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拒絕當魯濱遜14
“回來發現遭了變故之後, 我就原路返回去找你。”抱着他的人呼吸有些急促, 是狂奔之後的氣喘。可能是徐泗的錯覺, 緊貼着他後腦勺的手似乎有些發顫,一下一下把他的頭往對方身體裏按。
徐泗的鼻尖硌在堅硬的鎖骨上,被悶得有些缺氧, 花了個巧勁勉強推開那人。
等大把的新鮮空氣湧入肺腑,他按捺下那種唯恐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強烈不安, 放松緊繃到有些發酸的嘴唇。
“有敵人……”他盯着祁宗鶴淺棕色的瞳眸, 話一出口, 覺得自己的聲帶發緊,帶出些有點慫的顫音。
被推開的祁宗鶴上下掃了徐泗兩眼,沒發現有任何的外傷,緊蹙的眉毛微微舒展。
“這次是兩個人。”他像是卸了渾身力氣,懶洋洋地靠上依舊堅守崗位的那根木樁,下意識去掏西裝褲的口袋, 卻發現兜裏根本沒有煙, 又悻悻地縮回手, 寂寞地撚撚手指, “一個人負責控制顏瑜,一個人……像是在搜什麽東西。”
徐泗附和着點頭, 從現場連犄角旮旯都不放過的地毯式搜索跡象來看,不難看出那人的意圖。
“而且,要把兩個大活人搬離,唔……就算是屍體, 一個人的話,恐怕也得是國家隊的舉重選手。”
“你覺得他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麽?”祁宗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緊張的情緒陡然放松下來,他現在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尼古丁的安撫,這讓他有些煩躁。
他的煙瘾并不大,但是他從未像此刻這般迫切需要煙草的鎮定效果,可能是事情從未像現在這樣脫離過自己的掌控,就像是一直穩操勝券的操盤手,突然面對崩的支離破碎的股市,一時間無從下手。
他厭惡這種身處重重迷霧的窘迫境地。
祁宗鶴的表情晦暗不明,徐泗能感覺出他的煩躁,他很想告訴祁宗鶴,那人翻箱倒櫃可能是為了找他手上的優盤,但是左右權衡後又不得不說一聲,“不知道。”
因為這也只是他無端的猜測,優盤裏的資料會威脅到的人是誰?誰會不擇手段地想找出這顆定時炸彈?可是範明輝剛剛失蹤,也是受害人之一;如果不是為了優盤,他又實在想不出他們這群身無長物的流浪漢身上,還有什麽東西值得別人如此大費周章地搜尋。
再說,在動機上往細了想,祁宗鶴也不是完全沒有嫌疑,只不過因為時間限制,徐泗排除了他。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兩人收拾收拾沮喪的心情,想先出去找找人。遠遠的,就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皮球似的滾了回來。
範明輝失而複得,再次出現的時機十分巧合、十分微妙,讓人想不惡意揣測都難。
只見他捂着脖子,倉皇失措地跌跌撞撞而來,一臉劫後餘生的浮誇表情,在看到窩棚倒了的慘相後,先是一愣,随即暴跳如雷,摸着光禿禿的腦門兒就扯着嗓子罵罵咧咧起來。
“哪個小赤佬幹的缺德事,老子倔你十八代祖宗的墳!”一激動,帶出點方言口音,他放下手,上蹿下跳,碩大的肚子随着他大幅度的肢體動作颠來倒去,活像個跳梁胖小醜。
徐泗看清他脖子上的一抹血痕後,疑窦叢生,難不成是自己劃拉的?還有,另一個幫兇是誰?
明顯祁宗鶴也暗生疑心,“你去哪兒了?”他眯起眼睛,身體很放松,可雙手環胸的姿勢卻隐隐透出戒備。
“嘿,別提了。”跳梁跳久了,範胖子氣喘籲籲地彎腰撐着膝蓋,擺擺手,“告訴你們,這島上不止咱們幾個,還有別的人。”
“嗯。”祁宗鶴點頭。
“那兔崽子蒙着面,拿把指頭長的小刀抵着我喉嚨,逼我就範。”回憶起自己差點就一命嗚呼的場景,那叫一個驚心動魄,範明輝抹抹脖子上的血,臉色煞白,沾了自己血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這帕金森的抖動頻率跟他驚慌的神情,不像是裝的。徐泗心裏的疑惑更大了,難道真是我猜錯了?
“你是怎麽從那人手上逃脫的?”徐泗迫不及待地問。
範明輝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繼續他的說辭,“他把我綁了,丢進一個一早挖好的深坑,估計是覺着以我這體型肯定出不來,人就放心大膽地走了。他奶奶的,也不看範爺我什麽出身?也太小看我了。費了一番功夫,一出來我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給你們報信兒。”
說着,他拍拍自己滿頭滿臉的塵土,連僅存的幾根頭發絲兒裏都沾着泥。不可否認,确實很像剛剛從礦裏上來的挖煤工人,幹淨的地方只剩那雙像是常年睡不醒的小眼睛。
“這地兒太邪乎……”他拿眼睛滴溜溜搜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少了兩個人,“其他兩人呢?”
“嗯,估計是跟你遇到同一票綁匪了。”祁宗鶴輕輕撩了一下眼皮,越過範明輝,掠過徐泗凝重的臉龐。
徐泗接受到訊息,眨了眨眼睛,擡腳跟着祁宗鶴往外走。
“诶,你們去哪兒?”範明輝一把拖住徐泗連衣裙的裙擺,灰撲撲的臉上沾了汗水,泥土混成條狀夾在他擡頭紋的縫隙裏,有點滑稽。
徐泗扒開他的手,笑得陽光和煦,“範總,人不見了,起碼得去找找啊。難不成就這麽讓他們被擄了?”
“嘿,早說啊!”範明輝眼睛一亮,騰地跳起來,“要是同一夥人,說不定又被推進我之前掉的那個坑兒裏了呢?”
聞言,祁宗鶴默默轉身,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不明覺厲的氣壓讓範明輝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他撩起衣擺擦臉,借着這個動作掩飾一絲尴尬。随即又恢複正常,在商界混的如魚得水的範總,這點過硬的心理素質還是有的,他讨好地回視祁宗鶴,一臉坦蕩蕩。
“帶路。”祁宗鶴偏了偏頭,吐出兩個字。
“好嘞。”範明輝如蒙大赦,放下衣擺蓋住肚子,蹦到前面領路。
徐泗跟祁宗鶴并排,在後面不緊不慢地綴着。
“範胖子有問題。”徐泗以最小的音量偷偷警告祁宗鶴。
雖然剛剛範明輝的那通解釋沒什麽大的破綻,大體上能夠自圓其說,但徐泗心裏總覺得有個疙瘩,他隐隐有些不安。
祁宗鶴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埋着頭走路。徐泗只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微弱他沒聽見,準備再提醒一遍,左手卻被人悄悄握住。
那只手的掌心一直保持着幹燥溫熱,即使在熱帶氣候下也沒有生出黏膩膩的汗水,總能恰到好處地給人傳遞某種力量。這讓徐泗想起被戒斷反應折磨的那幾個夜晚,就是這雙手幫他按摩身體各個酸痛的關節,帶着不可推拒的力量,帶着令人安心卻不至于灼心的熱度。
那只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虎口,徐泗還沒來得及體會出什麽深意,祁宗鶴就飛快地撤離了。
徐泗挑眉,側頭看了看大佬,只見他一臉我什麽事兒都沒幹的深沉表情。徐泗沒來由地想起小學的時候,他老揪前桌女生的長辮子,然後把對方惹毛後自己又裝的一臉天真無辜,手欠得不行。
徐泗:“……”
所以這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範明輝帶着路,左拐右拐,拐到了一處他們平時都不會來的地方。顏瑜曾經摸到這裏玩兒,差點被毒蛇咬到,後來徐泗發現這一片位置幾乎是毒蛇的老窩,走兩步就能遇到一條,什麽品種都有,當然,不認識的品種更多。
徐泗雖然對爬行動物情有獨鐘,養過各種烏龜、蜥蜴、壁虎,對蛇更是有蜜汁好感,但是有毒牙的蛇,他還是選擇敬而遠之。
“好了,這裏應該就是那人的地盤了,別轉了。”祁宗鶴突然停下腳步,定定地站住,寬闊的背擋住徐泗,“同一個位置你已經兜了兩圈。”
徐泗有點路癡的毛病,再加上這裏到處是樹,長得一模一樣,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經祁宗鶴這麽一提醒,是覺得這條路好像有點眼熟,他立刻繃起全身肌肉,越過祁宗鶴的肩頭,盯着範明輝的後背。
還沒等範明輝轉身,身後忽然一聲異響,徐泗猛地轉身,一個人影從跟前匆匆掠過,手臂上一陣拉扯的力道襲來,幾乎拉得他膀子脫臼。有人扳過他的肩膀,把他擋在身前。
緊接着喉結上就是一涼。
徐泗垂眸,從他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抵着自己喉嚨的硬物是個什麽,而他只要稍微一動,那個冰冷的東西說不定就會割破氣管,直接送他上天。
祁宗鶴并沒有因為徐泗被人控制住,動作而有絲毫的猶疑。幾乎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他下意識地長腿一掃,範明輝剛想撒丫子跑路,就被突如其來一記掃堂腿絆倒,摔在地上一時反應不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祁宗鶴的皮鞋已經踩在了他脖頸上,踩得他呼吸都困難,分分鐘感覺脖子要被踩斷。
“是你。”祁宗鶴的眸子猶如夜晚鎖定獵物的獵豹,發出奇異的光芒,唇邊勾起一抹仿佛勢在必得的冷笑。
但是徐泗還是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即逝地驚訝。
“呵呵呵……”身後男人的低笑帶着濃厚的鼻音,雖然說出的話很熟稔,卻透着股令人膽寒的狠意,“這麽多年沒有親自出手,你依舊寶刀未老啊,怎麽,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小鼻涕:快告訴我是誰,我特麽看不見!急死個人!
祁宗鶴:不急,一個馬上會變成死人的人。
小鼻涕:他居然拿東西架着我脖子……mmp
祁宗鶴:乖,說吧,你想讓他怎麽個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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