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相見時難別亦難（一）

“皇兄來了？”長華緊張地收起匕首。

萬音催促着：“皇上走來還有一段路程，長公主快動手！”

長華回身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還是不忍下手，“罷了，她早晚是要死的。”

“長公主就不想手刃仇人嗎？當年……”萬音還要說話時，腳步已經越來越近，她只好咽下要說的話。

“參見皇兄。”長華福了福身。

李延昊餘光掃了眼秦文珺身上的傷痕，面向長華道：“來這裏做什麽？”

“臣妹替皇兄教訓教訓這個賤人！”長華時刻注意着他神情的變化，“怎麽？難不成皇兄心中還牽挂她？”

“她不過是個罪臣之女，早就該死。”李延昊面無表情地踢了踢秦文珺，不耐煩地命令道：“把她弄醒。”

“是。”侍衛也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桶冰水，全部倒在秦文珺的身上。

受到冰水的刺激，秦文珺瞬間清醒過來。

李延昊捏着她的下巴，“還活着？命真大。”

她已經虛弱到說不出話來，帶着恨意的目光望着他。

李延昊随手放開她，轉身一把奪過長華藏在袖中的匕首，“她就要死了，你也不用急于一時吧？”

長華低頭道：“臣妹知錯。”

“要報仇，也用不着髒了自己的手。”李延昊随手拿起強上的刑具，扔到地上，“施拶刑。”

拶刑，便是拶子夾住人的手指，再用力收緊，此刑可将女子手指弄傷或致殘，傷害極大。

多日的相處，天牢中的侍衛對這個皇後心中都是欽佩，兩個侍衛動作緩慢地拿起拶子，套在秦文珺的手上。

在皇上與長公主面前，他們自然不敢作假。

“娘娘，得罪了。”侍衛垂着頭，用力地将拶子收緊。

頓時，牢中響起一陣女子凄慘地叫聲。

十字連心，當時多麽的疼。

“滿意了嗎？”李延昊冷冷地看向長華，“她的命要留到下月十五，讓她這麽死，豈不是便宜她了！”

“皇兄說的極是，那便再留她幾日。”長華輕蔑地笑了笑，又向李延昊福了福身，“長華告退。”

長華走後，李延昊即刻吩咐死士，“傳沈将軍來天牢，讓他帶着治傷的藥粉，不要驚動任何人！”

沒過一會兒，沈琅便帶着人走來，看見秦文珺十指上的鮮血，蹙眉道：“這是……”

“藥粉拿來！”李延昊用手指沾着藥粉，輕輕往傷口撒去。

而她，顯然已經沒有任何知覺，嘴臉喃喃着：“疼，疼……”

是真的很痛，就在拶子拉緊的一瞬間，她便受不了暈了過去。這已經不是皮外傷那麽簡單，傷及十字筋骨，只怕日後這手再難提劍了。

沈琅嘆道：“經過今日，也算是保住了娘娘的性命。”

李延昊點點頭，經過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怕旁人都認定了他對秦文珺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也不會有人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提前對秦文珺下殺手。

李延昊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問道：“法場的事情，安排得如何？”

“已經安排妥當，只是……”沈琅頓了頓，憐惜地看向皇後，“娘娘若是知道，只怕會怨恨皇上。”

會恨嗎？一定會恨，從下令處斬秦文珺之時，李延昊就知道她會恨自己。不過，沒關系，只要她還在他身邊就好……

沈琅帶着侍衛退出天牢，牢房中只留下李延昊與秦文珺。月光微涼，他輕輕攬着入懷，俯身親吻着她因為疼痛而流下的淚水。

“乖，沒事了。”

懷中的人本能地往溫暖處依偎着。

“珺兒，我也不想傷害你，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這樁案子，想要你的命。”他微微蹙眉，心疼地凝視着她，“你偏偏又要認罪，我該如何是好？你教教我，我該怎麽辦？”

在大梁，有許多罪犯無緣無故死在牢中、蠶室，這是暗殺常用的手段，防也防不住。李延昊為了保住秦文珺，只能讓她受到最殘酷的刑罰，讓她剩下半條命，才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子時過後，她又開始發熱，額頭如炭火一般燙，嘴上開始說着呓語，“好冷……時雨，好冷。”

他不能公然傳太醫，只能拿着一些随身的草藥丸喂給她吃下。

她的口太幹，根本無法吞下。他把藥丸放在嘴中咀嚼，在俯身，含住她的朱唇，撬開貝齒，将藥一點點送入她的口中。

反反複複，折騰了整整一夜，她才退熱。

清晨的光透過牢門上的小窗照進牢中，她感覺到一絲溫暖，緩緩地睜開眼，身旁已經空無一人。

昨夜的一切，她記得不是很清楚。

垂目，看向自己手指，上面包着紗布。

将死之人，還治什麽傷。她恨不得自己明日便死了，也不至于再忍受這些傷痛。

她蜷縮在牆角，一連兩日，不吃不喝，眼中一片死寂，沒有半點光澤。

“你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做給誰看？”

李延昊來到她的面前，目光凝視着那些令人揪心的傷痕。

她頭也不擡，仿佛沒有看見他一般。

他拿起食盒中的一碗紅棗粥，語氣難得的溫和，“吃些東西。”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你若不吃，朕即刻派人去青州殺了秦羽！”

“威脅我？”她淡淡一笑，歪着腦袋，“你以為我會怕嗎？”她秦文珺能走到今日，豈是別人一句話就能威脅的，姑母早就派了人去青州保護阿爹，她根本不用擔心阿爹的安危。

“你怕什麽？怕死嗎？”他眼中一片陰暗，手指掐住了纖細的脖子，一點點用力……

死亡的過程，着實折磨着人。

那種窒息的感覺緩緩地傳來，她蒼白的臉上突然浮出一片紅腫，如同失去水的魚，雙手本能地掙紮着。

忽然，李延昊的貼身太監跑了進來，“皇上，宮中傳來喜訊，說是許婕妤遇喜了！”

他收回手，勾起嘴角，“真是掃興，差點兒就能殺了你。”

起身，急急地回宮。

望着那遠去的身影，她只覺得心中莫名的失落。

許茹有孕了……若是孩子生下來，那可能是李延昊第一個孩子。

而她，或許這輩子也不會生下李氏的子孫。#####各位親們，虐虐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