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昨夜剛下了一場雨,今日空氣多了些濕潤。冬日雖然冷,但卻幹燥。
太陽從山底下緩緩升起,停在了頂上,山澗裏的霧氣漸漸散去,一抹陽光,斜斜照了下來。
昨日落在地上的雨,已經凍成了冰。呵口氣出來,也只是白茫茫的霧氣。
春水搓了搓手,看了下太陽,道:“還好出太陽了,要不然這天氣真冷死個人。”
“你穿的跟個熊似的,還會怕冷?”明珠道。
天氣寒冷,明珠并沒有穿的很厚,只穿件薄薄的毛呢長衫,冷風中有些楚楚可憐之意。
春水看了她好幾眼,道:“大冷天穿這樣?你不嫌冷?我知道了,你以為穿成這樣就能吸引他的注意?”
沈浪的到來,攪亂了快活林一衆少女的春心。她們在這裏見多了賭徒和亡命之徒,突然來個沈浪這樣俊俏有禮的少年人,能不心生歡喜嗎?
只是可惜,這樣一個人身邊跟着兩個姑娘,還是兩個她們比不過的姑娘。
一個熱情如火,張揚耀眼。
另一個清貴矜持,自有風骨。
明珠道:“你就不喜歡他?不想吸引他的注意?”
春水朝手心哈了一口氣,冰冷的手暖和了幾分。她道:“昨日我就給沈相公抛個媚眼,朱姑娘今日看着我就瞪我,兇得很,我可不敢惹她。”
明珠嫌棄道:“慫。”
春水在後方做了個鬼臉,“都哆嗦成什麽樣了,手都紫了,冷不死你!”
昨日不單單只下了雨,雨還夾着雪花,落在常青的樹上,壓彎了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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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樹下一走,稍微有點動靜,雪就落了滿頭。
突然林間車馬聲響起,樹上的積雪震了一地。
一排闊氣的馬車從林間駛出,趕馬人揮舞着皮鞭,個個霸氣的很。
拖着馬車的馬一看便是上等的好馬。
朱七七擡頭問:“難道是快活王來了?”
春嬌冷哼了一聲,“要真是他來了動靜就不止這些了。”
馬車剛駛過,另一車隊也來了。與剛才的馬車不同,這馬車上下全都是鑲金的,連馬夫手裏揮舞的馬鞭都是黃金做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
崔清越道:“這樣張揚,真的不會被人打劫嗎?”
沈浪也笑道:“這人只要是露在外面的都是用黃金做的,連一口牙也是鑲着黃金,也不知啃東西啃的動嗎?”
春嬌抱臂道:“這人是個暴發戶,不知怎的突然發現了幾座黃金礦,黃金一車一車的拉去家裏,連名字都改成了周天賜,說是這財富都是天賜的。”
春嬌回頭望了一眼,接着道:“這周天賜不像剛剛的鄭蘭州,是個實打實的有底蘊的,聽說蘭州附近的果園子全是他家的,擁有千萬家産,富可敵國。”
朱七七不在意道:“能有多富?難道比我家還富嗎?”
明珠捂着嘴笑起來,這朱姑娘雖然看起來是富貴人家出身,可也怎麽這麽不知天高地厚。
她笑道:“朱姑娘莫開玩笑了,這鄭蘭州雖然富不過遷南朱家和江南花家,但也算有底蘊得了,再怎麽樣也應該比你家富裕些。”
朱七七冷笑了聲,道:“不好意思,你口中的江南花家可是我崔姐姐的表家。”
明珠捂着帕子笑得更不客氣了,“這一表三千裏的親戚,花家要認哪裏認得過來。朱姑娘莫不是姓朱,難道還真當自己是朱家的千金了?”
“你怎麽知道,我是朱家的千金?”朱七七道。
明珠頓了頓,身子都晃了晃,“騙……騙人的吧……”
那可是朱家,真真正正富可敵國的朱家,這樣濤天的富貴,可是明珠想也不敢想的。
沈浪淡淡道:“她的确是。”
這句話擊垮了明珠,這當人懸殊就是這麽大。有些人天生生出來就含着金湯勺,是天之驕子。
而她們,再怎麽比也像泥裏出來的。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怎麽比?
明珠看了眼朱七七,再看眼沈浪,瞥見沈浪不在意的笑,臉都白了幾分。
春水臉色也不好,這樣的人,哪裏是她們能比的。人與人之間隔着鴻溝,當超出你太多時,你就根本不配同她比,也不配同她争搶。
但就算這樣,她也不忘挖苦明珠,“這下踢着鐵板子了吧?”
她伸手捏了下明珠的手,一片冰涼,忽又有點心疼。也不知是心疼明珠,還是心疼自己。
她嘆道:“快去多穿些衣服罷,天冷,要是生病了,可沒人同我一起伺候人了。”
說着這話,她心裏又不免酸澀。
明珠強撐着笑,輕聲告辭,臨走前還深深看了眼沈浪。
這人……
這人……
心腸可狠的不行,連回頭看她一眼也不曾。
朱七七臉上帶着笑意,湊到沈浪耳邊道:“她倒是知難而退,讓我還高看她幾分了。”
沈浪無奈道:“何必如此對她。”
朱七七伸手在沈浪腰側狠狠擰了一下,可卻痛了她的手,“你這人,鐵做的嗎?心腸硬,身子也硬。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你倒是心疼起她來了。”
崔清越擡頭望天,掩飾她剛剛翻了個白眼。
牙都酸倒了。
天寒地凍,崔清越不知怎的把缥色衣裙換成了一身仙氣飄飄的白衣,裙擺用金線繡着暗紋,陽光下波光粼粼。
不過,衣袖還是一如既往的寬大。
今早崔清越一出來,白衣冷面襯這冰天雪地,凍的人直打哆嗦。
她冷冷道:“再親親我我,出門左拐。”
朱七七一下蹦過來,嬉皮笑臉道:“崔表姐,你莫不是在吃醋?我有了沈浪,也不會忘了你的。”
崔清越側頭,懶得理她。
朱七七不知從哪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紙袋的板栗,還熱騰騰的冒着熱氣。
她小聲道:“昨日亂逛發現了顆板栗樹,我差使人摘了許多,今天特意讓廚房炒的,又大又甜,可好吃了。”
說着她還剝了個板栗,炒的金光的板栗胖嘟嘟,又鼓鼓的,還能看到上面金光的油光。
光看就覺得好吃。
朱七七一口塞進嘴裏,“好燙,好燙。”
崔清越向外走幾步,離她遠了點。朱七七笑嘻嘻的又湊上來,當着她的面,吃板栗吃的香。
崔清越呼了口氣,扯出一個笑,“朱七七,你再過來,我會揍你的。”
她可不是開玩笑的,她真的會揍人的。
朱七七插腰大叫道:“你……你為了個板栗就六親不認了嗎?!”
崔清越道:“沒聽見人家怎麽說的?這一表三千裏的親戚,我要認認得過來麽?”
朱七七火沖沖的把板栗連殼咬進嘴裏,咬的咯吱咯吱響。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
她沒有這個為了板栗就六親不認的表姐!
她鼓着張臉,把口裏的板栗渣子吐出來,半點也不怕板栗殼裏的皮澀嘴,又塞了幾個。
吃煩了後,她重重哼了一聲,把那袋子板栗,塞進崔清越懷裏。
“哼,本姑娘可憐你,賞你了。”
崔清越掏出個板栗剝開殼,還細細的把上面的皮清理的幹幹淨淨。剛炒出來的板栗,還粘着一層黏糊糊的糖,剝開栗子連手上也是黏黏的。
朱七七今日穿了紅的像火一樣的大紅色襖子,圍了一圈白色的毛茸茸的圍脖,整個下巴尖都縮在了毛裏。
她兩只手都鑽在棉手籠,裏面還捧這個熱騰騰的湯婆子。
崔清越不動聲色的将黏黏的剛剝栗子的手,摸上了她脖子上毛茸茸的圍脖,還伸手搓了搓,把松散的毛黏在了一塊。
朱七七感覺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她,沒好氣道:“你在幹嘛?”
崔清越淡定的收回手,道:“看你的毛圍脖挺暖和的,也想買一個。”
朱七七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武功這麽高,怕什麽冷?”
崔清越道:“你對武功高的人有什麽誤解嗎?”
朱七七冷冷的哼了聲,猛的扭頭,不看她。
崔清越遞上剛剛剝的板栗給她,“吃嗎?”
朱七七道:“不……”
沒等她拒絕,崔清越就眼疾手快的把板栗硬生生的塞進了她口裏,還嗑到了她的牙。
朱七七艱難的把板栗咽下去,氣道:“崔清越!你是想用板栗噎死我對不對?對不對!”
崔清越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看她,“我是想告訴你,板栗是這樣吃的,殼很硬不好吃。”
朱七七別過頭,可卻忍不住笑了。
小小哼了聲,“還挺甜。”
馬蹄聲響起。
七匹馬,馬蹄踏地,嘣嘣響。
馬上坐着七個大漢,都穿着樸素的麻布衣服,怎麽看都不像能一擲千金可以豪賭的富豪,倒是氣勢很懾人。
朱七七看着中間的人,瞪大了眼,“那人,那人怎麽那麽像……”
她沒有說出口,沈浪和崔清越對視一眼。
王憐花可真是好本事,從哪裏扒拉出這樣一個人,長的像熊貓兒,氣勢也像。
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哩。
春嬌道:“那是龍四海,龍大爺。管着黃河上游水道的皮筏子,別人見着他都得稱聲龍大爺。”
嬉笑聲傳來,十幾個穿綠戴紅的年輕的少男少女擁戴着一綠頂大轎,轎子裏還坐着五六個人,勾肩搭背,嘻嘻鬧鬧。
春水看着這群人變了臉色,“這群小祖宗怎麽來了,不行,我得先走了。”
春嬌被她這副樣子逗的不行,笑道:“這小鬼,慫成這樣。”
沈浪問:“這群是什麽人?”
春嬌道:“這就是一群小祖宗,全是些二世祖,張揚跋扈,無法無天,家裏有錢又有權。轎子裏為首的那個小霸王叫時銘,父親死後得了家財,還承襲了個什麽節度使。那些如花姑娘見着他就吓得跑。”
春嬌看了眼沈浪俊俏的臉,偷笑道:“轎子裏還有個女霸王叫夏沅沅,小小姑娘就喜歡俊俏的男人,和小霸王整日厮混,沈相公可得小心些。”
朱七七道:“他又不是銀子,是個人就喜歡。”
春嬌道:“對了,那女霸王可葷素不忌,不僅沈相公要小心些,你們也得小心些。”
剛說完,那女霸王就從轎子裏跳了出來。那女霸王臉上畫着濃妝,五顏六色的。手裏拿着杆旱煙,走到了崔清越面前,連旁人看都沒看一眼。
“小娘子長的可好生俊俏,我夏沅沅看上你了。”夏沅沅手上的翡翠旱煙管挑起了崔清越的下巴。
她這是被個女人調戲了?
???
崔清越手指移開旱煙管,旁邊的朱七七忍不住了,“哪來的瘋婆娘,說些風言風語。”
夏沅沅撇了她一眼,罵道:“醜八怪閉嘴。”
朱七七長這麽大,是第一次聽人罵她醜八怪。
她氣的把棉手籠丢在地上,手裏的湯婆子丢向夏沅沅。撸起袖子,潔白的手指着夏沅沅道:“你是眼瞎?說我醜?也不看看自
己跟打翻了調料瓶一樣的臉盤子,可真是臉大如牛!”
夏沅沅抽出腰間鞭子,帶着倒刺的鞭子把湯婆子甩到一邊,狠狠的朝朱七七臉上抽去。
崔清越拉出青玉劍,轉瞬間就把夏沅沅的鞭子削成了幾段。
崔清越道:“姑娘還是打哪來回哪去。”
夏沅沅把手中鞭子丢下,氣沖沖的回了轎子,她還是第一次這麽吃癟。
轎子裏的時銘正懶洋洋的玩着幾個紫金锞子,看着怒氣沖沖的夏沅沅懶洋洋的問了句,“咋的了,就一會跟吃了炮仗一樣。”
夏沅沅怒道:“那漂亮姑娘是不是看我是女的就不搭理我?”她替了腳時銘,“你下去,把那姑娘給我弄來,咱們一起玩。”
時銘懶洋洋的擡了眼皮子,卻沒有看崔清越,反而看着沈浪道:“我看那小相公不錯,要不然綁來做老麽?”
夏沅沅罵了他一句,“去你大爺的。”
崔清越蹲下身子撿起湯婆子還給朱七七,沈浪笑道:“還真是兩個霸王。”
走了幾個鬧騰的人,林間又鑽出一頂轎子,幾個漂亮的姑娘擡着,為首的姑娘穿着身紫衣,臉上不帶一點脂粉,神色高不可攀。
渾身帶着對整個世界厭倦,油然而生的一種消極感在她眼底深處。
她很美,一種厭世的美。
春嬌喃喃道:“沒想到曼姑娘也來了。”
崔清越問:“她是誰?”
春嬌道:“轎子裏的男人的女人。”
崔清越問:“那轎子裏面的人又是誰?”
春嬌道:“神龍幫的九公子。”
沈浪道:“沒想到,神龍幫的人也來了快活林豪賭。”
春嬌搖頭道:“九公子不喜賭,也不喜酒。很少有這樣的江湖人,不愛賭,也不愛酒。”
朱七七疑惑道:“不愛酒,又不愛賭,來這裏做甚?”
春嬌道:“喜歡賭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女人。”
轎子掀開,一雙靴子先踏了出來。男人穿的華麗卻不庸俗,身上披着白狐披風隐隐能看見腰間別着把雅致的長劍。
他踩在地上,幾乎聽不見腳步聲。
風突然吹的很大,跟在他身後的沙曼頭發都吹的有些亂。可他卻是穩穩當當,只有披風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等他走進,衆人才得以看清他的臉。
他眼神純淨,動作有些鈍鈍的,看起來還有些呆愣愣的。
總之給人一種不太聰明的感覺。
崔清越認出了這個人,那天在皇宮遇着的小傻子。
“是你。”九公子道。
朱七七問:“你們認識?”
“不認識。他估計認錯人了,你看他就不像什麽聰明人。”崔清越道。
朱七七仔細看了看,面前這人看起來年紀不算特別大,長的帥氣,可就是讓人覺得又呆又木,眼睛也不活絡。
九公子側頭仔細想了想,“就是你,在皇宮騙我的人。我不會認錯,沒有第二個人讓我覺得這麽讨厭了。”
朱七七噗嗤一笑,“他哪裏蠢了,聰明的很。”
九公子身後的沙曼有些驚疑,她了解宮九是個什麽樣的人,一個女人這樣對他,早就被他剁了去喂狗,而不是現在還好聲好氣的同她說話。
崔清越淡淡道:“我說你認錯了,就是認錯了。”
九公子有些疑惑,難道他真的認錯了?可是這種讓人讨厭的感覺,除了皇宮遇見的那個醜女人之外,他就沒在其他人的身上感覺到。
九公子轉到她的身後,看了她的琴好久,道:“就是你,你還想騙我!”
他有些不解道:“皇宮裏的娘娘也可以随意出宮嗎?”
朱七七道:“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崔表姐跟那小皇帝是親戚,什麽時候成娘娘了。”
春嬌張大了口,原以為一個朱家的千金身份就夠大了,現在還多了個皇帝的親戚。
九公子疑惑道:“你是小趙的親戚我怎麽不知道?”
崔清越道:“你不知道管我什麽事。”
九公子恍然道:“說的有道理。”
說完,他邁着步子往裏走,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問道:“倚蘭軒往哪裏走?”
崔清越往他來時的那條路指了指,“那邊。”
九公子非常有禮貌的道了聲謝,“你好像也不是那麽讨厭了。”
他竟沒有認出崔清越指的路正是他們來時的路,還真的走了過去。
沙曼沒有說話,看了崔清越一眼,也沒去管九公子。
這倒是奇怪,哪家的情人,會看主人出笑話,這怕不是情人,而是冤家。
朱七七不解問:“你幹嘛逗弄那小傻子?”
崔清越道:“好玩。你不覺得他蠢蠢走錯的樣子很可愛嗎?”
朱七七眼睛一提溜,雖然蠢了點,但一張臉長的倒好看,跟崔表姐倒也配。
嘈雜過後,快活林又恢複了寂靜。
崔清越坐在院子裏,泡了一壺茶,桌上還擺着些蜜餞,她一口茶一口蜜餞吃了起來。
手中還拿着從房間書架上找到的書,她是第一次看這種跟原來看過的書生和富家女的老套路故事截然不同的新套路。
還挺有趣的。
這書講了一個書生,家境貧寒,當了村裏的村長家的上門女婿後,拿了筆錢財進京趕考。
他離開時,村長家的女兒剛懷身孕。
哪只這書生撞大運似的當上了狀元,還尚了公主。
村裏人得到消息後跟村長的女兒說了,她知道後帶着一兒一女就上了京。
一封休書寄到了公主府。
按照老套路,公主這時候應該派出殺手把他們全給殺了。可誰知公主接到休書後,當機立斷把驸馬趕出了府,還把原配接到了府裏,好生對待。
看着書裏寫的:
公主看着她低頭跟孩子玩,修長的脖頸劃出脆弱的弧度,公主有一瞬間被晃花了眼。
她擡頭跟公主四目相對,同時露出笑容。
崔清越皺眉往後翻了翻,怎麽後面全是寫原配跟公主的生活。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正當她疑惑時,轟隆聲震天響起,聲音大的,把正在午睡的人全部吵醒了。
崔清越看着震起的煙塵,把茶蓋上免得落灰。
低下頭,繼續翻閱原配和公主的愉快生活。
越來越奇怪,她看了眼書名,更加不對勁了,為什麽這書不叫《原配複仇記》而是《我與公主的養娃指南》。
崔清越翻到尾頁,瞅了眼作者的名字。
小趙公子。
崔清越以後再也不看這個作者寫的任何書了,一點也不按套路來,她不喜歡。
她把書一丢,正中剛剛翻牆下來的九公子的腦袋。
九公子捂着腦袋有些委屈,“你為什麽要打我?既然你打我了,我也要打你。”
他從腰間抽出他的長劍。
這是一柄非常雅致的劍,跟九公子穿的華麗的衣服不同。非常內斂、秀雅。
“等等。”崔清越呵止了他。
九公子歪頭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崔清越道:“你說我打了你,我就打了你?我還沒怪你用頭撞我的書,把我的書都撞疼了。”
九公子收回劍,把地上書撿起來,還吹了吹灰,朝書問道:“你疼不疼?”
他聽了一會然後非常正經道:“他沒有說疼,但是我疼了,所以我也要讓你疼。”
崔清越比他還正經,非常肯定道:“我聽到了,他說他疼。”
“嗯?”九公子很驚訝,“為什麽我沒有聽到?”
崔清越撚了個蜜餞到嘴裏,道:“又不是你的書,你怎麽會聽的到他說話?”
九公子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哦,你說的很有道理。雖然我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九公子拿着書坐過來,看着她桌上的蜜餞問:“我也想吃。”
崔清越撈過蜜餞放在懷裏,冷着臉說:“不給。”
九公子眼巴巴的看着她,掏出一錠金子,“我同你買。”
崔清越搖頭,“這蜜餞不值這麽多錢。”
九公子收回金子,輕描淡寫道:“我本來想等你收下金子,給我蜜餞之後,我再把你殺了把金子拿回來。可是你不收,我怎麽殺你拿金子?”
崔清越道:“金子現在在你手裏,你要不然先把自己殺了,在拿金子?”
宮九搖頭,“你說的不對,我要把我自己殺了,我還怎麽拿金子?”
“那道也是。”
宮九翻了翻手中的書,一邊看一邊說:“這個書生真蠢,要是我就派人去把她殺了,然後掌控公主,再然後在朝堂上努力經營勢力,最後把皇帝殺了,自己當皇帝。”
看來這又是一個想當皇帝的人,趙言屁股下的龍椅怎麽那麽多人惦記。
崔清越試探問:“那天你在皇宮是想趁亂殺皇帝嗎?”
九公子道:“對呀,那天我去皇宮想把小趙殺了自己當皇帝,可是我迷路了,不知道金銮殿怎麽走。”
崔清越松了口氣,他估計一輩子都摸不清皇宮裏的路,不足為慮。
九公子扭動了起來,癱倒在了地上,不停的蹭,他拉開自己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胸膛,胸膛上還依稀可見淺淺的鞭痕。
他面容扭曲,低聲喘氣道:“求你,求你,求你狠狠的打我,狠狠的打我。”
灰塵把他白狐披風都弄髒了。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要求?
崔清越迷惑了,她沒有見過這種事情,有一瞬間的迷茫。
難道是痫證犯了?
《證治準繩》記載:“癫病發則昏不知人,眩仆倒地,不省高下,甚至瘛癫抽摯,目上視或口角歪斜,或口作六畜之聲。”
可……這樣不像啊。
崔清越想了想,取下青玉流,一邊彈,一邊念《靜心訣》,“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随;相間若餘,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②
琴音一點點彙入九公子體內,他感覺一股清涼之氣在他身上游走,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過了片刻,他平靜下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崔清越收起琴道:“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九公子道:“我在想,是殺了你呢,還是殺了你呢,還是殺了你呢。”
崔清越問:“為什麽要殺我?”
九公子回:“沒有為什麽,因為我想殺了你。”
崔清越道:“我還想活,你想想就算了。”
九公子明顯有些不高興,“那算了,先不殺你了。”
他轉了轉,然後問:“倚蘭軒怎麽走?”
崔清越随手一指,“翻過那道牆,左拐,右拐,再直走,在左拐,左拐,左拐,左拐,就到了。”
九公子點點頭,翻出去,口中念道:“左拐,左拐,左拐……”
一封燙金請帖從門外射進來,崔清越側頭兩指手指夾住請帖,瞟了一眼。
“歡喜王請崔姑娘晚上一聚。”
來人穿着銀色的铠甲,圍着灑金鬥篷,長相俊秀,胸前挂着一塊紫銅護心鏡,上面刻着“一”。
崔清越夾緊請帖,一揮,切斷了他垂下的幾縷發絲,然後深深的嵌入了牆壁裏。
“王公子好本事,竟然混進了‘急風三十六騎’裏。”
原本嚴肅的急風第一騎瞬間變得笑嘻嘻,“你這冤家,還說不喜歡我,不管我變成誰你都能認出我,不是喜歡我是什麽?”
“沈浪也可以,你去問問他喜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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