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狗太監真是她見過最無恥卑鄙龌龊陰險狡詐的人!
寧和音直接用手把眼前的人往旁一推,接着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荷花池奔了過去。
她要救人,她得救人!
萬不能讓狗太監的這盆髒水,真的就潑到她頭上來。
被推開的人腳步趔趄了下,站穩後眼裏的破敗頹廢,皆化成了不易察覺的愕然。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吐出的議論越來越多。
“你們看到了沒?她怎麽敢啊?居然推九千歲!”
“九千歲一片癡情,終究是錯付了阿……”
“哎哎哎,她在幹嘛?她難道是……”
“投湖了!她跟着投湖了!”
……
寧和音的腳步沒剎住,跑到荷花池邊索性順着力道,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池子裏。
水花濺起了得有丈把高吧。
寧和音開始展現她的蛙泳大法,閉着眼睛靜下心在湖底裏找,水位其實不深,重重的荷葉下,她很快就看到了昏迷過去的陸雲輕。
衆人看到,是那個一身綠的人跳進荷花池裏,未過片刻,就帶着先前投湖的陸姑娘冒出了頭,一到岸邊……
把人家陸姑娘躺平放好,按壓了幾下她的胸腔,等陸姑娘噗噗吐了兩口水,又捏住她的鼻子,扳開了她下颚,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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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她的嘴?
“哎呀呀呀,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光天化日下,怎麽能做這種事呢?太不知廉恥了!”
“哎,你們說看她開始那着急的模樣,還對九千歲是那種态度,那她對陸姑娘到底是……”
……
晏明當然也聽到了閑言碎語,順勢走到人群中的九千歲旁,納悶道:“大人,您說這夫人她,從一開始……是不是就為了人陸姑娘來的?”
莊沢轉頭幽幽看了他一眼,晏明繼續道:“你想啊,大人,半月前,夫人千方百計把您留在她的身邊,不就是為了不讓你去接觸陸姑娘?結果陸姑娘被送出府,夫人高興了,可您今日又……哎,大人,依卑職看,你要是想讨夫人的歡心,還是別去招惹她陸姑娘為……欸,大人?”
莊沢無須撥開人群,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人們,看到他來,早就閃得遠遠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一步、兩步……
莊沢走到正濃情蜜意的兩個姑娘身邊,腳步站定,沉聲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我在救人啊!”寧和音剛吹完一口氣,正繼續要吹下一口,看到陸雲輕睫毛顫動了一下,連忙高興道,“看到沒?她要醒……”
話沒說完,她的一手被人提起,把她身子都給拽了起來,腳還沒站穩對上一雙眼。
一雙夾雜着狂風暴雨的眼。
他一字一句問:“誰讓你救她——”
“啊秋!”
寧和音朝着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莊沢被噴嚏噴了滿臉,周圍響起一片唏噓聲。
“該發飙了吧?這新夫人也太放肆了,九千歲肯定真生氣了!”
“瞧瞧她,打了噴嚏還用濕袖子擦九千歲的臉,沒看到九千歲眼睛都睜不開了嗎?”
“一邊吊着人陸姑娘,一邊又不願放棄九千歲,這腳踏兩船的本事在哪學的?我也想——”
“不對!這哪是兩船,一腳一個,左右手再各撐一只,頭上再頂一艘船,這怕是才剛剛夠吧?”
“看看看,來了來了,剩下的三艘船!”
……
寧和音正用袖子給莊沢擦着臉,就看到人群中季明淮和葉緋跟着皇上來了,最前面站一個,身後左右各一個,三角形的隊列。
三人走來時腳步出奇的一致,閃到一旁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更不約而同,兩手舉在下巴處冒出星星眼,“哇,好帥阿!怎麽可以這麽帥!別有千秋的帥,都快把我給帥死了!啊啊啊,我死了!”
這兩米八的氣場,這腳步走來時廣袖揮舞,無風自動的裝逼範……
寧和音:“……”
皇宮F3?
F3的老大到了跟前,把她的手從莊沢臉上拽下來,目光溫柔,“朕帶你去換衣……”
老二二話不說間已解開了衣帶,将外袍慢動作回放般在頭頂上轉了一圈,裝逼而又不失清新脫俗,最後輕巧落到她的肩頭上。
他的雙手還死死拽着袍子,表情卻冷硬又別扭:“若是着涼,搞不好會死的。”
老三走到她背後,手擡起她一頭濕透了的發,開始仔仔細細耐心地擠水,美眸低垂:“先這樣做,待會便幹得快了。”
周圍的姑娘們暈倒了一片。
寧和音:“…………”
她從季明淮和季明殊兩兄弟中間的縫隙中,看到莊沢原本隐有狂風暴雨的眼,像是眨眼間撕開夜幕迎來了平靜。
又恢複了那種淡然如水的表情,頂着眉毛和睫毛都被擦濕的臉,望了她一眼後,霍然轉身。
晏明瞅着九千歲的指尖收攏在袖子裏,轉過身時下颚不自覺擡高收緊,薄薄的唇簡直抿成了一條直線,連忙上前道:“大人,大人您別走啊?要不然卑職去求求夫人,讓夫人把您當老大?您看怎麽——”
“今夜你不用回府了。”
晏明:“……”
“大人!再給卑職的嘴最後一次機會吧!”
“陸姑娘醒了!陸姑娘醒來了!但千歲夫人她……她怎麽暈了啊!”這邊兩人的話題還沒結束,那邊人群中又爆發出了驚訝聲。
莊沢擡動的腳步僵住,晏明當機立斷道:“她肯定是裝的!大人您這般英明神武英俊潇灑,決不能被裝暈的她就這麽騙過去,大人,您要堅定一些才能……嗯?大人?大人等等卑職啊!”
寧和音暈倒時搖搖欲墜了幾下,最後要倒向一旁空地上,季明殊連忙伸出長臂撈住,把人直接撈進了自己懷裏。
接着一手放到她肩背部,一手從她的膝蓋下穿過,又要同先前那般将她橫抱起,只不過這回抱起才剛轉過身……
就看到了面色平靜的人,話語涼得沒有絲毫溫度。
“皇上?”
簡簡單單一個問句,季明殊的手不自覺一顫,連帶着身後的季明淮和葉緋都垂下了眸。
“即是本官的夫人,那便不勞皇上了。”莊沢又道。
季明殊抱着人僵持不動,四周的人不約而同都感受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季明殊笑着道:“九千歲夫人同朕亦有過一段緣分,朕願替九千歲分擔。”
聞言,衆人都在心裏捏了把汗,皇上……真就不太聰明的樣子阿,要是惹怒九千歲害他們一起遭殃,那可怎麽辦才好!
莊沢眼眸低斂,唇角更為涼薄,正要開口,突如其來一道威嚴的喝聲打破了這氛圍:“胡鬧!皇上,還不快将九千歲夫人放下?”
衆人轉頭望去,原來是由安平郡主和太尉嫡女攙扶着的太後,她正款款走來,細長的指揉了揉眉心,滿是頭疼道:“今日是哀家的壽辰,你們如此鬧來鬧去,是當真不把哀家放眼裏了嗎?”
“母後……”季明殊低低喊了一聲,接着手微松把人放下,莊沢一手便從他手中接過,轉而抱起了人,直接轉身走去。
太後丢給季明殊一個眼神:還好哀家給了你臺階下,不然你承擔得起後果嗎?
季明殊嘴角微抿了抿,決定不理這沒腦子的女人。
于是在衆人看來,皇上越來越不聰明了。
寧和音被莊沢抱進了禦花園旁的一個偏殿,明明是三月春風的好天氣,殿內卻燒起了火盆子,烤得整座殿裏暖洋洋的。
莊沢從宮人手裏接過幹淨衣裳,吩咐人下去後,一件一件剝開昏迷中人的衣裳,用幹淨柔軟帕子将她身上擦幹後,又為她穿上了襯袍,拿着帕子繼續拭她的發。
拭着拭着動作頓住,他的眼睫斂了又斂,輕問出聲:“為什麽要救她?”
“她騙了我,用你來騙了我,你知道嗎?”
“她明知她不是你,卻又借着你的名義,一次次裝作你,一次次……利用我,為他們陸家鋪路,你知道嗎?”
“若非有我,他們陸家,早該倒下了……”
從馬車上見到她的神情,明明是在問他是不是有無法忘懷的人,用的是酸溜溜的語氣,眼底裏卻止不住的高興。
就連別過頭去鬧別扭時,嘴角都是微彎着的。
同半月前知道他要去雲輕水榭時,那副模樣截然不同。
破綻,漏得太多了。
他試探她,讓她發誓,恐吓于她……
沒能得到她的坦白。
溫柔待她,三番兩次挑起從前,卻被她當作了小事。
如果從前的一切都是小事,她執意把那段過往送給他人,看着他被蒙在鼓裏,又逼他在兩段感情中抉擇。
“這樣的事,很好玩麽?”
莊沢的指尖劃過了她的眉頭,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她那時為何趴在牆頭,看着那對父女倆竟會哭出來。
明明……
他只想等她開口,等她願同他坦誠。
“你說你不會吃味了,但明明吃味了……為什麽還不說,為什麽要看着,我被蒙在鼓裏?”
“對不起嘛……我以後再也不瞞着你了。”
突如其來的,本來安靜睡着的人睜開了眼,兩只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莊沢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寧和音骨碌一下從床上爬起來,“我其實沒暈,就是想套路套路你,誰知道原來你都知道了,不過就算我發了誓,你以後也不能拉着我去淩遲還有車裂,還有……不準再掐我的脖子,要不然,我真的會很生氣的,比你不相信我,試探我還要生……”
寧和音的話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拉住抱進了懷裏,抱得很緊,她幾乎都能聽到心髒在怦怦跳,一聲一聲,一下比一下快。
“要是你氣還沒消的話,我脖子讓你掐一下也沒——”
“對不起。”
簡短的三個字,寧和音還以為她幻聽了。
對不起這三個字,像是從莊沢這種人嘴裏說出來的嗎?
不管是從前的少年莊沢,還是現在的九千歲,寧和音都覺得不像。
把莊沢輕輕推開,看着他的眼睛,明明沒有再說話,眼睛裏卻藏着千萬種情緒。
“聽你說一聲對不起,也太難了。”
“你是唯一。”
莊沢察覺到眼前人的錯愕,補充了句:“聽我說過這三個字的。”
寧和音:“……其實,你不加後面那句也行,我又不是不明白你意思。”
莊沢沒有說話,寧和音又道:“那我以後有什麽事都不瞞着你,你有什麽事也要一五一十,都不準再瞞我,知道嗎?”
莊沢斂了斂眸,“我知道你裝暈。”
寧和音:“?”
莊沢:“那些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寧和音:“就為了讓我自爆?”
莊沢擡眸,“可以這麽說。”
“好啊!”寧和音雙手一拍床,“你怎麽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發——”
“不是,”莊沢微涼的指尖摸上她的耳朵,微壓着眸子道,“因為我在脫你衣服,尤其是用軟帕拭你身子時,你耳朵紅得尤其明——”
“閉嘴!”寧和音氣咻咻,甩開他的手說,“那我也有事告訴你,我說的以後再也不瞞着你是假的,因為我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又開始套路你了!我覺得你沒消氣,讓你掐我脖子,那都是假惺惺的,實際上我心裏想,你這個太監真的矯情,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非要拐着彎繞來繞去,煩都煩死人了你知……”
看到眼前人一點點變暗的目光,寧和音抿了抿嘴,“其實,還是有一點點添油加醋的成——”
“你不是唯一。”莊沢道。
寧和音:“??”
“我拿狗練暗器時,不小心紮到它過,我對它也說過對不——”
“滾!”
莊沢:“還有沒說完的……”
寧和音抄起枕頭,“我再也不聽了,我一點都不想聽,你快點給我滾——”
“我生氣了。”
“什麽?”
寧和音反應過來他說什麽後,咬了咬牙,“你還有臉生氣,我都沒跟你生——”
“還很難過。”
寧和音抓着枕頭準備丢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眼前人繼續說:“既生氣,又難過,也許……還有很多別的情緒,總之不是表面上,那麽風輕雲淡。”
寧和音滾了滾喉嚨,“是我跟別人在一起氣你嗎?”
莊沢沒有說話。
寧和音又說:“可是你也氣了我不少,那……是不是還有,我故意氣你時說的話?”
莊沢依舊不說話,只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黑眸,靜靜地望着她。
寧和音湊上前去,“可那都是氣話,你知道我不是存心的,你還生氣?那好好好……要不然?我親你一下總行了吧?來,就親一下!”
閉着眼睛剛撅起嘴湊上去,微涼的指尖抓住了她的嘴。
寧和音睜開眼,只聽到莊沢說:“不要。”
寧和音:“?”
莊沢:“你親過別人了。”
寧和音:“???”
莊沢語氣裏竟然帶上了一絲委屈,“我落水時,你不止不讓我親你,還朝我心窩子一腳,偏偏對那陸姑娘就……”
“九千歲?”
被點名指姓的陸雲輕,被人攙扶着踏進殿門,同時不自覺喊出了這句。
莊沢緩緩轉頭,見到不止陸雲輕和宮人,更有皇上燕王,以及葉緋太後一衆人等,愣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不動。
寧和音連忙拿開他手,“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誰叫你剛才捏着我嘴,我真不是故——”
“給本官閉嘴!”莊沢重新捏住她嘴,語氣如霜凍般寒涼,眸光也跟刀子似的,“再多說一句,本官不介意拿根針,把你嘴縫上!”
寧和音:“???”
衆人:呼,放心了!
九千歲還是那個九千歲,絕對沒有什麽嬌羞的奇怪成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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