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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生氣了?”

薛木喘着粗氣,緊緊抿着嘴唇,胸膛猛烈起伏着,也不開口,吓得萬朝陽趕緊爬起來,拉着他的手說:“怎麽還急眼了……這不跟你鬧着玩兒呢麽……”

“誰跟你鬧着玩兒了!”薛木沒控制住音量,怒吼了出來,“跟你說不能開這種玩笑!”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萬朝陽趕緊撫了撫薛木的背,“以後都不開了,我的天……怪不得從來不吃醋……這也太吓人了……”

“我這不是吃醋!”薛木惱怒地推開萬朝陽的手,“我是……我是……”他“我是”了半天,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好好,不是吃醋不是吃醋……”萬朝陽輕輕拍着薛木的手,看看他的臉色,遲疑道,“要不……要不我跟江濤說,讓他別來了?”

“……”薛木咬了咬牙,盡管他對謝江濤充滿了危機感,卻也不想為難萬朝陽,更不想顯得自己太小氣,只得故作大方道,“那也不用……”說完卻還是忍不住補充道:“但是你不許跟他太親近!”

萬朝陽還是沒繃住笑出了聲,而後又連忙收起笑容,指天發誓道:“不親近!絕對不親近!他誰呀?我有啥可親近的?長得也沒我們木木好看、腿也沒我們木木長、屁股也沒我們木木翹!我親近他幹啥?我保證!一生一世就喜歡我們木木一個!別人在我眼裏都是nobody!”

薛木看着萬朝陽半是戲谑半是認真的表情,聽着這不着四六的話,心裏卻喜歡了起來,也總算消了些氣,壓了壓嘴角,說:“我也不是無理取鬧……也不是跟你作……但是……但是江濤……他真的不一樣……”

萬朝陽聽了,心裏一軟,溫柔地抓起薛木的手,說:“有什麽不一樣的?江濤高一的時候跟我确實玩得好,我倆也算興趣相投,但是畢竟也就那一年。你要說關系好,還不如大錢兒、大钊還有宇豐、小鵬他們跟我好呢,甚至小辛也比他跟我熟啊現在。但是你啊,你是你啊,你在我這,他們誰也比不了,誰也取代不了啊,咱倆這麽多年了,你還至于為了江濤這麽認真地跟我生氣?你對得起咱倆這份感情嗎?”

薛木聽了這話,心裏不免生出了些糾結自責的情緒,張了張口,卻又想不出什麽辯駁的話,只能喃喃道:“那……我錯了呗……”

萬朝陽笑了笑,又瞥了一眼電腦畫面,舔了舔嘴唇,說:“那錯了怎麽辦啊?”

薛木聽言,擡眼一看萬朝陽的笑容,蹙眉道:“這是在跟我玩兒情趣呢?”

萬朝陽笑道:“煽情煽到這份兒上了,還不就手兒的?”

薛木忍不住一笑:“熬了一宿,你還有體力?”

萬朝陽挑眉道:“你承認錯誤!還要消耗我的體力?!坐上來自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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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木嗔怪地笑笑,搖着頭嘆了口氣,伸手按下了暫停鍵,做作地擺了個彈煙灰的動作,揚了揚下巴道:“把褲子給我脫了。”

萬朝陽卻咬了咬嘴唇,朝屏幕揚了揚頭,說:“我要是想看着這個做……算奇怪嗎?”

薛木一怔,扭臉看看畫面裏十七歲的自己,轉頭喝道:“變态!”

萬朝陽撇了撇嘴,不敢再言語,默默地解開了腰帶,薛木卻伸手又按了一下空格,畫面再次播放起來,萬朝陽正在訝異,薛木湊到他耳邊道:“不過我喜歡。”

溫柔的親吻落在唇上,靈巧的手指探進內褲中,屏幕裏頭穿着肥大校服的少年嘻嘻哈哈地說笑表演着,畫面之外的兩位創業青年正忘情地親吻愛撫着彼此的身體,冬日的暖陽一寸一寸地爬起來,那放在桌上的包子和豆漿,卻只能在肉體的碰撞聲和纏綿的呻吟聲中,一點一點地冷透了。

接下來的幾日,薛木與萬朝陽和蔡薇又陸陸續續進行了好幾波的面試,從有着豐富工作經驗的社會人士,到慕名而來一腔熱情的學生粉絲,從業務內容的前期後期策劃營銷,到公司運營的人力財務公關商拓,糾結斟酌讨論争辯了一個多禮拜,才總算徹底确定下來了紅日的第一波完成的團隊名單。

而就在這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薛峰和賀冬蘭還時不時地插話打擾,說準備要換個新車,一天發十來個圖片和鏈接讓薛木幫着參謀。

薛木不勝其煩,心中大翻白眼,暗想跟您們借錢死活不給,自己倒張羅起換車來了?

只不過薛木對車并不懂行,也沒那麽多工夫去幫忙研究,便拉了個群讓萬朝陽替他應付。萬朝陽倒是熱心地幫着看了看,也推薦了好幾款不錯的車型,薛木對于他的推薦也沒仔細甄辨,等閑下來的時候再一看,才發現那些款式都有些太過年輕張揚,根本不符合薛峰和賀冬蘭中産中年夫妻的氣質。

“你這是選的啥車呀都是……”薛木吐槽道,“這适合我爸媽開嗎?”

“我也很為難啊……”萬朝陽無奈道,“十五萬的預算……能有什麽适合他們的車?再說了,你爸媽心态不也挺年輕的麽,他們自己要求說要選得時髦點兒……”

“十五萬?”薛木有些意外,“這麽點兒預算?大一時候買的那個尼桑也有二十萬呢,這要換新車預算怎麽還不提反降呢?”

疑惑中,薛木打開群聊,在聊天記錄裏翻了一陣,發現薛峰和賀冬蘭發來的感興趣的車型裏也都是年輕時尚的款式,甚至比萬朝陽推薦的那些還要誇張,他心裏一動,趕緊打了電話過去。

“爸!買車那事兒……怎麽回事兒啊?”

“什麽怎麽回事兒?”

“那車……不是您倆要開吧……?”

電話那頭的薛峰沉默一陣,忽然笑了起來,說:“看出來了?”

“我天我這還看不出來?”薛木身上有些燥熱,“不會是……給我買的吧?”

“不給你買給誰買呀?”薛峰輕描淡寫地笑道,“你這創業了,有的是要用車的地兒,給你買一輛開着呗!”

“我的天……不用啊!有這錢還不如給我拿來當注冊資本呢!買什麽車呀!”

“這事兒我也跟你說過了,投資我們是不會投的,但是給自己兒子買輛車,那是我們當爹媽自己的事兒,本來還說買好了直接給你開公司去當個生日禮物呢,還是讓你給發現了,那跟我們一塊兒去4S店吧,也省得最後挑一個你不滿意的──你元旦休息吧?”

“休息、休息……”薛木擡眼看了看萬朝陽,心裏半是感動半是無奈,“行……那謝謝您倆了……明天我請您倆吃飯……”

“得了吧你,等你掙錢了再說吧。”

挂斷電話,薛木幽幽地嘆了口氣,已經聽明白原委的萬朝陽也跟着無奈笑笑,說:“你爸媽也真有意思……要買就直接買呗,還整這麽一出……”

薛木搖了搖頭,苦笑道:“他倆不同意借錢給我,但是知道我就這麽白拿了你的股權,心裏肯定也別扭,所以想着買個車也算對我表示支持了,也行吧,反正這車回頭公司的事也能用,咱們自己也能用,明天你跟我一塊兒去4S店吧。”

“我可不去……”萬朝陽縮了縮脖子,“我一看見你爸我就打怵。”

“瞅你那點兒出息!”薛木白了他一眼,“咱倆在一塊兒四年半了!你都二十二了!還怕我爸?”

“我就是三十二我也怕呀……你不也怕我爸嗎?”

“……”薛木無言以對,扁了扁嘴,翻身關了臺燈,“睡覺!”

溫柔的相擁中,薛木與萬朝陽很快進入了夢鄉,這段時間兩人一直忙于緊張的籌備工作,此刻終于能得到了片刻的放松,薛木睡前還模模糊糊地盤算着元旦三天的安排,還有元旦過後就要正式開始的新的公司團隊工作,心裏半是期待半是忐忑,竟然全然忘了那每年一度的考驗。

午夜的三環路仍舊車水馬龍,不遠處的購物廣場燈火通明,小型的跨年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煙花的光芒被城市的霓虹掩蓋,北風掠過,吹不散人群的歡呼。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睡夢中的薛木忽然感覺渾身一陣抽搐,猛然驚醒過來,萬朝陽也被他的動作驚醒,迷迷糊糊問道:“怎麽了?”

薛木神志尚未清醒,忽然又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像被千萬根鋼針刺入,又像強烈的電流貫穿,張口就要哀嚎,卻發現怎麽也叫不出聲。

萬朝陽已經徹底被吓醒,連忙打開臺燈,看着雙手抱着胸口、渾身打顫、死死瞪着雙眼張着口的薛木,一時驚慌失措,連聲問:“薛木!薛木!你怎麽了!”

又是一波劇痛從胸口傳遍全身,薛木痛苦不堪,仿佛有種瀕臨死亡的感覺,他知道萬朝陽的雙手扶着他的身體,卻看收不到任何他掌心的溫度。

“薛木!薛木!”萬朝陽驚得汗如雨下,連忙翻身拿起手機,撥打了120。

劇痛再一次席卷而來,薛木眼前忽然一黑,四周再也沒了小屋裏的暖意,也聽不到了萬朝陽的聲音,在一片黑暗與混沌中,他仿佛溺入了無邊無際的海水裏,冰冷,壓抑,無法呼吸。

這噩夢般的體驗不知經歷了多久,他卻恍惚中聽到了一陣人聲。

“多巴胺二十毫升靜脈注射!”

“薛木,能聽見嗎?薛木!”

“兩千焦耳充電完畢!”

“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一直渾身發抖瞪着眼張着嘴不說話!”

“有心跳了!脈搏一百二!”

“薛木!你別吓我啊!救護車馬上來了!”

“轉ICU,告訴家屬,病人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準備進行腦複蘇治療。”

“薛木!薛木!”

第九十五道題 自喻适志與 不知周也

薛木再次蘇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觀察室裏,左手上打着點滴,右手被人輕輕握着,他轉過頭去,看到握着他的手的人卻是賀冬蘭。

“木木,醒了?”賀冬蘭關切地湊近身體,撫了撫他的頭,“還難受嗎?”

薛木皺了皺眉,有些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麽事,一陣腳步聲響起,卻看到薛峰和萬朝陽也出現在了床邊。

“怎麽樣感覺?”開口的是薛峰,在他面前,萬朝陽還是不敢太高調。

“嗯……”薛木做了個深呼吸,試着活動了一下身體,“好像……沒什麽事兒……”

其他三人聽言,都稍稍松了口氣,萬朝陽看了看薛峰和賀冬蘭的臉色,遲疑道:“叔叔阿姨……要不您們先回家吧,我在這陪薛木,等他輸完液我帶他回去。”

賀冬蘭不動聲色地看了薛峰一眼,薛峰清了清嗓說:“不用了,你先回吧,我們帶薛木回百子灣今天。”

萬朝陽聽了,忙轉頭看向薛木,薛木心領神會,道:“您倆回吧,都這麽晚了,我也沒事兒,我們還是回鳳凰城吧。”

“行了吧,”賀冬蘭皺了皺眉,“都進醫院了還沒事兒呢,回百子灣吧,你們兩個男孩子粗枝大葉的,也不會照顧自己,過完元旦再說。”

“朝陽,我開車送你回去。”薛峰的語氣不容反駁。

“呃……不用了……我走着就到了……”萬朝陽失落地看了薛木一眼,“那我先回去了……”

“嗯……”薛木也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目送着萬朝陽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病房。

屋裏只剩下三個人,氣氛卻并沒有因此緩和下來。

薛木腦子有些混沌,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而薛峰賀冬蘭夫婦卻也不太敢開口問,萬朝陽告訴他們薛木給薛峰打完電話,兩人便一起早早地睡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半夜薛木就會突然發了病。

對這個說法薛峰賀冬蘭夫婦持懷疑态度,平時薛木回家的時候晚上都要熬夜到一兩點才睡,這大元旦的怎麽可能這麽早就睡了?只是萬朝陽這麽說,他們也不好質疑,更何況兩個二十出頭的男孩子睡在一張床上,大半夜的到底做了什麽,他們也真的不方便多問,可是都鬧到醫院來了,這事怎麽說他倆心裏也覺得不舒服,總覺得是自己的兒子給人欺負了似的。

“呃……”薛木糾結着忍不住開了口,“醫生怎麽說?”

“堿中毒。”薛峰冷冷地答道。

“堿中毒?”薛木眉毛擰成了一團,“什麽意思?是吃的東西有毒?還是房子家具的污染?”

“大口呼吸導致堿中毒。”賀冬蘭将醫生給他們解釋的病因認真地重複了一遍,“說你呼吸太急促,呼出的二氧化碳太多,才中了毒。”

“啊……?”薛木從來沒聽過這麽個病,一時難以理解,“那……怎麽治啊這是?”

“沒什麽事兒,不算嚴重,輸點鉀休息休息就行了。”薛峰接話道。

“哦……”薛木默默點了點頭,擡眼看了看吊瓶,還有小半瓶沒有輸完,也不知要輸到什麽時候去。

“醫生說你是……受刺激了……”賀冬蘭猶豫着開口道,“太緊張太興奮才會過量呼吸……你們……幹嘛了到底?”

薛木一愣,卻聽薛峰輕咳了一聲,見他給賀冬蘭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再問,賀冬蘭卻白了他一眼,又向薛木道:“你們……你們年輕人……平時……注意着點兒!”

薛木皺着眉琢磨一陣,意識到了賀冬蘭話裏的意思,臉上一紅,忙說:“沒有!我……我給您倆打完電話就睡了!我這段時間弄公司的事兒特別累!根本沒……沒熬夜!”

薛峰和賀冬蘭聽言對視一眼,這倒是和萬朝陽對上了詞,便又問道:“那你都睡了怎麽還會太緊張太興奮過量呼吸啊?”

“我……”薛木努力回想了一番,那朦朦胧胧的劇痛感和恍惚間聽到的聲音再次浮現在腦海,他心中忽然一沉,擡眼問道,“醫生是跟您們說我可能變成植物人嗎?”

“植物人?”賀冬蘭愣了愣,“沒有啊。”

薛木又左右看看病房的裝潢,問道:“我被送過ICU嗎?”

“送什麽ICU啊……你就輸輸液就行了。”

“那我被電擊搶救過嗎?”

“沒有啊……你怎麽了你?做夢呢?”

“做夢……”

薛木腦中一片混沌,他無力地擺了擺手,說:“有點兒頭暈……我再眯會兒……”

賀冬蘭見他如此,只得又給他掩了掩被子,默默地嘆了口氣,不再追問什麽。

薛木合上雙眼,腦中的思緒卻如亂流一般交錯,這已經是重生之後的第五個年頭,每一年的跨年之交都會發生一些奇怪的現象,經歷過兩回之後他便有了些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一年比一年的感覺刺激更加強烈,這回因為工作太忙而不慎忽略,更沒料到會直接把他弄到醫院裏來。

他微微皺着眉,眼皮底下的眼珠焦慮地轉動着,回想着每一年的經歷。

第一年恍惚聽到的“薛律師”的呼喚,第二年又多了救護車的聲音,第三年照在眼睛上的強光,第四年胸口的按壓和鼓入肺中的氣壓,而今年,電擊般的劇痛和那些專業的搶救術語……

薛木緩緩地睜開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一層冷汗沁出了周身的皮膚,他終于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一切,恐怕都不過是一片虛無,一場美夢。

其實他早該想到,只是一直在刻意地回避。

第一次聽到“薛律師”的呼喚時他就已經有所懷疑,可後來就只當是自己的幻覺了;第二次再次聽到時,恐懼和懷疑再次侵襲了他,他在驚慌失措中進行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痛苦而愉悅的性事,暫時掩蓋了心中的慌亂;第三次第四次的時候他已經放棄了思考,只當是每年一度的必經考驗,挨過去了便罷……

可這回,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不得不認認真真地去反思去考慮這件事的嚴重性了,因為他已經幾乎可以肯定,現在所處的世界沒那麽簡單,要麽是與他原來的世界獨立平行的另一個時空,要麽……不過是他的一個夢。

而如果這真是一個夢,那麽必然就會有醒來的一天。

他轉頭看了看床邊的父母,五年過去了,他們兩個也老了一些,但比起另一個世界裏,畢竟還是年輕了許多。

他的手掌被賀冬蘭握在手心,清楚明白地傳遞着母親的溫度,她的臉上寫滿了疲倦,眼角也爬上了細紋,可看上去仍舊年輕漂亮,仿佛仍是那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女教師。

床腳坐着的薛峰垂頭看着手機屏幕,鬓角已經悄悄顯露出了灰白的影子,但四十七歲的他精力仍還算充沛,眼睛也還沒有老花,不像薛木記憶中的樣子,總是要推開眼鏡、再屈着眼睛去看看手機。

他望着他們兩個出了一陣的神,耳邊聽着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管微弱的電流聲,冰涼的左手手臂因為點滴中的鉀而隐隐作痛,空氣中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和藥味刺激着他有些敏感的鼻腔,他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薛峰與賀冬蘭聽到他的動靜,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了看他,又擡眼瞧了瞧吊瓶,而後又一同垂下了眼睛。

薛木吸了吸鼻子,實在有些難以相信,如此清楚而真實的世界,怎麽會是一場夢。

打完點滴之後,薛峰開車載着薛木與賀冬蘭回了家,躺到自己的床上,薛木還是久久不能入眠,他拿起手機給萬朝陽發了一條微信:到家了,放心。

此刻的萬朝陽也是一樣輾轉反側,聽到手機的聲響,連忙滑開看了看,心中稍稍踏實了一些,他本想多和薛木再聊幾句,但又怕他剛剛折騰了一夜休息不好,只得回複道:睡吧,我在家等你。

薛木握着手機,長長地嘆了口氣,他退出了微信的界面,打開了手機相冊,手指輕輕地向下滑着,這幾年來與萬朝陽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在有意無意間被手機的鏡頭記錄了下來,飯店裏與謝江濤一起的三人合影,和蔡薇一起拿着營業執照的三人自拍,跨年夜酒吧裏萬朝陽微醺的模樣,與鄭大錢和辛柯一起到南京踏青時的四人初會,暖洋洋的三亞的元旦,頭一次到浙江旅行時難掩的怨怼神情,謝師宴上與醉醺醺的鄭大錢的合照……

不知不覺,相冊翻到了頂頭,高中時的回憶在手機上便尋不着了,薛木情難自禁,又爬起來打開了電腦,翻到了那個名為“L7備份”的文件夾,看到那模糊的像素裏,有他與301室友們畢業前一起在宿舍拍的合照,有元旦聯歡會上他在觀衆席裏抓拍的萬朝陽,有高二暑假他們一起去爬的妙峰山,有秋游的植物園,有春游的玉淵潭,還有十六歲生日那一場茫茫大雪。

而在照片之外,還有一個文檔,那是他此前導出的短信聊天記錄。

──今天可以去,時間?

──吃完中午飯,我去你家找你

──到你樓下了

──不想睡居然看紅樓夢,你知道我不想睡的時候幹嘛嗎

──幹嘛

──說了怕禍害你

──我都玩兒膩了

──我也可以陪你玩夢幻

──這麽愛我

──又來了

──睡着了?

──十二點了,生日快樂

──這麽多短信都震不醒你?豬啊

──關燈了嗎薛豬

──你爸罵你了?

──我爸懷疑咱倆搞基

──搞基什麽意思?

──同性戀!GAY!

──我爸已經走了,你幾點來?

──十點吧

──那麽晚?我去接你吧

──我吃完飯就去,一個小時。

薛木的手指撥着鼠标的滾輪,屏幕上的字一行一行地飛過,他臉上帶着笑容專注地看着,卻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淚流滿面。

看完短息記錄的最後一個字,薛木默默扣上了電腦,抽了兩張紙擦了擦臉,而後無力地撲倒在了床上,無法控制的眼淚洶湧而出。

他與萬朝陽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了這五年,所有的悲歡喜樂都是那麽真實分明,這一切又怎麽會是假的呢?

如果這真的是夢,在他醒來的那一刻還能剩下什麽?他仍是那個苦逼的薛律師、是大家口中的學霸,萬朝陽仍是傳說中的SUN、是身家千萬的公司股東,他們那深入骨髓的愛情不過是子虛烏有,一起努力拼搏的過往也都會煙消雲散,同樣,鄭大錢也還是被歐陽烨棄如敝履仍死不悔改的高零慘婦,再沒有了溫柔善良的辛柯的陪伴,地震雪災還是會發生,霧霾仍舊會籠罩在天空,意識形态的管控,文化自由的剝奪,恐怖主義的複辟,極權思想的擴張……

薛木忽然恍然大悟,之所以在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這麽美好幸福,正是因為他對現實世界有太多的不滿而失望,才會在自己的夢中構建了這樣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但問題的關鍵在于,既然他都已經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了五年,為什麽老天還要提醒他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假的?為什麽還是要讓他明白終究要從這夢裏醒來?

薛木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又抹了一把臉,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他知道現在不是為愛情傷感的時候,他必須要想明白接下來如何應對。

他可以肯定真正的自己現在應該正在ICU裏,或許現在已經是植物人的狀态,也可能開始接受了腦複蘇治療,那麽當那個世界的治療見效時,恐怕便是他離開這個世界之日。

薛木的五髒六腑都因這可怕的猜測懷疑而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對于另一個世界的正在接受治療的自己,他沒有一丁點的掌控權,只能像個家屬一樣,被動地等待着結果的宣布。

根據以往的經驗,兩個世界産生關聯波動的情況都會在每年的跨年之交出現,也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或者現在來看,應該是陷入昏迷的那一刻。

這種世界交錯的現象一年比一年明顯,今年他已經明确聽到了醫生護士的聲音,那麽明年會發生什麽,他也無法預料。

但是畢竟,今年的這一段交錯經歷已經結束,到下一次發生前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那麽這一年裏,他又該做些什麽?

他舉目四顧,看看這個十分熟悉卻也有些陌生的房間,盡管他知道這個世界恐怕是假的,可所見所聞所觸所感,無一不真實切膚。雖然許多災難和悲劇在這裏沒有再發生,但也并非一切都如夢幻泡影般幸福得太過虛假,他也曾為了究竟要不要與萬朝陽相戀而糾結痛苦,在高三的那個跨年夜也曾被毆打得進過醫院,鄭大錢仍舊無法擺脫與歐陽烨的相遇和磨難,創業的道路也一樣的辛苦而波折。如果不是這一回的醒悟,恐怕他永遠也不會去考慮這世界的真實與否。

他忽然想到莊周夢蝶的典故,莊子不知是自己化成了蝶還是蝶變作了他,因而得出萬物相齊、渾然一體、無真無假、無實無虛的頓悟,而對薛木來說,此刻的他雖然并非變成蝴蝶,但眼下的自己,确實更像想象中更美好的樣子,那麽既然萬物相齊、無真無假,他又何必去懷疑現在所處的世界究竟是實是虛呢?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是否意味着他生世界即生、他死宇宙即死?

他原本認為自己是猝死重生,只當這條命是老天再給他的一次機會,要好好地快快活活地重來一次,于是他放縱地去折騰、去學習、去相愛、去拼搏,那個他已離開的世界早已與他無關,這裏的萬事萬物就是他新的人生,而現在他知道另一個世界裏的自己其實并未徹底離開,可現在對他來說,原來的世界其實卻更像一場夢境,這裏才是現實。

或許明年、或許後年、或許二零一八年的元旦,他終究還是會回到那裏,到了那時,現在的一切又或許像是場大夢,但無論如何,對于現在的薛木,認真努力地繼續活下去,才是他在這個美麗新世界裏最該做的事。

天光一點一點明亮起來,薛木枯坐在床頭,心卻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

他從前沒有考慮過什麽世界觀的問題,不曾去想過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或許人死如燈滅,或許因果輪回報應不爽,他都從來未曾想過這些與自己相關,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成了一位唯心主義者。

只有他存在的世界才有意義,既然他活在這裏,那這裏便是真的,不管一年後會發生什麽,兩年後會發生什麽,他都要不管不顧地好好活出自己的精彩,像從前一樣、甚至更加加倍努力地去拼、去玩、去愛,事業也好、愛情也罷、親情也好、友情也罷,與其在這裏杞人憂天疑神疑鬼,不如豁出去了繼續做他自己──做他這個夢蝶般更好的自己。

終于想通了這一點的薛木,好像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神智清明敞亮,遲來的疲倦感也終于包裹了他的身體,他在晨光中重新躺回了自己的被窩裏,由內而外皆是踏實和溫暖,恍惚中仿佛躺在萬朝陽溫暖的懷抱裏,惬意輕松,安穩無夢。

第九十六道題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

休息了一天,第二日薛峰和賀冬蘭果然帶着薛木去了4S店。

對于買車這事薛木始終沒有上過心,當初剛做律師幾個月的時候,薛峰和賀冬蘭就提出過要給薛木買車,但當時薛木為了幫襯剛和家裏決裂的鄭大錢,同他一起在朝陽門租了房子,上班不過是幾站地鐵的事,開車反而要堵上一兩個鐘頭,況且停車費、車位、限行都是不小的麻煩,便拒絕了這個提議,不過在薛峰和賀冬蘭的堅持下,薛木後來也同意買車了──只可惜直到離開那個世界也沒搖上號就是了。

在這個新的世界裏,上車牌不再需要搖號,也沒了什麽限行的政策,因而買輛十幾萬的車,不過就是手到擒來的事,薛木提前問好了萬朝陽的喜好傾向,不消半天的時間,薛峰就刷了卡,一輛豐田卡羅拉到手。

提車要在兩周後,薛木堅持請了薛峰和賀冬蘭吃了頓飯,然後心裏便在盤算着上車牌、租車位等等的小事該如何抽空去做,卻沒有注意到薛峰賀冬蘭夫婦在飯桌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待會兒就直接回鳳凰城了,您給我送到地鐵站就行,然後您倆就回家吧,後天就該開始正式進入新的工作階段了,我還得跟朝陽再準備準備。”薛木喝了一口飲料,撂下杯子又端起了飯碗,豪邁地将飯菜往往嘴裏撥着,好像兩天前因為堿中毒而被送急救的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賀冬蘭早就放下了筷子,雙手握着茶杯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不斷地給薛峰遞眼色,薛峰不動聲色地吃着自己的菜,良久,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才若無其事道:“你跟萬朝陽,打算怎麽着了?”

薛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擡眼看看薛峰,問道:“什麽怎麽着?這不公司剛開,人剛招齊麽,後天就正式開始了啊。”

“我說你倆的事兒,”薛峰放下筷子,吞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說,“你倆打算怎麽着?”

“我倆……”薛木也不得不撂下了飯碗,“我倆……挺好的啊……就這麽着呗……”

“這麽着是怎麽着?”賀冬蘭接了話,“黑不提白不提的,我們是假裝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啊?”

薛木有些尴尬,勉強笑笑,說:“您倆什麽意思啊?”

“你們倆這感情這麽多年了,我跟你媽也都清楚,”薛峰的面色有些難以捉摸,“以前覺得你們小孩子,玩玩鬧鬧的也不管你們,現在說話就畢業了,這公司也開起來了,小房子也租上了,這是打算就這麽過一輩子?”

薛木心中一沉,“一輩子”三個字太過沉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個元旦就會是世界末日,談什麽一輩子呢?

“你這個感情的事呀,我們絕對不幹涉,”賀冬蘭接着說道,“畢竟我跟你爸已經是這個歲數了,将來肯定是走在你前頭,身邊的人才能陪你走完一生,那這個人說到底還是要你自己來選擇決定,但是……但是就前天這事,我們心裏真是有點犯含糊。”

薛木聽了這話,忙問道:“怎麽了?犯什麽含糊?”

薛峰輕輕嘆了口氣,說:“朝陽這孩子,肯定是聰明、有本事,但是……不夠成熟,你出了事兒,他慌裏慌張地給我倆打電話,話還沒說清楚兩句,自己先哭得稀裏嘩啦的了,你說我們現在這個歲數,還能趕緊保持冷靜開車過來,那我們要是六十七十八十了呢?讓他這一吓還不得自己先出事兒?”

薛木聽言,趕忙替萬朝陽辯解道:“他沒經歷過這事,自己也被吓着了,更何況他才多大呀,說是要畢業創業了,那不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孩兒嗎,看見我鬧毛病了,可不就得趕緊跟您倆說?等您倆六十七十了,他也四五十了,那還能還這麽沒譜兒?”

“說他處理問題的能力方法是一方面,但是……”賀冬蘭深深皺着眉頭,“我們以前覺得你喜歡誰、跟誰在一起,只要你們能相互扶持互相依賴就行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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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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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