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3)
這樣……”我單手叉腰,略想了想,“可是除了我們上去,玄影,你能讓你們那位掌門自個下來嗎?”
玄影搖搖頭,我複又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解那些不需費多大力氣但又九曲環中繞的仙障,麻煩的緊。
待我終于将這幾層仙障解開時,天色将将是暗了個通透。好在我總歸是活了十幾萬年的人,眼神尚且不錯,好過玄影兩眼一抹黑,只得緊緊揪住我的袖子踽踽前行。我曉得他仍是個孩子,便牽住他的手,甚是無謂的循着寧遠可能去的地方走去。
淩芳閣。蓬萊山三長老淩芳仙子的居處。我在一年一度的蟠桃盛會上曾瞧見過這位仙子,真真算是美人中的翹楚,尤其是獨獨這一座蓬萊山,寧遠那位風流成性的掌門人,約摸就是來找她的。
待我瞧見“淩芳閣”那三個大字時,才着實時驚了一驚,這位仙子好筆力。墨跡入木三分,卻又極盡飄逸灑脫,末尾那一勾,卻又勾得極是穩妥有力。我這般瞧着,險些撫掌叫好。然這三個字的筆法看着又委實有些熟悉,玄影不知我愣愣的是為何,便循着我的目光一道望過去,待瞧見了,複又迅速低下頭去。
我瞧着他許是看出些什麽,正要發問。一陣清脆的珠簾撞擊聲響起,眼前那扇門緊接着打開,“不知姑娘此番前來所為何事?竟是勞煩姑娘連破我蓬萊十二道仙障,也委實不将我蓬萊中人放在眼裏了。”
我略怔了一怔,只瞧見眼前這位美人,雙頰的酡紅還未褪去,卻還是那般桃花般面孔,盈盈一笑,甚是勾人心魄。然她那般笑意,在我甚是漫不經心擡起頭細細瞧着她之時,竟是閃過幾許驚訝。倒是我身邊的玄影,不過剛剛到我肩膀的身高,這會兒竟是尤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
只她那般問話,我想了又想,只得甚是粗暴地直接道:“我來找人。”
“呃?”淩芳仙子勾唇輕笑。
然她那一身桃花衣,令我乍然想起早前我與連城君開得那個玩笑來。心下不禁有些愉悅,面上不免露出些笑意來。“不知昆侖山掌門寧遠可在姑娘這一處?”
淩芳仙子方要張口,我又繼續道:“如若不在姑娘這,我也好到別的仙子那裏找一找,也省了我的時間不是?”說罷,我身邊的玄影悄悄扯扯我的袖子,那小模樣,分明是我說了不該說的,分明是自找麻煩。
我雖是不十分明白別人眼色,卻還是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怎能看不出這位桃花美人明眼裏看着溫婉可人,眸中一閃而過的不屑連同那份嫉恨,都呈現出這根本就是個不該招惹的人。但我尋思着門裏頭該有位桃花一樣的公子正看好戲呢,如此,竟是想着萬不該落了下風。反正打架我是不怕她,至于其他的,稍後再作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
☆、你喜歡我
然而,現實分明不允我再考量。那番淩芳仙子聽了我那兩句話,極是不受用,當下狠狠地瞅了我一眼,然後推門進去。我琢磨着這是要找寧遠算賬去了,這樣的好戲我怎能錯過了呢,如此,便拎了玄影進去。
不想這門內又是另一番景象。廣袤的天地盡在其中,有山有水風景可謂是無限好。淩芳仙子正與不遠處安安靜靜的站着,待我走近方才瞧見,那方還有個閑情惬意的男子。一襲紫衣落在地上,并不曾染了污穢泥土。手肘處枕着一方石塊,倒真真是支枕聽流水,阖眼享清風,忒會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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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記着上一回的教訓,這次我沒仔細瞧寧遠,便在他跟前站好,頭也不低道:“我受昆侖長老之托來請掌門回山。”
許久不見回音,我不得已方才微微俯首,瞧見他眼角微勾,正細細地打量我。一雙眸子如那碧波微漾,含情恣意,卻又不是真正放蕩之人。然我這一眼一不小心便瞧得有些深切,一不留神将将陷了進去,甚沒出息。直到那位淩芳仙子低笑出聲,我這才回過神來。
“不知梵……噢!梵音姑娘此來,是以怎樣身份前來呢?”寧遠依是支着下巴,“勸說我回昆侖山,總要有個适當的身份。”
我略愣了愣,本不知如何妥善作答。但瞧見淩芳低低嗤笑的模樣,不覺氣血上湧,直接道:“受衆長老之托的信使如何?”
“噢!是麽?”寧遠微頓,“那信使可否應當有個信使的樣子?”
我聞言一怒,頓覺被人挑撥了火氣,眼睛裏的小火苗一簇簇的往上冒。這人,虧得我覺得他那般樣貌,舉世無雙,當時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只可惜,眼界太高,半點沒有我的天玦好相處。
但我不能發火,明明與人差不多大年紀,怎能輕易就被人勾了火氣?
如此,我便生生将那火苗壓制下去。“寧遠掌門,覺得信使應當如何?規矩慎重,還是我也化作青鳥銜一只桃花箋來?”
“青鳥吧!”寧遠悠悠道,甚是恣意。
我卻不大恣意,将将壓下去的火氣,騰地又冒起來,當下便走至寧遠身前屈身蹲下。伸出手硬是将他随意擺放的那只左手拽過來攤在自個手上,然後一字一句道:“好啊!這樣,剛巧合了我住的那青鸾殿。”說着,我伸出食指,輕輕敲了兩個他的掌心,特意淺聲笑道:“就停在你掌心可好?”
我覺着我這番姿态做到是剛剛好。方才我還未想起,淩芳閣那三個大字怎的會似曾相識,這會兒他提及信使,我卻是猛地想起那些個長老與我收拾的那個青鸾殿,那三個字與這三個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由此可見,我這般姿态,刺激不着寧遠,卻是能刺激着那位美人的。她若是怨了他,他自然不能一直賴下去不是?
我這番打算的極好,不想寧遠瞅見一旁美人的委屈模樣,複又瞅瞅我,只道了聲“好”。
自打我與墨天玦闖蕩六界以來,我一直默默秉行着說到做到的原則,自然,故意耍賴的時候除外。然則這一回,我不知為何,當下便蔫了精神,化作一只青鳥落于寧遠的掌心。
寧遠略略端正了身子,伸手撥了撥我的羽毛,眼底笑意愈深,那雙總是情意缱绻的眼眸,仿佛閃過溫柔。幸好我這一會兒的出神,并不曾妨礙我這十幾萬年修煉的對陌生環境的警惕性,當那股子寒意稍稍靠近時,我便迅速飛離了寧遠的掌心,然後施施然的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位身為蓬萊第三長老的淩芳仙子。
倒是寧遠顧自站起身,輕輕撫過她嫩白的小手,俯首安慰道:“罷了,你不是她的對手。”
那你便是了?
我甚是想甩他一個白眼,但又想着他并非墨天玦,便又不與他過多計較,只涼涼道:“我在人間游歷時,聽過幾個話本子,約摸曉得明人不做暗事。這偷襲之事,也要偷襲得好才成。不知,寧遠掌門覺得是也不是?”
“自然!”寧遠不客氣的應下,随即無謂的攬過淩芳的肩膀,邊向外走,一邊道:“可我尚且不想回去,勞煩姑娘代為轉告了。”
“你!”我氣急,再顧不得什麽,便閃身走至他們跟前,硬是擋了他們去路。不想,這番動靜稍稍有些大,那些個珠簾經我這麽一撞,這會兒晃得甚是歡暢。我瞧着他們兩個不大清晰的面孔,只覺着寧遠似是在笑。“你若是不随我回去,我便也不走了。你住到何時,我也和你一切住到何時。”微頓,我又淩空将一直垂着頭不做聲的玄影撈過來,“還有他,我們要和你同吃同住。”
“這怎麽行?”淩芳急道,當下便擺了幾道哀憐的目光射向寧遠,瞅着我的目光自是愈發不能容忍。“男女授受不親,你與寧遠,你們怎能?不可,此事斷斷不可!”
淩芳仙子此番模樣,委實是将人間妒婦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我很是想說,“那你們兩個呢?想來是我眼神不好,昆侖山的寧遠掌門是位女子不成?還是說,是你本為男身,卻是為了寧遠,這才修了女體,也好雙修?”可念及玄影年紀還小,不想污了他的耳朵,我只得稍稍委婉道:“無礙!仙子方才也見過了,如是寧遠掌門不便,我自是可化作任意形态,做了青鳥,歇于杆上就好。論及玄影不過是個孩子,躺在床上也不占掌門多少地方。如此一來,我們三人同吃同住,也是沒甚妨礙。還是說,我們……礙着仙子了?”
淩芳一時語塞,只依在寧遠懷裏,模樣甚是可憐。倒是寧遠,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盯着我,一言不發。我素來未被人這樣瞧過,一時間竟有些亂了方寸,卻也顧不得多少,好歹還記得此行的目的。如此,掀了珠簾,走至寧遠跟前,語氣甚篤道:“走吧,帶我和玄影瞧一瞧你的居處。”
寧遠微滞,随即颔首一笑。“好。”
然他這一笑不打緊,我又險些陷進去,愣愣的不能回神。好在他極快錯身走過,我便領着玄影迅速跟上。
一邊走,我一邊暗暗詢問玄影,“你家掌門經常來這裏?”
玄影搖搖頭,複又點點頭。小模樣頗有些糾結。我瞧着他那張還未長開的小臉,伸手輕輕捏一捏,不如墨天玦的質感,卻也是小孩子的柔軟,很是舒适。
“你沒來過?”
玄影輕輕點頭,乖巧得很。
是了,我這才想起,玄影在寧遠跟前是得做一做樣子的。況且,他本來就安靜乖巧。
然我念起來這一趟的目的,心底稍稍有些沒底。雖是活了一把年紀,卻是不曾真切的對誰用過心思,也不大擅長用些手段,為人做事,一向直接慣了。這一回,若不是那些個長老聲聲說着要請他回去,我倒是真想将他捆回去算了。可轉念一想,他那般樣貌,委實不大合景況。秉着保護美好事物的心思,我只得埋下頭,繼續追問道:“玄影,你可有什麽好主意請寧遠掌門回去?”
“玄影做不了掌門的主。”
“那誰能做得了他的主?”我低着頭繼續謙虛發問。
“沒有人。”玄影堅定地搖搖頭。
我甚是氣餒,尋思着等那淩芳仙子不在的時候與寧遠單獨聊聊。這會兒佳人在懷,難免心猿意馬做不出正确的判斷。
于是乎,直待夜深了,淩芳仙子再沒冠冕堂皇的借口留在寧遠掌門的居處,我便掩了玄影的耳朵,命他先行入睡,然後顧自在桌邊坐好,準備與寧遠談一談。
然我一口蓬萊山的茶水将将入口,便聽靠過來的寧遠輕笑道:“你喜歡我。”
我只來得及轉個方向不悉數吐在他的身上,然那天女散花似的水仍是飛濺的歡暢。這人的思慮與我果然不在同一重天。我揉揉有些發痛的腦袋,沒顧及頭發是否散亂了,只道:“掌門素來如此自負嗎?”與一個将将見了她兩回的女子,如此篤定的道出人家喜歡他。
我招手拿來一面鏡子置于掌心,擺在他面前一會兒,待他看清鏡中自個的形容後複又指指自個的臉蛋,失笑道:“掌門一張桃花面,便覺得天下所有女子都該趨之若鹜嗎?”
是了,這便是我讨厭的形容。譬如司命星君當初,譬如寧遠此時。不管事實如何,總愛一口咬定別人就當怎樣怎樣,忒沒眼見。
寧遠依舊笑着,無視我明晃晃的鄙夷。擡手扯掉自個發上的純白色帶子,一頭烏黑的長發頃刻滑落,柔順輕挽的落在背後。
“那你決定如何将我請回昆侖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甚是不屑的白他一眼,“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等口中茶水順利咽下,我覺着喉間果然泛上蓬萊花草的馥雅清香,這才補充道:“你且說說,要如何你才肯回去。”
寧遠又是莞爾一笑,凝向我的眸子仿若多了些未明的探究之色。我懶怠得深究他是怎樣情形,餘光瞧見玄影窩在大床裏側,身子一動不動,呼吸卻不十分平穩,便悄悄施了個催眠術與他。
寧遠瞧見我如此舉動,笑意愈發深切,險些深到眼底。“你倒是心細。”
“你有話直說。”我繼續鄙視。
寧遠依是頭也沒擡,手指輕輕撥動茶蓋,粉色花瓣在他掌中輕輕搖曳晃動。他的語氣依舊閑散卻又篤定着不以為然,仿若最平常話語,與任何人都是不驚不擾的姿态。他道:“做我的貼身婢女。”
我這一口氣湧到頭頂,我用力按了按,再按了按,方才淡淡道:“你何以有如此自信呢寧遠掌門?”是了,這麽一個瞬間,我突然又不大喜歡他這張臉。忒容易招惹是非。自然,這是非中若是将我攪和進去,更是不爽。
寧遠掌門繼續撥那盞涼茶,“你心細!”
彼時,我甚是想一掌掴到他那張桃花面上,然則想歸想,口中卻是道出心底最明擺的疑問來,“你有幾個婢女?”說着,我不禁挑眉。“諸如,淩芳仙子此類?”
寧遠掌門仰起臉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皺眉,似是對水中滋味不甚滿意。然他對我的問題答得仍算幹脆。“一個。嗯……淩芳不是婢女。”
“那她是什麽?”我脫口而出問道。擡眼便瞧見寧遠略有些質疑的眼光,方才懶懶的解釋道:“是你的什麽人?”
寧遠掌門将杯盞放回桌上,雙手攤開,複又交握,依是眉目含笑道:“你只需曉得,這與你做我的婢女并不相幹。”
“是麽?”我懶懶的斜他一眼,“你要我做你的貼身婢女,既是貼身,難免會有打攪你們好事的時候。你也說了,我偶爾心細,卻未必十分有眼見。”
寧遠沉吟一聲,微微思索一番,便道:“到時再說。”
那是我尚不曉得,寧遠緣何說以後再說。後來,我跟在他身邊時日久了方才明了,實在是他身邊的姑娘太多,我只用了一個淩芳仙子打例子,實在讓他不知如何作答。為此,我為我活了十幾萬歲的年紀依然如此孤陋寡聞,很是羞愧。
我不知為何終是應下來,寧遠眯着雙桃花眼看着我,當天便随着我與玄影一同回了昆侖。自然,那位淩芳仙子瞧我的目光,是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方能解恨。道別之時,淩芳仙子窩在寧遠懷裏,一雙眸子盈盈欲泣,小模樣委實是楚楚動人,堪堪是我見猶憐。亦是那一刻,我才後知後覺着這番情景有些恍惚之感。我這般明晃晃受着別個女子對我的嫉恨,我卻不知這嫉恨該不該挂在我的頭上。
後來,我便明白一些。身為風流倜傥處處留情寧遠掌門的貼身婢女,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較之那些女子,我明顯是幸運許多。盡管,這幸運在我眼裏不過是允了列為長老的囑托。
将将回昆侖山那日,我琢磨着,我這婢女應當怎樣個做法。我活了這麽一把年紀,怎樣的身份都做過,卻從未與人做過婢女,如此,當日,我便拎了玄影顧自回了青鸾殿。反正,寧遠自有那一群老頭打發。等他想起我之時,再說。
可是,一直到晚上,我打發了玄影回他自個的房間休息,那位掌門人也未曾想起我。于是,我便在後殿的一個池子裏好好地泡了泡。那是個天然溫泉,泡起來極是舒适,又頗有些緩解疲勞的功用。
我将将泡好窩回那張不甚舒适的大床上,便有人驀地出現在我的房間,我全身所有的警覺頃刻啓動,卻還是稍稍晚了一步,被人從背後緊緊地攬住腰身,動彈不得。
“別動!”他只輕輕說了這麽一句話,我曉得是他。他緊摟的力氣不大,我略略用些力氣便能掙開,可不知為何,那一晚,我就那般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抱着。
他說,“既是我的替身婢女,就應當曉得我的需要。”末了,他又将下巴擱在我的脖頸上輕輕抵着,“所有需要。”
我渾身一顫,覺着身體某個位置,某個角落似在蠢蠢欲動。我略按了按,抑制住身體本能的顫抖,伸手去掰他的手。
他輕易便将我的手覆在下面,嗓音依是低沉動聽。“你應當清楚,梵音,在某些方面,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的臉頰頓時滾燙滾燙的,幸而是在夜裏,他又瞧不見我的臉,我這才任由這臉蛋沒甚骨氣的紅下去。可他如此抱着我,委實不大靠譜。于是,我只得深吸一口氣,收拾起太久沒想起的年齡一事,特意沉着冷靜道:“你若是着實想做那個事,便去尋淩芳仙子吧!老身雖是榮幸做了天尊的女兒,卻也是一把年紀了。若你今日去了蓬萊山,我過幾日在做個模樣去将你請回來,那些個長老想來也不會說什麽。”
這一番話,我自個覺着實在完美無可挑剔。不僅考慮了他自個的需求,甚而連他的解決方案都一同替他想好,并且間歇提了一提我那位不大寵我的天尊大人,倘或他一時沖動,果真站着在那一方面的優勢動了我,我如此一說,也好讓他有個顧及。
偏偏寧遠仿若我什麽都沒說一般,只略大了些力氣抱我,便咕哝道:“我困了,睡吧!”
啊!倘或可以我實在想吼上一吼。若我沒聽錯,他咕哝那一句之前,似是低低笑了一聲。聽着像是嘲笑。
可我聽他說這麽一句之後,仿佛也跟着迅速困倦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只朦胧中覺着,似有一個人細細地打量我,甚而還用手描摹了我的眉眼唇形,極是細致。我在夢中略有察覺,卻不覺着厭惡。
我一直睡到次日正午方才醒來,身側冰涼,我曉得寧遠早已不在身側,不知為何,心底竟有些空蕩蕩的,不甚适應。腦海裏翻來覆去便是他的那一聲喚,“梵音,在某些方面,你不是我的對手。”
是了,“梵音。”
我素未聽人如此動聽的喚過我的名字,聽着人的骨頭都要酥了。溫潤動聽的男聲,低沉,略略嘶啞,卻又含情脈脈,一絲一扣誘人走向更深。略略相熟的嗓音,我在凡間許多男子口中都曾聽過,最常見的不過是青樓女子身上伏着的那些個男子。恍若情到濃處一般,喚出那些女子的名字,自然,那其中不可避免摻雜了無比旺盛的情欲。而寧遠沒有。所以,他的嗓音愈發動聽,愈發令人着迷。
然我這一出神,卻沒能恍惚太久,清脆的叩門聲響起,一把将我從幻想中拉回。我用力捏了捏自個不曉得還紅不紅的臉蛋,長長地吸一口氣,方才允準玄影進來。
“怎麽了?”
“梵音姑娘。”玄影擡頭望我一眼,臉色稍稍有些糾結。“大長老讓我與姑娘帶一句話。”
寧遠又跑了?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除此以外,我還真想不出那老頭找我能有什麽事?然而玄影也果然沒讓我失望,他道:“大長老請姑娘去将掌門人帶回。”
“他又去蓬萊山了?”我淡淡地瞥他一眼,實沒料到寧遠竟如此聽從我的勸告,當夜就緊巴巴的跑過去了。可真是性急!
“不是!”玄影那張小臉憋得青了又青,末了只幹癟癟伸手指了指上面道:“這一回是去天上了。”
這一回?我暗暗回味,甚是喜歡玄影用的形容,實在太合适不過。然則我還是略有些疑問,“怎的他才剛去,寧清長老就這麽急着将他找回來?”現而今六界太平,他一個小有本事的昆侖山掌門,不必如此勞碌,日日守着吧!
玄影走近一些,接過我遞給他的梳子,一邊細細地打理我的長發,一邊乖巧恭順道:“長老說,若是姑娘問了,我便說,長老們測出百年內将有天劫降至昆侖山,所以才要掌門時刻守在昆侖,也好擋上一擋。”
“那我若是不問呢?”我睨一眼玄影,到底是孩子,說話不夠圓滑。
玄影的小臉蛋當下憋得通紅,手上的動作倒是不停,仍舊梳理着我的頭發。為此,我甚是滿意。原本,我不過這麽一個順手,看玄影的樣子卻是為人梳了許久的姿态。很是端莊。
我瞧着他,啓唇輕笑。“你以前是為寧遠梳發嗎?”
“嗯。”玄影點點頭。
“那好!”我甚是無謂的拍拍他的肩膀,“等你為我梳理完頭發,我便帶着你去找寧遠。”
作者有話要說:
☆、怎的還是個斷袖
鏡中的男孩愣了愣,仍是坦誠道:“姑娘不覺得麻煩麽?”
“呃?”
“明明昨天咱們才将掌門帶回來,今日上午掌門又沒了蹤影。姑娘這番跑,不覺得麻煩麽?”
“不麻煩不麻煩!”我伸手輕輕敲擊着紫檀木桌面,心內愈發滿足。這玄影實在可愛的緊,那一聲“咱們”可謂是說到我心裏了。
然則這一趟跑,卻是不大合乎我的意料。只因這回寧遠掌門拜訪的并非某位仙子,而是赫赫有名的司命星君。乍一聽這個名字,我腦海裏倏地蹦出人間那些個有龍陽癖好的男子來。斷不是寧遠掌門男女通吃吧!為此,司命星君在我心中的形象突地變得怪怪的。
而我實在覺着好笑,又覺着玄影年紀還小,不好灌輸這些個思想,便只得死死忍住不去問他。然我這一趟跑,只因帶着玄影,卻是要正正經經的走一回天界的正門。
看門的地方将将守着兩個小将,金身塑體,看來威嚴的很。
我與玄影隐了身形,低聲問他,“玄影,你可曾來過天上?”
玄影搖搖頭。随即,甚是疑惑的瞧着我,“姑娘也沒來過嗎?”
怎麽會?如果我不曾來說,又怎會如此熟門熟路?然我正籌措着如何解釋為好,玄影已是無比玲珑剔透的看着我,“是我成了姑娘的累贅嗎?”
“不……”我一時無言,太乖巧聰明果然也有其中的不好。
玄影清澈的眼眸,一閃而過幾許落寞,随即低下頭,低低道:“梵音姑娘不必一直帶着我的,只是……”
“那怎麽行?”我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留你一個人在昆侖山多無聊啊!”再者說,寧遠将玄影留給她,她就得時時帶着。
玄影仍是将腦袋垂得極低,遮住眼中所有情緒。我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輕聲道:“我們還是想想怎麽溜進去比較好,你說是不是?”
玄影驚異地擡起頭,眼巴巴的瞧着我,怔了一會兒,又死死地瞧着那兩個小将。“姑娘以前,都是……”玄影磨叽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一個好詞來。但看在他這份想要維護我面子的份上,我便略略俯下身,湊集他的耳朵,悄聲道:“可不都是溜進去的,省得麻煩了不是?”
然我這一說不打緊,玄影的臉頰竟是紅了個通透,一直到後來我們見着寧遠,他那小臉仍是不甚争氣的紅彤彤的。
我扯扯玄影的袖子,“天上最大的官便是天帝了吧?”
玄影懵懂的點點頭。
我當下便信心倍增,囑咐他站在原地不動,便隐了身形,大刺刺的穿過了那道當下無數神仙尊者的屏障,飛至九重天。因我許多年前有過進入天帝老兒夢境的經驗,這一回,循着他的住處倒也不難。而老天委實眷戀我,這一回,又是趕上他休息的時辰。我雙手合十,覺着很是圓滿。
我堪堪入了他的夢境,只他這一回見着我倒是清醒許多,不似上一回,眼眸中明晃晃的冒出驚豔。這一回,只是有些驚訝。
亦是他首先開口問道:“你這一回上天,是因何事?”
這話有如晴天霹靂,将我劈了個外酥裏嫩。我真是腦筋不中用了,竟是忘了不久之前我還幫着墨天玦收複了妖魔二界。寧遠整日流連于美人不曾知曉我倒也不罷了。天上的這位帝君,卻不是個糊塗的主。那日在天上看戲也就罷了,如何能不知我擋了上一位魔君的軒轅劍?
這一回,委實失策!
可我終歸是跟在墨天玦身後混了五萬年,眼眸不過驚了一驚,随即極是淡定道:“擾了天帝好夢,實在不該……嗯,梵音此行,只想與天帝求個牌子,好讓南天門的小将放行。”原本,我是想說打攪你的休息了,我覺着很是內疚,他日,我補償你便是。但我略思索了一番,天帝老兒坐擁天界,什麽都不缺,我這個補償,還是不提的好。
“待我醒來再說吧!”說着,我一時提防不及,便堪堪退了兩步,出了他的夢境。但他好歹醒了過來。
“好了,你只管說給不給吧!”我瞧着他,沒幾分好臉色。
倒是天帝老兒瞧着我許久,方才端端正正的坐好,微笑着贊道:“這卻是本君第一次見你,比夢中還要美。”
我自是不曉得他幾分誠意,只糾結于我來這裏的目的,當下又是追問:“你且告訴我,允不允我令牌?”玄影畢竟是個凡人,縱使我隐了他的氣息,但是要經過南天門,勢必要被那兩個小将察覺,而我此番帶了長老的囑托,實不能給昆侖添什麽麻煩。
“看來你很愛護那個男孩。”天帝老兒瞧着我,慈眉善目的繼續微笑。
“與你何幹。”我白他一眼,愈發不大看中他那張臉。既不是墨天玦一般永遠長不大的娃娃臉,也不是寧遠那張誘人的桃花面,更不是昆侖長老的刻板迂腐,他那張臉看來真真是慈眉善目,溫文爾雅。瞳眸深邃不可一眼望穿,卻又做出一副文雅無害的表情,這幅情景,我當下便想起我在人間常聽的那些個話本裏,沉着冷靜,卻是無比腹黑陰險狡詐的僞君子。我時常叫他天帝老兒,他那張臉卻是半點不顯老,看來不過中年人模樣。
我覺着,我應當離他遠一些。
“你倒不如直接求本君送他一個穩妥的仙根。”天帝老兒依是微笑。
我登時兩眼冒光,但注意到他說的那個求字,仍是斂了眼色,淡淡道:“我自是不能白拿,你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天帝老兒甚是無畏的摸了摸下巴,輕道:“本君只想看你求我。”
“怎樣求?”我睨他一眼,暗暗壓抑着心裏的不耐。見過不要臉的,還從未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對于他這種人,我深感無語。自個不小心被旁人冷落了,便在別處讨好戲看。
“随便你。”天帝老兒仍舊笑得儀态萬方,“用你的方式來求我就好了。”
“可我素未求人。”我答得甚是冷靜。
“如此,本君甚是榮幸。”
“你……無聊!”我将将是被他氣得氣血上湧,好在我仍曉得這是在天界,是在人家的地盤,如此,便學了人間女子的姿态,垂眸潋滟,微微俯首道:“梵音求天君,賜予玄影仙根。但現下,還請天君允了我與玄影上天。”
對面的人長久地不曾答言,我想他是不曾聽清,便又依言重複一遍,“梵音求天君,賜予玄影仙根。但現下,還請天君允了我與玄影上天。”
“好!”天帝老兒這一回卻是答得甚是爽快。當下便自掌心化出一面令牌丢給我,又道:“那男孩不過區區凡人,此刻是受不起仙根附體的。待他日他修為有成,我再去助他一臂之力。”
我擡起頭疑惑地瞧着他,他分明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我卻不知他這滿足到底從何而來。剛要開口問些什麽,他已是微笑着開口下了逐客令,“你再不走,娘娘便來了。”
我當下便迅速離去,一句話不再多問。那位深宮中的娘娘是何許人也,我尚不曉得,也不知她是否是個悍婦,妒婦,但被人誤會招惹了別人的夫君總歸是不大好的事。
我離去時,不經意多瞧了一眼天君的居處,看來仙氣盛濃,又是布置奢華,卻是空曠寂寥的很。那一瞬間,我忽的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思。度厄星君為人間帝王時,不過是尋了命中線路而走,這是人命神仙定。而天君,卻是萬萬比不得連城君,他的心數,是無趣。所以,找樂子。
很不幸,方才老身做了他的樂子。
回到南天門時,玄影果然乖巧的站在原地,我帶他拎着天帝老兒給的那張令牌,一路走得都很順暢。可玄影不知怎的,臉蛋紅了又紅。方才,我尋回他,他臉上的紅差不多褪盡了。待我牽了他的手往天上走的時候,他的臉蛋騰地又紅了。我本想着他興許是乍然來了天上氣息不穩,便沒有多問。
倒是尋到第一天府宮司命星君的居處時,司命星君瞧見我與玄影,悠悠然道:“梵音姑娘果然是老少通吃。”我登時便懂了,玄影這番臉紅了又紅,竟是情窦初開了麽?但猛地放開他的手也不大妥當,便走近些,囑了玄影在一旁等我,這才松了玄影的手,朝他二人走去。
一盤棋下得正是激烈,然而細細一看便知勝負已分,我便悠悠然在一旁的位子坐下,雙手托腮瞧着司命星君手中黑子踟蹰的姿态,饒有興致問道:“司命星君瞧着我與寧遠掌門哪個更好看一些?”
你既贊我容顏天下無雙,那怎的還是個斷袖,可不是白白搭了我這副好臉蛋?
司命星君猛地怔住,不妨我如此想問,讪讪道:“你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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