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望帝春心托杜鵑（三）

這幾日，朝中都在忙着杜尚書的案子，後宮的妃子也想法設法的打着杜夢瑤孩子的主意。秦文珺身為六宮之主，面對着宮中那些肮髒的事情，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秦文珺不是有意不管杜夢瑤，而是知曉杜夢瑤深不可測，平常人是絕害不了她的孩子。而她自己，則離杜夢瑤遠遠地，免得到時候孩子沒了又怪到她身上。

李延昊總是會在深夜來長樂殿，但天明便離去了。她也弄不清他到底什麽心思，表面上看，她這個皇後的确是失寵了。

這日，下起了初雪，她正在蓮池旁欣賞雪景時，忽然，一個雪團打在她的身上，她瞧見碎掉的雪團從衣衫上滑落下去。

“母後！”涅兒站在遠處，手中拿着兩個雪團，朝着她招招手。

她也玩性突起，從地上團了個軟軟的雪球，朝着涅兒扔去。一時間，母子二人在蓮池旁玩得不亦樂乎。這裏宮人稀少，他們嬉笑也肆意一些。

澤芳怕他們受了涼，特意讓人在亭子中放了擋風的氈簾，以及上好的炭火，玩累時，便到亭子中休息。喝一口熱乎乎地羊奶，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

秦文珺雙手放在炭火旁，望着漫天的飛雪，輕聲道：“過了年，涅兒就該入學堂了吧？”

“是。”涅兒點點頭，嘟起嘴吧，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入了學堂，便不能這般貪玩。”她提醒道。

涅兒眨了眨眼睛，“依兒臣看，母後的才華遠遠勝于那些大學士，為何不是母後教兒臣？”雖是小小年紀，但是也看得出自己娘親是什麽樣的人物。

“若是母後教你，那恐怕又要遭天下人非議。”她輕揉着涅兒腦袋。

涅兒似懂非懂的點着頭。

雪越下越大，枯草已被積雪覆蓋，來時的路也被掩埋。他們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了李延昊的銮駕，他身旁坐着的人是杜夢瑤。

按着老祖宗的規矩，與皇上同辇之人，必須是皇後。但如今杜夢瑤有了身孕，她不想計較這些。

她擡頭仰望着坐在車辇上的兩人，叩拜行禮，“參見皇上。”這一跪，跪得雖是李延昊，但總給人一種跪杜夢瑤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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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夢瑤披着一身白孔雀翎織成的鬥篷，與她的氣質極為相稱，她在車辇上稍微函售，“見過皇後娘娘，恕臣妾身子不便，不能行禮。”

“無妨。”她淡淡地掃了眼杜夢瑤微微隆起的小腹，擡起頭時，目光又恰好與李延昊交彙，他望着她，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你穿得這樣子單薄，當心身子。”他關切說道。

她福了福身，道一句：“多謝皇上挂心。”

車辇并未多留，慢慢地朝着未央殿的方向去了。

回到長樂殿後，涅兒還想再院子中玩上一會兒，她便讓澤芳陪着涅兒，自己習慣性地躺在暖閣中，抱着湯婆子，側卧着看書。

屋中似乎熏了安神香，她看了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醒來時，突然瞧見屋中多了一個人。屋中的光線雖暗，但她還是認出那人。

“延清……”她喚着他的名字。

李延清緩緩轉身，侍衛裝扮，應該不想被人認出。

“你怎麽回來了？”她壓低聲音，郡王沒有召見，是不能回京的。他這樣出現在宮裏，實在是太危險。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緩緩走到她身旁，凝視着她消瘦的小臉，心疼地說道：“珺兒，你受苦了。”擡起手，正想撫摸她的臉頰，卻被她不着痕跡的躲開。

她嚴肅的看向他，“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要我回哪裏？青州？還是塞外？”他受夠那些沒有人煙的地方，這裏的一切本就該屬于他，包括床的這個女人。

“延清……”她欲言又止，久久，才擡頭問道：“你回來做什麽？”

“我自有打算，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他溫柔的笑着，全然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門外，宮人突然喊道：“皇上駕到！”

李延清臉色一變，無奈的嘆道：“珺兒，等我！”迅速跳窗逃走。

幾乎的同一瞬間，李延昊走進了殿中。

她冷靜地起身，迎了上去，“剛剛還陪着杜昭儀，這會子怎麽又來長樂殿？”

“來瞧瞧你。”李延昊四處瞧了瞧，視線落在開着的窗上，“怎麽冷的天，開窗做什麽？”

“屋子悶，便透透氣。”她走到窗前，淡定的關上，沒有一絲慌亂。

李延昊笑着點點頭，走到床榻前，拿起她剛剛讀的書翻了幾頁，又放下。“珺兒，你這書你讀了多久？”

“一個時辰，看一會兒便睡下了。”她老老實實的回答，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問。

他走到她面前，拿起一縷頭發放在指尖玩弄，“這麽說，朕擾了你的美夢？說說，你夢到了什麽？可夢到了寧郡王？”

她背後滲出少許冷汗，強壯着鎮定的微笑，“臣妾記不得夢到什麽。”

“哦？”他指尖一用力，扯着她的一縷頭發，将她拽到自己懷中，“珺兒，地上的雪水還未幹，你別告訴我，這些腳印是你留下的！”

“臣妾……”她慌亂地跪下，硬着頭皮說道：“臣妾不知。”

她裝着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只希望能騙過李延昊。只要她死不承認，李延昊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他直直地盯着她，整整一盞茶的時間，眼睛都未眨一下，“或許，是朕多心了。”他緩緩松開她，話風突轉，“明日，陪朕去城郊走走，可好？”

“城郊？”她不解，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去城郊，不過，為了讨好李延昊，只能順着他的心意，“好啊！我正好也想出宮走走。”

李延昊深深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細細品着，再無其他的話。這樣時好時壞的男人，讓秦文珺心驚膽戰，終于明白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這一關，她算是過去了嗎？可心中還是惶惶不安。李延昊竟然沒有接着問下去，他到底打着什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