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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聚衆在南府門前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街頭巷尾都在熱議。柴連水此人也是個狠角色,仗着有沅城的百姓給他當肉牆,鐵了心裝縮頭烏龜,要把地頭蛇的架勢一擺到底了。

清澗第二日從外面采買回來的時候,還把外面的見聞說給雲初聽,只聽她道:“奴婢今日随着廚娘上街的時候,還見着有人設賭局呢,百姓都在翹首看着這世子爺和那位柴大人最後誰會先沉不住氣。”

雲初從頭至尾把這場鬧劇看在眼裏,不由得來了興趣:“哦?他們都押了誰贏?”

清澗把今日買的新鮮果子剝了皮放到雲初面前的小盅裏,邊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柴大人啊。柴大人在沅城當了這麽久的太守,深受百姓愛戴,世子爺剛來沅城便要和柴大人硬碰硬,肯定會吃虧的。”

雲初拿起面前的果子輕咬了一口,甘甜涼爽的果汁刺激了味蕾,讓人心情大好。她見多了官場傾軋,看得自然要比別人透徹些,雖與府裏這位交手不多,但她可從來不認為這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

清泉把雲初慣常愛看的《素手醫經》拿了來,借着清澗的話搭了一句:“小姐覺得世子爺和柴大人誰會技高一籌?”

雲初接過書來随手翻了兩頁又放下,這些都是用來打發時間的,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了。聽完清泉的話,她想了想,還是略微保守道:“可不一定呢,且看看吧。”

左虞确實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傻白甜。圍府的熱度還未減退,衆人伸長了脖子等着南府裏那位出來給個說法的時候,沒成想等來的卻是韶神醫——韶家大小姐。

雲初在南府裏見到韶光的時候,也是十分意外,尋了個間隙,雲初将人帶到了清風閣。韶光甫一放下東西,便拉着她左看又看,着急忙慌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自打你進了這個南府,我這心裏一直都沒踏實過,好在氣色是比前些日子強些......對了,若是你有什麽短缺的,千萬記得讓人去醫館尋我。”

雲初淺淺的笑着一一答應下來,待韶光倒豆子一般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雲初才有機會問別的:“你怎麽來這裏了?”

韶光提起這件事也覺得匪夷所思:“別提了,今天一大早,有一個面癱臉抱着一把大刀來醫館尋我,說是府上大人病了,讓我給看看,我那邊才剛開門,外面還有病人排着隊呢,結果他不由分說就給我拎上了馬車,然後我就到這來了。”

抱着大刀的面癱臉想來就是騰銘了。雲初溫言勸了兩句,接着問道:“世子爺得了什麽病?”

韶光四周看了看,附在了雲初耳邊:“什麽病都沒有,好着呢!你說說這權貴人家就是愛小題大作,壯得跟頭牛似的,還非要跟病入膏肓似的,費這麽大陣仗請了我入府診治,我這診金可不便宜,也不知道他們圖個啥。”

雲初輕輕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什麽。

耳邊韶光的毒舌還在繼續:“那個世子爺的脾氣實在是千年難得一遇,我今日算是見識了什麽叫雞蛋裏頭挑骨頭,沒事兒找事兒。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給他看診,我都沒覺得有什麽呢,他倒好,擺着張臭臉讓我離他三尺之外,還言之鑿鑿的問我為何不能懸繩問診......”

雲初的腦海裏幾乎立時浮現出了當時的場面,捂着帕子輕咳一聲,礙于韶光此時一幅氣炸了的模樣,強忍着沒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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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給她出了個主意:“莫不如,你就把診金往高了收,全當彌補了你在他這裏受得氣。”

韶光來的時候是騰銘一個人駕馬車去接的,一路上是風風火火,趕着投胎似的。走的時候拎了滿滿一匣子的銀子,被一隊侍衛護衛着上了馬車,慢悠悠的從城南晃到城西,又從城西直直的穿城搖回了城東,待回到濟世堂的時候,覺都睡醒了一回了。

鏡南堂的書房裏,左虞惬意的斜靠在太師椅裏,手上是一幅沅城內的詳略地圖,伸出手指在上面比劃了兩下,輕飄飄的問道:“人送走了?”

騰銘應道:“按您的吩咐,找了一隊人馬護送,繞了大半個沅城回去的,特意經過了太守府。”

左虞滿意的點點頭:“如此甚好,我倒要看看,那個柴連水這下子還能不能怡然的關起門來當傻子,爺就讓他明明白,什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入夜,清泉剛給雲初整理完床鋪,折返回來見自家主子還在看書,不由得鼓起一張臉:“小姐,晚上看書最是熬眼睛,您不如早些歇息,明天再看吧,奴婢今天還托韶光小姐明日來府裏的時候給小姐另帶幾本書呢。”

雲初側身看了她一眼,卻沒入下手中的書。燈下的她更添了幾分光華,輕啓朱唇道:“韶光說她明日還來?”

清泉勸不動,只得拿了把剪刀剪短了燭芯,火苗蹭的一下蹿的高了些,她邊把剪刀放回去邊道:“是啊,劉總管送她出去的時候,奴婢聽見劉總管說的。”

雲初看那跳躍的燈火,忽得輕笑一聲,眼底有亮亮的星子閃動,只聽她柔聲道:“傻姑娘,韶光不會再來了。今日她來南府的動靜已經鬧得夠大了,足以讓城中的百姓知道南府世子爺病重到要請神醫的地步了。前腳百姓堵門,後腳世子爺便病重,怎麽都和柴連水脫不了幹系,想必太守府現在都成熱鍋上的螞蟻了。那位爺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會再召韶光過府了。”

清泉恍然大悟,卻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形容鏡南裏的那位,呆楞了片刻,不知打通了哪條經脈,小心道:“小姐,奴婢覺得您待在這種人身邊時時刻刻都很危險,不知道哪天就被他算計了,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

如果雲初當真有個三長兩短,她和清澗兩條命都不足以抵的。

雲初淡淡一笑,起身走到床前,不緊不慢道:“與其回去聯姻做一輩子的行屍走肉,不如與虎謀皮尋得一絲轉機,此事日後不必再提。對了,明日府裏定會紛亂不已,你尋個空子出府,去街上幫我買樣東西回來。”

第二日日光初現,南府的大門響起一陣極有規律的叩響聲。看門的小厮精神猛一抖擻,定定看了那朱紅色的大門半晌,才邁步近前,掐着嗓子問了句:“誰啊?”

門外的人頓了頓,緊接着一聲極斯文的回話傳來:“下官柴連水,求見世子爺,煩請通禀一聲。”

此時已練完劍、用完早飯的左虞,正躬身侍弄剛剛從清風閣搬來的那幾盆花草。早上露水重,幾片草葉子看着水靈靈的,十分讨喜,他看了半晌,上手掐了一片藍色的葉子。這藍色的草葉子狹長,像蘭又非蘭,摸在手裏極有韌性,不多會兒,騰銘出現在眼前:“世子,魚上鈎了。”

左虞丢掉手裏的葉子,不顧手上沾染的藍色汁液,起身道:“走,去看看。”

小厮見世子爺出來了,打算去開門,卻被阻止。下一秒便聽主子吩咐道:“你們把門都給爺栓緊了,爺沒說放他進來,誰都不準開門。劉必福,給爺搬個凳子放在院子裏,爺早上起早了,要小睡一會兒,你們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

柴連水在沅城極有威望,小厮為難的看向劉必福,後者卻瞪了他一眼,張嘴無聲的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也不看這是在誰的眼皮子底下,還沒點眼色呢。

府裏忙亂了一會兒又恢複了井然有序,衆人來來往往的忙活,經過前院的時候,步子都放得極輕。門外的柴連水雙手握拳,弓着腰站了好一會兒,原以為裏面腳步聲綽綽馬上有人來開門了,誰知轉眼間裏面一點聲兒都沒了。

身後的同僚膽子小,小心翼翼道:“柴大人,世子這是何意啊?”

柴連水面上還算淡定,心裏知道左虞這是故意刁難,卻也不得不受着,說出的話卻與之前也是大相徑庭,端得一派盡忠職守:“無論世子是何意,我等身為下屬,理應本本分分,等着就好。”

裏頭那位是真病還是裝病,柴連水心裏跟明鏡似的,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小将軍,哪裏會這般脆弱,這分明就是拿他立威,殺雞儆猴來了。他這個沅城父母官要是還想做下去,這次只能先吃了這個悶虧,端看日後如何吧。

左虞身上披着一件紅色的披風,雙腿交疊仰躺在院子裏,起先倒真是心曠神怡,極為安逸,沒多久,便覺得眼前發黑,頭頂上的雲長了翅膀似的飄得飛快,腦袋暈沉沉的不似自己。他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強行坐了起來,奈何氣血運行極快,人剛站起來,又直直的倒了下去。

這下南府是真亂了,騰銘大聲叫着請太醫,慌亂的同時卻還保留了一絲警覺,招來一同從京中過來的親衛,陰着臉命令道:“把這府裏的人都抓起來,世子醒來之前,若有人敢跑,就地格殺!”

作者有話要說:  雲初:好想知道中了毒的感覺如何:-D

如果可以的話,請用強大的留言向我開炮,來吧:-D

順便,可以給我一個收藏嗎?(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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