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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了一下,當初被撤銷的崇文區和宣武區現在還明晃晃地寫在地圖上,不過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這麽多與當初不同的事,這倒也沒什麽可計較的了。

拎着一箱牛奶和一袋子水果,薛木敲開了病房的門,萬朝陽和姜淑芹同時站起了身。

“姥姥,姥爺。”薛木乖巧地問了聲好。

萬朝陽上前接過了東西,轉身介紹道:“這是我……我哥們兒,薛木。”

“你好。”姜淑芹微笑着點了點頭,雖然眼中寫滿了疲憊,可是笑容卻還是依舊端莊持重。

“姥姥真年輕啊,”薛木恭維道,“我要是不知道就差點兒叫阿姨了。”

姜淑芹呵呵一笑,拉了薛木坐下說:“這孩子,這麽懂事兒呢,還來看陽陽他姥爺。”

薛木笑了笑說:“一直聽朝陽說從小兒您倆就對他好,早就該來看看您倆,就是從昌平過來忒遠了,等回頭畢業了來城裏工作,來看您倆就方便了。”說完又轉頭向崔建廣關切道,“姥爺現在怎麽樣?是不是得紮針做理療複健什麽的?”

“紮……”崔建廣的左半張臉已經神經麻痹,說話非常吃力,“待會兒……三點……還紮呢……”

薛木點了點頭,安慰道:“沒事兒,我看您精神頭兒還挺好的,一看就是部隊出來的,身體素質也好,您這恢複肯定快,但是也不能着急,得慢慢做康複訓練。”

“嗯……”崔建廣點了點頭,萬朝陽拿了一只紙杯,一邊給薛木接水一邊說:“在這再住一個禮拜,就轉到康複醫院去,石景山那邊兒。”

薛木接過水杯點點頭,又轉頭向姜淑芹問道:“姥姥您現在天天過來?”

“過來呗……”姜淑芹微笑颔首,“陽陽一個男孩子,不夠心細,來個人什麽的,他也不認得。”

薛木微笑道:“嗨,不認得就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地叫呗!您這天天過來也挺勞神的,回頭我經常來跟朝陽換換班兒,您就甭太操心了。”

“哎喲不用不用,”姜淑芹忙擺了擺手,“這孩子,太客氣了!”

“您跟我才是客氣呢!我跟朝陽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姥爺就跟我親姥爺一樣!”薛木笑着抿了一口杯中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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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病床上的崔建廣艱難地開了口,“是……大學……同學?”

“我倆高中就是一個班的,我也是靖溪的,現在大學也在一塊兒,在昌平我嗎一塊兒租房住呢!”薛木答道。

崔建廣聽了,轉眼看了看萬朝陽,問道:“你……沒住……宿舍?”

“啊……”萬朝陽擡手蹭了蹭鼻子,“宿舍住得不舒服。”

薛木心中一愣,暗道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不舒服……也得住!”崔建廣用力地皺了皺眉,“集體生活的考驗……”

“哎喲行了行了,”姜淑芹連忙打斷崔建廣的話,“少操點兒心吧你!”

薛木稍稍有些尴尬,又補充道:“主要是我跟朝陽一塊兒做游戲視頻,住一塊兒方便溝通,而且宿舍晚上會斷網斷電……”

薛木還沒說完,卻見萬朝陽使勁給自己使眼色,随後就聽到崔建廣又道:“游戲……什麽游戲?”

“呃……”薛木看了看有些無奈地萬朝陽,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道,“就是朝陽……打游戲特別厲害,然後我們就一起把他打游戲的內容做成視頻跟別的玩家分享……就有游戲廠商來找我們合作,我們就能……一邊打游戲一邊賺錢……”

薛木越說越覺得沒有底氣,剛剛還和諧的氣氛不知不覺降到了冰點,崔建廣抿着唇不再言語,姜淑芹勉強笑了笑說:“打游戲……還能賺錢啊……”

“啊……嗯……”薛木尴尬地應了一聲,也知道這個話題不該再繼續說下去了。

“玩物喪志……!”崔建廣又開了口,“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

“行啦!”姜淑芹再一次打斷了崔建廣,“唠唠叨叨的,小薛和朝陽那都是考上政法大學的好孩子!偶爾玩玩游戲有什麽的!你以為跟咱們那時候似的?”

薛木撫了撫後脖子,沒想到自己重生以來與各路人馬溝通交道都是無往不利,卻在萬朝陽的姥爺這碰了一鼻子灰,頓時有些挫敗。

氣氛正尴尬着,護士忽然推門走了進來叫崔建廣去做理療,薛木連忙借勢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過兩天我再過來,姥姥您有什麽事兒就讓朝陽跟我說,我們家住百子灣那邊,過來也挺方便的,我讓我媽幫着做點兒飯帶過來也行。”

“哎,好好好,有心了,陽陽去送送小薛。”

“不用不用,你先帶姥爺過去吧。”

互相客套着,萬朝陽還是跟着薛木走出了病房,一邊往電梯走着一邊說:“我姥爺就這脾氣,你別往心裏去。”

薛木笑了笑說:“還用你勸我?”

萬朝陽看看薛木的神色,确定他沒有不悅,才稍稍放了心,又問:“我在這陪床,節目怎麽辦?”

薛木抿了抿唇,說:“我回去跟小辛還有薇薇商量商量吧……你就甭管了。”

萬朝陽輕輕嘆了口氣說:“對不起啊……”

“對不起?”薛木擡眼看了看他,“跟我說什麽對不起?”

“因為這事兒耽誤了咱們的節目……”萬朝陽一臉的歉疚。

薛木忍不住笑了笑,說:“這有什麽的?誰家裏能沒事兒呢?不過這個也确實是,我之前沒考慮到,沒有準備這些問題的應急方案,我回頭确實應該再琢磨琢磨,你就甭操心了,先把你姥爺照顧好吧,他那個脾氣我也看出來了,這個性格,現在說話都說不利索,這兩天沒少發邪火吧?”

萬朝陽聽了,苦笑着點了點頭。

薛木颔首道:“你跟老人家別往心裏去,就當是替你媽盡孝心了──哎對了,你姥爺病成這樣,你媽不回來嗎?”

“她得下個禮拜。”萬朝陽答道。

“哦……”薛木點了點頭,又問,“我用不用見見啊?”

萬朝陽歪頭道:“你想見見嗎?”

“嘶……”薛木撓了撓頭:“有點兒發憷……不過還是應該見見,提前培養點兒感情,将來出櫃的時候還能順利點兒。”

萬朝陽笑了笑:“想得還挺遠。”

薛木翻了個白眼:“敢情我爸媽莫名其妙就相中你了,你爸就不說了,撸管兒、打架還有拐着你上法大,三件事兒都還記恨着我呢吧?你媽萬一要是也跟你姥爺似的……”薛木打了個冷戰,“再說吧再說吧……”說罷擺了擺手,轉身進了電梯。

萬朝陽回到病房,扶着崔建廣坐到輪椅上,一路推着他往理療室去,姜淑芹在後頭默默跟着,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陽陽,你高中那會兒老玩兒游戲,是不是就是這個小薛帶的?”

“……”萬朝陽一陣無語,“不是,是我帶的他。”

“哼……”說話不方便的崔建廣用力地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相信和不滿意。

姜淑芹看了萬朝陽一眼,嘆了口氣,道:“我看這個小薛跟你不是一路人。”

“怎麽不是一路人了?”萬朝陽猛地停下了腳步。

“人精……!”崔建廣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麽個詞。

萬朝陽一愣,頓時一股火竄了上來,“姥爺!人家巴巴兒地過來看您來,您就這麽說人家?不合适吧?!”

“不是,他也太會來事兒了,”姜淑芹接話道,“這歲數的孩子,哪兒有這麽有心眼兒的呀?”

“會來事兒也有錯兒?!”萬朝陽愈發憤怒,“您們之前不還讓我學着點兒跟人交往呢嗎?!”

“你看你急什麽呀,”姜淑芹蹙眉道,“我跟你姥爺那不也是怕你吃虧嘛!我們都是過來人,看得人多了,他這樣的,你當個酒肉朋友也就罷了,可不能稱兄道弟地交心,回頭給你賣了你還給人數錢呢!”

萬朝陽氣得橫眉倒豎,胸口猛烈起伏一陣,忽然想到薛木剛剛囑咐自己的話,硬是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使勁攥了攥輪椅的把手撒了撒氣,而後深深舒了口氣,說:“行,我知道了,我跟他保持距離。”

說罷自己忽然笑了笑——負十八厘米的距離吧。他心裏想道。

第八十二道題 不辛苦 不困難 何必渴望

薛木回家之後,看了看剛剛做好的兩期視頻,按照之前簽約的內容,這兩期正式節目可以再撐一個月不斷檔,而此前存稿的非正式節目的視頻就只有三期了,按照一周兩期來算,連兩周都抗不過去。

萬朝陽那邊照顧崔建廣,一個月內肯定沒有新素材能提供,就正式節目來說,素材還有一些此前存稿未用的,讓辛柯基于素材來做些文案策劃,然後費點心剪剪倒也大概能再拼出一期,如果還來不及的話就單獨只做一期薛木的錯誤示範合輯當做搞笑特別節目也算個辦法,總之還能才堅持一個月,可是廣告視頻就沒那麽簡單了。

雖然正式節目才是SUN的核心內容,可是實際上網站點擊的分成委實少得可憐,真正的收入全都是靠非正式節目中的廣告來實現的,而廣告金主們的要求比起他們自己掌控的節目內容要嚴苛許多,薛木想另辟蹊徑走搞笑路線取代SUN的本人操作,那廠商們是絕不可能輕易點頭的。

“怎麽辦怎麽辦……”薛木盡管讓萬朝陽不要操心,可是自己也實在沒個主意,只好打給了正在養眼睛的鄭大錢,“滿打滿算,十天之後就沒存稿了,到時候廣告上不了線那可就是違約啊!”

“你先別着急……”鄭大錢合着雙眼坐在床上,手上攥着手機,耳朵裏插着耳機,盡管聲音的來源就在耳廓裏,卻還是下意識地微微側着頭,宛如一個視障患者,“我再過一個禮拜就可以恢複,到時候一塊兒想辦法。”

“到時候哪兒來得及啊!”薛木蹙着眉頭,“而且就算你現在立馬恢複也沒用啊,問題是沒有朝陽,咱們這……這就沒有産品啊!”

“你先別慌,你先別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敢睜眼的緣故,鄭大錢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因此智慧沉穩了許多,有種“眼盲心不盲”的錯覺,“我明白你的意思,嗯……這樣,大家集思廣益,咱們跟小柯基還有薇薇一起頭腦風暴一下,總比幹着急腦子一團亂強。”

“我想過跟他倆讨論,”薛木道,“但是他們畢竟也就只參與了兩期,各種具體情況沒有咱們清楚,而且大家天南海北的,只能在QQ上建個會話組讨論,你不是不方便看屏幕麽!”

鄭大錢聽了忙說:“不用QQ,現在有個app叫微信,可以群聊語音,我跟小柯基這段時間都用這個聯系,你跟薇薇都下一個,然後一起在群裏語音聊,我也能參與了就。”

薛木愣了愣,下意識地看了眼日歷,才意識到微信竟然已經悄然上線了,盡管曾經他最讨厭客戶老板沒完沒了的語音,但是在現在這種沒辦法開電話會的情況下,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一會兒的工夫,四個人的群聊就建了起來,薛木看着這個三年多未曾見過的聊天界面,感覺又陌生又熟悉,不過也實在沒時間感慨唏噓,趕緊熱烈讨論了起來。

“木哥你跟客戶是怎麽定的?在陽哥能回來之前到底需要都做什麽?”辛柯問道。

薛木一邊焦慮地點着鼠标一邊按着手機屏幕上的語音鍵答道:“如果按照兩個月的時間來算的話,每周都排了一個廣告,刨去已經做好的兩個,還有七個要做,這七個裏有三個是廠商提供了初步節目文案的,四個只有游戲官宣文案的,我看了一下,這裏頭有四個是休閑類的小游戲,如果我來替朝陽做素材應該也完全ok,但是剩下三個是動作、體育還有射擊的,這個我實在沒辦法。”

鄭大錢聽完薛木的語音,想了想,對着話筒問道:“小──小辛,那三個游戲你能來做素材嗎?”

辛柯吓了一跳,忙答道:“我可不行!我那水平一看就是不是陽哥的操作,別說客戶不滿意,回頭再把SUN的牌子砸了!”

蔡薇握着手機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倒是也認識幾個做游戲視頻的up主,感覺操作水平應該能和SUN的拼一拼,但是不一定能答應來幫忙,要不我先問問看?”

“那肯定不行,”鄭大錢嘆了口氣,“人家自己也算是個品牌呢,別說幫忙了,就算給錢也不一定能樂意吧?”

薛木卻福至心靈,忙問道:“薇薇,你說的up主都是誰?跟你很熟嗎?”

蔡薇聽了答道:“逍遙客、貂小蟬、洛陽大鵝還有軟炸西瓜……你聽過嗎?”

“聽過聽過!當然聽過!”薛木稍稍意外,這幾個視頻博主都是B站很紅的人物,只是各自開發方向不完全相同,熱度卻與SUN不相上下,“你跟他們都很熟嗎?”

“還行吧,”蔡薇答道,“算是網友,在漫展上也都見過,貂小蟬還有洛陽大鵝跟我算是比較熟,逍遙客和軟炸西瓜也差不多。”

薛木忽然激動地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壓抑着激動的心情說:“我有一個想法……我們不如就借這個機會跟其他幾個up主也一起合作試試,不是什麽代班或者幫忙的名義,而是就是一起制作節目,挂兩方的名字,你們覺得怎麽樣?”

“合作……理論上倒是可以,”鄭大錢舉着手機,下意識地睜開眼轉了轉眼珠,然後又趕緊閉上,“但是不知道up主和客戶能不能同意啊。”

“我跟薇薇分別去跟客戶還有這幾個up主溝通看看,”薛木繼續說道,“也把我們這邊的情況跟客戶說清楚,确實現在沒辦法完全按照他們的需求來完成,如果他們不願意用這種方式的話,實在不行就只能延期或者賠違約金了。”

“還要賠錢啊……”辛柯稍稍意外,他不知道他們這個事情能掙多少錢,只是覺得這麽不容易了還要賠錢,也是太慘了。

“當然了,我們自己的問題沒能履約,當然就得賠錢了,不過你們放心,這部分的費用我和朝陽來承擔,不會影響你們的。”

“這個倒是沒關系,”蔡薇接話道,“不過要溝通這個事我覺得可能有點難哦,只是幫忙說不定還能簡單點,涉及到合作恐怕他們也要有很多考慮。”

“行,那這件事還是我來自己交涉,就麻煩薇薇先提前跟他們打個招呼,這樣我溝通起來方便一些。”

“ok那沒問題,我待會兒就跟他們說。”

“這樣能行嗎?”鄭大錢有些懷疑,“跟別人合作什麽的……客戶不一定能同意吧?”

薛木想了想,說:“我準備這幾筆合作都不收費了,客戶的錢全都給合作的up主,這樣客戶一份價錢相當于達到了雙重的推廣效果,合作方如果對價碼還有意見,我就把違約金的錢也都加上,反正以七筆全都賠款作為心理底線,主要是盡量促成合作節目,這樣我覺得應該可以──哦對,這個損失都由我來承擔。”

“啊?”鄭大錢十分意外,“有必要這樣嗎?勞神勞力最後還賠錢?”

薛木輕輕笑了笑,說:“這其實算是一種很小的資本投入,如果這次合作順利的話,和各路up主搞好了關系,将來說不定能達成長期的合作,畢竟他們可能也會像我們一樣,發生個處理不了的意外情況,也需要其他方來協助,那到最後就是個共贏的局面,如果更順利的話……我覺得這說不定能成為一個抱團互助的契機。”

鄭大錢大約聽明白了薛木的意思,忙道:“那你就別自己承擔這部分損失了,這算咱們三個一起的支出吧。”

“這個再說,先看能不能成功吧,薇薇你先聯系着,我去跟客戶溝通一下。”

“已經在聯系啦!”

方案既定,蔡薇迅速地和幾個博主打好了招呼,薛木也一一向幾家客戶解釋溝通了一番,然後又是郵件、又是電話、又是QQ、又是微信,千頭萬緒聯系了半天,要考慮廠商的需要,還要考慮合作方的方向和受衆,要注意競品排他情況,還要盡量不能虧得太多,從下午到深夜,又從日出到黃昏,薛木打得手機欠費了好幾回,談得嗓子都發了炎,不眠不休三天三夜,總算敲定了最後一筆合作,七個視頻竟然全都重新促成了三方合作,而且一毛違約金的預算都沒用到。

可是談成了合作也不敢松懈,他又趕緊催促着辛柯根據新的合作方式重新做策劃,自己也不得不親自下場制作了些前期素材,一面做前期、一面做後期、一面還要不斷跟多方溝通,除了吃飯上廁所都不敢離開自己的電腦桌,簡直比當初做律師還要辛苦。

被困在醫院裏的萬朝陽雖然看上去輕松了許多,可是心裏卻也是一樣火燒火燎的,他也裝上了微信,在崔建廣休息的時候也時常跟薛木聊幾句,可是腳打後腦勺的薛木根本顧不上理他,通常是一兩個鐘頭才回上一條,他心裏清楚薛木因為自己的原因忙得不敢合眼,自己卻什麽忙都幫不上,因而心裏愈發着急。

一周之後崔麗君從美國飛了回來,萬朝陽也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薛木,他知道薛木現在分身乏術,告訴了他,如果來不了只會讓他心中過意不去,而勉強過來的話,現在這樣的精神狀态和疲勞程度也對不是見他母親的絕佳時機。

崔麗君出國四年,第一次回來北京,見到萬朝陽的時候愣了許久,簡直有些認不出自己這個兒子了。

萬朝陽原以為他與母親重逢時內心一定會激動異常,可真當崔麗君站在他面前時,他仿佛只覺得她像是去出了個遠門,好像才幾天不見而已,只是那與當初再無相似之處的發型、妝容、服飾和氣質,卻提醒着他已經真真切切過去了四年。

崔建廣見到崔麗君,心中雖然喜歡,臉上卻只寫滿着怒氣,艱難地說着:“你還……回來……幹嘛?!等我……死了……再來……奔喪吧!”

一句話立馬說得崔麗君掉了眼淚,姜淑芹也擦了擦眼睛罵道:“你怎麽這煩人!閨女都回來了不會說兩句軟話!”

驟然悲戚起來的氣氛讓萬朝陽有些無所适從,只得默默給崔麗君倒了杯水,崔麗君接過紙杯,握了握萬朝陽的手,含着淚只叫了一聲“陽陽”,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晚飯的時候,姜淑芹簡單吃了幾口,就打包了一些先回了病房,刻意給他們母子留下了一些獨處的時間。

萬朝陽悶頭吃着飯,心中卻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情,當初父母離婚他一廂情願認為都是萬樹青的錯,害自己失去了媽媽,可當崔麗君重新出現,他卻似乎又體會不到了什麽切膚的思念,連對萬樹青的不滿都仿佛蕩然無存。

“開學就大三了吧?”崔麗君面對四年未見的兒子,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交談。

“嗯……”萬朝陽沒有擡頭。

“也該考慮考慮将來了……”崔麗君的湯匙在碗裏輕輕攪動着,“想沒想過出國?”

萬朝陽擡眼看了看崔麗君,搖了搖頭,說:“我爸一個人,也不年輕了,生個病什麽的,我在北京還方便點。”

崔麗君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問道:“你爸……怎麽樣最近?”

“還那樣兒吧。”萬朝陽又垂下了頭,又補充道,“一個人。”

崔麗君點了點頭,半晌沒再接話。

萬朝陽看了看她,想問問她的近況,但看着她比當初紅潤了不少的氣色,也知道生活定是輕松無憂的,不知為何卻不想聽到這樣的回答,便也沉默着沒有開口。

“不出國的話……”崔麗君又開口道,“考研嗎?”

萬朝陽靜默片刻,如實答道:“還沒決定,也可能就工作了。”

“準備做什麽?律師?法官?檢察官?”

萬朝陽默默嘆了口氣,他知道薛木是準備把游戲當做将來的事業做的,只是他自己也對此不太有底氣,便也不想多解釋什麽,只得又道:“到時候再說吧。”

崔麗君看着萬朝陽的模樣,默默喝了口湯,糾結半晌,說:“陽陽,你是不是很恨我?”

萬朝陽一怔,擡眼看向崔麗君。

崔麗君眼眶有些泛紅:“我知道當初的決定對你影響很大……但是……”

“我不恨您,”萬朝陽打斷了崔麗君的話,“我知道您離開我爸是正确的決定。”

崔麗君愣了愣,有些意外。

萬朝陽放下筷子,思忖片刻,說:“我從來沒有埋怨過您,我一直覺得是我爸做得不好才會導致您倆離婚的,我當初恨的一直是我爸。”

崔麗君眉心一動:“這也不是你爸的錯──”

“我知道我知道……”萬朝陽點了點頭,“我現在明白了,您倆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其實都是您倆自己的感情問題,我當時已經十七歲了,不應該再把自己當小孩兒似的,要求爸爸媽媽永遠不分開,那是很自私的。”

崔麗君神色有些複雜,搖頭道:“自私的是我們……”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萬朝陽勉強笑了笑,“誰不想順着自己的心意活呢,但是難免自己的想法和別人沖突,一個人的無私,必然就會導致對方的自私,有些事情能各退一步,有些卻只能非黑即白,對于您倆當時的情況來說,離婚是正确的,也不用為我自責太多,當時是我自己幼稚,還跟我爸鬧了好久的脾氣……要不是您這回回來,我自己都想不到這些。”

崔麗君抽了張紙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辛酸一笑,說:“四年沒見,你真是長大了……”

萬朝陽揚了揚嘴角,“說話二十一了,明年都到法定婚齡了,還不長大?”

崔麗君破涕為笑,道:“那有結婚對象了嗎?”

萬朝陽的笑容忽然凝住,看着崔麗君許久,肯定地點了點頭,說:“有。”

崔麗君微笑着點點頭,說:“其實也不用急,你還小,戀愛,結婚,都是要經歷的事,也都是要慎重考慮的事。我這麽多年都沒有關心過你,也更不會幹涉你,我只希望你能遇到合适的人,好好珍惜人家,如果緣分盡了,也要好聚好散。要像個男子漢一樣,該負責的負責,該承擔的承擔,我對你的希望就只有健康和快樂。”

萬朝陽眼睛忽然也有點濕潤,說:“我跟他特別好,在一起好幾年了,他是我見過最溫柔、最堅強、最善良、最有智慧的人。”

崔麗君笑了笑:“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爸知道嗎?”

萬朝陽一愣,搖了搖頭。

崔麗君又笑道:“我理解,我跟你爸像你這個歲數的時候,也不敢跟家裏人說,怕爸媽不同意,不過兩個人在一起終究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雖然你姥爺不喜歡你爸,但是他疼我啊,所以最後還是同意了。天底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如果你和她真的決定要好好在一起,也不用一直瞞着你爸,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滿意。”

萬朝陽咬了咬下唇,突然很想把薛木的事告訴崔麗君,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與崔麗君才剛重逢,不久後她就又要回美國去,連萬樹青都不知道的事,他也實在沒必要這麽急迫地告訴她。

晚上回到病房,崔麗君本想替萬朝陽陪一夜,但她剛剛飛回來,時差都還沒倒好,萬朝陽最終還是讓她和姜淑芹回了家,自己守着崔建廣。

夜裏,聽着崔建廣如雷的鼾聲,他望着天花板,心中想着崔麗君的那些話,久久不能入眠,最終還是拿起手機走出了病房,打給了萬樹青。

“喂?陽陽?怎麽了?你姥爺那兒有事兒?”

“不是……我有件事兒……想告訴您……”

“什麽事兒?”

“我……我跟薛木……”

第八十三道題 你是我世界起點 我是你荊棘冠冕

“嗯?”電話那頭隐隐約約有鋼琴的聲音傳過來,“薛木?怎麽了?”

萬朝陽愣了愣,反問道:“您又去教課了?”

萬樹青忙帶上門走遠了幾步,拔高了些音量說:“沒有……電視……”

萬朝陽皺了皺眉,說:“不是跟您說了別再教課了嗎?一晚上才一兩百塊錢,天天上班就夠累的了,晚上還不好好歇着!累出毛病來掙那點兒錢還不夠上醫院的呢!”

萬樹青輕輕笑了笑,說:“不至于,我就是晚上閑着也是閑着……”

“我真跟您說正經的呢,別折騰了!”萬朝陽語氣有些不悅,“我現在跟薛木做游戲視頻都不用花您的錢交學費了,您還成天介忙忙叨叨的幹嘛呀?”

“哎呀行啦……”萬樹青被說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打電話到底是要跟我說什麽?薛木怎麽了?”

萬朝陽握着手機的掌心微微沁出了些汗,剛剛無法抑制的沖動被這兩句打岔消磨了大半,他也忽然冷靜了下來。

當初父母離婚後,萬朝陽故意破罐破摔和萬樹青作對,而萬樹青卻開始想方設法地兼職代課賺錢,想以此來彌補對他的虧欠、并為他自我揮霍的将來做好準備,即便是到了現在,在他做節目的收入已經超過了萬樹青的兼職收入的情況下,萬樹青卻依舊堅持着努力為他攢錢,像是一種習慣,也像是一種堅持。

萬朝陽知道,萬樹青之所以至今都要一直努力賺這點連他都看不上的小錢,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萬樹青自己的工作收入有限,而他畢竟還沒獨立,遲來的責任感和負罪感迫使物抒情必須盡力給他多攢下些錢,才能心安理得地期盼着他成家立業。

而現在這個時候,如果萬朝陽向他坦白了與薛木的感情,無疑會對他的規劃和期許造成颠覆性的沖擊,他一向性格軟懦,萬朝陽知道即便坦誠相告,他也未必會有多麽激烈的反應,可這種內心的打擊不能借着表面的喜怒宣洩出來,恐怕後果更加難以預料,現在萬朝陽人又不在靖溪,如果就這麽只圖自己一時痛快把實話說了,如果獨居一人的萬樹青出些什麽狀況,那結果也是他絕對無法承受的。

“薛木……”萬朝陽抿了抿唇,把想說的話生生咽了回去,“薛木跟我聊了聊……勸了勸我……”

“勸你?”萬樹青愈發疑惑,“勸你什麽?”

萬朝陽沉默許久,答道:“爸,高中的時候,我……我不該那樣對您……”

萬樹青身形猛然一陣,沒想到萬朝陽突然說出這種話。

“當初薛木就開導過我……但是那時候我犟,聽不進去,現在我懂了……”萬朝陽動了動喉結,“您跟我媽離婚的事不是您的錯,我不該埋怨您,更不應該故意氣您,不好好學習,天天打游戲……您……您明知道我犯渾,也從來不怪我……我……我……”

“哎呀說這個幹嘛……”萬樹青喉頭有些發澀,“你那陣兒還小呢……”

萬朝陽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用力眨了眨眼,說:“爸……對不起……是我錯了……”

萬樹青的心像忽然被人揉了一把,竭力定了定心神,勉強笑道:“跟爸不用說這些……”

“我當初不應該跟您對着幹,更不應該拿自己的成績開玩笑……如果不是薛木……我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學呢……”

萬樹青怔了怔,這話他倒是從未聽過。

“但是現在我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我跟薛木……我們将來可能會繼續做游戲這事,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相信薛木的選擇和判斷,我們的将來我們自己會負責,您……您真的不用再這樣為了我玩兒命賺錢了,您也該有自己的生活……”萬朝陽斟酌地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盡管并未肯定地坦白自己與薛木的感情,卻至少明确了要與薛木一直在一起做事業的将來。

萬樹青對這話有些猝不及防,雖然萬朝陽和薛木做游戲視頻的事他也清楚,也知道他們确實賺了不少零花錢,只是他只當這是他們業餘的興趣愛好,卻沒想到他們會把這當做将來的正經工作來考慮,從他的角度來看,實在理解不了這算什麽事業。

“呃……這個……”萬樹青皺着眉頭措辭一番,“這個工作事業的事兒啊……呃……還是慎重考慮……你們……你們現在還沒上大三……嗯……有的事兒可能想得太簡單了,這個……這個……不要太早地把自己的未來框死……”

萬朝陽聽得出來萬樹青是在委婉地表示反對,他當然也理解,就連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的将來,又如何能說服萬樹青,而獨立的事業都不能做到,又何談那一份很難被肯定的感情呢?

“嗯……”萬朝陽抿了抿唇,也沒了再說下去的心思,“其實我主要想說的不是這個……我……唉……其實我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您回去上課吧,完了早點休息,以後真的別老教課了,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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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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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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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