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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的時候,左虞才回到鏡南堂。
沅江水患的事情是他與騰銘初到之時,探訪邊境的時候順騰摸瓜查到的,本想快速解決這件事,才有了最初親臨太守府的事情。事情拖延至今日已是大大的不妥,好在經過今日這場震懾,沅城那些久居在繁華錦簇之下的蛀蟲,也能有所震懾,收斂收斂。
這南境的第一重阻礙就算是跨過去了,日後治理的時候,也能稍微省事些,他今日敲打的那些話雖然是為了震懾,可也有實實在在的考量,這些人在沅城以久,對這裏的人文地勢遠遠比他了解的多,就比方說這次的水患,他帶着人前前後後跑了許多趟才打通了良田連着沅江的出水口,而柴連水剛去,便有百姓争着搶着引路。
左虞躺到床上的時候還在想,柴連水這人或許是真有本事的,以後可以經常拿出來用一用。他想通了關節,便翻了翻身,準備入睡,可是很快,他便發現自己床前有一朵盈盈會動的冷白熒光,那光會動,時隐時濃的,在這漆黑的夜裏,着實有些光怪陸離的滲人。
“誰!”
左虞翻身而起,揮袖一彈,屋內的燭火立時大亮,待看清眼前的人,他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大晚上的,你裝什麽神弄什麽鬼!”
離床榻一人遠的屏風邊上,雲初規規矩矩的靜身而立,她背對着屏風,屋外的月光從門縫裏照在正中央的屏風上,剛好被她擋在背後,整個人巧妙在隐在黑暗裏,只有額間的珍珠粉閃閃發着突兀的熒光。
雲初被眼前的世子爺叱罵得有些委屈:“奴婢正正經經的當值守夜,世子怎麽會覺得是裝神弄鬼呢?”
左虞剛剛凝神想事,猛然間被這張臉激得心中一凜,現下心情正煩着,冷冷的打量了雲初兩眼,自然是把她臉上的珠粉盡收眼底,無情道:“盛妝出現在爺的房裏,是想勾引爺不是?只可惜爺素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你切莫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
雲初心道,巧了,我們的想法竟奇異的吻合,她溫聲道:“世子爺身份尊貴,奴婢自是不敢高攀。臉上敷了粉,皆是因為春日氣候溫熱,臉上起了疹子不得已而為之,還忘世子爺摒除雜念,盡心安睡。”
“摒除雜念?”左虞在心中反複琢磨這兩個字,末了,邪邪一笑:“那你可千萬把持好自己,否則爺的劍可是不認人的。”
雲初福身一禮,默不作聲的退了回去。
左虞複又躺了回去,以前鏡南堂裏總是一個人,今夜陡然多了一個人,仿佛屋子裏都逼仄了不少。空氣中似有若無的女兒家的清香總是時時萦繞在鼻尖,頗有些不習慣。可若是放了她回去,豈不是違背了初衷,太便宜她了。這種來路不明又自作聰明的女人就該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的磋磨磋磨,方才能讓她明白不是什麽地方都能來去自如的。
左虞翻了個身朝裏,揮了揮鼻尖的清香,似是想把這惱人的味道趕走,靜了片刻,又不太習慣的轉了回來,眼神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看,沒看到人,這才漸漸醞釀起了睡意。
雲初遠遠的見床上的人翻來覆去似是睡着了,慢慢的挪了挪身體,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腳站久了會疼,她的皮膚尤其嬌嫩,容不得磕磕碰碰,即使是當差,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該坐的時候還是得坐。
老遠的更鼓聲透過一重重的房舍傳來,夜已過半。左虞對聲音響動十分敏感,更鼓聲一敲,他便會倏然驚醒,怔愣須臾之後再次入睡,幾乎夜夜如此,只今夜出了些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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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虞迷蒙着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秀氣且骨相極佳的美人肩,兩條圓潤精致的鎖骨中央是一汪深深的玉池,他朦胧的想,這汪玉池倒是剛好能盛下屋外那只破缸裏的游魚。這種想法剛剛略過,他立時清醒,身上滑過冷冷的涼風,寒毛倒豎。
耳邊适時傳來一道溫軟清醒的女聲:“世子爺怎麽醒了,可是睡得不安穩?”
左虞眯着眼,只見入睡前老老實實遠遠立着的女人不知何時竟坐在了屋子中間的板凳上,脊背挺得直直的,極有坐相,此時正睜着一雙極有神的大眼,無辜的望着驚坐而起的自己。
左虞暗中收緊拳頭,死死的盯着那張慘白的臉,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雲初似乎還覺得這場面還不夠刺激,噙着溫婉的笑意,指了指愣神中的世子爺道:“夜半三更的,您衣衫不整的這般望着奴婢是何故?世子爺可千萬把持好自己,奴婢可是十分害怕您的劍誤傷人呢。”
左虞聽着這熟悉的話,瞬間黑了半邊臉,連衣裳也顧不上系,猛然間掀開被子下床,一把拎起安坐在凳子上的雲初,快步走到門口,開門把人丢了出去再關門,一氣呵成。
他怕自己再晚一會兒,會忍不住掐死她。
被丢出鏡南堂外的雲初,施施然的行了一禮,對着屋內此時正揉着額頭的世子爺道:“世子爺好生歇息,奴婢就先退下了。”說罷,慢悠悠的轉身往清風閣補眠去了。
左虞聽着外面逐漸走遠的腳步聲,莫名竟長舒了一口氣,正要閉上眼睛重新入眠,卻發現有了方才兩場突如其來的驚吓,這睡意竟再難醞釀起來了。
第二日一大早,雲初精神百倍的出現在前院,姿勢優雅的擦拭着幹幹淨淨的兵器架。
當差間隙,抽空打量了下今日劍氣格外猛烈的世子爺一眼,只見那張俊逸的臉上黑氣籠罩,薄唇抿得緊緊的,一副“近我者亡”的冷洌感。劉必福今日也格外的早,他看見雲初過來了,忙向她招招手,苦着一張臉指了指劍花飛舞的世子爺道:“阿眠姑娘可知這位爺是怎麽了?天還沒亮便把老奴我叫了起來,什麽差事也不吩咐,就讓擱在這兒站着。您要知道內情的話,也給指個方向不是?”
原來後半夜是沒睡啊,難怪火氣這麽大。雲初暗中偷笑了一會兒,打算今早讓清澗煮些銀耳羹來吃,畢竟她昨夜“舍命陪君子”過得也很辛苦,要補一補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狗虞:離那麽遠算什麽能耐,有本事你到床上來:-D
大家都有什麽意見歡迎在評論區和我交流呀,也不狗虞和初初得不得你們歡心,緊張.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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