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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建議,一面也鼓勵着他放手去做,左右已到了這個年紀,還有什麽可猶豫畏縮的?
萬樹青聽了萬朝陽的建議,果然接受了贊助,風風火火地籌備了起來,在十一的時候成功在影劇院開辦了自己的首場演奏會。這演奏會在靖溪那小鎮已算是十分難得一見的高雅演出了,表演當天盛況空前,偌大的影劇院塞滿了聽衆,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都被萬樹青優雅的氣質和精湛的琴技所折服。會後不但想要向他拜師學藝的孩子與家長們蜂擁而至,甚至還有各色文藝女青年、女中年直白地向他表達了炙熱的愛意,一時竟把萬樹青給吓得不知所措。
萬朝陽得知了老爹的這份苦惱,暗自偷笑了許久,最後還是大大方方地鼓勵他試着和那些女粉絲接觸接觸,畢竟已經單身了十來年,也是時候和事業一起開啓愛情的第二春了。
而在萬樹青煩惱于這些令人害臊的問題時,戰歌也終于挂牌成功,薛木和萬朝陽終于成為身家千萬的上市公司股東——公司的股東,不過究竟是什麽身份,薛木也早就不在意了,而今他在這個世界擁有的一切——萬朝陽的陪伴、薛峰賀冬蘭還有萬樹青的祝福、鄭大錢與歐陽烨的安穩幸福,這所有都早已超越了剛剛重生時一心想要抱着萬朝陽大腿發大財的宏願,只不過日子越臨近年末,他也為着那終究要到來的最後一天而愈發忐忑。
上市慶功宴上,他還是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又因為醉酒再次離開這個夢,但是太多的開心和太多的煩惱,讓他實在太需要醉這一場了。
在萬朝陽的擁抱攙扶中,他迷迷糊糊地躺進舒服的被窩,他用力地摟着萬朝陽的身體,生怕又在睡夢中失去,但恍恍惚惚中,只隐約地聽到了一陣嘈雜的人聲,好像聽到了輪子滾動時“哐啷哐啷”的動靜,好像聽到了手術刀割破皮膚的聲音,好像聽到呼吸機和心跳監控運轉的聲響,而再醒來時,卻依舊陽光明媚,天高雲淡,是金秋的清早,是愛人的擁抱。
他輕輕地阖上眼,再度沉溺在萬朝陽的懷中,他大概猜到了自己是有一次被送進了搶救室,他很想在那個搶救室裏醒來,央告醫生們不要再試圖挽回,就讓他永遠地留在這裏,但他卻也如同自己離開夢境時的其他人一樣,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離元旦只剩兩個月的時間,薛木終于完完整整地彈下來了他給萬朝陽創作的那一首歌,剩下的只需要勤加練習和磨練技巧,只是其他的求婚形式和地點還是始終拿不定主意。
十二月初的時候,薛峰在靖溪的老房子也拆遷了,萬朝陽開車帶着薛家三口一起回去收拾了一趟屋子,而後有些戀戀不舍地與這個老房子道了別,回家的路上聊起連興城這大興土木的事,才得知靖溪二中也要在月底之前遷址了,明年一月整個校區也都會被拆遷。
薛木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這個承載了他太多回憶的校園如今就要被夷為平地,改建成一所富麗堂皇的購物廣場,他忽然心裏一動,向萬朝陽提議在拆遷前再去學校逛一回,日期就定在三十一號,在學校裏一起跨過新年的零點。
萬朝陽其實也正在為求婚的事情苦惱萬分,歐陽烨得了鄭大錢的指示,什麽正經主意都不給他出,如今薛木主動提出到二中去跨年,倒是替他省了心,想着能在兩人定情的地方放着煙花求婚,雖沒有那麽轟轟烈烈,但也算足夠浪漫了,于是便欣然答應。
具體的求婚計劃,兩人各自和各自的軍師商量妥當,一同買了好些煙花爆竹,薛木則又和鄭大錢一起租來了些話筒音箱和燈光,和着他的吉他,一并提前藏到了鄭大錢的車裏。
萬事俱備,薛木心中卻愈發地緊張,他實在無法預料零點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只能盡量去追求實現一直渴求的願望,無論零點之後能否留在這個夢幻的世界,至少不留下任何遺憾。
很快便到了三十一號當天,四個人到一起回到了靖溪,先去吃了一頓當初三人第一次喝酒的那家涮羊肉,又一起去唱了鄭大錢與歐陽烨初次相見的白月光,然後驅車來到了空蕩蕩的二中校園。
他們一起去參觀了那間十三班的教室,多年前的歡聲笑語猶在耳畔。
“當時木頭坐這兒,朝陽坐這兒,我坐這兒,”鄭大錢一邊比劃着一邊說,“他倆當時可膩歪了!朝陽上課上自習老睡覺,木頭特認真,完了他一邊兒記筆記做題,一邊兒還在桌子底下拉着朝陽的手,我還得老給他倆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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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去重新躺了躺301那睡過的床,仿佛仍有年少時的餘溫和氣味在回蕩。
“我當時睡這張,他倆上下鋪,”鄭大錢盤腿坐在他睡過了兩年的床上,“天天半夜,不是木頭爬上去就是朝陽爬下來,倆人在被子裏鼓秋鼓秋的,啧啧啧……”
他們一起去壓了壓那曾經奔跑過的操場,似乎仍有歡呼聲和汗水的味道在空氣中尚未消散。
“我們班當時是實驗班,十八個男生全是弱雞,體育巨差,跟文科班不相上下,”說起丢臉的往事,鄭大錢笑得前仰後合,“運動會的時候我們全都報名了,結果到最後特麽一個獎牌都沒有!我跳個三級跳差點兒直接撲街!”
最後他們終于來到了那科技樓頂樓、報告廳外頭的小天臺,鄭大錢終于沒話說了:“這是哪兒啊,我怎麽沒來過?”
萬朝陽乜斜着看了鄭大錢一眼:“你還能啥都知道了?這是我跟薛木的秘密基地。”
“哎喲喂……還整出秘密基地來了,”鄭大錢嫌棄着撇了撇嘴,推了薛木一把,埋怨道:“你真行,這麽多年都不跟我說。”
“這有什麽可說的,”薛木哭笑不得,“就是偷貓兒來過幾次,在這兒看看風景什麽的,有啥好說的?”
“就是,”萬朝陽得意地往欄杆上一靠,“只不過就是在這兒打過幾回啵兒,後來在宿舍親你也不是沒看見。”
“噫……不要臉!”鄭大錢笑罵道。
薛木笑笑,回想起來那年的那個五月的午後,柔聲道:“第一次親就是在這兒,還是初吻,五月十三號,紀念日。”
“紀念日是紀念日,但不是初吻,”萬朝陽接話道,“初吻是四月二十五號。”
“啊?”薛木皺了皺眉,“怎麽可能?我還沒跟你好呢怎麽可能跟你親?”
萬朝陽“嘿嘿”一笑:“在宿舍,你頭一回在我床上睡覺,我偷親的。”
薛木聽到這自己并不知情的往事,竟然沒來由地紅了臉,萬朝陽扭頭看着他笑道:“我沒跟你說過嗎?我記着當時我就跟你說了早就親過你了呀!”
“是嗎……”薛木害臊地蹭了蹭鼻子,“可能當時讓你給親懵了,沒聽進去……”
萬朝陽多年未曾見到薛木這副青澀的笑容了,一時神志恍惚,竟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似的,呆呆地看着他,自己也好像變成了當初那個寡言少語故作深沉的愣頭青傻小子。
“咳咳……”鄭大錢實在看不下去這一對寡廉鮮恥的老夫老夫了,拉了拉薛木的手,說,“木頭,跟我上趟廁所。”
“上廁所還要我陪着?”薛木下意識地拒絕。
“啧嘶……”鄭大錢悄悄點了點左手的手腕,薛木頓時心領神會,忙道:“哦哦好好好,正好我也要去。”說罷拉起鄭大錢,兩人風風火火地推門跑了出去。
“什麽情況……”萬朝陽一臉茫然,“我這剛要開始煽情,怎麽跑了?”
歐陽烨尴尬笑笑,撓了撓頭,只好沒話找話道:“你們上學的時候……還挺純情哈!”
萬朝陽聽言,斜着眼睛道:“怎麽着?笑話我?”
“沒有沒有!”歐陽烨連連擺手,“羨慕!羨慕!你瞅你倆多好,這麽多年的回憶,全是甜的,你再瞅我倆,除了這兩年,全是特麽苦的。”
萬朝陽聽了這話,深表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至少現在甜的嘛!再說了,你光想着原先苦了,咋不想想因為啥苦的?你當初睡了那麽些少男少女的,大錢兒找誰說理去?”
歐陽烨笑道:“我睡了那麽多我也沒動過真心呀,大錢兒可是實實在在喜歡過辛柯呢。”
“光會撿漂亮話兒說!”萬朝陽笑罵道,“我這輩子還就睡過薛木一個呢,我說啥了?”
歐陽烨眉毛一挑:“聽你這意思,還有點兒別的想法兒?”
“那倒也沒有……”萬朝陽連連擺手,“這輩子有薛木,我這波兒不虧。”
歐陽烨聽了這話,竟然自己都有些感動,笑道:“這是準備求婚的臺詞?”
萬朝陽一愣:“哎?行哈!你覺得合适?那我就加一句──哎卧槽!幾點了!趕緊下去準備放花吧!趕不上倒數了待會兒!”
“不用了,”歐陽烨微微一笑,伸手将萬朝陽的臉輕輕朝欄杆外頭推了推,“你看。”
萬朝陽疑惑地扭頭看下去,卻見到升旗廣場上驟然亮起兩臺大燈,薛木坐在燈光彙聚的中央一把高腳登上,捧着一把吉他,面前立着一支話筒,身邊擺着兩個音箱,身後不遠處放着一排煙花爆竹,而鄭大錢正興奮地在一旁舉着手機拍攝着。
“喂,喂,小日老師?能聽見嗎?”薛木手扶着話筒,微笑着擡頭看着他問道。
“能……能!”萬朝陽有些震驚得不知所措,高聲問道,“你要幹嘛呀?!”
薛木的手指輕輕劃過琴弦,輕柔的琴音從音箱裏飄逸出來,“給你個驚喜。”
萬朝陽目瞪口呆,回頭看看歐陽烨,問道:“你知道?”
歐陽烨笑着一拱手:“對不住了,兄弟如蜈蚣的手足,媳婦兒如過冬的衣服,你好好聽着吧。”
“在你的懷裏……”薛木溫柔地彈唱起來。
“卧槽!”萬朝陽激動地連連跺腳,也不知該沖下樓去還是繼續在這裏張望着,歐陽烨連忙按了按他的肩膀,哭笑不得道:“冷靜……冷靜……你就在這聽着,聽完再下去。”
“在我的眼裏……那裏春風沉醉……那裏綠草如茵……”薛木仰着頭看着萬朝陽,聲音卻抑制不住地有些顫抖,“這是我曾為你唱過的歌……也是你曾唱給我的……我以為我都忘了……可撥起琴弦的時刻……我才知道我會永遠記得……”
“操……”萬朝陽使勁咬了咬牙,不想在歐陽烨面前輕易落淚,嘀咕道,“什麽時候學的吉他……”
“我永遠記得……你寫給我……我的第一首歌……你和我十指緊扣默寫前奏……可是那然後呢……”
在一旁拍得熱淚盈眶的鄭大錢瞬間出了戲:這個詞兒怎麽好像不太對?
“然後碎碎念……想像你聽見……空出時間默背你的臉……認真翻字典查我們的……永遠……”
鄭大錢稍稍松了口氣,悄悄擡眼看看屋頂的萬朝陽,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猜到了他動容的神色。
“字典裏告訴我……說不定永遠很容易……困難的只是誰願意……嗚……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裏……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萬朝陽用力地瞪着眼睛,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平複着自己的心情,卻還是控制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不能呼吸……為了你……我願意……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溫習說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說要放棄……”
琴聲戛然而止,薛木輕輕扶着話筒,柔聲問道:“朝陽,不會放棄嗎?”
“不會!!!”萬朝陽終于控制不住地吼了出來,聲音爆發的瞬間,兩顆熱淚也終于從眼中滾落。
薛木輕柔笑笑:“為什麽?”
“因為……”萬朝陽哽了哽喉頭,更加用力地喊道,“因為我愛你!!!”
薛木會心一笑,擦了擦眼角,“I knew it!”說罷一掃琴弦,曲風一轉,激昂唱道:“我愛你!我敢去!未知的!任何命運!我愛你!我想親!你倔強到極限的心!哪裏都一起去!一起仰望星星!一起走出深林!一起品嘗回憶!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沒在月光……如水的夜裏……”
萬朝陽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可是淚水的閥門卻怎麽也關不上了,連歐陽烨都在一旁感動得哭了起來,更別提最愛哭的鄭大錢了。
“十年之前……我不喜歡你……你不待見我……我們還是一樣……各自走在人生的路上……走在沒有彼此的路上……十年之後……你在我心上……我在你眼中……我已做下一個最重要的決定……我願意……打破對未知的恐懼……只要你也願意……只要你也一樣的肯定……只要你說出口……你就能擁有我……只要你說出口……你就能擁有我……”
琴聲漸止,薛木看了看手表,時間剛剛好,他給鄭大錢遞了個眼神,起身放下吉他,再度握住話筒。
鄭大錢連忙跑到一旁,點燃了煙火的引信,薛木用餘光瞄着那微弱的火光,仰起頭對着天臺上的萬朝陽說道:“朝陽,還有最後十幾秒,就是二零一八了,咱倆說好的,零點之後,就已經是真正合法的愛情了,我知道你也打算在這個時候向我求婚,但是抱歉了,這回你得讓着我,誰讓我拿着話筒聲音比你大呢!”
“你他媽的……”萬朝陽又哭又笑,聲音完全被薛木蓋住。
薛木瞄了一眼引信的火花,又看看時間,一手從兜裏拿出了首飾盒,輕輕舉起:“還有最後幾秒了哦!只要你說出口,你就能擁有我哦!想清楚哦!五!四!三!二!一!萬朝陽!你願意──”
本該煙花騰空波瀾壯闊的求婚瞬間,身後的煙花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薛木疑惑地轉頭看了看,引信早已燃盡,而煙花卻仍靜靜伫立着,寂靜的空氣忽然讓薛木有不好的預感。
“砰!”
驟然亮起的光芒刺痛的薛木的眼睛,熱浪和氣流卷着他騰空而起,來不及張口驚呼,失重的他狠狠跌落到地面,眼前除了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了。
最後一道題 為你再造一個新宇宙 不死之身不死的溫柔
“多巴胺二十毫升靜脈注射!”
“血壓七十四十!”
“兩千焦耳充電完畢!”
“還是沒有心跳!”
“薛木——!”
“木頭!木頭!”
“木木……木木啊……”
眼前的漆黑漸漸消散,可薛木除了耳中朦朦胧胧聽到這些紛紛擾擾的聲響,卻似乎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你聽到了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誰?”薛木下意識地問道,可是卻感覺不到自己是否真的開口發問,确切的說,他似乎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你聽到了嗎?”那個聲音又重複道,“兩邊的人都在呼喚你呢。”
“你是誰?”薛木再次問道,他似乎不用發出聲音,便已經問出了口。
“我是誰?你聽不出來嗎?”
眼中似乎明亮了起來,漆黑漸漸變成了混濁的乳白色,薛木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身體,低頭看看,身上仍穿着剛剛的大衣和短靴,可是環顧四周,除了一片混沌的白,似乎什麽都沒有。
“你做好決定了嗎?你要去哪邊?”聲音再度響起。
“你到底是誰啊?!”薛木心中沒有恐懼,卻感到無比焦躁。
“唉……非要我露個臉才行?”聲音似乎具象到了身後,接着傳來一陣腳步聲,薛木忙轉身去看,卻驚訝的發現,眼前的人卻是一身西裝革履的自己。
“你是……”
“我是你呀,”那人淡淡地笑了笑,“看不出來嗎?”
薛木踉跄着倒退兩步,努力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又擡眼看看“自己”,喃喃道:“做夢……這肯定是做夢……我……我夢見我自己了?”
來人又笑了笑,說:“不愧是‘我’呀,真的機智,那你猜猜,現在是我夢到你,還是你夢到了我呢?”
薛木怔怔地望着他,思索良久,答道:“是你夢見了我……是我到你的夢中來了……我……我已經不是你了……”
那人笑着點了點頭:“爽,我就是喜歡和我這樣的聰明人說話,省勁兒。”
薛木看着他的笑容,卻忽然皺了皺眉,搖頭道:“你不是我……我……我從來不是這樣說話的……”
那人的微笑卻愈發放肆,連連點頭道:“好好好!真是厲害!這也看出來了!”
薛木心中卻終于産生了畏懼和疑惑:“你到底是誰……這到底是哪兒啊……”
“我是你,我也不是你,我是任何人,我也誰都不是,”他臉上仍挂着笑,卻讓人不寒而栗,“這裏是everywhere,也是nowhere。”
薛木張口結舌,這一回終于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了。
他笑着搖了搖頭,又說道:“不逗你了,我的确誰都不是,我只是你心中意念的投影,這裏也的确不是任何地方,而是你的心裏。”
薛木下意識地撫了撫胸口:“我的心裏?”
“你的心裏,或者說,”他笑着敲了敲自己的頭,“你的腦子裏。”
薛木聽得一陣糊塗,卻又仿佛明白了些什麽,開口問道:“我的這場夢……是你給我造的?”
他“噗嗤”一笑:“連我都是你的投影,怎麽能給你造出夢來呢?”說完搖了搖頭,忽然往後一坐,不知何時屁股底下已出現了一排藍色長椅, “你不是已經想明白了嗎?是對現實的逃避才讓你耽溺在了幻想中的美夢裏啊,現在怎麽又懷疑是我了?”
“夢是我自己造的?”薛木有些難以置信,“我……我怎麽可能……造出一整個世界?”
“那個世界是你的天堂,”他笑着答道,“沒什麽難的,你一生沒做壞事,死後當然上天堂了,只不過你去得早了些,還沒死透,最後甚至還活過來了,才鬧了這麽個尴尬的局面。”
“我的天堂……”薛木喃喃地重複了一遍,而後失笑,“我還真沒想到……天堂是這樣兒……”
“那你想的是什麽樣?仙樂風飄處處聞?光着屁股的天使弾豎琴?”他歪頭笑問道,“你仔細想想吧,你的人生輝煌的時候不過就是死讀書比成績的時候,所以你回到了最看重分數的高中;你又覺得讀書賺錢太辛苦,所以你抱上了萬朝陽的大腿;你一生沒有遇到過相愛的人,所以你與萬朝陽從心動的那一刻起始終沒有遭遇過什麽艱難險阻;你為鄭大錢坎坷的情路心疼,所以歐陽烨浪子回頭,還有個辛柯幫他看破迷津;你憂慮這世界的災難、戰争與不法治、不自由,所以所見的一切都如你所祈盼的盛世昌平……這樣的世界,讓你甚至都不願在現實中醒來,難道還不算天堂嗎?”
薛木被問得啞口無言,只得讷讷地點了點頭,苦笑道:“如果沒有醒來,那的确是天堂了,醒了之後,卻知道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他又笑了笑,揚手指了指薛木的身後,問道:“你知道是夢了,那你想要醒來嗎?想要回到這樣的現實嗎?”
薛木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到醫院的走廊上,薛峰與賀冬蘭正坐在同樣的藍色長椅上,賀冬蘭泣不成聲,口中仍低低地叨念着他的名字,薛峰則将她擁在懷裏,雖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卻也是一樣淚如雨下,而一牆之隔的手術室內,醫生和護士們還在拼命搶救着瀕臨死亡的他。
“爸……媽……”薛木下意識地掩住口,自己的眼淚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還是你要回到這樣的夢裏?”薛木聽到他的話,忙回頭去看,去見剛剛還坐在長椅上的他,此時已坐在了教學樓前的臺階上,而手所指之處,鄭大錢正抱着他大哭,萬朝陽正與歐陽烨一同急匆匆地從科技樓裏跑出來,沖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抱起,也顧不得那零落一地的燈光音響話筒和吉他,還有那正不斷在空中綻開的煙花,飛奔着朝車上跑去。
“反正兩邊都有人在等你,”他聳了聳肩,“做個決定吧。”
薛木擦了擦眼淚,問道:“如果我選擇留在夢裏……這邊……我還是會變成植物人嗎?”
“不,”他搖了搖頭,“你會徹底與這個世界告別,你會死。”
薛木聽着這話,竟然沒有一點的恐懼和害怕,只有回頭看着爸媽時,心中千萬般的自責與不舍。
“那我如果選擇這邊……”薛木吸了吸鼻子,“那邊的我會死嗎?”
“會,”他淡淡答道,“不僅你會死,那個世界都将不複存在,整個宇宙都會消亡。”
薛木心中一緊,問道:“宇宙會消亡?你是說……時間會永遠停止?世界不複存在?”
“時間不會停止,”他又指了指那夢中的方向,萬朝陽已經将他抱上了歐陽烨的後座,一面呼喚着他,一面哭着笨拙地給他做着心肺複蘇,歐陽烨一邊開車一邊擦着眼睛,生怕淚水模糊了視線,而鄭大錢則早已哭得手足無措,一個勁兒地自責沒有買好安全的煙花。
“你快要死了,現實的世界不被你左右,夢中的世界也失去了你的控制,”他淡淡地看着兩邊都是一團亂麻的景象,“這個世界對你來說雖然是夢,可對他們來說卻就是他們的現實,你如果離開,則代表着你的死亡,但同時你的死亡,也會讓這個世界失去它存在的意義,它會徹底崩塌,世界之中的人事物,也會随之滅亡。”
“随之滅亡?你是說……像世界末日?”
“對,就像世界末日。”他笑了笑,“不過你不用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火山爆發冰川消融,而是潛移默化地,一點一滴地走向毀滅,置身其中的人類未必會感覺到多麽痛苦,至少不會比失去你的家人痛苦。”
薛木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遲疑問道:“如你所說,我若回到現實,夢中的世界雖說終究會崩潰消亡,卻也并沒有那麽恐怖,而我留在夢中,現實中其實只有與我相關聯的親人朋友會感到難過?我的選擇,其實也并非動搖世界那麽宏大?”
“看你的理解吧。”他微笑道,“其實若說大,你的決定的确會導致一個宇宙的消亡,若說小,也不過只是幾行親人的眼淚而已。”
“兩千焦耳充電完畢!”
“砰!”除顫儀将高壓的電流貫穿薛木的身體,他頓時感到心肺一陣刺痛,撫着胸口彎下了腰。
“還是沒有心跳!”
“快點做個決定吧。”他重複道,“沒有時間猶豫了。”
薛木左右看看,一面是淚流滿面的父母,一面是泣不成聲的愛人朋友,多年來的種種過往在腦中飛逝而過,那一次次的甜蜜和心酸,糾結與苦悶,遲疑與決絕,此刻終于不得不親自開口說出他的選擇了。
“如果你是我的投影,”薛木黯然地答道,“你該知道我早已經作出決定了。”
薛木擡眼看着眼前的人,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幾年之前,當我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夢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留下了。我與大錢兒告別,我與朝陽告別,我甚至還與歐陽烨告別,只是可惜……為什麽偏偏沒有給我機會向我爸媽告別……”
眼前的人似笑非笑:“你确定這就是你的選擇?逃避現實,沉溺美夢,抛棄你的父母和朋友,用生命去換一場幻想?”
薛木終于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崩潰地哭喊道:“對!我就是逃避!我就是懦弱!我一輩子都是個沒用的人!我沒有天才的頭腦!也沒有特長和天賦!我不會與人交往!我不懂職場規則!我幫不了被愛情困擾的朋友!我自己也沒有相愛的人!我的人生一切都是失敗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個幹淨不再拖累我爸媽了你滿意了嗎?!”
“你何必這樣呢?”他仍淡淡地笑着,完全不為所動,“我只不過是想勸你考慮清楚,畢竟這是一個不能改變的決定。你不必這樣妄自菲薄,雖然比起夢裏你沒有那麽潇灑成功,但你也絕不是個失敗的人呀,如果打起精神重頭再來,說不定也能像在夢裏一樣走上巅峰呢。”
薛木無力地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那個世界……終究不是我想活的樣子……”
他又笑了笑,沉默片刻,說:“好,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吧。”
眼前忽然出現了兩道光芒,他指着其中一道對薛木說:“去吧,如你所願。”
薛木彷徨地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搖搖晃晃地蹒跚了兩步,忽然停下,回頭看看另一個方向那仍抱在一起祈禱哭泣的父母,遲疑着問道:“我……我能和我的爸媽告個別嗎……哪怕是像和大錢兒他們一樣……在夢裏也行。”
“來不及了。”
淡淡的四個字如利刃刺破了薛木的心,他的淚水再次洶湧而出,用力地攥着左胸的衣裳,渾身顫抖,不舍得離開。
“再不走,你就只能醒了。”他冷冷地提醒道。
薛木一驚,連連倒退兩步,才終于明白,不論多麽不舍,他也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薛木背朝着自己選擇的方向,一步一步倒退地行進着,眼睛卻依舊望着那漸漸模糊的父母,他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中也有着一樣的愛他的爸媽,可在那個世界裏,他們終将失去最疼愛的兒子。
他的良心被自責和愧疚所覆蓋,他知道這是太過自私的決定,唯一可以寬慰自己的是,肉身終将隕滅,至少這徹底的死亡會解開對父母的束縛,或許餘生他們終将在對愛子的思念中度過,可至少他們可以帶着這一份生活的變故留下的苦痛,繼續扶持着走完兩個人的人生。
人或許生來就是孤獨的,一個人來到人世,經歷一生的聚散離合,最終也只能一個人告別這留戀的世間。
幸運的人會有相親相愛的父母、會有授業解惑的師長、會有親密無間的摯友、會有相扶到老的愛人、會有功成名就的事業、會有承歡膝下的子孫後代,不幸的人或許還來不及張開眼睛窺一窺這世界便被扼殺在搖籃中、或許在成長的過程中遭遇難以想象淩辱欺壓、或許會被交心的朋友欺騙利用、或許會被信任的愛人背叛抛棄、或許會一生碌碌無為或一步踏錯付諸東流、或許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永失摯愛。
沒有人的一生會永遠走運,卻永遠有人在遭遇着不幸,在生命消逝的彌留之際,回看人生的走馬燈,可能有人都看不到任何幸福的瞬間。
薛木是幸運的,他安穩健康地長大成人,沒遭遇什麽天災人禍,但他也是不幸的,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讓他在不滿二十六歲的年紀便英年早逝;他是幸運的,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天堂,但他也是不幸的,因為他知道這一切終是幻影;可歸根結底,他還是幸運的,他可以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選擇走入他向往的天堂。
在他徹底離開現實世界的那一刻,夢,即成了真,真,反成了夢。
白色的光芒漸漸消散,父母的影子慢慢暗去,重歸平靜的黑暗中,他先是聽到了哭聲和呼喚聲,而後感到胸口被人用力按壓着,接着一陣飓風從口中鼓進肺裏,他猛地一咳,倉皇地張開了眼。
“醒了!醒了!木頭!!!”鄭大錢又驚又喜,眼淚還是不斷地冒出來,歐陽烨也慌張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扶着方向盤的雙手一抖,車身堪堪打了個晃。
“薛木……薛木……”萬朝陽眼中仍是憂懼之色,顫抖地雙手捧着薛木被煙火熏黑的臉,磕磕巴巴地問道,“你怎麽樣……你感覺怎麽樣?哪兒疼?哪兒不舒服?”
薛木恍惚地看着眼前的萬朝陽,口鼻處因給他做心肺複蘇而沾染了一片的烏黑,看起來滑稽無比,他忍不住又咳了咳,一顆淚珠悄然從眼角滑落,嘴角卻緩緩地揚了起來:“萬朝陽……”
“我在!我在!”萬朝陽急切地答道。
“你願意……嫁給我嗎……”
萬朝陽愣住,似乎沒有聽懂他的話:“什麽?”
薛木又咳了咳,轉頭朝鄭大錢問道:“我戒指呢?”
鄭大錢也徹底愣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答道:“我沒拿呀……”
薛木簡直一口血嘔上來,掙紮着起身大喊道:“停車!調頭!我特麽十好幾萬買的戒指!!!”
歐陽烨聽了這話,下意識地踩了一腳剎車,萬朝陽卻回過了神來,高喊道:“調什麽頭!去醫院!!!”
歐陽烨不敢耽擱,只好又踩了一腳油門,繼續往前開,薛木卻掙紮道:“不行啊!我戒指!還有吉他!還有我租的音響和大燈!”
“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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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