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亂世的衆惡（八）

接到任務的當天晚上，張知婉重溫了一下驅鬼的相關知識。

次日，她與林嚴在公交站處彙合，随即開始讨論處理任務的大概流程。

“任務上說，委托人的孫女自從前幾天被男朋友甩了後，開始性情大變。原本一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突然抗拒跟任何人接觸，不管是好友還是家人。并且她前後兩次試圖自殺，所幸被家人及時發現并阻止……林道友，你怎麽看？”張知婉說罷，問站在一旁的林嚴道。

林嚴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張知婉是在問她的看法，便抿了抿唇，淡然回道：“聽你的。”

“……”但我什麽都還沒說呀？

而林嚴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便改口道：“聽你說。”

“……”

有自知之明說不來單口相聲的張知婉關懷地問：“你是不是不大适應？”

要知道她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身邊有姐姐她都能做得一塌糊塗，将心比心，林嚴應該也是第一次做任務所以才會不在狀态。

而林嚴聽了張知婉問的問題本想說自己已經做過無數個任務，經驗特別豐富。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确實不大适應——不大适應突然就與心心念念的人見面還一起合作，便并不多說地點了點頭。

“別緊張，沒什麽大不了的。”張知婉以一個過來人的立場安慰“晚輩”道。

而這落在本意與她并不同的林嚴耳中同樣受用，林嚴沖她笑了笑，後者見了眨眨眼，誇獎道：“笑起來很好看的，平時也要多笑笑哦！”

“……”林嚴沒有回答，只撇過臉去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紅了的臉頰。

張知婉并沒有把她這個動作放在心上，低頭又看了兩遍任務卡，便提議說：“要不要先去看看委托人的家？”

“好。”林嚴自是沒有異議。

于是二人上了公交，轉了幾個站又走了好一會兒後，終于到了委托人的家中。

委托人是一個年邁的老奶奶，比起接待過張知婉的古家老太太，前來開門的谷老太太對她們可就沒這麽客氣了。

“怎麽來的這麽晚？”她一邊念叨一邊讓開身子，見張知婉與林嚴進來後身後并沒有跟着人，便驚訝地問，“怎麽只有你們兩個小丫頭？你們的師傅呢？！”

“師傅事多人忙，閑不開身。讓我們姐妹二人先來看看情況，”林嚴搶答道，見張知婉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便又紅了臉，朝老太太介紹說，“我師姐是師傅的關門弟子，已經将師傅的本領學得差不多了，有她鎮場，老太太大可不用擔心。”

“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沒想到來頭倒不小。”老太太面色稍霁，又打量了張知婉兩眼，見後者眉清目秀，表情沉穩淡定，便誇了一句，“真是青出于藍勝于藍，有你們在，我就放心了。”

張知婉有些不好意思，但見林嚴暗地裏給自己使眼色，自己又不懂她是想傳遞什麽，只好以靜制動，一言不發。

老太太見她沒理會自己，雖心下不悅但把原因歸為是高人都有古怪的脾氣便也就不提，只讓她們兩個先坐着，自己去給她們端茶。

在老太太走後，林嚴有些不解地問道：“方才讓你回應她老人家，你怎麽不理她？”

“……我沒看懂你的眼神，”張知婉讪讪回道，又反問說，“你為什麽要對老人家撒謊呀？我們明明沒有師傅，也不是師姐妹。”

“……別人都是這樣做的，可以給我們這些資歷淺的減少很多麻煩，”頓了頓，林嚴又說，“你介意的話，我以後就不說了……況且，我确實也不配做你師妹。”

最後那句話她音量突然小了下去，張知婉沒聽清，但見她一副愧疚的表情也擔心對方把自己說的話想得重了，便連忙安慰說：“其實也需要看情況跟個人選擇的，你不用太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那可不行，林嚴心中暗自反駁，但面上卻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兩人聊完一段後，老太太也端着茶水回來了。

張知婉簡單與她問了一下孫女的現況，便提出請求要去看看孫女的房間。

“不用看人嗎？”老太太問。

張知婉等了一小下，見林嚴沒有開口，便解釋道：“天師分工跟擅長的領域很明确，能一眼看出來受害者問題所在的是相面派的特長。而我們擅長的是從側面探知鬼怪的存在并驅除。”

老太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便領着她們去了樓上的房子。

房間看起來像是女孩子住的沒錯，但房間的主人卻并不在。

林嚴對此感到有些奇怪，問：“谷奶奶，您沒有跟您的孫女住在一起？”

“自從她想不開後，我們就把她關在另外一間屋子裏了。”老太太回道。

聞言林嚴噎住了，她本想說這是違法的，但又覺得這事情況特殊，老太太也是不想放任孫女伺機尋死……

她與張知婉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于是兩人只好對視了一眼，繼而不約而同地保持安靜。

在孫女的房間逛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忌諱後，兩人又提出去看看孫女，老人應允了。

到了關着孫女的地方時，天已近黃昏。

孫女是個看起來與她們差不了多少歲的女孩，見她們一行人走進來也不懂，縮在牆角處一動不動。

“她這是怎麽回事？”張知婉忍不住開口問道。

老太太聞言抹了把淚水，回道：“怕她趁我不在的時候想不開，只好把她手腳鎖起來，又給她喂了藥。”

“…………”林嚴皺起眉，打量了一會兒女孩虛弱的表情與瘦弱的身體後突然回過頭來對張知婉說，“我們報警吧？”

聞言張知婉與老太太都被吓了一跳。

沒等張知婉開口，老太太便開始叫罵起來。

話難聽得不堪入耳，張知婉聽得面紅耳赤，一度想打斷好好安撫老人家一下，奈何半句話都插不上。

反倒是林嚴面無表情地“呵呵”了一聲，然後提高音量質問道：“你只是打着為她好的旗幟做着違法跟不人道的事而已，我憑什麽不能報警？”

老太太聽了被氣急了，掄過一旁的破掃帚便劈頭趕她們二人出去。

見此張知婉連忙拉着林嚴往外逃，試圖将年邁體力不支的老太太遠遠地甩在身後。

而追了一段距離後，老太太知道自己趕不上，便惡狠狠地說了句“別再讓我看到你們”，随即扔了掃帚，回屋去了。

而張知婉卻不敢停下來，依舊拉着林嚴接着跑，直至跑到村頭，才停下腳步。

“呼呼——”短時間內跑了這麽遠，繞是兩人平時也不忘抽時間鍛煉，依舊氣喘籲籲。

“你為什麽，不管？”平複了一下呼吸後，林嚴正色問張知婉道。

張知婉無奈，說：“有些事情沒看到的那麽簡單。”

“我只知道眼見為實。”林嚴沒好氣地回道，心中對張知婉的好感突然就在此刻開始動搖。

她喜歡的是意氣風發的張知婉，可不是現在這個畏頭畏尾的膽小鬼。

“但也得看得清對不對？”張知婉依舊溫柔且耐心，“你沒有看到屋子裏所有的尖銳處都被細心地加上軟墊了嗎？這樣一個大工程，如果不是真的擔心對方想不開，怎麽會有耐心去做？”

“可能是那老人想囚禁那女孩一輩子，不想讓她死，才這樣做的呢？”林嚴反駁道。

“那我們跟衣服呢？”

“……什麽？”林嚴沒反應過來。

“只是囚禁而已的話，沒必要把她收拾得那麽幹淨吧。”張知婉仔細地回想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女孩的頭發跟衣物都很幹淨，說明有人定時給她清潔衛生。”

“再者，如果真的只是想囚禁的話，沒道理把我們叫來吧？”

“……”林嚴無話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