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

于塘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和白鳳棠坐着火車,不知道開往何方。車窗外一只火狐貍追着火車,快如流星,但卻怎麽也追不上。于塘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後來狐貍停了下來,蹲坐在沙丘上,轉瞬模糊不見。

随後,只覺頭腦發脹,左眼一陣刺痛。于塘離了夢境,恍恍惚惚轉醒過來,頭頂上一道柔和的金光撒下來。他揉揉雙眼,探頭看看,只見滿天神佛......

于塘心中驚訝,晃晃悠悠站起身,腿卻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閉上眼睛就磕頭,嘴裏還哼哼呀呀地念叨:唉呀媽呀,我這是死了上天了嗎?不對呀,我咋跑佛祖這來呢?我修的是道、拜的是三清,就算上天也該位列仙班、到玉皇大帝那裏報道啊,不歸佛祖管啊,明明不是一個部門的嘛。

于塘自言自語着,忽然一陣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以你的修為和德行,死後想上天是不能了,趁着年輕努努力,多做點傷天害理的事,下地獄還是有機會的。”

于塘聽了這句話忙睜開眼睛,眼前一雙高仿的耐克鞋,大對號特別顯眼,不禁使他陷入沉思:現如今佛祖也穿鞋了?還是高仿的耐克鞋?不可能,我記得如來佛明明是光腳丫子的。于塘想到這,急忙歪着頭往上看,一雙大長腿,緊接着是腰帶、上衣、脖子和一張俯視自己的臉。這是...這是馮先生!

于塘連忙爬起來,向後一靠,是一張沙發,再看看周圍,擺滿了物件,大小不一,滿目琳琅。在天花板的燈光照耀下,這些物件金光閃閃,是一堆有喜有怒的佛像,空氣中也彌漫着供香的味道。

于塘沒等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呢,馮先生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面寫着家請佛像,永保平安。專業受理紅白喜事,婚喪嫁娶,陽宅除煞,陰宅風水。聯系人:馮更謠。再把名片飯過來,另一面印着笑面彌勒佛。

“小兄弟,請佛像嗎,保平安,保家宅!請了我的佛,萬事亨通,諸事大吉啊!”馮更謠笑呵呵的問道。

于塘連連擺手,“拉倒吧,我才不信你那一套,少拿這些泥塑的像來糊弄我。倒不如讓我給你算一卦,大流運卦,未蔔先知,不靈不要錢!馮先生,來一卦嗎?”

馮更謠也擺擺手,說:“算了吧,你那王八殼子一搖,銅錢叮當響,上下嘴皮子一碰,倒也是愚弄世人的玩意兒。我看你不如拔了香頭,脫了仙衣,皈依佛門,朝拜我佛如來,可好?”

于塘晃了晃腦袋,說:“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你念的是出世佛,我修的是入世道,兩不想幹,少扯犢子。哎喲,我的眼睛疼。”說着,于塘委身坐在了沙發上,揉着眼睛打着哀聲,又問:“我怎麽會在這兒呀,咱不是打僵屍來着嘛?”

馮更謠一聽于塘問起,便回身從桌上拿起那塊拴着繩子的石頭,遞給于塘,然後說:“不錯,虧了你這妖物朋友,關鍵之時現身救你一命,也打倒了僵屍。只不過…疏忽大意之時,被另一只妖物鑽了空子,它附在屍體上利用屍毒對你偷襲,可…”,馮更謠停頓了一下,“你看樣子并無大礙。”

于塘:“瞎說,你看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哎喲,疼死我了,咦?這石頭怎麽還冒光了?”

馮更謠聽了于塘的話,也看向石頭,依舊平平無奇,并無異常。于塘則是把石頭放在面前,閉上左眼拿右眼看,平淡無奇。閉上右眼拿左眼看,石頭上散發着紅色的光芒。于塘小聲嘀咕着:“怪了,難不成我看到了胡雞雞的妖氣?”

馮更謠在一旁沉默不語,上下打量着于塘的動作。于塘擰着眉頭,突然轉移話題,問:“你剛才說另有妖物在場是啥意思?”

馮更謠點頭,答:“那妖物似乎與你有仇,自稱是什麽三太子。”

于塘一聽到這,明白了,黃天青!

“原來是它啊,我們的确有仇。”于塘自顧自的說道:“還是讓它給鑽了空子,倒黴倒黴。”

馮更謠端來一杯水,于塘接過飲了一口,又把石頭拴在腰間,“馮先生,我師哥呢?”

“他把你送來我這以後便回張老板那去了,還有些麻煩事需要處理。”

“哦?那我也回家吧,不打擾了。”于塘看着門外,夜幕深邃,想必時候不早了。

馮更謠卻突然問:“小兄弟對今天的事不感興趣嗎?不想知道我們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麽?”

于塘剛要起身離開,聽了這話又坐了回去。他看了看馮更謠,假裝淡然的回答:“馮先生要是想說,我便洗耳恭聽。要是不想說,那就算了,我也不感興趣。”

馮更謠看着于塘,“小兄弟,你撒謊了,你明明很感興趣。”

于塘一攤手,“那你可說錯了,我只是對你感興趣。”

馮更謠眉目一擡,看着于塘半天,才緩緩一笑,說:“圖。我們在找一張圖。”

于塘卻問:“你所說的我們...都包含誰?”

馮更謠手搖着杯子,“小兄弟,你的問題貌似偏離了重點。”

于塘:“并沒有,對你來說重要的圖,對我來說,更想知道的是你們的關系。還有,我有名有姓,別總叫我小兄弟,我未必就比你小。”

馮更謠哈哈大笑,回應道:“好好好,于小兄弟,咱們廢話少聊,我所說的‘我們’是指我和你師哥白常止。當然了,我也希望從今往後,可以包括你。”

于塘擺擺手,“那是不可能滴。我可對你們那什麽圖不感興趣。”

“別急嘛,聽我說完”,馮更謠低低的聲音說道:“你可聽過狐貍吹燈圖?”

“我只聽過春宮圖!”

馮更謠面色一窘,答道:“咱們今天不談春宮圖,只談狐貍吹燈圖。這《山海經》上說,有青丘之國,有狐,九尾。你聽過嗎?”

于塘心說九尾狐的梗都爛大街了,但凡網絡小說或者神話電視劇裏出現個狐貍基本上都是九尾狐,你就不能有點新鮮的。不過看馮更謠一本正經的樣子,于塘也沒多說什麽,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

馮更謠繼續說:“這九尾狐在《山海經》中共出現四次,《南山經》《東山經》《海外東經》《大荒東經》中都有記載,所以人們對九尾狐最為熟悉,可是你想想,那麽厚的一本《山海經》,就只有一種狐貍嗎?”

于塘聽到這,發覺有意思,的确,《山海經》是記載上古年間山川地理、奇珍異獸、神話志怪的一本書。裏面的神獸、兇獸、吃人獸、不吃人的獸比比皆是,當然了不吃人的獸比較少。不過,馮先生的這個問題倒是很有意思,這麽多千奇百怪的獸,沒道理只有一種狐貍呀。不過嘛...于塘心中慚愧,自己對《山海經》一知半解,無聊的時候也翻過幾次,但只看圖了,對于上面記載了什麽,啥都沒記住。

馮更謠見于塘略有所思,便繼續說道:“除了比較有名的青丘狐之外,《山海經》裏面還有許多長得像狐貍的怪獸,比如乘黃、朱獳(nou四聲)等。但是,這裏面也遺漏的,也就是咱們現在所處的地界,對于東三省的奇珍異獸,《山海經》上卻語焉不詳。”

于塘接話道:“嗯吶呗,可不是咋的,我讀《山海經》的時候就記住一句話。《大荒北經》中說,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鹹,有肅慎氏之國。至于什麽奇珍異獸卻是寥寥無幾,當時我就想,怎麽可能啊,不鹹山就是長白山吶,白山黑水之間沒有啥奇珍異獸,說出來誰信呢?最起碼蛤【蟆】還是有的。”

馮更謠笑了笑,說:“別急嘛,聽我繼續往下說。你提到的不鹹山,的确就是長白山。《山海經》裏雖然沒有記載,但是不代表沒有奇珍異獸。想咱東北有五大仙家,四大仙族,山精水怪更是數不勝數,千百年來或隐居深山古洞,或現身人間村野,皆有跡可循。老話講的好,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人有人皇,妖有妖王!咱們這東北也曾有一代妖王,一統妖界江山,山精水怪無不敬仰聽從,而這妖王便是一只火狐貍。”

于塘聽到這,不禁用手摸了摸變成石頭的胡雞雞。

馮更謠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繼續說:“妖王雖然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但也有壽終仙逝的時候。他死後,魂魄化為一道青煙,附在一張圖上。這張圖相傳是大遼國一代名将耶律休哥所畫,正面是妖王的本體形态,腳踩燈臺吹燭火的狐貍。而圖的背面,則記載了白山黑水間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鬼怪名姓。只要你生在白山、長在黑水,無論是狐黃常蟒,哪怕你就是一只蛤【蟆】成了精,你的名字都會出現在這張圖上,都得聽妖王的調遣命令。妖王雖死,但神通還在,也就是說誰得了這張圖,誰就等同于現世的妖王,可統領東三省地界的所有山精水怪。而且妖王仙逝前曾留下遺願,只有人類才能使用這張圖,妖精手中即便有,也沒用。”

于塘倒抽一口冷氣,小心地問:“那可有誰得到過這張圖?”

馮更謠面色一黯,嘆了口氣說:“只有當初畫了這張圖的耶律休哥擁有過,他是自妖王火狐貍仙逝之後的第一代人類妖王,但也是最後一代。他死之後,不知埋葬在何處,狐貍吹燈圖也下落不明。所以你師哥白常止掘了耶律休哥心腹大将阿裏鐵牙的墳墓,盜了他的屍身,也就是咱們之前解剖的那具僵屍。可...還是一無所獲。”

于塘冷冷一笑,翻了個白眼,說:“馮先生,原來你們的目的,是想盜取狐貍吹燈圖,成為新一代的妖王啊?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對此半點興趣都沒有,拜拜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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