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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都這麽長時間了,烨子大錢兒他們家裏不都接受了麽,我爸是不是就也慢慢想明白了?”
薛木皺了皺眉:“不一樣吧……他倆求婚結婚的搞得那麽轟轟烈烈的,歐陽烨他媽還有大錢兒他姑也都去參加婚禮、走了紅毯了,要是說他們想通了還情有可原,咱倆……”
“咱倆怎麽了?”萬朝陽歪頭道,“咱倆雖然沒求婚結婚的,但是日子都過成這樣了,不比他們好?”
薛木哭笑不得:“你怎麽動不動老跟人家比來比去的,我意思是從你爸的角度來看,咱倆之間沒有什麽發展變故之類的,沒理由促成他想法的變化呀。”
萬朝陽聽言,抿着嘴琢磨了一陣,最後一揮手說:“哎呀管他呢,先去了再說。”
其實對于會見萬樹青,薛木本身并不十分打怵,雖然曾經年少時因為初嘗禁果的作案現場被撞見、還有撺掇得萬朝陽放棄清北之類的事曾經讓他有些心虛,但工作之後常常以死黨的身份陪萬朝陽一起去看望他,慢慢地也就積累了不少好感,只不過萬朝陽出櫃之後,他倆的戀情不被萬樹青接受,最後一次見面時帶去的也是崔麗君的死訊,至今也已有近兩年未曾見過,因而他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尴尬。
出發之前的周五,薛木特意跑去了商場給萬樹青買了好些營養品和保健品,後來又怕這樣會讓萬樹青覺得自己被當做老人家,便又投其所好,跑到琴行去轉了轉,挑了個看着還算洋氣的節拍器,又買了一把正在流行的烏克麗麗,最後又少不得買了些煙和酒,一并塞進了那輛小豐田的後備箱。
萬朝陽問他為什麽不開新車回去,畢竟春節的時候他已經開着回靖溪過一次了,在連興城那個郊區小鎮,開這樣的車不得不說還是十分拉風的,更給萬樹青長臉。
薛木卻笑他不懂人情世故,他開豪車回家去那是光宗耀祖,自己要是開那可就是揮霍無度造他兒子的錢了,唯有開個破車才能體現出他勤儉持家的優良品質。
萬朝陽見他如此認真謹慎,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其實他和萬樹青之間,除了出櫃這事談得不對付之外,并無什麽其他的矛盾,上學時曾經叛逆抵抗,可後來漸漸長大,也就理解了萬樹青,特別是在崔麗君去世後,世上只剩這麽一個至親,兩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其實都在心裏愈發地默默關心和依賴彼此,萬朝陽很清楚萬樹青的性格脾氣,他一貫的溫柔和善,是最不需要這樣刻意地讨好的。
不過既然薛木堅持,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麽,畢竟這回是萬樹青主動邀請薛木到靖溪去,薛木想要好好表現,自然也是應該的,他反而該是兩人之間的配角,不求這一次見面就冰釋前嫌萬事大吉,至少可以做個這段關系的重新開始。
元宵節當天,薛木早早地便爬了起來收拾洗漱,一件又一件地換着衣櫃裏的衣服,既不想太随便看起來不夠尊重,又不想太正式看起來不夠自然,他想起帶着萬朝陽去見薛峰和賀冬蘭時專門去買西裝那次,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好笑,也終于理解了萬朝陽當初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
萬朝陽倒是心很大地睡到了十點多,起床之後又刷了一波陰陽師的日常,順手抽了個輝夜姬,然後笑着給薛木看了看,說:“今天運氣不錯啊,一睜眼就出個SSR!”
薛木扁了扁嘴,對于萬朝陽的歐氣他早已見怪不怪,這也完全不能成為“今天運氣不錯”的論據,不過不管怎麽說,也算是給今天開了個好頭,有種接下來的會面應該也會很順利的預感。
兩人抵達靖溪時已臨近中午,拎着大包小包上了門,萬樹青已經擺好了一桌的飯菜,雖然不過是些家常小炒,卻也是雞鴨魚肉樣樣周全,看得出是萬樹青精心準備的。
萬朝陽看了心中有些感動,玩笑道:“平時我回來也沒做過這麽多好吃的,就算今天多了薛木,菜量也不用翻好幾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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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樹青淡淡地笑了笑,只讓萬朝陽和薛木洗手入座,卻也并沒更多的話。
薛木與萬朝陽洗了手,而後便拆了給萬樹青帶來的酒,萬朝陽看了看萬樹青,問道:“您是想跟我喝呀還是想跟薛木喝?反正我倆得有一個開車的。”
萬樹青沉吟片刻,說:“今天禮拜六,甭回去了也行。”
薛木扭頭與萬朝陽對視一眼,忙接話道:“那我倆就都陪叔叔喝點兒。”說罷便一一給三人都滿上了一杯,而後舉起酒杯,微笑道:“叔叔我先敬您,祝您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萬樹青點了點頭,輕輕飲了一口,又看看萬朝陽,本想開口叮囑他一句“過敏別多喝”,可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倒像是讓薛木替自己兒子擋酒似的,似乎不太合适,正猶豫着,卻聽薛木低聲道:“你少喝點兒,別待會兒難受。”
萬朝陽應了一聲,放下酒杯急急地吃了兩口菜,萬樹青心裏卻很滿意,不由得輕輕笑笑,拾起筷子,笑着說:“來,薛木,嘗嘗,手藝一般,但是還能下咽。”
薛木聽言,連忙夾了兩筷子送進嘴裏,還沒吞下就連聲稱贊着“好吃好吃”,萬樹青和萬朝陽兩父子看着他的樣子,都不由得露出笑容,只是那笑是不同的喜歡與愛。
聊了兩句春晚,聊了兩句工作,聊了兩句學校,酒已下去了半瓶,飯菜也消滅了不少,滿臉通紅的萬朝陽已經開始有些犯困,薛木也有些酒酣耳熱,只是心中仍繃着根弦不敢松懈,提着精神與萬樹青閑聊着,不過話題卻不得不漸漸偏重到了那房中的大象之上。
“我在網上看見大錢兒的那個婚禮了,”萬樹青手指摩挲着酒杯,微笑說道,“辦得還挺好的。”
薛木悄悄地看着萬樹青,他和萬朝陽一樣,一喝酒就滿臉通紅,或許也是有些過敏的症狀,他本也想勸他少喝兩杯,但畢竟是在這裏,他說話還是謹慎許多,不敢喧賓奪主,只能一個勁兒地給萬朝陽使眼色,只不過萬朝陽自己早喝暈了,根本顧不得自己的老爹,只知道托着腮幫子不住地打嗝。
“陽陽是個從小是個內向的孩子,也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同學,跟我更是不愛說學校的事,難得聽過幾個名字,也就是你和大錢兒,還有個什麽大钊、小……小鵬?”
“對,小鵬,”薛木笑着接話道,“在中日呢,好像是當麻醉師呢,大钊在曼妙,給他老丈人當副總呢,他是前年結的婚,跟大錢兒他們一天,都是元旦。”
萬樹青點了點頭,柔聲道:“你們都長大了,都挺有出息的。”
薛木輕輕笑了笑,沉默片刻,接話道:“他們再怎麽着也是給別人打工,還是朝陽這樣的最讓人羨慕。”
萬樹青擺了擺手,笑道:“你不用一直當着我的面兒誇他了,我還不知道,要沒有你,他哪兒有今天呢。”
“叔叔您這話言重了。”薛木一邊笑着,一邊輕輕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昏昏欲睡的萬朝陽。
“嗯?”萬朝陽猛然驚醒,睜着迷茫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兩人,胡亂地接了句:“啊,對。”
“……”薛木無奈地撫了撫額頭,萬樹青卻被他這糊塗的樣子給逗笑了,一面舉起杯,一面說道:“來薛木,叔叔敬你。”
“哎別別別……”薛木趕忙端起酒杯站起了身,“應該我敬您……”
萬樹青笑着搖了搖頭,說:“我應該敬你一杯,感謝你這麽多年,一直照顧陽陽。”
“哪兒啊,”薛木忙笑道,“都是他照顧我。”
萬朝陽聽他這麽說,忍不住笑了笑,接茬道:“互相照顧,互相照顧。”
萬樹青看了萬朝陽一眼,搖頭道:“陽陽我還不了解?從來就不是會照顧人的,上回做手術的時候我也都看見了,你忙前忙後的,比我還上心。”
“應該的……那是應該的……”
萬樹青又往前舉了舉杯子,薛木忙輕輕與他碰了碰,萬樹青一口将杯中殘餘的酒飲盡,薛木見了,也只好硬着頭皮幹了自己的杯,萬朝陽便忙拿起酒瓶給萬樹青滿酒。
萬樹青拾起筷子,又吃了兩口冷掉的魚,薛木忙起身道:“要不我把菜再熱熱?”
萬樹青笑笑,放下筷子擺擺手說:“你坐,我跟你說會兒話。”
薛木一聽這話,酒頓時醒了大半,忐忑地坐回椅子上,扭頭看看萬朝陽,見他也清醒了許多,正努力打起精神聽着萬樹青的話,手卻在桌子底下輕輕地将他握住,到讓薛木心裏踏實了許多。
“你們倆這個事兒啊……”萬樹青緩緩地開了口,“說實話,我真的……我真的很難接受……”
第一百四十三道題 沒有不會停下來的絕望
薛木心中一沉,抿着嘴勉強笑了笑,知道這話後頭該有轉機,便沒有接話,也拉了拉有些坐不住的萬朝陽,讓他不要沖動。
萬樹青緘默片刻,又像是說給薛木,又像是自言自語,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爸媽對這個事兒的态度是怎麽樣,但是從住院那回,我看着他們應該是比較認可的。我不知道他們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是……但是我們這個歲數,哪個不想自己的孩子順順利利地結婚生子,能讓我們抱一抱孫子呢。你爸媽願意這樣接受你,其實只不過是有很多苦自己吃了罷了。”
萬朝陽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又被薛木拽了拽,只好努力克制了自己,靜靜地接着聽他說。
“我知道,你們現在年輕氣盛,願意為了所謂的愛情不顧一切,”萬樹青垂着眼睛接着說道,“我且不說這到底是不是愛情,單單你們兩個男孩子,究竟能有什麽未來呢,我真的看不到。就說大錢兒也結婚了,那又怎麽樣呢,這麽這種結婚……說到底還是沒有意義啊。就算将來真的修改法律了,同意你們結婚了,我還是……我還是理解不了,接受不了。”
薛木看着神色痛苦又無奈的萬樹青,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世上像薛峰賀冬蘭那樣的父母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萬樹青這樣的家長,他們或許真的希望孩子過得幸福美滿,但不按照他預想的那種生活去過,他們就真的想象不到能有什麽好日子,甚至切膚一般替自己的孩子感到痛苦,因而總是試圖去阻止,不讓那些他們認為的悲劇發生。
“上回陽陽做手術那次,我在你們住的地方看見了些……那些東西,我就已經知道你們倆的關系了,”萬樹青有些沮喪地繼續說道,“我當時……我當時很絕望,我真的從來……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能怎麽辦,只好跑回來靖溪,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盼着有一天陽陽能改邪歸正,可是結果……結果是他親口跟我承認了你倆的事,他跟我說,他不是想征求我的同意,而是想得到我的祝福,而我回答他的是,我只能做到不管他,但是永遠不會接受、永遠不會祝福。”
薛木鼻頭一陣發酸,轉頭看了看神色黯然的萬朝陽,他只知道萬樹青不願接受他倆的事,卻從未從萬朝陽口中聽過這樣的轉述,被自己的父親說“永遠不會祝福”,他無法想象萬朝陽當時的心裏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萬朝陽心中也有些憋悶,這話讓他想到了當初出櫃時和崔麗君過世的痛苦過往,他用力地握了握薛木的手,薛木也回握着他,仿佛彼此傳遞着鼓勵和勇氣。
“從那回到現在,也有快兩年了,這兩年他那些公開的出櫃、接受的那些采訪,我也都看了,還有你們去參加的游行、大錢兒的那事兒,我也都知道了,”萬樹青的聲音愈發沉悶,“我看着身邊還有網上,全都是對這種事的支持,我其實有時候心裏也在想,是不是我太固執了,還是我跟不上這個時代了?我是真的想不通,我不明白為什麽世界會變成這樣,會允許這種事情大行其道。”
萬樹青一邊說着,一邊獨自喝了一口酒,神情愈發痛苦迷茫:“陽陽這事已經是鬧得盡人皆知,好多同事親戚都來問我,我不知道怎麽跟他們說,只能說我不管他,他愛幹嘛幹嘛,然後他們就全都勸我,說我應該要接受,說這是将來的大勢所趨,同性戀和異性戀都一樣。我不知道他們這些話裏有幾分真心,到底是真的希望我和陽陽之間沒有隔閡,還是只是說兩句漂亮話然後在一邊看熱鬧,我很想反問他們如果他們的兒子是同性戀他們能不能接受,但是我又不能說──那是一種詛咒。
“所以我只能使勁把他們的話聽進去,反複勸說自己,接受這個不可能改變的事實。有的時候我也會突然想通,覺得只要他樂意,我也沒必要非要管他,可是有的時候我又怎麽都理解不了,我真不願意我兒子會當個同性戀。”萬樹青雙手捧着頭,指尖深深地插進發根中,露出大片大片灰白的顏色,“我知道……我知道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也五十多了,他媽也沒了,我也說不準那天生個病折個跟頭就過去了,如果到死都不能跟陽陽把這話說開,那可能是我一輩子、也是陽陽一輩子的遺憾……所以我讓他叫你來了……但是……但是……我……我真的沒法說出就接受你們之類的話……我……我真的……我接受不了……”
薛木靜靜地聽着萬樹青說完了他要說的話,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他的為難和糾結,他知道他是一個善良溫和的人,但他也是一個平凡懦弱的人,他希望兒子過得自由灑脫,又害怕他太過與衆不同,他敢于犧牲自己的人生去成全萬朝陽,卻又無論如何無法說服自己邁過心底的坎,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時代所抛棄,但又抗拒承認這悲涼的事實,他試着強迫自己不去幹預兒子的人生,卻發現其實早已迷失了自己。
萬朝陽也默默地垂下了頭,這兩年來,他大張旗鼓肆無忌憚地做自己,盡管與萬樹青之間不談此事,可是卻在無形中将全世界的壓力都轉嫁到了父親的頭上,他是戰歌一哥,他是創業先鋒,他有着無限光明的未來和簇擁在身邊的粉絲朋友,他可以為自己的愛感到驕傲和自豪,但萬樹青卻是無辜的,他這樣的痛快,反而是對他的剝削,而這麽久以來,萬樹青對這件事盡管表現得冷漠無情,卻從來不曾把這種痛苦向他抱怨過半句,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自私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薛木看着眼前的兩父子,一個因無法放開心胸祝福兒子而苦悶,一個因太過放飛自我傷害了父親而自責,沉默良久,斟酌着開口道:“叔叔,您接受不了……那就別接受了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擡眼看向薛木,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薛木輕輕笑了笑,說:“在您看來,怎麽樣算接受呢?是叫我來咱們家裏吃飯?是同意我倆一起買房?還是不幹涉我倆這樣一起生活了七八年、并且昭告天下我們是一對戀人?如果這些都不算接受的話,您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那些您就別接受了。”
萬樹青怔怔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薛木又揚了揚唇角,說:“叔叔,我知道您心裏非常明白,朝陽我倆在一起,不管是學業、事業還是愛情、家庭,這麽多年一步一步走過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們分開,您也從來不曾試圖勸說或者威脅我們兩個分手。只不過您雖不阻止,卻也不想鼓勵,我們擁有的這種幸福畢竟與您期望的不同,您總覺得這種生活是違背您的認知、是錯誤的,所以您在心裏反複告訴自己,強調自己并沒有接受,而您因為不接受、不祝福,在我們的生活中,也就不必承擔祝福和鼓勵後的責任。但是您有沒有想過,我們的人生,朝陽的人生,本就不需要您承擔任何責任的。”
萬樹青張口結舌,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又仿佛什麽都沒有聽懂,萬朝陽也蹙着眉看着薛木,對這一番拗口的話有些難以理解。
“叔叔,我知道您把朝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但是畢竟,即便您不願承認,朝陽今年就要二十七歲了,他已經早就不屬于您了──他也不屬于我,他屬于他自己。他的人生、他的決定、他的幸福與否,都是他自己該承擔的。換句話說,您對他表示了支持和接受,若有一天我倆的感情未得善終,他因此傷心欲絕痛苦不堪,那您也沒有任何過錯。而現在您一再強調自己不能接受,既不能改變什麽,也不能拯救什麽,只能平白地讓大家心裏都難過。
“我知道我不該拿您和我爸媽作比較,畢竟您們的人生經歷各不相同,更何況我爸媽還可以互相扶持,而您在靖溪,終究是一個人生活。但我想說的是,我爸媽對我的支持,并非是您說的什麽把苦留着自己吃,而是他們明白,我雖然是他們的兒子,但也就僅僅是他們的兒子而已,他們自己還有事業和愛情和更加豐富的人生。朝陽跟我說過他勸您找後老伴兒把您惹生氣了,其實那是他表達的不好,他的意思是希望您學會享受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困囿在他這裏。
“這種自己的人生,也未必就要靠什麽後老伴兒來實現,比如您堅持了這麽多年對音樂的熱愛,為了家庭只能暫且把它當作謀生的工具,而現在朝陽的事都不需要您再操心了,難道您不覺得這是追求音樂夢想的絕佳時機嗎?您想像一下,假設從現在開始認真去準備一場鋼琴的比賽,一個月後、半年後、一年後,您的付出得到收獲,您的音樂得到更多的人的肯定和喜歡,難道不比糾結于朝陽到底是不是同性戀更有價值嗎?”
一席話說得萬樹青啞口無言,萬朝陽也是目瞪口呆,自打與戰歌簽約後,公司這麽多年來都沒再經歷過什麽大型的談判,他都幾乎已經忘了薛木有着如此強大的思辯能力。
這一番話說得嚴絲合縫有理有據,并且言語間都是誠懇和謙遜,全無半點不恭與桀骜,盡管字字句句都在對萬樹青想不通的困惑說教規勸,可落入耳中卻全是溫和與真切,沒有一絲高高在上指點教化的意味,連萬朝陽都聽得心服口服──雖然根本不是說給他聽的。
薛木看着萬樹青的神色,自己稍稍松了口氣,又放緩了語氣接着說道:“我知道剛才說的這些您可能也未必愛聽,但是我知道您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朝陽,即便在您這麽糾結苦悶的情況下,您還是叫我來咱家了,而且挑的是今天這麽個跟家人團圓的日子,雖然您嘴上說着不能接受,但是在我看來,您其實早已經認可了我們的關系了,不是嗎?”
萬朝陽聽言,連忙扭頭看了看萬樹青,萬樹青仍是怔怔的,自己也有些糊塗,竟然一時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了。
話題被薛木終結,漫長的午餐也終于宣告結束,收拾了餐桌,萬樹青仍有些恍惚,默默回了房間去休息,薛木和萬朝陽壓抑的醉意也終于上頭,兩人一同回了萬朝陽的小屋,合衣倒在了床上。
“寶貝兒,你太牛逼了……”萬朝陽輕輕摟着薛木,手指在他臉上輕柔地摩挲着,“我這兩年了都沒跟我爸說明白,你幾句話就把他給說服了。”
薛木笑了笑,說:“哪兒是我說服的,其實是你爸自己想通的,我只不過幫他捋了捋思路罷了。”
萬朝陽長嘆一聲,說:“這可不是捋什麽思路的問題……你這……口活兒太好了!”
薛木被氣笑了,擡手拍了他胸口一章,故作氣惱地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萬朝陽嘿嘿笑了笑,貼過去從背後将他擁住,酒氣從耳畔噴吐過來,笑着說道:“我突然有點兒懷疑,這麽多年,我是不是也是跟我爸似的,讓你這口活兒給忽悠着當了搖錢樹了?”
“你他媽的,要不要臉,”薛木笑着罵道,“你給我當搖錢樹?你見過自己獻身給搖錢樹挨操的嗎!”
萬朝陽樂得愈發開懷:“那你這話說的,操你你不也爽麽,還給我累夠嗆呢。”
“滾蛋那你以後甭操!”
“操操操,操還不行?”
“你特麽……”
嘻嘻哈哈的污言穢語中,兩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酒精的作用和驟然放松的精神,讓這午後小憩不覺睡得十分深沉,薛木再醒來時已臨近黃昏,扭頭卻發現身邊卻沒有了萬朝陽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四周的一片慘白,聽着走廊裏喧嚣的人聲,心一點一點地沉下。
他又醒了。
第一百四十四道題 其實這世界讓我看得十分緊張
第四次醒來,薛木已經冷靜了許多,盡管內心仍是一樣抵觸和抗拒,但他還是冷靜地按下了呼叫器,通知了護士自己再度蘇醒的情況。
護士對于他這樣反複地清醒與昏睡也已有些見怪不怪,詢問檢查了基本的情況,便讓他先休息,準備去通知薛峰和賀冬蘭,薛木卻擡手攔了攔她,問道:“從我上次睡過去,到現在多久了?”
護士聽言,拉開床邊櫃子上的抽屜,取出一個簿子翻了翻,轉頭道:“十天了。”
“十天……”薛木點了點頭,又問:“今天幾號,星期幾?”
“四月二十五號,禮拜三。”
薛木有微微颔首,輕輕笑了笑說:“您先別告訴我爸媽了,這天都黑了,讓他們過來又是一夜睡不了,明天還要上班,再說,晚點兒該睡覺了,要是我明天又醒不來,讓他倆空歡喜一場,還不如不知道,您先忙吧,謝謝您了。”
護士輕嘆一聲,說:“這不是你想不告訴就行的,你這醒了,我們必須得通知家屬,你就別管了,先等會兒吧。”說罷便轉身走出了病房。
薛木長長地嘆了口氣,試着活動了一下身體,還是一樣的酸軟無力,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瘦弱得觸目驚心,幹癟的皮膚松松垮垮地趴在骨頭之上,沒有一點水分和活力,輕輕扯開衣領,胸腹上也是一樣枯槁,左胸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刀口疤痕。
他用幹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遲鈍的觸覺讓他無從判斷臉上的情況如何,只得默默喟嘆一聲,放下雙手,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思緒萬千,又好像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推門聲伴随着腳步聲響起,賀冬蘭與薛峰匆匆趕到了病房。
又一次見到蘇醒的薛木,就連賀冬蘭也都有些哭不出來了,她只能激動地握着薛木的手,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她想不通薛木為何睡去又為何蘇醒,卻也不敢輕易開口詢問,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刺激了他,就會又讓他受到刺激陷入昏睡。
薛峰看上去比上一回見到時又蒼老了許多,他也是一樣看着薛木欲言又止,默默地立在不遠處,有些手足無措。
“我本來說不叫您倆過來了,”薛木努力微笑着開口道,“來了又是一宿睡不好,明天還上班呢。”
“上什麽班啊,”賀冬蘭撫了撫薛木的臉,“你能醒過來我們寸步不離地陪着你都行。”
薛木聽言,心裏再度被久違的負疚感侵蝕,他張了張口,卻不忍心在說出那些令賀冬蘭傷心的話,只能故作随意地問道:“幾點了?”
一旁的薛峰忙拿出手機看了看,擡眼答道:“七點十分。”
“剛七點十分啊……”薛木有些無奈,自己剛剛從沉睡中醒來,現在精神正足,實在無法再睡過去,而時間又還這麽早,不知該做些什麽打發時間,他看了看病床正對着的牆上懸挂的電視,扭頭道,“要不看會兒電視吧。”
“行行行。”賀冬蘭趕忙在抽屜裏翻找了一陣,拿出了遙控器打開電視,可是連着換了幾個臺,都只有新聞聯播。
“算了,看看新聞吧。”薛木聳了聳肩,“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世道怎麽樣了現在。”
即便是久違了的世界,新聞聯播也還是難免一樣的枯燥乏味,畫面上是人民大會堂裏沉悶的大會,播音員冷漠的聲音播報着人大常委會審核的草案,《人民陪審員法》、《英雄烈士保護法》等等薛木從未聽過的新法規已提上了讨論議程,卻讓他不由得惦念起了另一個世界裏一部一部完善修改的法律和政策,還有那不知今年究竟能不能通過的法案,心中愈發苦澀。
新聞的後半段播放了記者探訪大馬士革的情況,畫面中硝煙彌漫、炮火連天,旁白冷靜地講述着政府軍和極端組織之間的戰役情況,看得薛木不寒而栗,難以想象此時此刻在同一個地球上正在發生着這樣的戰争,他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這種真實而恐怖的新聞了。
新聞播完,賀冬蘭又播了幾個臺,問薛木有沒有什麽想看的,薛木還沉浸在剛剛的壓抑中,默默地搖了搖頭,說:“您平時看什麽就看什麽吧,電視劇什麽的。”
賀冬蘭便随手播到了影視頻道,正在播着一部抗戰劇,薛木看着那比夢中世界糟糕得不是一星半點的制作水準和價值觀輸出,心中愈發憋悶,掀開了被子透了透氣,又轉頭問道:“我的手機呢?”
賀冬蘭聽言答道:“先別看手機了吧,對你眼睛頸椎都不好。”
薛峰卻道:“拿回家去了,回頭……明天給你拿來吧。”
薛木聽言只好點了點頭,賀冬蘭看了薛峰一眼,沒再說話,拉起薛木的手輕柔地給他按摩着。
薛木看着賀冬蘭娴熟的手法,問道:“這幾個月……您是不是老給我按摩了?”
賀冬蘭輕輕笑了笑,點頭道:“大夫說了得給你經常按,不然肌肉萎縮會特別嚴重,你看,這還是萎縮了。”
薛木默默嘆了口氣,又說:“把您手機給我,我想照照鏡子。”
賀冬蘭聽了,手上動作頓了頓,轉頭看向薛峰,薛峰猶豫片刻,打開了自己手機的自拍鏡頭,遞到了薛木面前。
一張憔悴枯瘦的臉出現在薛木眼前,油膩的頭發軟趴趴地扒在額頭,滿面皆是蠟黃和暗沉的色彩,雙眼空洞,皮膚松垮,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模樣。
“慢慢恢複了就好了。”薛峰收回了手機,收到,“再說了,男孩子,不用太在乎外貌。”
薛木垂着眼睛沒有說話,他并沒有多在乎自己變醜的樣子,只是這樁樁件件,沒有一樣讓他心情舒暢的,即便看着父母,他的心中也只有愧疚和不安,根本沒有任何大難不死的喜悅,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重新躺好,郁悶地閉上了眼睛,即便沒有任何睡意,他也不想再多看這個世界一眼了。
薛峰和賀冬蘭失落地互相看看,也只好給他掩了掩被子,苦悶地坐在床邊,期待着明天太陽升起時,他們的兒子還能再次醒來。
老天沒有讓他們失望,第二天天剛亮,薛木便自然地睡醒了,兩人長長地舒了口氣,又連忙各自請了假,都要留在醫院陪他。
薛木的心裏灰蒙蒙的,如同窗外滿布霧霾的天,在睡去的時候他期待的當然是醒來時仍在萬朝陽的卧室裏,還幻想着起床後該煮一鍋元宵與萬樹青同食,可是張開眼睛看着冷冰冰的天花板,他的心便跌到了谷底。
薛峰和賀冬蘭不明白他為何心情壓抑,只當他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連帶着心裏不痛快,因而一面鼓勵着他進行康複訓練,一面絞盡腦汁地說着些輕松的笑話,希望讓他能開心起來。
薛木當然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他也清楚自己試圖逃避的這個現實中也有他們炙熱的愛,他不想傷害無辜的他們,因而只得收斂起內心的沮喪,努力配合着進行那些治療手段。
可是畢竟在床上躺了近五個月,擡手、抓握這些還不算什麽問題,但要下床站立行走,就實在要了薛木的命。
他第一次明白了身體不聽使喚是什麽滋味,明明只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可他就是沒有辦法做到,而明明幾天之前,他還和萬朝陽在健身房揮汗如雨,一起擠在更衣間裏脫掉上衣拍下炫耀的腹肌,現在卻只能滿頭大汗地顫抖着雙臂,無力地抓着低低的雙杠,竭盡全力,也無法邁出那艱難的一步。
嘗試最終還是失敗告終,精疲力盡的薛木坐着輪椅回到了病房,在薛峰的攙扶下重新躺回了床上,勉強喝了兩口水,又吃了半塊薛峰當初給他買的巧克力派,過度消耗的精力讓他有些困倦,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仍是午後,他絕望地發現自己仍在這裏,還要繼續面對下午的訓練。
一天過去,吃過晚飯,看了一陣無聊的電視,薛峰回了趟家,把薛木的手機拿了過來,薛木接過手機,卻沒有一丁點滑開的想法,默默撂在一邊,拉了拉被子,合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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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