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大胡子聽了眯起眼睛看張遠山,見他眼神堅定,不似奸猾,便哈哈大笑起來,“狼女住在沙子嶺,就是我們也不知道她晚上躲在睡裏哪裏,你上哪跟她一間房?”

張遠山心裏更加疑惑,狼女和和這幫人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們明顯對狼女不管不問,又是怎麽搭擱上的?要說是因為狼女偷吃了他們的雞,這種理由就是說出花來他也不信,張遠山經常裝成小厮跟張員外出去談生意,熟知談判時你近一寸,他才能退一寸的道理,便說:“就算她不住在這裏,你們也有聯系的方式吧,你把她找來,她不來,我死都不透漏一點消息。”說完便不去看大胡子,緊閉的雙唇似乎在告訴別人“別想從我嘴裏撬出一點消息”。

大胡子以前也綁過這樣的富家公子哥,沒見過道上的血腥,寧願英勇就義也不肯折腰半分,最後非得把他折磨怕了才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但他尋思着,這折磨人也是需要技巧的,有的人一折磨就瘋,就傻,有的人越折磨越來勁,要想折磨得人像一只狗一樣聽話還需費不少功夫,若是他能自願說出來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只略一思考,他便從衣領裏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墜,原來是一個綠玉的口哨,大胡子放在嘴邊一吹,聲音尖細直往腦殼裏鑽,鑽的人腦仁疼,連吹了幾個詭異的聲調才把玉哨擦幹放回領子裏。

他旁邊的那幫子弟兄早跑沒影了,就張遠山身下的男子還不得不扛着張遠山雛在哪裏,臉上已經不耐煩了。

“聽聲辨器”是玉石古董行業常用的一個詞,說的是敲打表面聽聲音,辨別物件的成色。張遠山卻覺得這個詞用在大漢身上更合适,大漢剛才吹出的聲調絕非用的口哨好,想來是身懷一定的功力。

正想着,一陣黃沙從西面刮來,張遠山詫異,明明沒有風,這沙是怎麽起來的?

等大家咳嗦着撲掉身上的沙子,空中的沙子也落地了,姑娘就一頭長發遮臉,直直地站在眼前了。

若不是之前就見到過姑娘這尊容,張遠山真得吓一跳以為是半夜驚動了女鬼。

大胡子趴在姑娘耳邊說了兩句,如石雕一樣的姑娘開始轉頭看向張遠山,張遠山是腦袋沖下趴在山賊的背上,見姑娘看他,連忙向姑娘招手。

姑娘三步并成兩步走到山賊身邊,從他背上接過張遠山扛在自己背上,向山寨裏面走去。

張遠山一下子傻了,腹部就擔在姑娘瘦弱的肩膀上,自己怎麽說也是個十五歲的男子漢了,就這麽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娃扛着成何體統?關鍵是顏面何存,張遠山一時想不開,羞憤的漲紅了臉。

姑娘倒絲毫不覺得有什麽,把張遠山扛到後院一個偏僻的屋子,往地上一扔,自己再往床鋪上一躺就不管了。

張遠山看着姑娘睡覺的姿勢,輕聲說了一句:“原來狼孩也是躺着睡覺的!”

姑娘睜開眼睛白了他一眼,黑暗之中,張遠山只覺得一股精光沖自己射來,心下一緊,竟然汗毛都豎了起來。

姑娘閉了眼睛接着睡,張遠山中了腳生根,兩腳一點知覺都沒有,沙子嶺在荒涼的西部,晚上氣溫很低,張遠山趴在地上凍得渾身發抖,看着黑暗中姑娘小小的身子似乎很溫暖很柔軟的樣子,就慢慢往床邊爬去。

剛爬到床邊就被姑娘一腳踢下去了,張遠山疼的大罵:“喂,有你這樣的嗎?我都快凍死了,你起碼讓我蓋點被啊!”

姑娘看了他一眼,悶聲不語,接着睡覺。

張遠山以為說妥了,揉揉胳膊再次爬到床邊,卻見姑娘又要伸腳,立刻在姑娘伸腳之前先對姑娘說了一句,“你先別踢我,你想想,我請你吃過多少次烤雞,就沖這恩情你也得讓我一角被子了吧。”

剛說完,姑娘又一腳将他踢了下去,張遠山大怒:“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爹必定會來為我報仇,到時候,整個蒼狼寨還有你,都會被趕盡殺絕!”

姑娘沒有睜眼,心裏卻在思索,張遠山說的這話換成是寨子裏的任何一個人肯定都不會相信,但姑娘卻很信,她可沒忘記書裏面張員外真正的身份,倒也不是真的懼怕他的身份,只是沙子嶺這邊的據點也是有主的,在錢沒到手之前讓張員外牽扯進來絕不是什麽好事,再說,張遠山照書中所說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狠角色,還是別把他惹急了,免得沒了後路。

姑娘想了這許多,便翻了個身面朝牆睡了,張遠山猶豫着姑娘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讓還是不讓?但挨不住寒氣逼人,還是厚着臉皮爬到床沿,見姑娘沒動作,又雙手支着爬到床上,姑娘還是不動,這才小心翼翼地撐起一角被子鑽進去,頓時溫暖的熱氣包裹住身體,果然如他所想,姑娘的身體很暖和。

雖然被子不大,但是姑娘和張遠山還都是孩子,蓋一張被子剛剛夠。

張遠山經這一路颠簸,真的挺累了,一躺下就覺得渾身骨頭都散架子了,以前他哪吃過這等苦,不禁哀嚎一聲,突然想到姑娘就在身邊,又覺得丢了面子,便忍住不發。

張遠山偷偷瞧姑娘,見她還是一動不動,就跟石雕一樣,因為今天剛洗的頭發,還有淡淡的皂角味,張遠山覺得很好聞,情不自禁就想吸入這種味道更多一點,身體便又往姑娘身邊移了移,差一點肩膀貼着姑娘後背的時候停下了。

姑娘的發絲就在腦袋邊上,與他的發絲糾纏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皂角的氣味也更重了一些,這氣味被姑娘暖暖的體溫一烘,張遠山覺得好聞的緊,聞着聞着就不困了,他雖然知道姑娘不會說話,但還是忍不住要跟她說:“喂,他們都叫你狼女,沒有人給你起過名字嗎?”

姑娘不語,張遠山又說:“不如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姑娘仍不說話。

張遠山想了想說:“美人顏如玉,不如就叫你玉奴吧。”

姑娘不動,也不說話,安靜的有些不像人,同時,張遠山打了個冷戰,怎麽被窩裏突然就不暖和了?

“啊~”一聲凄厲的叫喊劃破夜空,響徹蒼狼寨。

第二天早上,大胡子來找張遠山,想給他喂下腳生根的解藥,卻發現他人發着高燒,已昏死過去,右肩的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跡,血水把褥子都染紅了,又用眼睛搜索了一遍房間,姑娘不在屋內,大胡子看着那傷口,用腳趾想也能想到是誰幹的。

說起來大胡子也覺得奇怪,狼在他們寨子被奉為神物,他們寨主最是崇尚沙漠狼,所以把寨子建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沙子嶺旁邊,早些年的時候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爬行着進入寨子捕一只兔子,正好被寨主撞見,寨主看她的動作神态與狼如出一轍,便知道到了她是狼女,從此便讓兄弟們活捉許多兔子和山雞放養在寨中,狼女來的次數便更多了,時間一長便與寨主成了朋友,寨主到哪兒也都願意帶着她,還親自教她說話寫字,她也願意跟着寨主,就連睡覺都是趴在寨主身邊睡。

可是兩個月前,狼女忽然就不見了,寨主急得不行,兄弟們找遍了整個沙子嶺,又找遍了整個樹林,都不見姑娘蹤影,寨主寝食難安嗎,決定親自下山去尋找。

這不,寨主還沒回來,狼女自己又回來了,還帶了滿身的傷,剛回來便用筆寫下了一個搶劫計劃,于是才有了他帶狼女上張府換錢的事。

還真應了寨主的那句話,“此狼女受神明保佑,吾等誠心奉之,可佑吾成大事。”

與姑娘出去這麽一趟就是五十萬兩的收入。要不張遠山說他家還有藏銀的時候大胡子怎麽信了,實在是這正正好好五十萬兩實在太湊巧了。

對了,狼女好端端的咬這小子幹嘛?算了,也別尋思了,先把這小子的傷治好,死在這裏可就虧本了,前幾天狼女回來的時候已經給寨主傳信了,這兩天也該回來了,剩下的事就交給寨主定奪吧。

找來寨子裏的大夫——鬼老給張遠山包紮傷口,鬼老脫了張遠山的衣服往傷口上看了一眼,又用右手食指在上面按了一下,對大胡子說:“大胡子,這口咬的不輕啊!骨頭都碎了,你在這看着,我去拿點續骨的藥來。”

大胡子就更加奇怪了,還從未見狼女咬過人,怎麽就對這小子下這麽狠的口?莫非是這小子對狼女不敬?他還讓狼女在他房間洗澡來着,一定是這樣,但這事可不能讓寨主知道,寨主最恨旁人對狼女無禮,要是他知道了狼女曾在這小子房間裏洗過澡非一刀宰了他不可。

理好了思緒,鬼老也過來了,給張遠山敷了草藥,包紮了傷口,又開了幾副退燒藥,才放心離去。

大胡子閑費事,剪好退燒藥以後,将腳生根的解藥和在裏面一起喂張遠山喝下了,這時,外面哄哄鬧鬧地吵嚷起來,隐約聽見說是“寨主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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