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這場婚事對雲初來說, 當真是詭異之極。她不明白雲衡打得什麽算盤, 但心裏還是清清楚的明白,他把南府的世子爺擺了一道。

雲初這幾日在鏡南堂出現的比較頻繁,她想得比較簡單,驕傲如左虞, 定然會因為聯姻之事大發雷霆,如果劉必福招架不住, 自己或許可以去幫忙分擔一下火力。

她看着前院裏被支使的腳不沾地的劉必福,遠遠的想, 畢竟他對自己一直友善, 自己不該置人于水火。

左虞确實臉色黑了幾日,但也很快調整, 遠遠沒有達到雲初所想的雷霆震怒的效果, 她一面嘲笑自己不太經事兒的同時又不由自主的為這個男人的氣量産生一種欽佩之感。

劉必福忙得滿頭大汗, 一轉眼見雲初俏生生的立在跟前,總算找到了機會忙裏偷閑:“聽說姑娘近日身體不适, 現在可以好些了?”

雲初一愣, 對比着他當差的賣力, 忽得為自己的小任性湧出了點點的小慚愧,她溫婉一笑:“多謝劉總管挂念, 已經好了。”

劉必福別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嘴中說道:“那便好,不然明日的郊外踏青,我還真怕你去不了。”

雲初茫然:“踏青?”她以往踏青都是選在太陽不太烈的三四月, 淺草初生,惠風和暢才正當好。可眼下已然五月了,太陽明晃晃的挂在頭頂,天氣已然熾熱難當,踏哪門子的青。

劉必福接過幹活的下人遞過來的茶,咕哝喝下一大杯,抿了抿嘴,才惬意道:“姑娘這幾日身子不爽利,不知道也正常。世子明日要去城外踏青,說是這城裏的空氣不好,悶得慌,特意囑咐我收拾行裝呢,啊,對了,阿眠姑娘可有要緊的行李,索性一起拿過來,省些事兒。”

原來這麽大陣仗是因為要出游。

世子出游自當是風光無限,一匹高頭大馬首當其沖,馬上之人偏愛紅色,穿不了紅色披風的季節也能給自己整一身朱紅色長袍,偏那長袍是以暗金滾邊壓線,上身之後非旦未顯娘氣,反倒倜傥風流,英氣逼人。

後面跟着長長的兩隊護衛,個個面露肅容,把一輛寬篷馬車護在中央,一行人馬招搖過市,惬意十足的慢悠悠的往城外去。

雲初就坐在後面的馬車中,此種出行她的身份是世子的婢女,自然不好帶清泉和清澗一起,是以寬敞的馬車中除了她,便只有負責世子口糧的李姑姑了。

李姑姑的包袱随身挎着,死活不讓劉必福把它們和其他行李扔在一處,即使到了車上,也是一副小心翼翼呵護的模樣。雲初一點也不好奇,淡笑着撩開車簾往外看街景。

粗粗一打量,這是選了條最擁擠的出城道兒,沅城出城的路基本上她都走過,不過這條也最熱鬧,想買的東西基本上都能買到,不過這條路長,百姓還多。

或許是得益于左虞在沅城做出的政績,城裏的百姓對他的态度與之前那個時候可謂是天差地別,這般高調的官兒按理說是不得百姓青眼的,可一路走來,她耳邊聽到的好些話都是褒獎,當然,外貌的誇贊也是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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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竟也有種如釋重負、與有榮焉的感覺。

李姑姑悄無聲息的湊過來:“咱們世子俊吧?”

雲初被吓了一跳,趕忙放了簾子,應一聲:“姑姑看過的人比我吃過的鹽多,您說俊,那肯定是醜不了的。”

李姑姑上手擰了一下她的下巴,嘴硬的丫頭有一張滑膩柔嫩的臉,摸起來十足的有手感。她也不多說,學着雲初的樣子雙腿并攏,坐得端端正正閉目養神,可惜這種姿态只維持了半盞茶不到,便倏然坍塌,那樣子看起來比平日裏剁肉餡還累,索性歪着身子随意倒下了。

雲初見她睡了,複又撩開簾子,這回望的不是外面形色各異的百姓,而是前方鮮衣怒馬的男人,那人往外勾着大半個身子買了路邊小販的一張紙鳶,緊接着又勾了回來,身姿利落惹得旁邊的姑娘頻頻抽氣,好不潇灑。

那人此時突然扭頭,恰好對上了雲初偷看的雙眼,明晃晃的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雲初同樣的回之一笑,随即波瀾不驚的放下簾子,将那張招搖的臉隔絕在窗外。

一個不分時令的傻子,慣會撩人的傻子,她摳着手想。

隊伍走了近兩個時辰,終于到了郊外的一片草場。馬啼聲歇,随後馬車也停了,緊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搬東西的聲音。雲初推了推小聲打着呼嚕的李姑姑,後者一臉惺忪的拿着包袱跟着她下車。

這草地看着十分廣闊平坦,朱紅色的人已不見蹤影,連騰銘都不在,随行的護衛正三五成群的在拿着東西敲敲打打,有專門的人在遠處飲馬,連李姑姑下了馬車之後也拎着包袱往別處去了,大家好像都分外忙碌,只雲初一個人對着瞞眼的綠草如茵不知該往何處去。

“阿眠姑娘,你的包袱。”

雲初謝過,捏了捏裏面的書,扭頭四處尋找李姑姑的身影。拜這位世子爺的挑剔所賜,随行裏除了李姑姑與她自己,全是一身黑衣的男人,找了好久,才在一叢大汗堆裏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李姑姑正忙着指揮人搭竈臺,人多力量大,沒多會功夫,一個臨時竈臺已然起好,來人負責,不知道從哪裏扛了塊板子過來,支在竈臺旁邊給她另用,她滿意的不得了,終于放心的打開自己的包袱,拿出裏面的一二三四五馬锃亮的菜刀以及其他種類多樣的工具,一一擺在板子上。

雲初盯着那被李姑姑當成寶貝的東西,心情十分複雜。

李姑姑見雲初過來,沖她招招手:“咱們這兩天吃素,你既是南邊兒人,快與我說說這附近有什麽可以拿來做菜吃的?”

雲初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點兒:“兩天?我們今天不回府?”

“回什麽府,多玩兩天不好嗎,你個丫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雲初微笑,沒在意那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惆悵的想,早知如此,自己怎麽也要留在府裏不出來了。

兩人放了包袱,一同往別處走去,繞了一圈,也沒找到符合李姑姑要求的野菜。雲初十指不沾陽春水,只能含蓄的表示自己往日怎麽出門,這才打消了李姑姑的碎碎念。

前方有座小山丘,底下看着郁郁蔥蔥,李姑姑拉着她快走過去,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一樣,高興的不行,嘴上說着太喜歡了這些嫩苗了,上手采摘的動作卻絲毫不見手軟。

雲初見她忙得不亦樂乎沒空理會自己,便踩着眼前的小路,蹒跚着往上。

小山丘之所以叫小山丘,是因為它小,可它畢竟還是挂了山的頭銜的,遮擋視線極佳。雲初小碎步的上了頂,想看看那邊是否也是平坦的草地,誰知那邊卻是低窪的河谷。

河谷邊的草地上,散着兩匹馬,一匹格外健壯,沖着另外一匹搶它口糧的馬嚣張的擡了擡前蹄。

雲初輕笑出聲,須臾間,那個朱紅色的身影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視線往這邊掃來,沖她勾了勾手,雲初繼續看馬,對那個手勢視而不見。

那人原地駐足,轉身同身後的人說了什麽,緊接着只見那人翻身上馬走了。沒多會兒,馬蹄聲漸近,騰銘停在她身邊,沖山丘上的雲初道:“阿眠姑娘,世子爺叫你。”

雲初遠遠瞪着河谷裏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兩人一高一低對峙,底下那人靠在馬身上,不慌不忙的給馬順毛,十分好心的擡起馬鞭指了指河谷連着山丘的那道坡,向她示意:“從這裏下來。”

騰銘怎麽上來的她不知道,想要下去也只能走眼前這道坡了。

然而這坡不太好走,因為河谷比草地低許多,這邊的坡就比較陡了。雲初伸只腳下去,踩中了一塊石頭,慢慢往下,周圍沒有樹枝,便只能找了棵草拽着,一路有驚無險的下來,卻在到達平地前被腳下的石子一絆,一臉磕在了柔軟的馬腹上,耳邊瞬間響起愉悅的低笑。

雲初驚魂未定的站住身,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剛剛那點子的感激之情一瞬間化為烏有。她恨恨的想,這馬都比他這個主子還良善,可念頭剛起,有着救命之恩的馬卻突然回頭舔了舔她的臉,順便噴了她一臉的熱氣。

馬的舌頭粗糙,長長的一條,舔得人渾身僵硬不敢動彈。她敏感的覺得,那笑聲比方才更肆意了些。

雲初從袖間掏出一張帕子,強忍着不适,去河邊沾了水仔細把臉擦了擦。河水清澈,她着自己的臉,心想近墨者黑這句話還是十分有道理的,她收回剛剛的話,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座騎。

那馬許是覺得雲初的臉口感甚好,預備再來一口,這次卻沒能如願,被人牽住僵繩,教訓似的拍了拍馬頭。

“爺這馬性子冷着呢,輕易不與人親近,脾氣來了連爺都要讓它三分,今日可是十足的給你面子了。”

雲初目光不變,“哦”了一聲,話裏有話的誇贊:“這馬果真伶俐,都說坐騎随主,還是世子教得好。”

所以,她何必跟一匹馬計較呢,畢竟它也是一個受害者。

左虞挑了挑眉,不再逗她,轉而談起了其他:“府裏憋悶,就來外面看看,心情好了,再回府用心當差。”

雲初怔然,有那麽一瞬間以為這場郊游是因自己而來,可很快便察覺這種念頭是如何的荒誕,壓下心中莫名的情緒。

眨眼間,眼前一暗,突發善心的世子爺已然坐上了馬背,一幅要走的架勢。雲初四周看了看,除了山川就是瓦礫,說一句荒山野嶺也不為過,心頭緩緩升起一個疑問,這人不會叫自己下來就為一句話吧。

下一秒,便見那人扯了缰繩立在她面前,言語間帶着漫不經心的愉悅:“爺要去四周看看,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跟爺一起走,二是你自己走。”

跟他一起走?怎麽走,同乘一騎嗎?雲初二話不說,轉身往旁邊的小徑走去,她看了,這條小徑上有馬蹄印,剛剛騰銘定然就是從這條路上去的。

後面的馬蹄輕磕,日光把身後之人的身影斜照在前方的地上,一人一馬輕晃,自在的不得了。雲初面無表情的一腳踩上那道影子的頭,假裝自己踩的是身後那張得意的臉。

左虞抱着手臂坐在馬背上,勾着嘴角繞有興致的看她氣沖沖的背影,身姿嬌小的人,步子即使邁得再大,看起來也還抵不過一掌馬蹄印兒,更何況她那小碎步看着邁得快,實際上連頭發絲兒都沒動,足可見那雙腳有多秀氣了。

“喂!”

他懶懶低喊。

前面的人收了步子轉身給他一個不泠不熱的眼神,陽光在她背後,頰上已暈酡紅。

左虞忽打馬上前與雲初并排,彎下腰把人拉到了近前,一手捏住她的肩膀牢牢掌住,一手轉過她的頭讓她視線聚集在前方,鼻尖是淡淡的清香,眼尾是柔和的細白,他難得耐心的說着謊話:“你看,前方有山,山上有的可不一定都是寺廟,更多的是吃人的野獸。”

雲初很熱,耳下已見細汗,她從未離男子這般近過,一慣清明的腦子都有些糊塗了,情急之下,倔強占了上風,幹巴巴道:“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左虞呼吸一滞,緊接着悶聲低笑,胸腔震動擾人,雲初的腦子更糊塗了,南府裏這麽多時日的相處,也不及他今日這一時半會兒笑得多,真不知道有什麽可笑的,不分時令的傻子。

終于笑夠了。左虞二話不說,拎着雲初的後頸子,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扯到身前,一只胳膊橫亘着,輕夾馬腹,往剛剛指的那條山道上沖去。

雲初短暫的騰空混沌之後甚至來不及細想她現在正在一個男人的懷裏,而是急道:“你不是說山上有野獸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不出來二更了,勿等。

借着踏青之名,實際上想讓雲初開心的世子爺其實還是很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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