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藥池
玄寂山一天冷似一天,山中歲月清寂,大雪時常一落就落個三四日,山巒層疊,從日出到日暮永遠是白茫茫一片。兩人同一屋檐下,日日相對而食,興許是山中冬日沉靜,很容易讓人生出一種天長地久的錯覺。
荊舟在海棠塢後的海棠谷挖了一個人工藥泉池,引地下高溫泉水,加入青芍花、長生草、靈曲蓮等十多味靈藥,成日将郁辭趕到溫泉池子裏泡,而他自己則坐在岸邊的海棠花樹下養神調息。
少年脫衣服的動作很慢,荊舟選擇非禮勿視,閉着眼的同時還不忘給對方加了層防風雪保暖的靈罩。
“舟哥哥。”
“嗯?”
“你不一起泡麽?”
“不了。”
“為何?”
荊舟沒回答,少年卻會意的笑了,與此同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故意磨蹭了許久,終于傳來了泠泠的水響。
其實越是閉着眼不看,聽着聲音腦海裏越發浮想聯翩,比親眼看見更情|色。
荊舟幾乎不可控的,在潛意識裏描繪着少年的輪廓,從模糊到清晰,從若隐若現到漸漸浮出水面,玲珑圓潤的耳垂、瓷白修長的脖子、若隐若現的鎖骨、随着衣襟滑落敞開的……
荊舟打了個激靈,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忙打住胡思亂想,一心一意念清心訣。
“霧氣這麽大,什麽都看不清,你睜眼吧。”水響中傳來少年的聲音。
荊舟沒有立刻睜眼,又是幾聲水響,于此同時他眉間掠過一抹冰冷,他這才睜眼擡頭,好不容易停了半日的雪又下了起來。
溫泉池畔零星的點着幾盞燈籠,半明半昧的光映着細細碎碎的落雪,将這夜照得更清冷,水汽氤氲的池水成了遺落在世間的最後一汪暖意。
池的東南角有一樹玉紅色的海棠花,就是荊舟坐着的地方,因地下靈泉水滋養不論寒暑四季花開,熙熙攘攘盛放在臘月的細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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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舟此時一襲清淨白衣,坐在花下雪中,少年的視線透過濃重的水霧,靜靜的落在他身上。
因為水霧太重了,池水太熱,把少年眼裏的狠意寒意都氤淡了。
荊舟因為想了不該想的,現在有點慚愧尴尬,眼睛也下意識的沒往池子裏看,少年光着手臂趴在池畔:“舟哥哥方才在想什麽。”
他不說還好,一說荊舟的耳朵就紅了。
雖知他玩笑,荊舟還是有種被當面戳破的窘迫,他這人倔,越是尴尬就越逼自己直面尴尬,于是他轉過臉看向溫泉池,水霧并沒有少年描述的大,該看清的還是能看清。
荊舟下意識的抿了抿唇:“你別把肩膀手臂露外邊,下雪了,仔細着涼。”
“身子泡着,不冷,就是每日得泡兩個時辰,無聊,”少年頓了頓,似笑非笑的,“你又不肯下水陪我。”
“正經點,別胡鬧。”
“胡鬧嗎?我們不是道侶?”
“……”
“舟哥哥平日裏漂亮話沒少說,一到關鍵時候怎麽就慫了?”
荊舟心裏冷笑,小兔崽子你可別玩火,面上卻不動聲色:“你好好泡着,我給你想想解悶的法子。”
“你別想了,我給想好了。”
“嗯?”荊舟心裏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你過來。”
“嗯?”
“過來。”雖然捎着笑意,但少年的聲音很肯定,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荊舟看了眼搖搖欲墜的好感度,默默嘆了口氣起身,他一站起來,好感度就漲了一點。
擦,得了,這哪裏是什麽好感度,分明是把他當做快樂源泉了。
荊舟走近,少年被泉水打濕的模樣就越發清晰,水剛好沒過他胸口,手臂和肩膀都濕漉漉的露在外邊,幾縷濕發貼在瓷白的皮膚上,剩下的發絲散在水裏,像黑綢緞一般鋪展浮沉。
空氣濕度過高,燈光又過于暧昧昏暗,把少年的眸子映得濕潤深邃,加之他臉上戲谑的冰冷被水霧蒸發了不少,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暖意,乍一看,給人款款深情的錯覺。
自然只是錯覺。
“怎麽了?”荊舟不禁将眼前看到的和方才所思所想進行對比,果然,眼見為實,這個主角受比他想的更誘人。
咳,想什麽呢…荊舟急忙打住,并為自己的想入非非感到慚愧。
“太遠了。”
“哈?”
“蹲下,近點,我給你說。”
“……”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可敬業如荊舟還是對少年言聽計從。
他剛躬下身子,少年就擡起胳膊抓住他的手,因為泡在溫泉裏,他的手溫暖濕潤,抓得荊舟心裏一跳,少年明顯捕捉到了他的情緒,笑嘻嘻的:“緊張?”
“緊張什麽?”荊舟硬着頭皮,死不承認。
“舟哥哥…”少年低低的叫了聲,荊舟心跳得更快了,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彼此相觸的皮膚傳來,從手腕游走而上,荊舟嘶了嘶,覺得自己中邪了。
正在他強做鎮定時,少年突然一用力,未及他反應便失了重心,嘩的一聲栽進溫泉裏。
池水不深,站起來只到荊舟的胸口之下,他像大犬般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又擦了把臉才能睜開眼,便看到少年笑得越發得意:“你濕|身了,不得不陪我。”
荊舟嗆了幾口水,堵在心口的那團莫名其妙的邪火早散了,他也笑:“那你好歹讓我脫個衣服吧。”
“這不是怪你扭扭捏捏不願下來?大姑娘一樣。”
“怕你介意。”說着,荊舟褪去濕漉漉的上衣,既然對方讓他嗆了水,他什麽旖旎心思都嗆沒了,還矜持個屁。
就當洗個澡呗。
他潦草的把濕衣服扔在岸邊,做出大大咧咧的樣子:“而且我好端端的,也無需泡藥泉。”
少年的視線掃過他肌肉緊實的胸膛,最後落在疤痕猙獰的後腰上:“還疼不?”
荊舟自己看不到身後的疤痕,搖頭:“早沒事了。”
這具肉|體不愧是修仙的,百病不侵不算,傷口恢複神速,而且這一劍穿刺,倒是陰差陽錯把他尾椎骨疼的毛病暫時治好了。
起碼這幾日沒特別疼過。
少年走近他,占滿水的手指在他後腰順着傷口的痕跡摸了摸,荊舟身子直接僵了。
畢竟這一摸…溫泉池水溫這麽高讓人口感舌燥的…對方摸一下就算了還一直摸來摸去不撒手……
荊舟覺得自己瘋了,居然對這小兔崽子、自己的任務對象有感覺。
“又緊張了?”
“倒不是…”
少年笑,笑就算了,一雙手還不安分的往上游移,最後壓在荊舟心口上,一邊感受着砰砰砰的心跳,一邊身子低低的靠了過來:“撒謊,你明明緊張得,連有人偷窺都沒發現。”
他看荊舟面色微變,繼續道:“還是說你早發現了,故意讓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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