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月中霜裏鬥婵娟（五）

冬去春來，也不過短短兩月的時間。到了三月，天氣便漸漸暖和起來，宮中最後一點兒積雪也融化了，露出金磚碧瓦。皇城的樹木一片嫩綠色，象征着生機。

未央殿地窗子一扇扇打開，秦文珺擡起手，遮住刺目的陽光。

來到這裏已經六十多日，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她都已摸清。

本該查出些什麽，可還是沒有查出。若李延昊與楊氏勾結，那麽他會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哪裏呢？

正想的出神，身體忽然被人從背後擁住，“想什麽呢？”

她含笑，“我想去宮外走走。”

“去宮外？”李延昊想了想，“去當年的小木屋怎麽樣？”

“那間屋子還在？”

他點頭，“還在。”

當年四處透風的木屋，禁不起狂風暴雨的木屋，她和阿昊在那裏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所謂的民間疾苦，着實是苦。

他們換上尋常百姓的衣衫，騎馬往城郊走去。臨走前，李延昊見時雨沒跟在身旁，便問道：“這段時間怎麽不見時雨？”

“我派她查些事情。”

李延昊并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到了城郊的木屋，那裏已經被人打掃了一遍，門口的樹林間還站着一些侍衛。

推開門，屋內還是當年臨走時的擺放，但卻一絲不染，可見李延昊安排了人定時清掃這裏。木屋照比從前也幹淨許多，被褥整整齊齊地擺在床榻上，粗陶罐子裏盛着水。

“難道今夜要留在這裏？”她四處張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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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昊勾起一抹壞笑，“自然，這裏總能勾起人的回憶。”

聞言，她臉上一紅，女子的初夜總是難忘的，她也不例外。雖然，那夜他們沒有愛，但身體的碰撞卻産生了無限溫暖與暧昧。

他攬住她的腰，順勢将她壓到床上，指尖不安分地在她的身體中盤走，一寸寸，惹得她身體一陣酥麻。她想掙紮，但他沒有給她機會，熾熱地唇覆在她的唇上、耳旁、一路向下。

這兩個月，她留在未央殿，雖然與他親密過，但還是經不住他這般折騰。

衣衫被他輕松地解開，他得意地看向她，“珺兒，你今日可算在劫難逃。”

她心心暗暗叫苦，若是在宮中，還能找些借口，中斷這種事情。可眼下在宮外，時雨也不再身邊，她只能默默忍受這個人将自己吃幹抹淨。

雲雨過後，她急忙起身将衣衫一件件穿好，李延昊優哉游哉地盯着她的背影，“你可真無情，把我睡了，便想走。”

“我沒想走。”

“這麽說，你承認自己把我睡了？”

她哪裏承認了？這人……

秦文珺發覺自己掉入了他的圈套，便也不再說話。

夜裏，突然有人叩響了他們的木門。兩人相視一眼，這麽晚了，宮人來打擾他們，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李延昊沉聲問道：“何事？”

只聽門外的人焦急地說：“宮中出了大事，太後游蓮池時，發現媛美人與侍衛私通。眼下，衆人集聚未央殿，等候皇上、皇後回宮處理此事。”

私通……

秦文珺看向李延昊，發覺他并沒有絲毫憤怒。該不會是氣傻了吧？這種事情怎麽能無動于衷？

李延昊冷冷地說，“此事何須回宮，傳朕的口谕，将那二人賜死。”

“是。”

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秦文珺才開口安慰，“你也別氣憤，這種事情，歷朝歷代都有。”

“我沒生氣。”他面無表情。

不生氣？怎麽可能？說不定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正打算找人發洩呢！秦文珺扯了扯他的胳膊，“我知道你生氣，你瞞不了我。”

他無奈地看向她，再次強調，“我沒有生氣！楊媛只侍過一次寝，之所以臨幸她，完全是因為太後，我正愁找不到借口除掉她，誰知她竟主動把自己推到刀刃上。”

“果真？”她還是不信。

“你愛信不信。”他也失了耐性，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把厚厚的被子蓋在她身上，“睡覺！”

第二日，兩人梳洗完後，宮人已經用食盒送來了早膳。她瞧見李延昊神情無恙，才稍稍安心。

她一邊吃粥一邊問：“阿昊，你最喜歡這宮裏哪座宮殿？”

他微微蹙眉，“問這個做什麽？”

“随便問問。”她為了掩蓋心中的緊張，将手中的勺子大力地攪動着碗裏的粥，“我喜歡落雪閣，你喜歡哪裏？”

他看着她，邪笑道：“你在哪裏，我便喜歡哪裏。”

果然，她就知道自己什麽也問不出來……最近在宮中住的，腦子越發的不靈光，比不得以往精明。不過，要套李延昊的話，實在是一樁難事。

他很快便吃完了早膳，把筷子放在桌上，“今日要回宮嗎？”

“可以不回嗎？”她眨了眨眼睛。

“可以。”

她問道：“那國事怎麽辦？”

“交給秦丞相了。”他早已習慣讓秦丞相代理國事。

秦文珺點點頭，原始交給阿爹了，難怪如此清閑。“那今日，我們做什麽？”

“你想做什麽？”好不容易可以忙中偷閑，他想給她更多的自由。

她想了片刻，最後嘆了句：“還是回宮吧！”

他心感詫異，“你不想去別處游玩幾日？”

“國怎能無君，後宮怎能無後，才走了一日，便出了那樣的醜事，若走個十天半月，只怕這京城都要亂了。”她是秦家的女兒，從小就沒學過撒嬌偷懶，她知道一個地位便有一個責任，正如此刻，他們必須回宮。

李延昊清楚，她與別的女子是不同的，她不會貪戀一些東西，甚至是自由。同樣，她也很偏執，若是盯緊一個人、一件事，便會抓住不放。

擁有這麽膽魄的女子，他是難以掌控的，女人一旦聰明，便已經何難掌控，更何況秦文珺這樣深不可測的女子。如今，她似乎已經開始懷疑了，他要不要先下手為強，做好完全的準備。

倘若她真的要對自己刀劍相向，他也好能贏她一局。若輸了，失去的可能不止是她，甚至還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