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節課,我們首先認識一下我們的身體構造
紅尾母狼,白丢丢拉着狼昭就往墊上滾,在他身上又舔又蹭,勢必讓狼昭聞起來像個兔子。
狼昭任由他動作,甚至掉了不少毛,直到一狼一兔都狼狽不堪,動情處頂在一起,讓空氣漸漸染上了暧昧。
“不是說晚上嗎?”狼昭喘息中都帶着笑意。
“招蜂引蝶。”白丢丢扁嘴,他的狼當然只能是他的,別的動物多看一眼,他也是不高興的。
“不是。”狼昭讓丢丢壓在自己身上,吻上他濕熱的鼻頭,“我只招惹兔子。”
白丢丢哼哼唧唧道:“別的兔子也不可以。”
狼昭低笑,捏了捏他軟乎乎的圓尾巴,“只招惹你。”
“嗯……”白丢丢拖着鼻音,四下磨蹭着,尾音都帶着彎兒。
“撒嬌?”狼昭含着他的小舌頭,讓白丢丢軟噠噠地灘成一片。
“才沒有。”白丢丢覺得渾身都冒着水汽,卻又舒服得很,喃喃道:“我很兇的。”
“讓我看看,哪裏兇了?”狼昭翻了身,壞心眼地彈了彈紅彤彤的某處,“這裏?”
白丢丢眼睛裏透着絲絲霧氣,張嘴輕輕地咬了一口他的脖頸,狼昭連條件反射的掙紮都沒有,任由他啃弄,撥弄着他的八顆小果實,“我瞧瞧還有哪裏兇了?”
“哪裏都兇……”白丢丢濕漉漉的聲調軟乎乎的毫無說服力,只是憑着本能讓自己更舒服些,“要上次那樣。”
狼昭眼底漸漸變成了黑藍色,不客氣地把食髓知味的小兔子從裏到外吃了個遍。
一狼一兔的味道徹底混在了一起,分不出誰是誰了。
一把火點燃了可不止他們倆,連隔壁的狼父都有些繃不住了,瞅了一眼門口橫放的木材,嘆了一口氣,不孝子,不是說好要修隔音層的嗎?
湊過去碰了碰狼母,狼母眨眨眼睛,就見狼父有些扭捏地邀請道:“要不要一起睡個下午覺?”
狼媽媽茫然,懷疑她的配偶是不是被調了包,他以前不是最嫌棄睡午覺的嗎?說是不能懶惰,狼弟弟可沒少因為這個挨揍,這是怎麽了?
番外二、阿娘說
狼敖是只嚴肅的狼,從小就不哭不鬧,兄弟姐妹都在學走路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會摔跤了。
從小到大這種驕傲漸漸的轉變成了憂心,他的父母兄弟都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麽,似乎他眼中只有狩獵和戰鬥。
所以雖然他在青年狼裏實力是最強大的,卻早早的被淑女們排除在了最想嫁的狼的名單之外。
誰會想嫁一只絲毫沒有情趣的狼呢?
別的狼比試是為了娶親,而他比試似乎只為了證明自己的強大。直到沒有狼敢跟他挑戰時,一只母狼卻跳上了擂臺。
狼敖沉默地看着她。
她的閨蜜們擔心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對面可是狼族最兇的狼,從來不對母狼留有情面。
公狼們卻等着看狼敖的笑話,甚至有狼起哄道:“阿槿是不是心疼你的情狼了?”
是了,之前被狼敖扔下臺子的有一個據說是追了阿槿許久的狼,雖然阿槿一直沒有接受,可是在很多狼看來那是遲早的事情。
阿槿清了清嗓子,“我輸了的話我下臺,我贏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狼敖盯着她,似乎有些暴躁。
随着長老的一聲令下,兩頭狼很快地撕咬在了一起,阿槿第一次聽見了狼敖的聲音,低沉好聽,像是大海的聲音——“你就這麽喜歡他?”
阿槿眨眨眼,喜歡阿,當然喜歡。在咬了他一口脖子後,大大咧咧地答道:“我這輩子只喜歡他一個。”
狼敖閉上了眼睛,心甘情願把自己送在了她的狼爪之下,“我輸了。”
阿槿沒想到自己真的贏了,其他狼卻都看出了狼膩,這分明是主動認輸的。
狼敖閉着眼睛,等着她的宣判。
阿槿湊過去,用鼻子蹭了蹭他,聲音害羞帶着輕顫,“你說了要答應我一件事,那……你娶我好嗎?”
狼敖猛地睜眼,看着耳尖都紅了的阿槿。
狼敖的兄弟發誓,他們第一次聽見自己小弟這麽歡快的狼嚎聲。
哪怕這樣的狼嚎依然吓哭了幾個小狼崽,卻依然擋不住其中的喜悅。
阿槿想,阿娘說了,嫁狼不要看他說什麽,而是看他做了什麽。
每天清晨插在她窗戶邊帶露水的木槿花。
有狼欺負了她第二天必定是鼻青臉腫的。
她出族群時隐沒在叢林中遙遙綴在身後的狼影。
甚至是愛慕她的狼跟她多說了一句話,那對狼眸都會陰沉一天。
也許她的狼不善言辭,卻意外的好懂。阿槿親了親她的狼,“以後我們的兒子要像你。”
狼敖搖搖頭,“像你好,我喜歡。”
“那就一個像你,一個像我。”懷了孕的阿槿幸福地躺在狼敖的懷裏。
外面正在争奪頭狼的位置,可是狼敖此刻卻安然地守在妻子的身側,絲毫沒有任何興趣。
勝負于他,從來就沒有懷中的愛侶重要。
五十四、花肚皮
“外面好熱鬧。”白丢丢好奇道。
狼昭“嗯”了一聲,“收拾好了?”
“好啦。”白丢丢笑眯眯地問道:“真不帶小荻去?”
“他肚子的毛還禿着呢,你讓他去他也不敢去。”
這倒是。白丢丢再一次反省,是不是沒有當一個好嫂子。
但是再怎麽反省,狼弟弟依然被想度蜜月的兄嫂抛下了。
一狼一兔興高采烈地出了門,卻看見了一堆狼奇怪的眼神。
有好奇,有敬畏,有仰慕,亦有提防。
狼昭掃了一圈慢條斯理地收回了目光,徑直拉着白丢丢朝他們的反方向走。
白丢丢動了動耳朵,覺得有些不對,往日裏也沒見到有這麽多的狼呀。
拽着狼昭的皮毛晃阿晃,一扭頭狼昭就瞧見白丢丢掩飾不住的好奇,仿佛自己變成了新品種的蘿蔔,忍不住低笑,“撒嬌?”
白丢丢正兒八經地搖了搖頭,“才沒有。”頓了頓後伸出粉爪子,“要牽爪。”
等到圍觀的狼眼底出現豔羨的神色時,白丢丢才悄聲道:“這才是撒嬌。”
狼昭:“……”他今晚得好好研究一下自家的蠢兔子是不是長了花肚皮。
白丢丢再一問,狼昭本來也沒打算瞞他,淡淡地道:“他們要去競選頭狼。”
說白了還是比試,除了比武力還要比腦子。狼昭當年在畢業試煉中拔得頭籌,比尋常狼要來得穩重,許多狼都看好他。再加上他父親狼敖也是頭狼,不少狼覺得狼昭就是下一任的頭狼。所以才會有阿樹阿嬈沖着他叫少主的那一幕。
“找找不去?”
“我不喜歡。”狼昭看了眼白丢丢突然又萌生了一些悔意,他要是當了頭狼是不是能更好的護住自己的兔子?“丢丢想讓我去?”
白丢丢湊過去突然親了親他的鼻子,朗聲道:“找找又不需要用頭狼證明自己,不喜歡就不去。”
衆狼:“……”
你們…太大聲了……
還有…當衆親親,真是太羞狼了。
狼昭突然有些暢快,看着周圍狼驚訝的神色,誰說他父親是頭狼他就一定得是?誰說他是青年狼中最厲害的就一定得去?誰說他就該走別的狼覺得他應該走的路子?
“找找?”
狼昭把白丢丢拎上自己的背,“摟緊了。”聲音中還帶着笑意,“我們去采果子釀果酒,我帶你吃遍狼族上最好吃的東西。”
矯健迅猛的狼影如同弓箭般躍出狼群,那是很多幼崽們心中的榜樣和目标。
可誰說了,有本事的狼就只能幹大事呢?
也許會有那麽一天擔子壓下來他會接,但不是現在,現在狼昭只想帶着他的兔子吃遍美食,賞遍美景。
還有,晚上确認一下他家丢丢的肚皮是不是花的。
五十五、白首
白丢丢張着嘴,吃驚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狼昭站在他的身後,用臉蹭了蹭他的脖子,“喜歡嗎?”
白丢丢沒有說出話來,可是眼中的神采已經說明了他的心情。
狼族有兩個最出名的湖泊,一個是情人琉璃湖,還有一個便是禁地的白首湖。
說是禁地,其實也不過是防止幼崽貪玩誤入,白首湖之間有一道懸崖,需是能力強悍的成狼方能越過,是以這片地方一向狼煙稀少。但卻有着尋常地方看不見的好景致。
非精致,非華美,而是壯麗。
大自然鬼斧神工地在峭壁之間鑿下的玉碗,盛滿了清澈的湖水,看似清淺,實則深不見底。
狼昭帶着他順着石壁向下,叮囑着白丢丢別一不留神成了水兔子。
白丢丢鼓着腮幫子挺不服氣,“那你會水嗎?”
狼昭剛挑起嘴角就聽見白丢丢自言自語道:“是了。找找肯定會狗刨的。”
啊——的一聲,不作不死的小兔子就被會狗刨的狼昭壓在了身下。
白丢丢直笑,任憑狼昭在他身上舔了舔。
“我看不看是不是花肚皮?”
“白的,白的。”白丢丢捂着自己的肚子,最後招架不住,只能讓他檢查自己的肚皮。
這麽一放松,就看見了狹長的山谷上,從下往上,峽谷兩側綻滿了瑩白的花蕊。
“白碧桃花,這種桃子釀的酒是最好喝的。”
狼昭把白丢丢攬在自己懷中,向下是白首湖散發的寒氣,向上則是滿山桃花盛開的暖意。
“為什麽叫白首湖?”白丢丢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禿着一塊的肚皮,突然覺得甜絲絲的。
“那側是狼族的墓地。”
白丢丢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狼昭閉着眼睛蹭了蹭他的頭頂,他的小兔子已經漸漸染上了他的味道。
“所以叫白首湖,狼族重情,期盼與配偶白首不相離。”狼昭輕輕把他的小兔子摟得更緊了一些,擋住了白首湖的寒氣。
“桃子釀的果酒也叫白頭酒,新婚夫妻會親手釀一壇白頭酒,祈盼白頭到老。”
狼昭的聲音很低,就像是白首湖的湖水,冷靜卻又動聽,白丢丢突然想到一個場景,若是有一天他和找找都老了,也回到這個地方,看着白首湖,念着白頭酒的味道,還會想起當年彼此說過的情話。
誰說狼族只會武力不懂浪漫的?白丢丢想,他們怕是最浪漫的種族了。
聽說對着湖神許願都是靈的,白丢丢将兩只爪子對掌合十,他不求別的,只希望當很多年很多年以後,他和找找還能回到這裏,如果能在一起,死亡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五十六、墓地
狼昭帶着白丢丢爬上了另一側的山崖,踩在層層疊疊的雪白花瓣上,視線可及之處是一望無際的桃花林。
狼昭讓白丢丢踩在自己的背上摘樹上的果實,很快一個竹籃就裝滿了沉甸甸的桃子,另一個籃子則是裝滿了玉白的桃花瓣,身上背着的小壇子,裏面是白首湖的水。
一狼一兔嬉鬧許久,直到日暮降臨,狼昭突然從背後摟住了白丢丢,沒有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掙紮,“這裏就是狼族的墓地。”
白丢丢睜大了眼睛。
狼昭指着桃花林,聲音有些沉,仔細一聽卻多了幾份顫抖,“……每一株桃花樹都是一個墓碑,狼族兇猛善鬥……但這裏每年都會多上許多桃樹。”
白丢丢看向手中拎的竹籃,狼昭知道他已經反應過來了。
狼昭覺得時間仿佛靜止了,但是打着轉兒飄落的花瓣卻不得不把他召回現實,也許是一瞬間,也許過了很久。他聽見了白丢丢的聲音,仿佛在聽自己的判詞——
“不對。”白丢丢認真道:“不僅僅是墓碑,還是祖先對後代的祝福。”
狼昭有些發怔。
其實他之前并不想帶白丢丢來的,他的小兔子只需要開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死亡是狼昭不願意讓他觸碰的事情。
他想跟他安居在小鎮上,安逸地除除蟲子種種花,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今天的胡蘿蔔不甜了。
可是他的小兔子卻堅定地跟着他回了狼族,明明那麽膽小,明明第一次咬他耳朵的時候都要哭了出來。
他們部族和鬣狗終有一戰,所以父親把他叫了回來,狼昭推測,這一戰最遲也不過是今年秋天。
之前父親私下找他談過,想讓他把白丢丢送回去,怕到時候無法護他周全,
道理狼昭明白,卻一直無法下定決心,所以他帶白丢丢來看看狼族的墓地,只要他有一丁點兒的害怕,他就會下定決心送他遠離戰火,等到結束後再回去找他。
可是狼昭卻聽見了,一個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上,“找找,以後我們要挑風景最好的地方,能看見狼族,看見峽谷,還能見看見白首湖。我們還要一起挑一株幼苗,刻上我們倆的名字。”
狼昭看着他,灰藍的狼眸升騰起清淺的霧氣,白丢丢黑瑪瑙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聲音裏帶着醉人的笑意,“很多年以後,一定會是最漂亮的桃樹,開着最豔麗的桃花,結着最甜美的果實,還可以釀成最靈驗的白頭酒。”
在帶着清甜的微風中,狼昭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他說——“好。”
五十七、落星谷
他們當夜沒有回去,而是睡在了禁地之中的一個山谷裏,到處是螢火蟲,一時間分不清夜空和山谷哪個更明亮,仿佛天上的星星墜入了凡間。
“這裏叫什麽名字?”白丢丢倚在他的懷中好奇地問。
狼昭卻搖搖頭,“沒有名字。”
“那叫落星谷好不好?”白丢丢随口說道。
“好。”
白丢丢眨眨眼,就見狼昭不知道從何處找來的桃木,用爪子刨平了,在認認真真地刻上狼語——“落星谷。”
“就這樣?”白丢丢傻眼了,這麽随便就決定一個谷的名字會不會不太好?
“以後我們的撿的小兔子和小狼崽都讓你取名好不好?”狼昭看着夜風中慢慢變燙的小兔子,“丢丢取的名字很好聽。”
白丢丢把腦袋埋在狼昭長長的皮毛中,很…很羞兔了。
狼昭把他心尖上的兔子摟在懷裏,“睡吧。”
他的懷抱很溫暖,遮蔽了寒風,遮蔽了所有的危機。玩鬧了一天的白丢丢很快地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小肚子起起伏伏,讓狼昭的眼中也染上了溫柔。
夏夜的蟬鳴有些喧鬧,狼爪輕柔地将白丢丢的長耳朵攏在自己懷中,一個吻如同星星落在了他的頭頂,睡吧,我的小兔子。
其實這裏是有名字的,那個名字并不好聽,白骨坑。當年和豺狼的一場鏖戰,雪狼一族退守到了禁地,死傷無數。也所以,這裏變成了墓地,因為那些屍骨無法搬走。
但是它現在叫落星谷了。
狼昭看着山谷飛舞的星星,他想他不會讓這裏再次變成煉獄的。
因為他的小兔子喜歡。
遠處傳來一聲聲此起彼伏的狼嚎聲,狼昭有些惱怒,也仰天發出了一聲警告的嚎叫。果然那一邊的狼安分了下來。
白丢丢在他懷裏扭來扭去,狼昭以為吵醒了他,結果白丢丢迷迷糊糊地也小聲地“嗷——”了一聲,咂巴咂巴嘴摟着狼昭的爪子繼續陷入黑甜夢鄉。
夢裏的白丢丢看着眼前的一只狼崽子一只兔崽子沖着他直叫喚,他和狼昭則是絞盡腦汁地想該起什麽名字。
要……還是讓他們自己按字典?
五十八、幸事
狼媽媽給狼爸爸送完午飯,順帶把搗亂的狼弟弟拎回家。
一到家就看見狼昭和白丢丢正在院子裏埋壇子。
白丢丢正沖着狼昭笑,“我問過媽媽,說一個月之後就可以喝了。”
狼昭用爪子蘸了點做引子的白酒,白丢丢伸出舌頭在他爪子上舔了舔,一會兒的功夫耳朵尖就紅了。狼昭揉了揉他的腦袋,“小酒鬼。”
“不是你說到了夏天就請我喝狼族最好喝的果酒。”白丢丢戳他肚子,
狼昭一本正經地點頭,“所以我這不是帶你來了嗎?”
白丢丢暈乎乎地傻笑,明明找找自己才是花肚皮,白頭酒是随便能喝的嗎?那個時候他們可什麽關系都還沒有呢,“那等酒釀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喝。”
“不跟我喝你還想跟誰喝?嗯?”狼昭作勢要懲戒說錯話的小兔子。
遠遠瞧着大兒子眼底的陰鸷和擔憂盡數消散,狼媽媽也忍不住笑了,一顆心也放了下去。
果然把他交給白丢丢是對的。孩子大了,最親近的狼不再是父母,有心酸亦有喜悅。能找到一個相互理解相互扶持,願意相伴終老的配偶何其有幸。
狼昭把剩下沒用完的白酒喝完了,白丢丢嚷着也要喝,撲到狼昭身上湊到他的嘴邊說要嘗一嘗。
狼媽媽趕緊捂着狼弟弟的眼睛,狼荻不樂意了,嗷嗷直叫,“我要看我要看。”
“你還小呢。”
“我要學哥哥怎麽哄媳婦兒。”狼荻扒拉着她的爪子,認真好學的态度讓狼媽媽嘆為觀止,索性也就不管了,“那你看吧,仔細你肚子上的毛,剛長好呢。”
狼弟弟嚴肅道:“毛可掉,血可流,媳婦不能不哄好。”
狼媽媽:“……”
五十九、争執
戰争開始得悄無聲息。
一只幼崽的屍體被扔在了狼族的門前。
白丢丢很難過,那是一只很弱的幼崽,可是他還親手喂過他一顆糖,那時走路還不太穩的狼崽子對他甜甜地道了謝,“謝謝兔子哥哥。”
白丢丢指了指自己,“你認得我?”
小狼歪着腦袋想了想,“媽媽跟我說,你很好吃的。”
白丢丢哭笑不得地趕緊拉着要以大欺小的狼昭走。
可再見面卻是血肉模糊的一團。
他的父母将他葬在了桃花林下。在狼族的墓地舉行了一次誓師大會,那是白丢丢一次見到新出爐的叫石岩的頭狼。
只可惜石岩看他的目光卻不怎麽友善,狼昭警告地長嚎了一聲。阿樹和阿嬈站在狼昭的兩側,阿嬈則是安慰白丢丢,石岩不敢把他怎麽樣的。
白丢丢敏銳地看着狼群分成明顯的兩派,才意識到狼昭之于狼族究竟意味着什麽。
和鬣狗一族的戰争迫在眉睫,白丢丢也加入了阿嬈他們,幫着建立保護所,萬一戰争爆發,要将幼崽和孕婦保護在其中。
和狼族以往的做法不同,白丢丢并不建議把保護所做得特別明顯。狼族習慣單刀直入,而他們兔子喜歡狡兔三窟,白丢丢試着畫了一個草圖,做了不少地道關卡,阿嬈覺得挺可行,可惜這一草案在石岩那裏并沒有被通過。
“別拿你們兔子的思維來考慮我們狼,狼族的宗旨只有一個戰!不戰而逃是狼的恥辱。”石岩磨着爪子,沖白丢丢呲了呲牙,“這裏不需要你,你應該滾回那個虛僞家夥的身後,小兔子,再讓我看見你,我可就不客氣了。”
不等阿嬈動怒,白丢丢就惱了,爪子抓得比他還響,“你說誰虛僞?我看最自大的狼是你才對吧?!不戰而逃是恥辱沒錯,但那是在戰場上。”白丢丢指了指身後嗷嗷叫喚的小崽子們,“那也要他們有一戰的實力!你以為鬣狗族攻打我們會派出幼崽嗎?連後代都保護不了的狼談什麽英雄?!”
阿嬈傻眼了,她萬萬沒想到白丢丢竟然敢對着新任頭狼叫板。
石岩漲紅了一張臉,怒發沖冠,剛要發作,長老卻比他更快一步擋在了白丢丢的身前,“石岩,你說的不錯,狼族歷來沒有不戰而逃的。但是他說的也沒有錯,我們戰鬥的目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幼崽?”
長老看着白丢丢的目光多了幾分贊許,“雖然白丢丢的想法大膽了些,但現在不是争執的時候,所有的草案都交給長老會,長老會會給出最後的結果。”
白丢丢逞了回英雄,可是回到家卻沒精打采的攤在床上,從訓練場上回來的狼昭還以為他生病了,就聽見白丢丢嘆了一口氣,“找找,我闖禍了。”
“闖什麽禍了?”狼昭笑着逗他,“你就說是狼荻幹的就行了。”
“才不是呢。”白丢丢鼓着腮幫子,這事兒沒法甩鍋,“我好像壞了你的大事。”
“大事?”狼昭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把你自己給摔壞了?”
白丢丢讓他別鬧,認真地檢讨,“你不去争頭狼的位置是不是為了狼族的團結?”
狼昭一怔,就聽着白丢丢接着道:“你猜得到要打仗,而石岩有不少支持者,如果你當上了頭狼,石岩未必有容狼之量,連帶着他那一派的可能都會消極怠工。但是你不同,你并不在意這個位置,所以你為了這場戰争才不願意跟他起争執對不對?”
“丢丢這麽了解我?是不是偷看我的心了?”狼昭笑得無奈又溫柔,他不願意這些事情成為白丢丢的煩惱,可架不住自家小兔子天資聰穎,連蒙帶猜幾乎還原了大半。
“我又沒有進去過,怎麽偷看?”白丢丢紅着耳朵慢吞吞道:“明明是你進來過我這裏。”
六十、武器
狼昭聽完了前因後果舔了舔他的腦袋,“丢丢做的比我好。”易地而處他都未必能有白丢丢這麽為狼族考慮。
“石岩那兒怎麽辦?”白丢丢有些發愁。
“不用管他,咱們又不怕他。”狼昭拍着白丢丢的後背把他哄睡着了之後就悄悄地出了門。
“哥哥?”狼荻探了一個腦袋。
“回去睡覺。”狼昭把自家傻弟弟跟個毛球一樣推回了房間,沒注意到百折不撓的狼弟弟揉了揉屁股偷偷地跟了上來。
翌日清晨,白丢丢早早地就被阿嬈喊走了,說是昨天的方案有了進展。
狼昭則是跟着狼爸爸一起去了訓練場。
狼父從狼媽媽那兒得知了昨天的事情,問他,“後不後悔?”
“爸,那你當時後悔了嗎?”狼昭失笑,他和狼父當年的境況同出一轍,有的時候不争卻不代表別的狼會放過你。
狼父狠狠地給了他一爪子,都敢打趣自己了,不孝子。
狼昭沒跟他們一起訓練,而是去旁邊的武器場打磨兵器。
狼荻屁颠屁颠找過來的時候就瞧見狼昭正在磨着箭頭,狼荻張大了嘴巴看着狼昭把箭頭磨成了鋒利的鋸齒狀,又拿着改良過的弩槍比劃了一下。
看見狼荻過來,招呼他,“過來試試。”一邊教他擺正姿勢。
狼荻學着狼昭将爪子搭在板機上,瞄準了遠處的大樹,刷地一下,箭支就射了出去,掂起來輕飄飄的箭支卻輕松地透過了厚厚的樹皮,狼荻圍着樹蹦跶了好幾圈,“這個好這個好。”
“謝謝哥哥。”狼荻美滋滋地道謝。
狼昭瞥了他一眼,“這是給你嫂子做的。”
狼弟弟:“……”
狼昭無語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撒潑打滾的弟弟,有些頭疼,“你要的話我再給做一個,這個太輕你用不上。”
狼荻瞬間乖巧,蹲坐在狼昭面前,比了下爪子,“要兩個。”
狼昭:“……”怎麽會有這麽煩狼的弟弟?
“對了,哥,你昨天打架好帥氣。”狼荻蹲在一旁找話題。
狼昭磨箭的手一頓,眯着眼睛看他,“你昨天跟着我?”
狼荻趕緊捂住了自己嘴,壞了,露餡了。
“別告訴你嫂子。”狼昭警告他。
狼弟弟:“……”可是他已經告訴了怎麽辦?狼荻欲哭無淚,他可是剛從白丢丢那裏過來的。
……
等到日暮降臨,狼昭終于把狼荻要的兩把弩槍和箭支也做好了,狼荻剛要接過牛皮箭桶,就被狠狠地乎了一爪子,“那也是你嫂子的,你皮糙肉厚自己背着就行。”
狼弟弟:“……”
六十一、造謠
狼昭剛把狼弟弟扔進狼媽媽的懷裏,這狼孩子太不省心,走着走着就掉進還沒有完成的陷阱裏了。好不容易把他從坑裏掏出來,剛長好的毛又掉了一大半。
出了門一拐彎兒就瞧見白丢丢蹲在他們房間的門口。
狼昭走過去用爪子捋了捋他的長耳朵,忍不住笑道:“怎麽跟個狼崽子一樣?”
“你傳染的。”
狼昭一怔,低頭就看見白丢丢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他看,“這是怎麽了?”
白丢丢的耳朵噌地立起來,然後害羞地打了個蝴蝶結。
“……今天石岩跟我道歉了。”
狼昭“嗯”了一聲,“應該的。”
“他的毛只剩下一半了。”白丢丢忍着笑,比了比厚度,“眼眶都腫了。”
“你觀察得那麽仔細?”狼昭不樂意了,這麽醜的狼難道不是多看一眼都要嫌棄的嗎?
“才沒有,是狼荻讓我看的。”白丢丢托着臉,笑眯眯道:“他的脖子還有爪印。”
狼昭看他,生怕白丢丢說覺得揍石岩的狼太過兇殘。
“那個爪印特別帥氣!”白丢丢模拟着狼昭平日裏的動作,舉起爪子在空氣中唰啦一下。
狼昭眨眨眼睛,嗓子突然有些幹啞……肉墊真是太可愛了。
白丢丢還沒反應過來,他覺得此刻特別兇狠的爪子就被狼捏住了,狼昭一臉無辜地示意,“你繼續。”
“謝謝找找。”白丢丢說了半天,最後才扭捏道,“下次打架要帶上我,我…我可以幫你加油的!”
狼昭愣了幾秒,用肉墊想都知道一定是狼荻把自己賣了。旋即溫柔地叼着他的小兔子進了屋,“謝什麽?份內事。”
白丢丢的臉又紅了幾分,戳他,“吶,你下次不準跟別的動物講這麽羞兔的話。”
“什麽?”狼昭下意識反問。
白丢丢覺得自己的尾巴都軟了幾分,“就是……”
“嗯?”狼昭把耳朵湊了過去。
白丢丢趴在他耳朵上羞答答道:“只有我能欺負他,他是我的,誰想欺負他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有沒有那麽長。”他頓了頓,“這種話以後說給我一只兔聽就好了。”
狼昭:“……”他決定去把狼荻另半邊毛也薅走!
六十二、換毛
“嗷!哥!哥哥哥…我不是故意的……”狼荻捂住自己的屁股,讨厭,又掉毛了。
白丢丢收到狼弟弟求助的目光,忍笑表示愛莫能助,要知道昨天狼荻跟他說的時候可比他複述給狼昭的要誇張多了,害他羞恥了一個下午。
他就知道狼昭才不會說這樣的話呢,他的找找一向都是用做的,比如……直接在石岩身上留下的見了血的爪印。
白毛毛在空氣中飛舞,狼媽媽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權當沒看見眼前兄弟阋牆的一幕,拉着白丢丢拐去了菜園子。
白丢丢正和她比劃着狼昭之前在小鎮上紮的稻草兔,他們倆就聽見屋裏傳來的狼嚎——
“我沒有造謠!沒有!明明你想說的都寫在臉上了!嗷嗚——”
“哥,我錯了,嗷嗚嗚——毛要掉光了,我要是沒毛了就找不到媳婦兒了。”
“嗷嗚嗚嗚——哥,你要大膽的表白,這樣嫂子才知道你愛他呀!哥,我幫你出主意呀。”屋子裏的狼荻試圖打着商量保留自己最後一點毛。
白丢丢噌地一下全身都紅透了。
狼媽媽輕聲笑着,和藹地看着他,“阿昭不像他弟弟,從小悶不作聲的,狼敖對他的要求又高,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小小的一只有時候比他父親還嚴肅。”
白丢丢靜下心來,聽着狼媽媽溫柔的聲音。
“跟狼荻一窩的其實還有兩個小家夥,狼荻是最小的。”白丢丢睜大了眼睛,心下有些澀然,可是眼前的是一個堅韌的母狼,她的神色中并沒有殘留多少悲怮。
“狼敖當初是不得已接任頭狼的,可是他既然接任了就得負擔起族群的性命,我生産的時候,他帶着公狼群在外厮殺,那時族地也并不太平,經常有雪獒偷襲,我動了胎氣,生下來的時候只有狼荻一個是活的。”
狼媽媽摸了摸眼前快哭出來的小兔子,有點明白為什麽兒子會那麽喜歡他了,“那時候阿昭就怨上他的父親了,可能胎裏沒養好,狼荻比一般的狼要長得小,後來狼敖把荻荻帶去訓練營的時候,阿昭就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後就離開家了。”
“然後他就帶回了你。”狼媽媽舔了舔他的鼻頭,“謝謝你啊,小兔子。”
“找找對我比較好。”白丢丢搖搖頭,抽了抽鼻子,眼睛淚汪汪的,“那找找呢……”他也是才知道狼一胎至少能生三個。
狼媽媽一愣,旋即笑了,安慰他,“阿昭就一個,他生下來就比別的狼崽大,所以呀,他是天生的頭狼。”
白丢丢一怔,就看着狼媽媽沖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過,誰說天生是什麽就得幹什麽呢?”
“媽媽。”白丢丢第一次主動而清晰地叫着她,“我會陪着找找的,無論他做什麽,是紮稻草兔也好,還是當頭狼,就算是狼王我也會一直陪着他的。”
狼媽媽美滋滋地想,阿昭這孩子果然像他爸爸,無論是能力,還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抑或是挑伴侶的眼光。
“不過,弟弟那兒沒事嗎?”
“能有什麽事?”狼媽媽奇道。
白丢丢有些負罪感,“毛毛……”好像弟弟每次掉毛都跟他有關系。
“毛本來就該掉了啊。”狼媽媽更驚訝了,想到他不是狼又解釋了一番,“狼荻到年紀該換毛了。”
白丢丢想到了狼弟弟生無可戀的臉,呆滞了許久,“……那他自己知道嗎?”
狼媽媽摸了摸下巴,“呃,這個,應該……知道的吧?”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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