木當然不操心這事,他十分确定自己的發揮相當穩定,上政法板上釘釘,萬朝陽更不必說,搞不好會以全校第一的成績進入政法,至于鄭大錢他也毫不擔心,以他的水平和他上輩子的經驗來看,去個中傳也是手到擒來。
不過讓薛木有些焦灼的是,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渡過這個暑假。
回到了久違的“新家”,拿到了四五年前就退休了的“新電腦”,還有薛峰的同事為了預祝薛木金榜題名而送來的“新iPhone3”,薛木忽然有了一種一步邁進了新紀元的感覺。
只是這九年前“新家”,雖然家具和裝潢還算全新,但在薛木眼中也是非常過時老氣的風格了;“新電腦”用的還是Vista的系統,上網還是一樣要寬帶撥號;盡管iPhone3已經算是相當摩登的機型了,可是裏頭卻連wifi模塊都沒有,而這個年代還是二十塊錢二十兆的流量費用,也根本發揮不出什麽智能機的功效。
薛木在新電腦上下載了魔獸争霸和夢幻西游兩個客戶端,心情好的時候陪着萬朝陽連線打dota,玩兒累的時候萬朝陽帶着他組隊刷副本,一不小心就會玩到半夜兩三點,睡醒的時候又該吃午飯了。
這樣的逍遙日子過了一個禮拜,薛木忽然就受不了了。
“我覺得天天打游戲,太無聊了。”薛木跟萬朝陽連上了YY,鼠标移動到開始游戲上頭,忽然不想點下去了。
“怎麽了?”萬朝陽的聲音從耳機裏傳出來,“打游戲還無聊?你覺得什麽比打游戲有聊?”
薛木雙手離開鍵盤,有些煩悶地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說:“這個偶爾打一打吧是放松娛樂,這天天沒結沒完地從早打到晚,你不覺得沒意思嗎?跟二十四小時坐在教室裏上課做題有什麽區別?”
“我?我還行啊……”萬朝陽撓了撓頭,“這跟上課做題怎麽比?”
“跟上課做題是沒法兒比,”薛木扁了扁嘴,“游戲不過就是設計好的電腦程序,你按照程序設計的步驟操作,在一定錯誤率的範圍內給你設定好的反饋,跟你按照固定的定理公式解題,在一定錯誤率的範圍內給你設計好的分數,這不就是一回事兒嗎?問題是你上課做題分考高了還能上個好大學,游戲贏得再多,退出了游戲也啥都沒有了啊。”薛木越說越覺得灰心,又嘆了口氣,說,“不想玩兒了。”
萬朝陽聽了薛木的這一番理論,想了想說:“你要是不想玩了就不玩了,但是你說的這個玩游戲跟做題一樣我不同意,題目都是固定的公式解法,只有正确和錯誤、能不能得分兩種結果,可是游戲卻要考驗你的意識、操作、配合,要看隊友和對手的水平,有的時候還關乎到顯卡、鼠标、鍵盤、網絡這些硬件問題,雖然地圖是固定的,英雄也只有這麽多種,但是每一局玩起來都不一樣,這種不确定性才是樂趣所在,一往無敵跟做題一樣沒有任何随機性,那有什麽意思?”
薛木聽了這一番話,擡起雙腳盤在椅子上,又問道:“那你這麽說,夢幻就沒什麽不确定性啊,打boss需要什麽門派用什麽技能,都是固定套路,這怎麽說?”
萬朝陽笑了笑,說:“所以我就不愛玩夢幻啊,pvp倒是還值得玩一玩,但是這種回合制的戰鬥方式跟dota比起來還是無趣了,而且你也不愛玩pvp,我不就陪你打打副本麽。”
薛木把嘴一撇:“難為你了昂,陪我玩兒你不愛玩兒的游戲。”
“客氣什麽呀,”萬朝陽笑道,“你不是也不愛玩dota嘛。”
薛木又嘆了口氣,說:“但是我現在夢幻也不想玩了,主要我覺得這個游戲能帶給我的成就感滿足感太微弱了,雖然原來上課做題也沒在創造什麽價值,但是我也覺得在提升自己的知識水平啊,現在有種……有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感覺……你明白嗎?”
萬朝陽琢磨了一陣,說:“那你想幹嘛呢?看書學習?提前預習預習大一要學的課。
“……那也是不用……”薛木想了想那久違了的法理學導論就有點頭疼,忽然福至心靈,道,“咱倆之前說出去旅游的事呢?就拉倒了?”
“哦……”萬朝陽擡起右腿踩在椅子,雙臂無意識地疊在膝蓋上,“行啊,你想去哪?真要去三亞?”
“三亞也确實有點兒遠……”薛木撓了撓鼻子,“可是北戴河也實在太……”
萬朝陽沉默片刻,說道:“我覺得說是那麽說,可是咱倆出去旅游,就算是北戴河,去一趟也得千兒八百的吧,雖然咱們現在确實還是學生,但是好歹也都高中畢業了,要跟我爸張嘴要這麽多錢我也有點開不了口。”
薛木微微訝異:“這是長大了呀,還知道給你爸省錢了?”
“我主要是覺着丢面兒。”
“……”薛木有些無奈,“那你想怎麽着?不跟家裏要哪來的錢旅游?難不成你要去打工?”
“我之前想過,如果打工的話,去當什麽服務員導購之類的,溜溜站一天好像也就能掙幾十塊錢,不過等成績下來,我拿到靖溪狀元的名頭,去當家教補課的話,一節課怎麽也能掙一百吧,如果我一次多收幾個學生,比如四五個,那每個人就只收三四十,那我一節課就有一百五,按一天兩節課算,一個禮拜就能有兩千塊,就夠咱倆出去玩了。”
薛木聽得愣了愣,雖然萬朝陽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就會成為靖溪區的狀元是有些張狂,不過仔細想想倒是也無法反駁,而他更加吃驚的是他竟然早就琢磨好了這麽詳細的賺錢方法,猶疑半天,問道:“你……你确定……能有那麽多學生?”
萬朝陽淡然答道:“我爸在咱們學校當老師,讓他找學生那還不容易?當然我只是說理想狀态下一個禮拜兩千,但是上課可能一個學生一周也就兩次,如果按十個學生來算,這兩千塊估計就得分成三周來掙,這樣的話咱倆就得七月底八月初再去,或者我就得先跟我爸借錢,咱倆出去玩兒完了回來,我這個錢掙夠了再還給他。”
薛木張口結舌半晌,不知該怎麽答話,撓了撓頭,說:“那……那你上課掙錢了,我幹嘛去?”
“你?”萬朝陽笑了笑,“你先幹嘛就幹嘛呗,我不是說了嗎,往後什麽事兒都不讓你操心,我說話就能養着你了,厲害不?”
薛木心頭一熱,嘴上卻笑道:“兩千塊就養着我了?我也忒便宜了吧?”
“這不是剛開頭兒嘛!回頭不得越掙越多?”
薛木憋不住臉上的笑容,暗自美了一會兒,又說:“行了,我也不會光讓你掙錢的,我也得琢磨琢磨我能做點什麽。”
萬朝陽在屏幕的另一頭卻忍不住壞笑了一陣,說:“你也不用做什麽,我掙錢……你這種情況下,一般……肉償就行……”
“滾蛋!”
當天晚上,薛木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滿腦子都在想賺錢的事。
當初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他曾經試圖說服薛峰投資房地産,因為從他經驗來看那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可是那樣的投資成本太高,薛峰自然是沒有同意,他後來看着世界也不同了,便也沒再執着此事,想着賺錢什麽的順其自然就好,卻沒想到才過這麽一年半,剛剛高中畢業,就要考慮其該怎麽賺錢了。
薛木上輩子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賺錢這事,雖然幹律師幹得确實累死累活,但收入也的确不菲,研究生畢業入職的時候薪水就已經是工作了一年的鄭大錢的兩倍,盡管每天的日子過得像狗一樣,可是每年到手的年終獎也确實能撫慰那顆受傷的心靈,再加上家裏靖溪和朝陽的兩套房産,讓他也從不操心購房置業的事情,因此除了覺得累、想躺錢賺之外,卻也沒有花過心思想過如果不靠律師的固定收入,能怎麽賺錢。
而現在,要學歷沒學歷、要力氣沒力氣,說起來也是大好青年準政法高材生,實際卻也沒什麽能拿出手的賺錢技能,他琢磨來琢磨去,最終卻還是把心思放到了萬朝陽身上。
“攻略?”萬朝陽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聽了薛木的想法有些糊塗,“什麽攻略?”
“就每個英雄的攻略啊,”薛木有些興奮地說道,“游戲論壇上不是有好多那種攻略嘛,但是我覺得都沒你教得好,你就從你擅長的英雄開始,全方位的講解一遍英雄屬性啊、技能啊、定位啊、操作技巧啊、克制啊等等等等,反正你就想到什麽講什麽,就當你在教我玩。完了你就錄音錄下來發給我,我整理成電子版,再做一些配圖什麽的,發到論壇上去。”
萬朝陽皺了皺眉,還是不太明白,“發完了然後呢?”
“然後就等着紅啊!讓你能早日成為論壇大神啊!”
“成了大神又怎麽樣呢……我又不在乎大不大神的……”
“哎你這個眼光放得就不夠長遠,你成了大神不光是榮譽和面子的問題,而是你這個人物形象就脫離了你自己,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媒體,而且會随着人氣的增長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當你有了影響力的時候,你的潛在利益就會浮現,資本就會主動朝你招手了。”
“呃……”萬朝陽聽得似懂非懂。
“總之你就照我說的,先錄音給我就行了。”
“行是行啊……”萬朝陽撓了撓頭,“但是你這能賺多少錢?能比我多?”
薛木聽了忍不住輕蔑一笑,“你這兩千塊算什麽,叔叔我給你經營好了,兩千萬都不在話下好嗎?”
萬朝陽聽言只覺得荒誕,也跟着輕輕笑了笑,搖頭道:“行吧行吧,你願意弄就弄,我給你錄。”
“妥了!”薛木挂斷電話,摩拳擦掌,眼中泛光,那遺忘許久的發財夢終于又開始蠢蠢欲動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