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十八

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男人消息的了。

那天他如常在地裏勞作，m教官帶着他那肥碩的身子走過來。他依舊讨厭他，直到他對着他說：“喂，1287，L教官叫你呢。”

他聽見他這樣說，竟然覺得他也變得可愛起來。

有人說他幾乎是跳起來的奔跑了出去，到達醫務室的時候，護士要他站在門外。

“他剛睡着，等他醒了，你才能進去看他。”護士這樣囑咐他，并且對他說：“你是他新來以後第一個要見的人。”

護士笑着說：“雖然他說的是，我需要我的管家照顧我。結果我們醫生說要幫他配一個專門的護理人員他就急了，說非見你不可。那口是心非的模樣可真可愛。”

護士說着，看了看1287對他說：“人類就是在這個時候才顯得比機器人可愛吶。”

護士又對1287說：“不過有個很奇怪的事情。”

“什麽奇怪的事情？他身體沒事吧。”

“無關他的身體，就是他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喊18,18的，你的編號明明是1287啊？”女護士說着低頭看了看少年手上的編號。“不會是記錯了，喊錯人了吧？”

護士說完帶着奇怪的笑容，沖少年說道：“也許是他的舊情人哦。”

少年聽了宛如吞了一只蒼蠅一般把臉憋得綠綠的。

但沒有表現出來，護士見了，笑着道：“人類，可真是太有趣了，不是嗎？”

“t護士，查房了。”護士小姐被人喊走。

“那麽我要查房去了，有事請呼叫我。”t護士說着離開了。

一個小時候，李清泉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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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7進去看他，他似乎和平日差不多，只是臉色更加蒼白一些，醫生說他年輕，恢複的不錯。

幾天後他就出院了，1287覺得出院後的男人越發懶了，以前他還會自己拿着杯子喝水，現在由他全全負責他一切，包括洗澡。

1287一想到洗澡這兩個字，就面紅耳赤。

“喂，你在想什麽呢？”1287被1006喊了一句才回過神來。

“教官在看着你呢。”1006對他提醒道。

“教官？哪裏有教官？”他以為自己偷懶被教官看見了，努力的查找教官的人影，卻連半個人影也沒瞧見，今天太冷了，由機器人看他們外出勞作，而機器人也冷的不行，似乎偷懶的似得，一屁股坐在外面的石頭上，一副賣萌的模樣。

“那裏，那裏啊，盯着你看了很久了。”1006說着沖着一旁房子指了指。

1287沖着那個方向看去，發現男人站在窗口，他似乎發現少年發現了他，正笑着沖他揮手。

少年無奈給他做了一個回去的手勢，但是男人依舊站在原地不動。

“回去，回去休息。”1287開口說道。

一旁的犯人1006看到，不解的問道：“你認識他嗎？”

1008走過去沖新來的1006說：“這種恩愛的戲碼，你很快就會習慣了。”然後給了1287一個來自單身狗的怨念的眼神。

1287回去的時候，李清泉正在門口等他，身上只披着一個薄毯子。

少年見了，有點生氣的說：“你怎麽不進去等？”

“好在第一時間看見你啊。”男人這樣說着咳嗽起來。

少年見狀不在忍心說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你就不能找點其他事情做嗎？比如說看看報紙，看看書？”

李清泉聽見少年這樣說，便坐到了客廳的鋼琴旁邊，打開琴蓋，黑白的鋼琴鍵上，劃過他修長的手指。那是1287第一次看見人類彈鋼琴，以前他都是見到鋼琴自彈自唱。

男人邊彈琴邊看他，少年從他一雙藍色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不向看向他，而是轉而到一旁去放碟子，嘴裏哼着那首鋼琴曲子，一曲完畢。

少年走到李清泉的身邊，問他：“這首曲子叫什麽？我沒有聽過。”

李清泉回答他：“《夢中的婚禮》。”

“以前的人結婚前在婚禮上彈奏的嗎？”

“他們不會在婚禮上彈奏這個曲子。”

“為什麽？”

“不是叫夢中的婚禮麽。”

“這個曲子有個故事。”

“說一個少年暗戀一個公主，但公主只把他當朋友，他很痛苦卻只把這份愛埋在心中。有一天他壓抑不住這種感情和公主告白了，但公主只和他表達了歉意。他傷心的離開了夢之國，流浪在外。他六年沒有回去，但在這六年之中沒有一天沒有想她，那天他終于下定決心回到夢中國中，那裏正在舉行婚禮，你應該猜到了那場婚禮就是那個公主的婚禮。那一瞬間，他的夢破碎了。他等待着公主的出現，在看到她的那刻，他沖上了上去，他對公主說，我會保護你的。然後就倒在了公主的面前。原來在人群的對面有一支弓箭正對着公主。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公主正穿着婚紗站在他身邊，天使在身邊唱歌。他喃喃的說，這是夢嗎？有夢就夠了。”

1287聽了這個故事紅了眼眶，他道：“好悲傷的故事。愛的人嫁給了別人，而自己卻只能在夢中和他相遇。”

“還聽嗎？再為你彈一首？”男人這樣提議道。

少年卻說：“不了，我不想在聽這哀傷的調調，快來吃飯吧，晚餐涼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不吃維生素條？”男人問他。

“恩，送來一些土豆，他們說你需要營養。”

少年說着把土豆盛到盤子裏，他道：“我還是看着菜譜做的，以前人做飯可真複雜。你覺得味道怎麽樣？”

“恩，有點焦，但還不賴。”男人說着也為他盛了晚餐。

1287吃了一口立馬吐出來，他道：“好難吃。”然後他發覺男人笑了。

他沖男人道：“果然你是故意騙我吃的。”

“沒有，我對天發誓，我覺得還不錯。”男人說着為了示意自己沒撒謊又吃了幾口。

兩人吃完飯，沒事可做，李清泉就開口提議：“我們不如出去散散步吧。”

“天很冷哎。”

“去吧去吧，你在書上看到說幾百年前的人都是這樣減肥的。”

“啊，你因為生病看了太多奇怪的書了。”1287雖然這樣抱怨着卻很麻利的幫男人拿了外套，兩人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外面果然很冷，還在飄雪，往地上一踩就聽見“咔呲咔呲”的聲音。那是第一次在夜晚看到烈新島，他們以前被要求晚上10點前必須睡覺。夜間不得外出。

他們兩人走在雪地上，空地上格外安靜，夜空中閃着幾顆星星。

“我聽說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都是來自幾萬年前。”

“恩。”

“不知道以前的人看的星星又是怎樣的呢？”1287這樣問着，男人不答他，只是側過頭看他的臉。

“你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李清泉這樣說，然後又看了他一眼，道：“我可能要調走了。”

他的心忽然和這天一樣落入了冰窖。雖然知道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快。但是他裝作不在意的，說：“看，哪裏有顆星星還挺亮的，他們說最亮的是北極星，他能幫迷路的人找回回家的路。要是你以後迷路了，可以尋着他走。”

“是麽？”男人又看了看他，見他什麽也不說，只是上前挽住他的手。

他被吓了一跳，卻沒有推開他。

男人說：“好冷啊，好冷啊。”說着拱了拱手，把手伸入他的口袋之中，1287的手就放在口袋之中，他順勢抓住他的手，然後看少年的反應。

少年一下從脖子紅到臉頰，他忽閃着眼睛，睫毛上凍着白白的冰霜。兩人就這樣一直往前走，雪落在他們發梢上，就這樣白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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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還是和以前一樣，勞作。你問他對于李清泉要調離這件事有什麽想法嗎？他或許應該有，可是他沒有，他甚至沒有再開口問他一句，你是不是又在開玩笑？

或許是他在逃避，他以為不問出口，就不用承認這個事實了吧。

“喂，這是新來的工人，18號，1287好好照顧他。”1287聽見18號這個數字，不由得看了那人一眼，是一個老頭子，年紀很大的模樣，大概是因為生病顯得更加瘦削與醜陋。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個老人，久久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做完工作，他回到家裏，如常的準備晚飯。

“喂，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坐在沙發上做事情的李清泉問他。

“沒什麽啊。”他回答男人。

“你在三分鐘裏已經看了我不下十次了，不要告訴我這也沒什麽？”男人放下手中的東西跑過去，問他：“有事你就問吧？”

“那個……那個你有戀老癖嗎？”

“什麽？什麽？”李清泉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你再說什麽？”

“不然就不是那個18號，難不成是128號，我們聽錯了？118號倒是長得不錯。”1287自己在那邊自言自語着。

“你再說什麽？”李清泉完全摸不着頭腦。

“你自己看吧。”1287打開投影儀錄像，那裏面有男人生病時候的監控。

男人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18,18,18。”

男主看到這裏笑了，他伸手叫他過來。他說：“你真想知道？”

“不僅是我想知道，別人也很好奇好麽。”1287不承認自己很想知道，這樣回男人。

他聽男主的話把頭挪過去，男主忽然親了他一下，說了句：“第19。”

少年還是不明白，問：“到底什麽意思？”而奇怪的是，他對于男人親吻他并沒有什麽大發作，态度平淡的有些詭異。

男主又叫他過去，他自然發覺男人要做什麽，便道：“你當我傻啊，快點說。”

李清泉不得不告訴他：“你在救我的時候親了我18下。”

得知答案的1287哭笑不得，他沖李清泉道：“那不是親，那是人工呼吸，我是在救你，而你卻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早知道就讓去……”他沒有把那個死字說出口，大概他也怕自己詛咒成真吧。

“湊個整數吧。”李清泉忽然湊到少年面前，做勢還要親他。少年躲避着，他說：“還想親我一下，做夢吧。”

“湊個一百吧。”沒有料到男人會這樣說。

少年紅着臉翻着白眼道：“滾你的。” 他想：親一百下嘴都親破皮了吧。

雖然知道他要調離這裏，但不知為何，1287總是感覺那一天還很遠很遠。

也許珍惜當下的時光，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後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