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上盡重城更上樓（四）

一月後，李延昊登基，冊封秦文珺為皇後，楊妃為皇太後。

可就在登基那日，發生了一樁大事。秦家暗衛送進長樂殿一封密信，信上只寫了一句話：李延清未死，仍在衛國。

她急急放下信，連鞋襪都未穿，闖進未央殿，“阿昊，出事了！”

“參見皇後娘娘。”看見跪在殿內的大臣，她才意識他們應是在議政，自己衣衫不整地跑進去，着實有些失禮。

好在李延昊并未怪罪，而是緊張地問道：“珺兒，怎麽了？”

她稍稍一愣，文武百官面前，他已貴為皇帝，竟還這般稱呼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感動。

“延清還活着！就在衛國！”秦文珺說出這句話時，高興得熱淚盈眶。

“是嗎？”李延昊語氣不溫不火，“放心，朕會派人去尋他。”

他又轉過身，對宮人吩咐道：“送皇後會長樂殿。”

李延昊的回應太過冷淡，直到她回宮，也沒有回過味來。若是以前，他必定會坐在與她商議一番，可今日，他只簡簡單單敷衍一句，便再也沒有任何話語。

不對，李延昊與之前太不一樣，她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李延昊身上！

“時雨，召集所有秦家暗衛，去衛國尋找延清。”她從未如此的急切。

時雨皺了皺眉頭，“所有？小姐的身份沒有資格召集所有暗衛，此事需丞相下令。”

“我即刻去找阿爹。”秦文珺起身，從衣櫥中找出便衣，穿上便往宮外中。

可是，還未走到宮門口，便被侍衛攔住。

侍衛統領站住來說道：“沒有皇上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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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傲然地拔出劍，輕蔑地掃了眼那些人，“就憑你們，也想攔着我？”

突如其來的殺氣，吓得侍衛統領退後幾步，為難地說道：“娘娘，微臣也是奉命行事。”

秦文珺按住時雨的手，輕聲道：“回長樂宮。”

時雨不解，“為何？”

“回宮。”秦文珺沒有解釋，轉身往回走，時雨也只好收起劍跟着上去。

她之所以不讓時雨動手，只因為自己已經是皇後，皇後的貼身暗衛打傷宮中侍衛，傳出去又要落人笑柄。

回了長樂殿沒多久，李延昊便來找她。秦文珺自是不願理他，慵懶地躺在睡榻上看書。

李延昊輕巧地奪走她手上的書，調笑道:“看什麽呢？”低頭打開書，神情一愣，竟是《橘頌》。

“今兒我要出宮，被你的侍衛攔住了。”她不悅地看向他，“怎麽？我出宮也需要皇上的手谕？”

“宮裏有宮裏的規律，你要出宮也不難，我寫道手谕便好，只是……”他頓了頓，“只是你已是皇後，出入還需小心，朕将白露賜給你做護衛可好？”

她清冷地笑着，面無表情地看向他，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想派人監視自己。但若不是，她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必做護衛，做個廚娘便好。”

“這也太屈才了，不過，你喜歡便好。”他溺寵地笑着，全然沒有半分不悅。

她起身走到桌子前，取出文房四寶，“你趕快寫手谕，我急着回丞相府。”

“急什麽？”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飲茶，心中已經猜到她急什麽，但卻不願說破。

見李延昊如此，她便更急了，“你明知是什麽事情，何苦還絆着我？”

“珺兒，我不是絆着你，如今四弟人在衛國，他既然活着，為何遲遲不回國？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何在衛國？是被衛王囚禁？還是另有緣由？這已不是他的事情，而是兩個國之間的事。”

聽了李延昊的話，她才冷靜下來，明明在什麽時候都鎮定自若，卻偏偏遇到延清的事情，便亂了陣腳。的确，延清既活着，為何不回梁國？其中原因，只怕不簡單。

她坐回椅子上，詢問道：“那你覺得該如何？”

“先派秦家暗衛去衛國打探消息，若确定是延清，再計劃營救。”李延昊提起筆，寫了下出宮的手谕，遞給秦文珺，“不必動用過多暗衛，但必須是高手，不能讓衛王發覺。”

“好，我記下了。”她收起手谕，起身和時雨往宮外走去。

侍衛見了手谕後，便打開宮門，護送着他們出宮。

從宮中到丞相府并沒有多少路程，但還是需要坐着馬車。一路上，她腦中時不時閃過李延昊的話，他的冷靜、城府讓她刮目相看，與當年那個少年完全判若兩人。

“時雨，你覺不覺得阿昊忽然變了？”

時雨點頭，“不是忽然變了，而是他一直都在變。”

秦文珺皺起眉頭，或許是自己與李延昊整日在一起，并未覺得他有什麽變化。自從他登基後，她便很少去管朝中政務，一心照顧着涅兒，若不是今日這封密信，她恐怕不會踏入未央殿議事的地方。

“自古後宮不得幹政，這規矩我是知道的，但是将權利這麽交出去，我心中着實不甘心。”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才幾日不看奏章，便覺得心中發慌。”

“小姐若要幹政，恐怕那些人也不敢說什麽！”時雨掀開車簾，看着街上行走的百姓，清冷地笑道：“這世上所有的苦難都有人樂在其中，放不下，便拾起來。”

放不下，便拾起來。她細細想着時雨的話，的确，若延清真的活着，她以後還有更長的路要走。她清楚李延昊擔心什麽，延清回來，那麽他的地位只怕保不住了。可她不這麽想，既然給了李延昊王位，就沒有再奪回來的道理，她與延清還有許多的選擇。

想到這裏，她突然拉起時雨的手，“時雨，等延清回來，我們一起浪跡天涯，離這京城越遠越好。”

時雨問道:“小姐不想要權利了？”

“不要了！”她為了延清，确實可以做到抛棄所擁有的一切。

對于秦文珺這種沖動的決定，時雨只是保持沉默，自己寧願小姐是一時沖動，也不願她是真的為了某個人傾其所有。她的小姐，太過天真，天真到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