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玉帝不怎麽待見我,不想在丹元大會上竟也被賜了一粒不死金丹,我有些納悶,升了仙自然就是不死之身,再賜我這個會不會顯得有些多餘?

我遲疑不決的舉着金燦燦的仙丹,不知該吃還是該留,這時我身旁的司塵鑒開口道:“怎麽,還怕太上老君的丹藥會毒死你?”

如實将心裏的疑惑同他說了,末了他鄙夷的看着我:“不死金丹除了能讓凡人飛升成仙,還能增強修為,你說說你除了會駕個雲還會什麽?吃了這個我不能保證你能變成二郎神,但至少能比那些只有幾百年修為的小妖強上一些。”

又不上戰場,要那麽強大作甚,我把金丹遞到他面前:“給你吧!我用不着。”

還以為他會感動得無以複加,不料他卻滿不在乎的說:“給我還不如給你的冥主大人,他經常要去人間對付厲鬼,很有必要增加修為,若是傷了殘了心疼的還是你。”

我拱手同他作了個揖,然後就将仙丹妥妥的收牢了。

司塵鑒謾罵道:“重色輕友。”

心裏惦念着一盞天燈,于是在太上老君賜完丹後我找上了泱濯,并滿心歡喜的将地點與時間給說了,他沒有接言,只是略點了點頭。

回到天命宮後,我就開始為即将到來的幽會而做準備。

依循着往昔的記憶我決定親手制作,白色的油紙固然最亮,可若論起顯眼來當然還屬大紅,我最喜歡的煙青色似乎沒見有誰放過,泱濯平素好穿黑色,也不知用黑油紙做出的天燈會是什麽模樣。

五顏六色的油紙堆了滿滿一桌,削得尖細的竹條也弄了百十來根,前前後後弄了十幾盞,不是顏色不對就是模樣太磕碜,總之沒一個能入得了眼。

副掌書司奇對于不務正業一心只管擺弄天燈的我頗為不滿,他捏起一只慘不忍睹的黑色花燈,咂着嘴道:“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麽,幾個銅子就能買到的東西非得弄得如此大費周章,還有這黑色的天燈,你又打算放給誰看?”

我不以為意的回答他:“你啊做了幾百年的神仙,怕是早沒了凡心,哪裏又知道我要的只是一份心意,買的東西再好也不如親手做的。”

不顧他一臉的鄙夷,我舉着剛做好的燈同他說:“最終還是決定用傳統的白色,再用草書題上幾行詩句,何其浪漫何其風雅。”

“我看是風流吧,你這是又勾搭上了誰?男的還是女的?”

我才懶得同他解釋,只自說自話:“我既是那專寫稗官野史的文人騷客,又是流連勾欄瓦舍的游蕩公子哥,我本該挑燈游萬家燈火,不料卻跳脫出芸芸人海做了這胡編亂造的掌書,幸哉?哀哉?”

司奇一臉匪夷所思,随即長嘆一嘆,邊搖頭邊往外走:“瘋子,瘋子……”

掐算好時辰下了界,到達洛河時已是掌燈時分。

春節剛過去不久,家家戶戶的紅紗燈籠還未卸下,用來驅鬼的爆仗從大街小巷傳出,将整個洛河城炸了震天響。人們紛紛扶老攜幼的往洛河兩旁彙聚,出租畫舫的客家忙得不亦樂乎,賣天燈賣河燈的小販笑得合不攏嘴。公子哥兒們舉着折扇兩兩結伴而行,或猜猜燈謎,或對着迎面而來、錯肩而過的小娘子品頭論足一番,這光景不禁使我想起多年前的葉岱書,他的身旁又何曾少過人?

舉着天燈小心翼翼擠過出了人流,在人群裏搜尋某個人的身影,直走到租賃畫舫的店門前也不見泱濯,恰好見到有人過來退租,我便忙将銀錢遞給老板将那只畫舫給租下了。

料定閻君不可能尋不見我,于是心安理得的跟着搖漿的船夫上了畫舫。

如果說白日裏的洛河是一個明眸清秀的俏佳人,那麽夜裏的洛河便是風韻端莊的美婦人,立春才至,夜間的薄霧尚未散去,紅燈霧霭為她籠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華燈初上,喧嚣背後,她的神秘愈發的蕩人心魄。

一只畫舫緩緩與我們錯過,舫閣內有兩個發須皆白的老叟,各自端坐在棋盤左右。其中一人扭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立在船頭的我,随即又轉過頭去同對面的人說:“青央,我剛才好像看見了我那個已消失半輩子的弟弟。”

那人淡然的将手中黑棋落下,玉石棋子敲擊着揪枰,發出似潺潺流水般清澈的響聲。青央不以為然的說:“還是好好下你的棋吧,再左顧右盼的你今日又該輸了。”

岱棋捋了捋銀白的發須,年老者的笑聲像是未剃淨毛刺的木樁,沙沙碩碩的半點不滑順。他不禁又看了我一眼,搖着頭說:“真像,真像……”

青央這時也忍不住好奇看了過來,渾濁的眼珠流淌出幾分少時的光華。

“你眼神不中用我能理解,可那人分明才剛滿弱冠,哪裏又會是岱書,就別再犯癡了,若讓人見了定要笑你。”

這時畫舫已交錯開來向相反的方向駛去,畫漿搖曳時所泛起的波紋,将映在河面的星星點點火光激蕩得扭曲變形。黛藍色幕布下五彩的天燈随着風攀升到高處,看不清燈上具體都寫了些什麽,只是映入水中像極了纏繞着的彩色花紋,如此……黃泉下的人怎能看得清。

更闌聲漸靜,露重夜已深,放完天燈猜完燈謎的人三三兩兩而返,走時臉上還挂着些許的意猶未盡,他們又不等人自然埋怨夜短。

而等着人的我,只怕天際草草露出白光,更怕天亮之後還等不來要等的人。

船夫停了手中畫漿,接着就從角落裏摸索出一把二胡來,他問我:“少年郎,你想聽什麽曲子?”

弄月樓擅撫琴的公子常愛說‘對牛彈琴’這四個字,顯而易見那牛指的就是我。

我興致缺缺的半倚着船壁,對船夫說:“我是個音盲,聽不來曲子好歹,你看着拉就是了。”

“好咧。”說完他就背對着我坐下,夜風将他的衣擺吹得飒飒作響。

兩根細弦或急或緩的摩挲過紅木琴筒,綿長而幽揚的樂聲回蕩在河面飄揚在風中。船夫挺直了背脊,此刻他已全然沉醉在自己奏出的曲子裏,手肘與頭交錯的搖晃,沙啞的嗓了伴着調子念出一句陌生而哀婉的詞句: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複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舉着仰望兮空雲煙,九拍懷情兮誰與傳……

骨肉分別之痛,遙望故鄉之思,國破家亡之怨,命薄緣悭之恨……與這種種痛楚相較之,此刻我心底的愁苦與失落,未免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曲畢,船夫扭轉過頭來,問:“可還想聽些別的?”

我忙擺了擺手,一臉苦笑:“老先生你若再拉下去,一會我就該迎風落淚了。”

他爽朗的笑了幾聲:“你若再說自己是音盲,我都不能答應,也好也好,不拉了也罷,沒必要同這好好的佳節過不去。”

河面只剩這一艘畫舫,除去等着收船打烊的鋪面,還亮着燈的門房就只剩三兩家。太白星忽隐忽現的閃爍其光芒,原本密布的繁星在他的光輝下怯怯遁跡了身形。

再等下去結果也是一樣,只是這天燈不能浪費,好歹也是花了幾天的功夫才做出這麽一個像樣的。向船夫借了火鐮火石,點燃松脂前草草在油紙上寫了幾行字:

冷月畫肪湖作屏,舫閣笑面燕莺妒,未知君心懸何處,密約佳期何人赴?

吾書不盡人間惆悵事,爾看不破濯濯剔透心。騷客那堪看客,千盞枉兌風流。幸哉?哀哉?嘆哉!

一盞孤燈搖搖晃晃攀升至了天際,一艘獨舫緩緩向岸邊靠攏,走時船夫對我說:“少年郎,俗語說百世才可修來同船渡,你等了一宿的人,我也陪了你一宿,老夫勸你一句,人生在世毋須過于偏執,借梯登月之事少做為妙,若實在等不到就早早回家去,別忘了梯子下還有等你的人,自個兒心涼倒罷,萬不可讓等你的人心也涼透喽。”

若剛才拉的是《高山流水》倒也應景,只不過……桂宮裏的确住着一個我觸不可及的人,而梯下卻再沒有等待的人,自我飛升成仙的那刻,就注定終成浮萍浪梗。

歲月正蠶食着我的根……

此刻唯獨能尋見酒的地方除了弄月樓還能有哪裏?緊了緊被露水沾濕的衣襟,我如同一個鬼魅在無人的道上行走。

還當是自己走錯了地方,看着對樓而立的兩座煙花之所,‘弄月’與‘吟風’已改成了‘傍花’與‘随柳’,前者與後者一樣風雅,所操持的行當自然也是一樣。

還是那句話,一年賣藝不賣身十年賣身不賣藝,不論這它以藝攬客的招牌叫得多紮實,總歸逃不掉一個賣字,而今夜我就純粹當一個買身之人,風雅了一宿早已夠,此刻我只要風流。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