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拒絕當魯濱遜5

撥開熱帶灌木叢濃密的葉子, 一個瘦削的人影蹲在地上, 抱着頭不停地顫抖, 身上是一件深藍色的夾克衫。

這件夾克衫徐泗有印象……那位狗仔先生?

徐泗默默地跟祁宗鶴對視一眼,祁宗鶴點點頭,伸手, 輕輕拍了拍那人聳動的肩膀。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那人猛地一顫, 把頭埋得更深了, 緊接着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邊叫邊大吼:“啊啊啊!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

“?”

徐泗跟祁宗鶴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疑惑。

聽這音色……怎麽比太監還尖利?徐泗不自在地抖了抖。

正當祁宗鶴想扳過那人的身子,想看看正面,并嘗試安撫時,身後突然蹿出來一個人影。噼裏啪啦一陣重物掉落的聲音後,那人橫在祁宗鶴和那個不停尖叫的人中間, 張開手臂, 戒備地望着祁宗鶴, 非常強悍的防禦姿态, 母雞護小雞似得。

“你們是誰?”那人的黑框眼鏡,左邊的鏡片不見蹤影, 右邊的鏡片碎成冰裂紋,鏡框歪歪扭扭,卻仍然堅強地架在鼻子上。

“啊,狗……額, 周先生,”徐泗瞬間認出這張人畜無害的臉,一把把祁宗鶴拉到身後,自己上前,“你還記得我嗎?”

周聰認出這是飛機上幫忙拉架的空少,緊繃的面色和緩下來,露出些喜色,他收回手擦了擦,伸到徐泗面前,“你好,原來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幸存者。”

徐泗握了握他的手,扭頭看那個依舊蹲在地上抖個不停的背影,“這是……?”

“哦,”周聰做了個稍等的手勢,也蹲下來,摸了摸那人的頭,“顏瑜?顏瑜,是我。”他輕聲道。

被喚作顏瑜的人猛地擡頭,看清來人後,一個轉身撲到周聰懷裏,周聰本來單膝着地半蹲着,下盤不穩,一撲就被撲倒了。那人在他懷裏像只寵物狗一樣一直蹭個不停。

真是……身嬌體弱易推倒。徐泗腦海裏不知為何,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周聰笑了兩聲,扒開八爪魚一樣纏着自己的女子,捉着她狹窄的肩膀把她撐起來,女子似乎有些怕人,一直把頭埋在周聰臂彎裏。

“這是……顏瑜?”徐泗被刷新了世界觀,一臉驚奇地望着小鳥依人的某只八爪魚,實在無法把她跟飛機上拽得風生水起的top star 聯系起來,而且……

“她頭發怎麽了?”徐泗指着顏瑜那頭亂蓬蓬的齊耳短發,咦了一聲。他記得在飛機上的時候,她還有着飄逸魅惑的大波浪卷發,長度直到腰間,怎麽……他照着她的頭比劃了一遍。

“那是假發。”祁宗鶴看白癡一樣看了徐泗一眼,凝眸觀察了一下顏瑜,“周先生,顏小姐是不是……這裏,受到了什麽撞擊?”他指指自己的腦袋。

周聰立刻點點頭,“是的,我們跳海的時候,無意中抓到一只行李箱,兩個人靠着行李箱漂到了這裏。快到岸上的時候,一個大浪卷過來,顏瑜一不小心整個人被拍在礁石上,頭上流了很多血。”

周聰說很多血的時候,臉色明顯白了一個色號,看來當時的情景把他吓了個半死,他推推他的破爛眼鏡,咽了口口水,“後來好不容易止了血,等她再醒過來,人就成這樣了。”

撞傻了?

三人同情地望着畏畏縮縮的大明星,心裏五味雜陳。

“那她頭上的傷還有大礙嗎?”聽周聰的描述,徐泗懷疑這麽嚴重的傷會不會出現什麽急性感染,而他們手邊沒有任何藥物。

周聰連忙把顏瑜從懷裏揪出來,擡起她一直往後縮的臉蛋,半強迫地讓她面向外,想讓徐泗他們幫忙看看傷口。

顯然這個做法惹惱了顏瑜,只見她秀眉緊蹙,瞪着蓄着淚水的大眼睛,嘟着嘴,前面的劉海被血漬粘成一坨,滿臉都寫着老娘不樂意。徐泗還沒看清,顏瑜一擡腳,狠狠踩在了周聰的腳背上,周聰痛呼一聲松開手,打算去抱腳,又被她緊緊箍住,重新縮進懷裏。

周聰聳肩苦笑。

徐泗、祁宗鶴:“……”

看這麽個精神頭,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好了,現在五個人,一個瘸子,一個瘋子,剩下的三個,一個文文弱弱,一個只知道搶食,頂用的只有祁宗鶴。

徐泗一籌莫展。

“這是什麽?”祁宗鶴撿起地上一個紅通通的果子,問。

周聰這才想起來剛剛被他一急就丢出去的漿果,忙又撿回來,腼腆地笑了笑,“我之前在旅行雜志社幹過,認得這種果子,叫神秘果,沒毒,就是不太好吃。”

說完拿了一顆在自己的短袖衣擺上擦了擦,遞給顏瑜,顏瑜吃了一口,臉色變了變,一把丢開。

“有點酸。”周聰自己吃了一個,酸的直吐舌頭。

徐泗瞬間眼前一亮,這個小狗仔看來還是個百科全書?嘿,有點用處,野外知識匮乏的他感覺天降一顆閃閃發亮的救星。

範明輝随後也趕來,五人圍坐在一起,商量起求生計劃,圍坐的圈子中心,擺放着周聰說的那個行李箱。行李箱上的貼花……徐泗抽抽嘴角,hello kitty?這讓他想起自己身上的那條,摸摸鼻子,發現祁宗鶴眼帶戲谑地瞅着他。

由于是密碼鎖,箱子還比較結實,祁宗鶴跟周聰兩個人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箱子直接砸了個洞。

很顯然,這是位女士的箱子。裏面有一些換洗衣服,女士襯衫,女士外套,女士連衣裙,女士內衣……全是女士的……各種蕾絲各種花邊……除此之外,還有洗發水、牙刷這樣的洗護用品,這讓徐泗喜出望外,他頭上那堆稻草又是海味兒又是汗味兒,讓他想恨不得把頭發拔光。至于牙刷,嶄新的三支,一管牙膏。

唔……

祁宗鶴拿過那三只牙刷,一根給了周聰,一根給了範明輝,一根自己揣着了。其他人都沒有異議。

徐泗:“……”wtf?這是怎麽個分法?我的呢?

祁宗鶴看他一臉不虞,欺身湊到他耳邊,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什麽,徐泗挑眉怒視他。

他說,“沒事,我不嫌棄你。”

我呸,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誰要跟你共用一根牙刷?真他媽惡心。等等……這是不是意味着間接接吻?

等徐泗回過神來,各人拿着自己的分配所得,迫不及待地去洗洗刷刷,換身幹淨衣裳了。徐泗看了一眼箱子裏僅剩的一件衣服……

“!!!”

你們!你們一個個欺人太甚!這是什麽!徐泗抖落開,他媽的為什麽給老子留一件黃色碎花連衣裙?噢,多麽靓麗俏皮的少女風啊!看,還有白色花邊邊~~他奶奶的,我不穿!我光着腚也不穿!

等徐泗怒氣沖沖地拎着連衣裙走到海邊,幾個人已經全都下了海。

此情此景,蔚藍的大海,金色的沙灘,風和日麗,徐徐的海風帶着絲絲的鹹味拂在面上,趕走一些暴曬的燥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來海外度假的……

周聰在沙灘上,手忙腳亂地給顏瑜洗着頭。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小聰同志也不能去扒別人女生的衣服,所以只幫她擦了擦胳膊和腿,重點放在洗頭上。既要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又要當心不讓洗發水滴到眼睛裏,洗得他滿頭大汗。

徐泗看他那窘迫急促的樣子,拿起他身邊的椰子殼,裏面有剛剛接的半瓢淡水,給他打下手。

海水可以洗澡,但洗完後必須拿淡水沖一遍,否則随着海水蒸發,鹽分會在皮膚上結晶,從而導致人體不斷的失水。

淡水總共就這麽點,每人也就半瓢,周聰為了給顏瑜洗幹淨點,自己今天先不洗,留着明天接了水再洗。

顏瑜現在的狀态,據周聰所說,偶爾會有清醒的時候,但大多數情況下就跟個七八歲小孩子一樣。此刻,小朋友顏瑜被人服侍地很舒服,洗着洗着,枕着周聰的大腿睡着了。

“她那個小男友呢?”徐泗邊十分節儉地一丢丢地澆着水,漫不經心地問。

“沒見着。”周聰輕輕揉搓顏瑜頭發的十指微微一頓,“可能在哪兒活着,可能……”

死了。

徐泗撇撇嘴。

“能在空難中幸存下來的人少之又少,如果是飛機出現什麽故障直接炸毀,那種情況下基本無人生還。”周聰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這次是機長突發急病,給了我們逃生的機會。能活下來,可能就把我這輩子的好運都用完了。”

他撓撓頭,那片破碎的鏡片表面的裂紋,好像更密了,“所以咱們能一起流落荒島,也是莫大的緣分!我們一定要齊心協力,一起回去!”

徐泗點了點頭,斜眼看他,普普通通一個小年輕,透着股憨憨的傻氣。如果他在自己世界沒發生什麽意外,估計也像他一樣,平凡地步入一個或好或差的行業,平凡地過一生。

或許也跟他一樣,暗戀着一個遙不可及的人,而且,或許一個狗屎運,還能跟暗戀對象朝夕相處。

顏瑜側了側頭,換了個睡姿,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嘴角還挂着一抹笑。徐泗嘆了口氣,移開視線,望向不遠處,不期然撞上一雙淺棕色的瞳眸。

嘿嘿,洗澡了吧?脫光了吧?這下被我看光了吧?徐泗狡黠地眨眨眼睛,擡腳往那邊走。

作者有話要說: 祁宗鶴:我想看你穿黃色碎花連衣裙。

小鼻涕:滾。

祁宗鶴:脫了之後,裏面還有hello litty小內內。

小鼻涕:滾遠點。

祁宗鶴:你确定?

小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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