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赴約

“夏花…….”

“夏花——季夏花！！！”

門外傳來了母親的呼喊，手忙腳亂的我直接把衣服、褲子統統塞進了行李箱。

“知道了，知道了——馬上就好”我一邊壓着圓鼓鼓的行李箱，一邊用手拉着犟驢般的拉鏈。

母親在我忙碌之中擅自推開了卧室大門，老實說目前亂糟糟的情況還真不想讓她看見。

“真是一團糟”

“都說幾次了，進來時一定要先敲門！”

母親無奈地搖了搖頭，接着如同跨越雷區般走到了我跟前。

“行了這裏交給我吧，時間也不多了，你快下樓吃飯，在不搞快點可能要錯過航班了”

“機場附近的食品可比你做的好吃，而且還方便”

我向長期以來都不擅長做飯的母親扮起了鬼臉。

“咩——”

她毫不猶豫将枕頭扔在了我的臉上。

“快滾出去！一副還沒長大的樣子，你說你獨自去那邊實習能讓我安心嗎？”

“誰叫你不與我一塊去…對了，那邊不是還有琳荀警官在嗎？”

“你那時把她害得夠慘，現在還想給她找麻煩啊…”

正夏的陽光刺穿了車窗，副座上的皮墊又如同棉襖一般，汗水落在了手機屏幕中央，無法忍耐的直接往汽車中控器探去，說實話我并不知道哪個按鈕是汽車空調，最後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媽，開空調吧”

“你啊，這麽急躁，當然熱啦，你看看我，開車的人都沒說熱，你一個坐車的卻熱得不行”

母親确實未落大汗，不過她這個年齡心平氣和是肯定的啦，但我不一樣，我可是年輕人。

“媽呀，看我手機——今天可是39°額，而且還是下午，才買的冰水都成你最愛的燙開水了，要不我幫你現場溫一杯熱熱的紅棗枸杞茶也行”

大馬路上陽光直照別提多熱，更何況這擁擠的交通。

母親只是微微瞟了一眼我舉起的手機，随後伸手按下了某個開關。此時不知何處而來的風撩起了她的長發，強烈的陽光下我才看清母親的皺紋。

“我到那邊了，媽媽一個人會寂寞嗎？”

“寂寞什麽啊，你走了我就去照顧你奶奶，自己該幹嘛幹嘛去，別像小時候那樣給我添麻煩”

我頓了頓，最終還是把咽下喉嚨的話說了出去（雖然母親在幾天前讓我別再提起此事）

“真的……不打算和我去看看嗎？”

“不了，以前與你踏上那邊後我就得到了答案……這是他與你的約定，而不是我”

母親的淚水已堆積在了她的眼角，這一點着實讓我想不明白，母親明明是如此愛着父親，就算那時到至今也從未有過改嫁的念頭…如今終于能見到父親，母親反而不願意與我同去見他。

（等等…..不對，哪來的風撩起了她的長發？——我都快成燒烤了，母親的長發還在飄舞着）

“媽媽？”

母親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以溫柔的目光看着我。

“怎麽了？”

“你啊——開成風扇了吧，那風是直吹你的！！！！”

機場前，我如孩童般賴在了母親的懷抱，我拼命地眨動着雙眼，盡可能的不使眼淚滑出，她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在廣播播放進站通知後，母親将雙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了。

“有啥好哭的，我獨自一人将你撫養成人都沒怎麽哭過，你不就是去那邊上個班，怎麽就哭成這樣”

母親擦去了我的淚角，随後晃起來自己的手機。

“不是還有這個嗎”

“……嗯”

“行了，快走吧，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似的”

我邁出了腳步，最後還是忍不住轉身與母親揮手道別，母親站在原地說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話，電梯緩緩上升，我以來不及去追問那句“對不起，騙了你這麽久”究竟來自何意，但它攪亂我的情緒。

我緊靠窗戶看着天空打算轉換心情，畢竟今天是來見父親的。我十四歲那年曾在他遺留的書信中知曉他有一個與我特別的約定，那就是六年後的斑兔島會重獲新生，那時飛舞的蒲公英會帶我去見他。

我從兒時就不懂父親為什麽癡迷于蒲公英，也沒有任何機會詢問父親為什麽執着于那個小島以致完全不顧我與母親的感受。就算那時沒有看見那個約定，我也會再次踏上那個小島尋找他的足跡，畢竟十四歲那年的心願與疑問都延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