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差錯
“你該吃藥了。”傅行勳一手彎肘托盆,一手端起擱置腹前,踱步向她靠近。
直到他走近,居高臨下地立在她的身前,阮幼梨才猛然反應過來,趕緊正了自己的儀态,并腿合膝端坐起來。
她眨巴着眼睛裝可憐,小.嘴一嘟,又開始用她那甜糯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磨他:“阿沅一點都不想吃呢!阿兄能不能将就阿沅一下呀!但是呢!如果阿兄真要阿沅喝的話,那阿沅……一定要阿兄喂我才行哦!”
說到最後,她像是眼皮抽搐似的,眨個不停。
此為《書中自有金龜婿》第三條:“睫若蝶翼顫動,微之媚眼如絲、明眸善睐,将百媚橫生,迷人心竅。”
傅行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忍直視地別過頭去。
他阖了眼,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終于又轉首過去,對上她抽搐的眼,心裏又是一陣折身離去的沖動。
“你……”他伸出去的手指顫了顫,到底是嫌棄得連指她一下都不願,“能不能正常一點?”
阮幼梨腦袋一歪,繼續她那番做派:“阿沅一直都是這樣子呢!阿兄要阿沅怎麽樣呢!”
這一次,連和玉都快撐不住了,渾身一個激靈,打得她差點腿軟摔倒。
傅行勳驚異于自己留下來這麽久的耐力,他磨了磨後槽牙,惡聲惡氣道:“把嘴張開!”
“阿沅很乖的呢!阿兄說什麽阿沅都會聽的呢!”說着,她當真乖巧地如他所言,閉眼張嘴:“啊——”
傅行勳深吸了一口氣,“辣手摧花”這四個字被他運用地活靈活現。
他直接扳住了阮幼梨的下颌,而後一掌拍起手中的托盤,在托盤和藥碗落下時,敏捷迅速地伸手,奪過了藥碗。
托盤落在地面發出刺耳聲響時,阮幼梨也被猛然灌入口喉的苦澀藥水嗆得險些呼吸不過來。
她錯愕地擦去從嘴角流溢出來的藥水,而後不停地輕拍着胸口,咳得眼中淚光盈盈。
而她雪白的下颔處,也因他方才的緊扣而留下了一點紅痕。
“真乖。”傅行勳愉悅地将手中的藥碗遞給了和玉,終于勾了嘴角,向她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的相貌本就出衆,如今笑起來,更是奪了世間光華的耀目。
眼中碎光流轉,唇畔弧度恰好,些微的笑意将他的面容點綴得愈發生動清隽,好看得一塌糊塗。
阮幼梨擡首見着他這般模樣,又差點窒息。
這世間……怎麽能有這樣好看的人啊!
傅行勳給她喂了藥,心情大好,對她此刻的赤.裸直視毫無反應。
他抽了白絹擦拭去指尖沾染的烏黑藥水,沉聲道:“以後好好吃藥,別任性。”
“哦。”
才不要呢。
她還是等他來給自己灌藥罷!
下颌還能碰到他的指尖,甚好甚好。
傅行勳全然不知她內心所想,見她笑得一副傻樣,啧啧兩聲,便折身離去了。
他本就是聽了傅清沅身邊侍女所言,才踏足過來的。
傅清沅……決不能出事。
至少,不能在他的手裏出事。
傅行勳又用拇指摩挲過方才沾染藥水的那處指尖,終于再提了腳,闊步離去。
他的離去帶動了珠簾,泛起的泠泠之聲就像是阮幼梨心中的悸動。
她做西子捧心狀,忍不住阖眼長吐了一口氣。
能碰到元郎的小手,極好極好。
好得讓她立馬死去都願意!
正當她沉迷于方才那美滋滋的肌膚相觸時,和玉卻忽然提起了正事。
“小娘子還要看那畫像麽?”
阮幼梨愣了愣,而後一口應下:“要!”
和玉也是個手腳伶俐的,很快就将那畫像翻了出來。
畫軸一點一點地展開在阮幼梨的面前,而她心底的驚異,也如藤蔓般一點一點地生長,纏繞在她的心頭。
畫中的女子疊手小腹前,姿态優雅得體,肩若削成,腰若纨素,如同柔婉翠柳般,纖細綽約。
遠山眉如黛,桃花眼似水,瓊鼻櫻唇,凝脂堆雪。
盈盈淺笑間,端的是雅致婉約、清靈透徹。
這分明……就是前世她的模樣。
只是,她更張揚、更肆意,沒有傅清沅的半點婉約。
阮幼梨愣怔得良久未能言語,她嘴唇輕顫,擡首看身前的和玉,因心底的不可置信而聲音輕顫:“這當真是先前的……我?”
和玉對上她睖睜的眼,心中生了幾分感慨。
小娘子當真不能接受自己一下子變這麽胖的事實,都不敢相信自己先前所有的傾城之姿了。
她忍不住喟嘆出聲:“是的,不過小娘子切莫擔憂,待小娘子病愈之後,相貌也定能恢複如初的。”
阮幼梨着實不能接受這件事。
她分明和傅清沅無親無故,又怎生……長得這樣相似?
心中憂慮過甚,阮幼梨很快又倦了起來。
她揮揮手,示意和玉退下,而後又卧在榻上,不安穩地眠去。
又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
像是真實的過往,又像是她臆想的種種,一點也不真實。
夢裏,她肆意飛揚,策馬疾行,笑意明媚勝過三春暖光。
“駕——!”她揚鞭甩在馬臀上,任耳畔的風聲愈發猛烈。
馬蹄聲嘚嘚,揚起飛塵一片,亂了人眼。
山間人煙稀少,所以她就更沒了什麽顧忌,揚鞭馳騁。
就是因為這樣,意外發生的時候,她才是那樣束手無策,沒有一絲的防備和挽回的餘地。
山間的路七彎八拐,尤其是在拐角處,完全看不見另一邊的任何情景。
她駕着馬,飛馳般地從山的另一邊沖了過去。
因為她的突然出現,迎面而來的一路馬車根本是措手不及。
“小娘子小心——”駕車的馬夫聲嘶力竭地提醒車內的人,眼疾手快地拉緊了缰繩,可那駿馬卻因此受驚,躁動不安,而後揚了蹄子飛馳起來,也向阮幼梨的那馬撞去。
“籲——”阮幼梨勒緊了缰繩,想要将身下的駿馬控制住,可她到底無力轉圜。
臨到最後關頭,她雙眸睖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馬向自己撞了過來。
身下的駿馬揚了前蹄長鳴一聲,便将她從背上摔了下來,而另一邊的那路馬車也是同樣的境況,被受驚的馬拽下了山坡,滾下了山坡。
阮幼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她就看着自己同那馬車從山上滾了下去,被荊棘銳石刺破體膚,最後傷痕累累地停在了山腳的平地上。
這件意外是她造成的,她絕不能對那一行人袖手旁觀。
然而她顫動了一下指尖,卻再沒有力氣起身去察看他們的情形。
最後,她是拖着極近麻木的身軀,一下一下艱難爬到馬車前的。
馬車已然側翻在地,轎簾自然地垂落下來,顯露出裏邊的情形。
車裏面,是兩個昏迷不醒的女子,一人绮羅绫緞加身,一人衣衫素淨布料較為粗糙。看樣子,應當是一主一仆。
兩個人此時皆沒了意識,東倒西歪地躺在車內。
“小娘子……你們醒醒……”阮幼梨幾乎用了最後的一點力氣,去拉扯離自己較近之人的衣擺,試圖将她們喚醒。
毫無意識的富家千金随她的力緩緩側過身,淩亂青絲掩映下,膚如凝脂,隐隐約約露出發絲的那一方下颔小巧秀麗。
鬼使神差般的,阮幼梨伸出了手,緩緩地撩起了她的黑發。
而那個富家千金的面容,也一點點顯露在她的眼前。
一時間,阮幼梨愣怔在原地,心中澎湃起了驚詫的驚濤巨浪,一下又一下地沖擊在她的心頭,讓她暫失了神思。
這個人……居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有路過的村民好心救起了她們,将她們從車裏拖了出來。
而聞訊翻來的阮家和傅家,竟陰差陽錯地認錯了人。
阮家帶走了傅清沅,傅家……帶走了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這樣發生的。
阮幼梨從夢中緩緩睜開了眼,不免有些神思渙散,讷讷地不知所言。
這件意外,在她的前世也發生過。
只是與這次不同的是,她和傅清沅在前世并未被認錯。
她仍舊回阮家當她的阮家千金,傅清沅也仍是武毅侯之妹。
服侍在她身邊的和玉許是外出有事,屋內竟見不到她的蹤跡。
但阮幼梨也沒那個心思去叫她。
她自個兒掀開了錦被,拖着龐大的身軀笨拙地從床榻上下來,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到了菱鏡前,坐在繡墩上細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
她緩緩擡起手,放在肉呼呼的臉頰上,惆悵且迷茫。
這眉眼,還是能看出自己當初的影子來的。
原來,她不是附身到了傅清沅的身上,而是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場意外,陰差陽錯地成了傅清沅。
她還是她自己,她還是阮幼梨。
這副身子是她自己的,也許……她并不會像傅清沅那般,早早地成紅顏枯骨。
想到了這一點,阮幼梨登時就覺得開心多了,連唇角都勾起了掩不住的笑意。
真好,她還能繼續活着。
去做前世做不了的事情,去了前世剩下來的遺憾。
“和玉——”
一時間,阮幼梨竟緊張得有些難以自已,下意識地出聲去喚和玉,然而她喚了好幾聲,都沒能得到和玉的回應。
最後,還是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前來将事情原委說給她聽的:“小娘子,和玉姐她出府買藥去了。”
阮幼梨聞言,只輕輕颔首,而後垂眸看着眼前這個姿态卑微的小女孩,笑:“那你帶我去找她罷。”
在這屋子裏待久了,着實讓她悶得慌。
阮幼梨平日裏雖與她的大丫鬟和玉相處較多,但對于她的這兩個小丫鬟,還是略知一二的。
眼前的這人,便是其中之一的绮雲。
可绮雲卻并沒有照她的吩咐引她出去,而是猛然跪倒在她的身前,顫顫巍巍地說道:“小、小娘子恕罪!和玉姐說了……娘子現在,身子虛弱,不宜外出,所以還希望娘子能留在屋裏,莫要四處走動!”
她這番話聽着沒有什麽大問題,可這過激的反應,讓阮幼梨驀然緊蹙了眉頭。
她身邊的這個和玉……怕是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對對不對!有理就是重生對不對!
可把我牛逼壞了,叉會兒腰先!口亨!
冷得瑟瑟發抖的耿.三千.遙急需小可愛溫暖的懷抱(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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